史纹并不知道林琳的内心活动,见她表情漠然,心道这个女孩性格要么很怪,要么天性凉薄。不过以史纹的阅历,自然不会在林琳面前表露出来,而是接着自己的思路道:“孟洁死后,他把一切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当然,他本身也是个奇才,所以才能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子。”作为母亲,史纹并不避讳夸自己的儿子,却也不免担忧:“当然,只有我和他父亲知道其实他一直处于极度不正常的状态之中, 之前他的爱好十分广泛,滑雪,游泳,和一帮年轻人聚会,认识孟洁之前还经常和不同的女孩子约会,可是自从孟洁死后,他就拒绝任何非工作需要的社交活动,再没有任何女性朋友。”
原来赵学农还是个痴情种,林琳心底唏嘘,凭心自问,她就做不到为了江一鸣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因此发自内心地对他产生了敬重。

史纹的话还没有结束:“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五年,我们的心也悬了五年,生怕哪天就爆发了,所以当得知他开始和女孩子接触的时候,心情十分激动,心想哪怕是个又穷又丑又笨的丫头,我们也乐见其成。”

“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居然是这个样子,你又聪明又漂亮,可惜居然像她。”
“他选择了你,证明还没有走出过去的阴影,你不过是个幻像,这对你不公平,当然对他更不利,因为你并不是孟洁,等到哪天这个幻像破灭了,我怕他会受更大的打击。”
“这是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希望你能理解,无论儿子长到多大,母亲总希望尽自己所能保护他。”

她当然完全理解史纹的所作所为,如果换作自己的母亲,或许也会为了她采取同样的做法。而且以史纹的身份地位,主动登门找她商量,而不是发出警告或颐指气使,已经十分难得,因此她客客气气送走了史纹,并作出保证绝对不会和赵学农发展任何私人感情。

史纹临走的时候说如果需要可以找他们夫妇帮忙,力所能及都会提供帮助,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承诺,大到她决不敢用。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步行到家,收回驰骋的思绪,看看手中的合同,林琳眉头微皱:合同和钱的事情还没解决,总归有些不妥,马上就要签就业协议了,对于自己选中的工作,她不想出什么意外。


二十五《应有香如故》菊子 ˇ二十五ˇ 

快到楼下的时候,林琳停住脚步,看着前面正在争执的一对男女,背对着她的是吴未,这她想认错也没有可能,对面的女孩身材娇小,被吴未遮住了大半,看不出是谁。

那女孩情绪似乎十分激动,伸手拉吴未,被他挣开后打了个趔趄,一个错身,林琳看到那正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谢安琪。谢安琪这时也看到了林琳,脸上陡然现出一种奇特的表情,似怨似恨,不过也只是一眼,下一秒的时间,她如同鱼雷一般,把自己发射向了吴未怀里,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下吴未的脖子吻了上去。

吴未措手不及,被亲了个正着,反应过来以后就赶紧手忙脚乱扯下八爪章鱼般的谢安琪,怒声嚷道:“你疯了吗?到底想干什么!”

因为失去了重心,谢安琪瘫坐在地上,不过仍然仰起甜美的面孔吃吃笑道:“你不是老说当我是妹妹吗?你妹妹可会这么亲你?”

吴未浅棕色的皮肤开始泛红,正要开口训斥,背后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琳琳,看到这一幕,你确定还要跟我撕毁合约吗?”

听到这个声音,吓上一跳的不止是吴未,还有本来正呆呆看着吴未和谢安琪的林琳。回头看到赵学农,林琳惊怒交加:“你跟踪我?”

