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店布置的很别致,老板肯定是个女孩子吧?”朱乐状似不经意地问。
“是呀,我一个土包子原来都不知道咖啡是什么,第一次喝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烧糊了,被她逼着喝了不少试验品,才慢慢适应,现在则经常拿来提神,又被她说暴殄天物。”大董笑着自嘲,并解释:“我本以为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咖啡,才带你过来的。”
朱乐笑不出来了,这个女孩子是谁,能逼着大董喝不喜欢的咖啡,还让大董从她身上类推女孩子的爱好?
不过两人毕竟才第二次见面,追问的话就显得交浅言深了,朱乐自认这点教养还是有的。
“今天谢谢你帮我练车,更谢谢你陪我聊天,本来最近压力挺大,跟你聊完后开心多了。”朱乐真心道谢,她不是没有看出来,大董最后之所以改变初衷陪她喝咖啡聊天,是因为她的可怜相。
“谁都有难过的时候,压力大就要学会排解,一张一弛才是处世之道,把自己绷的太近,有时候往往会事与愿违。”大董不去问她的具体问题,但猜想应该是工作上的事,隔行如隔山,问了也无法帮着解决,他相信只要端正心态,眼前的女孩完全能够自己克服困难。
朱乐这时忽然有点怀疑,他真的只是个汽修工人?不过打听人家的职位学历同样属于交浅言深,尤其是明显自己处于优势的情况下。
还有万恶的工作需要加班处理,尽管不舍,朱乐也不得不道别了。结账的时候她坚持自己买单,她看了价格表,这里的东西并不便宜,不管真像究竟如何,目前的大董在她眼里还是个汽修工人,即使还没有升职,她的收入也不会低于他。
大董看似温和,该坚持的时候却寸步不让,就像他刚才坚持自己开车,等下也坚持送她回去,现在也坚持自己买单。
“和女孩子吃饭,付账是男人应有的礼貌。”
就是这句话,让朱乐的心再一次飞扬,并且决定让步,他当她是女孩子,不是客户,不是年长于他的老女人。
并且,朱乐高兴还有一个原因,他和这个店的老板娘并没有好到不分彼此的地步,她看到他付了钱给店员。
朱乐确定,今晚饱闻了咖啡香气的自己,也能够好眠。
第九章
院里专属的资料室,因为有保密要求,需要层层审批才能进入,并且所有资料不能带走不能复印,只能在里面现场观看,她自己没有做外贸项目的经验,就只能从别人的经验里移植一些过来。
然而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堆积如山的材料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录进脑子里去的,在里面消耗了整整一个白天,饥肠漉漉的朱乐决定先出去觅食。
刚走出信号屏蔽的资料室,朱乐的手机便欢快地叫了起来,查看了短信,先拣着认识的回复,最后才打开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只有短短几个字:“我是叶铭磊,速回电话。”
他大少爷能有什么要紧事,总不至于追讨住宿费吧?朱乐决定不予理会,回头装没收到就是了,反正移动掉链子也不是头一次。
一个人就餐总是容易凑和,通常一份套餐或一碗面条就打发了,可今天太累了,看资料看的眼睛生疼,朱乐决定犒劳一下自己,出去吃顿好的。
城西有家馆子还不错,上次陪厂里来的人吃饭,朱乐对他家的几样特色菜念念不忘,回办公室收拾了包包,再去停车场取车,准备来场一个人的盛宴。
车刚开到环路上就有电话打进来,朱乐戴上耳机,按了接听键,并随手打开了车窗。
“喂,你好。”朱乐发出很大的声音。
“不是让你给我回电话吗?”