赵学农似乎已经平息了怒气,并且心情还不错,双臂交叉放在胸前,看戏般闲闲欣赏着眼前的一切,慢慢摇头道:“我只是想起还有东西落在你这里忘了拿走,跟上来后不想却看到这一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他说的虽然是道歉的话,语气里却全然没有道歉的成分,林琳听到后十分气闷,可偏偏又无话可说。

赵学农看看吴未,又看向林琳:“他就是你现在跟的人吧,不错,但显然有强劲对手,你仔细考虑一下吧,欢迎随时回来找我。”

林琳杏眼圆睁瞪向赵学农,正在措辞反驳,赵学农又自顾自从她手中抽走协议书,折叠后放进口袋,仍是气定神闲地说道:“你要撕毁协议,我就满足你的愿望,不妨碍你前程,但是这两年你也不容易,那张卡里的钱就算补偿占我占用的时间,当是青春损失费吧。”说完浅浅一笑走开。
那一笑温文尔雅魅力横生,却让林琳冷到骨子里,回头看向吴未,果然是一张铁青的脸,定定地看向她,林琳心里一沉正要开口,旁边娇滴滴的声音先于她发出:“师哥,你打报告要结婚的人就是她?”

谢安琪边说边站起来,林琳听到这话浑身一震,谢安琪看着她笑得更加得意:“遗憾吧,可惜天公不作美,居然在这个当口让师哥知道你出卖自己做人家情妇。居然还有脸带着自己老娘一起住在师哥家里,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女儿做婊子,母亲还敢理直气壮地不给我开门,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给我闭嘴!”这是吴未的声音。

“啪!”这是林琳的巴掌声。

几乎在同一时刻招呼给谢安琪,谢安琪从小到大千娇万宠,何曾被任何人打过耳光,此刻一下子呆住了,捂住脸看向林琳,又看向一脸紧张用身体挡住林琳的吴未,眼中含泪撂下狠话:“好,你有种,咱们走着瞧!”说完头也不回跑开了去。

吴未一脸焦急,看看林琳:“你先上楼,现在天太晚了,我得跟过去确认她的安全,有什么事咱们回来再说。”说完后快速向谢安琪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琳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这是只虽然纤弱却十分有力的手,这只手洗衣、做饭、担水 、写字、画图、敲打键盘,立下功劳无数,但此时林琳却恨不得砍了它。

它生平第一次打了别人耳光,谢安琪吹弹可破的脸颊顿时就显现出了几道红痕,打过之后林琳马上就后悔万分:谢安琪什么身份地位?那次丁逸的满月宴上遇见之后,她就算猜也能猜出几分。
此刻她逞一时之快打了她,必定会埋下隐患无数,她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如果牵连了母亲,牵连了吴未,她是生是死又有什么意义?

谢安琪虽然也是警察,身体素质不错,但又怎能和身高腿长的吴未相比,刚刚跑出小区正要拦车,就被吴未追上拉住,挥手示意出租车走开,吴未柔声哄道:“这么晚了打车不安全,让保安把车开过来我送你回去。”说完招来门口的保安,把车钥匙递了过去。

谢安琪半边脸肿了起来,大眼睛盈满泪水:“你跟过来干什么?你不是护着她吗?现在怎么不过去护了?不怕我暗地里叫个杀手直接把她干掉?”

吴未苦笑着打哈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琳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她从来不跟人主动发生争执,但是她很孝顺,你今天骂她母亲是你不对,她因为这个才跟你着急的。”

谢安琪冷笑:“你好贴心呀,她想什么你都知道?她跟我急?我还要跟她急呢!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从小到大,只有我打别人耳光的份儿,哪个敢动我一根指头?”

吴未声音放软:“好好,谢大小姐这么厉害,谁敢招惹你呀,今天这个亏不能白吃,我回去一定替你报仇,你今天就大人有大量,息息怒好不好?现在还疼不疼?附近有超市,咱们去弄些冰块敷一敷。”

在两人的关系中,谢安琪永远是追着跑的那一个,吴未虽然待她比别的女生亲近些,却正如他自己解释的,总是兄妹的感觉更多,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语气轻柔,态度可亲地同她讲话,配上看向自己脸颊的怜惜目光,谢安琪一下子就泄了气般地软了下来,含着泪委屈地点点头。
冰凉的触感让脸上的疼痛消逝很多,头脑也慢慢清晰,坐在车里,谢安琪看向吴未的眼神开始降温:“你今天这么待我,也不过是怕我回去告状,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她!”见吴未一时没有回答,更是印证了自己想法一般,猛地侧过身来对吴未喊道:“到底是不是?”