果然是叶铭磊,这孩子真没礼貌,她和他又不熟,怎么着也应该先问候一下吧。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回头再打给你吧,好了再见。”朱乐依旧扯着嗓子喊,喊完就挂了电话。管他哪路牛鬼蛇神,此时吃饭皇帝大,谁也无法阻止她先填饱肚子。
一口气叫了好几个菜,朱乐在周围人的注目之下吃了个风卷残云捂着肚子靠在椅子上喘气。吃饱喝足之后她的脑子才能考虑别的问题,比如她的举止。
母亲和外婆一脉相承,认为椅子的靠背不是给女人靠的,坐的时候双腿要并拢,并且最多只能占椅子的三分之一,否则,便是粗俗不雅没有家教,如果被她们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又会轻蔑地说一句:“真是你们朱家的人。”
朱家怎么了,她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又不姓朱。朱乐不是不知道做淑女更讨人喜欢,她也努力过,可是没有达到预期效果,他们依旧是忙于自己的事情,把她看成家里的一个摆设,反而是胡闹一番,博得几声喝斥或惩罚,更能显示她在家里的存在性。
童年对她来说,实在是一场无聊透顶的回忆,所有的游戏都是自己跟自己玩,就像电影《天使爱美丽》的女主角,她能比人家玩的还精巧。后来稍大些,她就更喜欢在学校学习,那样还有人陪,所以她成绩很好,又所以她被迫跳级,连这仅有的快乐也变得短暂。
电话再次响起,这个叶铭磊,还真是不屈不挠,朱乐倒要看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了。
“朱乐,你是第一个敢挂我电话的人。”叶铭磊用的陈述语气,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怒意。
朱乐作诚惶诚恐状:“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开车没听出来,原来是您呀,早知道的话就算撞车我也不敢挂呀。”啊呸呸呸,童言无忌,她怎么又提撞车!
叶铭磊不知是真的相信了,还是好脾气地不跟她计较,立刻接过话:“好,那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立刻赶过来,地址一会儿发给你。”说完便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朱乐收回刚才对他脾气的评价,这个小气的男人,居然现场就报复,而且他做的更绝,不给人拒绝的余地,像是料定了自己不敢过于得罪他。
朱乐认命地起身结账,并将车慢慢开往短信所指的地方——虽然她更想做的是回家泡泡温泉睡觉。梅姨的别墅有地热,可怜的她自从搬过来之后就开始忙碌,还没有从容享用几回。但是没有办法,身为一个社会人,朱乐自认不是小说里到处闯祸的顽皮少女,没有一个无敌骑士替她收拾烂摊子,这样的话,就难免要强迫自己去做一些违背意愿的事。
叶铭磊所在的地方是一座二层小楼,小楼的位置注定它价值不菲,内部装修也很精致,不过这对于地产商叶家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朱乐以及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他家还有很多更稀罕更值钱的产业。
朱乐赶到的时候,叶铭磊正在陪一个精瘦的老头儿吃饭,满桌子的山珍海味,叶铭磊得知她吃了之后倒也没有客气,大手一挥就让保姆把饭菜撤了带着两人上楼。朱门酒肉臭!这又增加了朱乐对他的不满,她讨厌浪费的人。
不过朱乐也只是心里想想,起先朱乐看那老头儿笑得谄媚的样子,就猜想他不是叶家长辈,又见他提着个大大的箱子跟在后面,便更加确定了。
这个叶铭磊,不止人品差,没礼貌,浪费,还不尊老爱幼。
“老人家,您这箱子挺沉吧,我帮您提着如何?”朱乐声音很大,希望叶铭磊听了能羞愧死。没想到人家非但没有羞愧,反而扭过头来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一脸兴味像是看好戏的样子。唉,有人脸皮已经厚到不能以常理论断的地步了。
更没想到的是,那个看起来年过六旬的老头儿紧紧护着大箱子,生怕她夺去一样,还用警惕的眼光看着她,嘴里则呵呵陪笑:“没事儿,没事儿,一点都不重!”