吴未并没有因此动容,看向谢安琪的目光仍然镇定:“你说呢?你是我师妹,同校三年,同事四年,难道我安慰你几句还要带着别的目的?”

谢安琪咬着嘴唇,一脸悲哀地摇摇头:“只是师妹?只是同事?”

吴未叹了口气:“安琪,很久以前我就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在我看来就是妹妹,像晶晶一样,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第一个放不过他!可是跟像妹妹的人谈情说爱,会有乱伦的感觉,你明白吗?”

得到早已听过无数遍的说辞,谢安琪愈发沮丧,不过马上又振作了精神:“好的,既然你对我真的没感觉,我也不强求了。但这可是你说的,谁欺负我你都不放过,现在林琳打我这么狠,算是欺负了吧?”

看到吴未张口结舌后又故作镇定,谢安琪脑海里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你不用遮掩,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大丈夫言而有信,咱们认识八年了,我八年最美好的青春都耗费在你身上,你对我总要有个交代。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算是给林琳赎罪。”

谢安琪在吴未眼里是任性而单纯的,天大的事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但此刻她的笑容很奇特,像是等着围剿兔子的猎人,神经紧绷而又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吴未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
谢安琪笑容扩大:“你不用紧张,不是让你杀了砍了林琳,你也绝对舍不得,我不会那么没有自知之明。”

吴未社会经验毕竟丰富一些,轻松一笑,至少面上显得很轻松:“说吧,看我能不能办到。”也不再为林琳求情,知道那样只会加重谢安琪的怒意。

谢安琪突然正色道:“X省最近事故频发,很多案子经年累月都没有侦破。现在部里正在研究决定派青年干部去支援,本来名单里没有你,但是我觉得你还是积极报名比较好。”
听出她话里有话,吴未追问:“什么意思?”

“几年前你找到X省某市监狱狱长,给死刑犯做体检,其中有一名囚犯不肯签遗体捐赠书,那个狱长为了讨好你不惜动用私刑逼迫着他签了名儿,你可知道?”

吴未闻言呆住,那次帮林琳的母亲寻找肾源,有个马上要执行枪决的囚犯配型成功,却因为民族习惯问题坚决不同意捐献遗体,他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狱长又打电话过来说已经做通了工作,囚犯同意捐献。当时喜出望外之际他也没有细想,只是给了狱长一笔钱托他转赠死囚家属。
此刻回忆起来, 狱长动用私刑也不是不可能,因为那个地方的少数民族极其迷信,他们认定人死了以后如果遗体不全的话,灵魂是没办法升天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答应捐献器官。
看着吴未的表情,谢安琪知道他心里有数,于是继续讲下去:“那个狱长,后来成了当地公安局的副局长,就在前不久,被人在车底安了炸弹,一家老小都被炸死了。”

吴未听到这里,任是再沉著冷静也忍不住动容,心中大恸,颤声问道:“案子有进展吗?”
谢安琪摇摇头:“进展不大,据调查应该是当地暴乱分子的报复行为,可是他刚刚上任副局长,还没有开展具体工作,显然应该是在当狱长的时候结下的仇,仇人是谁却还没有眉目。”
吴未隐约觉得有些不对:“死囚捐赠器官的事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谢安琪看着吴未的眼神极其复杂,爱、恨、怨、痴统统包含在里面:“他以前的副手提供的线索,不过被我通过人压下去了,这种消息传出来,对你不太好。”接着马上道:“所以现在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你自动请缨,去接替他副局长的位子,亲自把这个案子破了。当然支援边疆最短是一年,这一年之内如果有建树,你将来的仕途发展绝对是如虎添翼。”

谢安琪脸上的肿还没有完全消退,脸颊上隐约还有泪痕,可是一转眼间哭哭啼啼的小女人马上摇身一变就成了果敢能干的女警官,角色转换让吴未感到有些不适,清了清嗓子后道:“所以,现在我为了替狱长报仇,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最好的办法就是申请支边?”