朱乐只得讪讪地收回了多余的好心,不过经此一个回合,她已经料到此人的身份,以及叶铭磊找她来的意图了。
果然,来到楼上装修古色古香的书房,等到两人都落座后,老头儿把大箱子放在一个黄花犁木长几上,打开了它。
“我要买几样东西作为过节的礼物,你眼光好,帮我参考一下如何?”叶铭磊说是请求,可自己既然来了,还能闲坐着不成?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
“我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古玩知识,所知非常有限,眼光更是不敢自称为好,叶总可要想清楚了。”别弄错了被他大少爷赖上,就相当不划算了。
“先看看吧,不过是个礼物而已。”叶铭磊不置可否。
老头儿第一个拿出来的是块石头,被一层油汪汪的纸包着。他打开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叶铭磊。朱乐只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叶铭磊拿起来反复观察了一番,问:“寿山石?”又递给朱乐,朱乐向他讨了白手套才肯接手过来,关掉大灯,用专用的电筒仔细看过,点头道:“如果没弄错,应该是寿山产的中坂田黄石,虽然色泽较谈而非极品的橘皮红,也算珍贵的了,用来刻印章送给长者再合适不过。”
老头儿起初并不怎么重视朱乐,看她年轻漂亮,以为不过是叶铭磊的一个红颜知己,听了这番评论才正眼看她,口中呐呐强调:“不是珍贵,是非常珍贵,你口中的橘皮红哪有这么大的?”
朱乐淡淡地道:“珍不珍贵不是形容出来的,这是石材而非工艺品,市场有定价,虽然每克贵过黄金,相信叶大少也是能出得起的。”
老头儿讪讪地点头:“那是,那是。”接着又拿出几样东西。
先是打开一幅字画,卷轴在古朴厚重的长几上打开,叶铭磊看过之后先说了句:“我完全不懂字画,看不出真假好坏,不过怎么感觉小里小气,像是女人画的?”
朱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沙渚!不过她倒也佩服对方感觉的敏锐,相同的是,她对这画也没兴趣。
“老人家,您平常是不是不怎么做字画生意?”
老头儿一愣,嘿嘿笑道:“这都被您看出来了,我偏重玉石瓷器,文化不高,字画见得少,叶先生指明要名家画作我才去找的,怎么这画有问题?”
朱乐点头:“何止是有问题,元代大书法家赵孟頫妻子管道昇的《竹石图》,真品藏在故宫博物院,您这要不是假冒的,叶先生恐怕就得去报案了。”
这鬼丫头,叶铭磊虽然听出她把矛头指向了自己,不过没料想误打误中,这还真是个女人的作品,即便是仿的。
见他面露得色,朱乐忍不住开口:“管夫人画风清丽独具风采,连董其昌都要说她:‘管魏国写竹,自文湖州一派,劲挺有骨。’董其昌这人人品虽差,书画造诣和眼光却都是一流。” 其实她接着还想补充一句:你这奸商哪里能看得出妙处,不懂就不要乱讲!不过人在屋檐下,终究不敢太造次。
叶铭磊连董其昌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管夫人,虽然自己一个海归商科硕士在她鄙夷的眼光之下像个文盲,不过他自认术业有专攻,倒也不太介意。
老头儿开始有些坐不住了,索性把箱子里的字画先捡出来,都交给朱乐检验,他也看出来了,叶先生是金主,但基本不懂行,要想生意做成,还得这个不起眼的姑娘先认可。
叶铭磊这次干脆连凑也不凑了,直接吩咐朱乐:“看看能不能挑出几样真品,捡出两件最难得最值钱的。”
朱乐不忍再看他暴露无遗的商人嘴脸,觉得相当丑陋,开始认真埋头研究字画。
过了许久,朱乐才终于从画堆里抬起头:“你这几幅清朝之前的画作都是赝品……”
她话还没说完,老头儿就跳起来了:“姑娘你没看错吧,我这可都是熟人托我卖的呀,就算有一两件走眼的,怎么可能全是假的?”