谢安琪满意地点点头:“不过是一年时间,现在你是最年轻的处长,回来后仍然是最年轻的,说不定还能升上不止一级。”

“你呢?有没有什么打算?”吴未觉得事情远不止如此,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谢安琪笑靥如花:“我作为你一手带出来的师妹,作为你的助手,当然要跟你一起去呀。”
“如果我宁愿名声有损,也不愿意去呢?毕竟我对狱长的所作所为也不知情不是吗?”吴未试探着说道。

谢安琪收敛了笑意面沉如水:“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都不答应,除非是被狐狸精迷住了脱不开身,你不去我一个人显然没有破案的能力,那就是影响我立功升迁,林琳不仅打了我,还影响我的前程,你说我会怎么对付她?你信不信我只要搂着爷爷撒个娇,她们母女明天就要从北京消失?”
他信,他当然信,这个所谓的法制社会,法和制针对的也不过是大多数,那么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几乎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要想反抗这一部分人,你只能变强,强过他们。

片刻之间,吴未做出了决定:“好的,我明天就去打申请报告,那些动乱份子太可恨,就算狱长跟他们有仇,他一家老小又有什么罪,死的太冤了!”说到这里,吴未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从特区回来后就脱离了一线,想到即将到来的战斗,心底蜇伏的热血开始沸腾。

谢安琪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那就好,顺便可以向政工把结婚申请要回来,这个当口结婚,太不合适了。”


二十六《应有香如故》菊子 ˇ二十六ˇ 

将谢安琪送回家后,吴未看看时间太晚本不想再打扰林琳母女,但终归不能放心,还是驱车回了家。

蹑手蹑脚开了门锁,发现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亮灯,担心自己打扰了她们睡眠,吴未犹豫一下正要关门离去,想想又觉得不对,以他对林琳的了解,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她万万不会高枕入眠。
轻轻关门进屋,等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吴未环视客厅发现了在长沙发的一角蜷缩着的林琳。“你回来了,她,有事吗?”似乎被开门的动静惊扰,林琳慢慢坐起来说道,声音虚弱但清醒无比,显然不曾睡着。

听到问话声,吴未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她就是大小姐脾气,口无遮拦,你别在意她说的话。”转身打开灯,却在回身的一刻吓上一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林琳长发散下,浅色的家居服衬得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大眼睛里毫无神采,在灯打开的一瞬间,因为不适应,显出一丝慌乱。

吴未来到沙发前握住她的手,触手冰凉僵硬,忍不住急道:“北京昼夜温差大,你这么晚了也不加件衣服,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林琳试了试要抽回自己的手,没有成功,只得由他握着,想不到吴未得寸进尺,顺势将她揽进怀里,一股暖意袭来,让她本已僵硬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意识:“你是不是有话问我?”
“你是说那个男人的话?林琳你太小看我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相信你不是他口中的那样。”吴未柔声哄到,“我承认当时很生气,我是气他太嚣张,当众给你难堪,幸亏他走得快,也幸亏他是现在遇见我,要是在五年前,我肯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林琳无法想象赵学农被打得满地找牙的样子,虽然心里愁绪万千,仍忍不住被他逗得嘴角微微上弯,于是粗略地向吴未解释了和赵学农的认识过程。

吴未轻轻点头:“我说呢,原来这老小子求爱不成,存心报复,实在是小人行径,这种人也能当总裁?果然是奸商,无奸不商。林琳,你不要做奸商,跟我去X省可好?”

“你说什么?”林琳挣脱吴未的怀抱,面对着他问道,“你要去X省?什么时候,多长时间?”X省位于边界,民族问题复杂,暴力事件频发,在那里做警察,实在是高危行业,林琳不相信吴未的叔叔会把自己亲侄子派往那里。

林琳的关心和担忧让吴未感到很受用,忍住激动的心情,吴未开口安慰林琳:“你放心,我不是去老少边穷的地方,是X省省会,治安相对较好。为期一年,主要为了几个无头大案。”
既是无头大案,侦破起来怎么会不危险?林琳眼睛眨了一下:“跟谢安琪有关,或者是她的主意?”

吴未尴尬一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女孩子表现的太聪明会让人觉得可怕?还好我胆子比较大。”

不理会吴未的打岔,林琳接着道:“看来她也是要去了,奇怪,她这样的人,家里人怎么会让她去冒险?又怎么会拉上你一起冒险?”

吴未被问得额头冒汗,却又不得不耐心解释:“谢安琪这次前往X省,谢家会有保镖随行。其实所谓的太子党,在往上走的时候,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高干子弟很多,要想真正的出类拔萃,除了父辈的人脉势力,本身也还是要有几分实干能力的,谢安琪作为女性,从事这一行本来是居于劣势,可是若有了这一年的支边经验,情况就大大不同了。”自己一起前往,则可在具体工作中填补她的弱项,某些方面来说也算帮她一个大忙,也因此她才不遗余力地算计自己。

林琳点点头:“以你们的能力,相辅相成,肯定能有所建树。关于我打她的那一巴掌,希望没给你带来困扰,如果,如果她真要报复,就来找我,千万不要跟我母亲扯上关系……”
吴未听林琳前半段话就已经感觉不对,听到后来,再也忍不住打断她:“你想得太多了,放心,不会有什么报复的,相信我好吗?”

看着吴未诚恳的目光,想想他对自己和赵学农关系的信任,林琳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信他吧,对于现在的自己,谢安琪真要报复,那是拦也拦不住的,索性顺其自然吧。

不过林琳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心情既已放松,张口便问道:“结婚报告是怎么回事?”
跟随吴未去X省的话,两人都知道不过是一句玩笑,就像吴未谢安琪的事业积累要到危险地带一样,林琳所学的专业注定她只能在大都市漂泊——办完离校手续来到银行报到,欢迎酒会一结束,上级老板就给几个管理培训生下了通知:“收拾行礼,准备去香港的亚洲总部接受半年岗前培训。”
去香港半年,别的没什么大碍,就是母亲的安顿问题无法解决,跟自己去香港显然不太现实,单独留在北京又缺少人照管,正自头疼着,母亲先有了行动:“前几天你大姨打电话给我,小孙子上学以后,她一个人在家寂寞,想要我过去住段时间,我这段时间身体好多了,也琢磨着回去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林琳怀疑自己最近烦恼的事情被母亲看出端倪,赶紧说道:“妈您忘了,当初咱们去他们家,她连门都不给开,现在还要自取其辱?”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她就考虑要不要换一个工作,也怪她求职心切,没有打听清楚,原来该银行出差虽然不多,但作为福利的一种,各类培训却多如牛毛,虽然在别的员工看来这样十分有利于事业发展,在她却是难以解决的问题。

母亲笑着摇摇头:“你这傻孩子,当初我有病,你爸爸是个穷工人,你还在上学,家里一贫如洗,谁会待见咱们?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身体好了,你硕士毕业,在外国人开的银行做事,今天香港,明天欧洲的,还交了吴未那样的男朋友,你几个舅舅阿姨成天给我打电话,就是想重新修好。”
林琳撇撇嘴:“势利眼,咱们家什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以后绝对不找他们借钱,他们也休想从咱这里占便宜。”又皱皱眉头:“我跟吴未八字还没一撇,告诉他们千万别打什么主意。”在母亲面前,林琳无需掩盖任何情绪,那次求救无门的痛苦感觉仿佛就在昨日,让她对几个至亲是在兴不起好感。

林母叹了口气:“到底血浓于水,他们当初也不是存心不帮咱们,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生活都不容易,做人方面就不要太计较了,看开一点方能快乐。他们以前没有帮咱们,不也没有害咱们吗?现在我回去住在他们任何人家里,他们都会好好待我的,情况好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有负罪感,天底下能有几个真正坏透顶的人?”

抚摸着女儿倔强的脸庞,林母慈祥的目光微带忧虑:““你这孩子哪点都好,就是心事太重,容易钻牛角尖,以后遇事要往好处想。”

与此同时,吴未也在接受长辈教诲,吴康泰可比林琳的母亲严厉多了。只见吴家书房的房门紧闭,聂兰和吴晶晶都被关在门外,尽管房门隔音效果很好,仍旧大气都不敢出,听着隐约传来的咆哮声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