朱乐不予理会,自顾自说下去:“这几幅画虽然是赝品,也算是仿得不错的,但肯定不是古代的原作,中国画重墨轻色,这几幅色彩浓厚不通透,我解释太多你们也不明白,总之,我不能保证看出的真品没有假,但看出的赝品肯定没有真的。”
老头儿还想要再辩,被叶铭磊制止,示意道:“就听她的。”
第十章
朱乐便又继续:“这些字画只有这副荷花最好,一气呵成顿挫有力,用笔十分泼辣,是张大千先生的力作。这画年代虽不久远,但张大千晚年旅居海外,那个时期的泼墨泼彩都也流传在海外,国内并不多见,如果我没猜错,这并不是本地收藏者保有的,而是后来流传回来的。”
老头儿瞪着眼睛,许久后才开口:“我算是服了,这是一个同行从香港收回来的。”
见朱乐并不为所动,既没有自鸣得意,也没有故作谦虚,端的是平静如水,忍不住肃然起敬,再次对她刮目相看。(如果这老头儿知道朱乐只是累了懒得多说废话,恐怕要呕血了。)
老头儿虽然被朱乐镇住,还想最后捞起点面子,指着齐白石的一副画作道:“这一幅年代也不久,总不会是假的吧?”
朱乐点头:“是不假,但是白石老人寿年近百,创作颇丰,他七十多岁时的作品登峰造极,后来笔力渐衰,而这个是他九十多岁垂危之年所作,不管是构思还是力道都大不如前,价值自然也差些。”
他带来的书法作品也是如此,不是后人临摹的就是仿制品,并无出奇之处。朱乐又帮忙挑了几样东西,包括一串大小均匀色泽柔润的东珠,还有一块雪山蜜蜡以及一件明嘉靖年间的民窑瓷碗。
至于他箱子里的一些其它号称价值连城的东西,比如青铜香炉,官窑花瓶,西周古玉等等,统统被朱乐毙掉。
到了最后,老头儿已经汗如雨下,忍不住告饶:“小姑奶奶,我在这行也混了不少时间了,别的不敢说,瓷器上还是有点道行的,您确定这几件瓷器,尤其是这件元青花,都是假的?这都还有个缺口,说是当时烧制的残次品。根据收藏典籍,它们样样都符合正品的标准。”
朱乐叹了口气,怎么没完没了呢?看老头儿那副急赤白脸的可怜相,想到他可能为此亏了老本,只得尽量耐下心来解释:“五大名窑的真品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官窑瓷器除皇宫自用外,便是御赐庙宇的祭器和外交馈赠的出口瓷,很难流散民间,经过这么几百年,还有无数次战乱,可想而知完好保存到今天会有多难,次品,次品在当时都被砸了。至于元青花,虽然没有严格限制使用范围,但元青花瓷烧造较少,当时烧制元青花用进口青料,成本是很昂贵的,民间能用得起这种高档瓷器的也很少,现在能完整存世的数都数得出来,哪能那么轻易被你拎到这里?说到现在出版的那些收藏典籍,作者能否近距离接触真品都不可知,写出来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老头儿这下子算是被浇了个透心凉,其实他也未必就完全相信这些都是真品,可因为市面上本没有真的,拿这些高仿品来蒙混求宝心切的大款,很多时候也能过关,何况有时候他觉得或许自己运气好真的撞上宝贝了呢,今天被这个眼光毒辣口齿伶俐的姑娘拦了一杠子,算是该他倒霉。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老潘这些年算是白混了,回头继续修练去。可是我不甘心,姑娘你年纪能有多大?为什么你能知道的这么多?”老潘自然不敢在叶铭磊面前表露自己知道宝贝不真,只能将之归为眼光太差。
朱乐噎住不语,是呀,她今天干吗表现的那么亢奋那么多话呢?叶铭磊明显就是个凯子,他要送的人也未必识货,就让他们愿打愿挨不好吗,自己这是多的哪门子嘴?
可是另一个声音提醒她,她不来则已,既然被叶铭磊费尽心思弄到这里,她就不会眼看着骗局的发生,这是性格使然。
那她该如何解释呢,说她抓周就抓到一颗青田石古印章,还是说外公的藏品她在六岁之前就翻看一遍,或者干脆说很多东西她都见过真品,并细细把玩过,所以一眼就能看出赝品。
这些都非她所愿,她只得说:“我记性好,又喜欢逛博物馆,久而久之就炼出眼光了,而且我读的书很多,不止是你所说的那些典籍,还要结合政治军事历史,甚至是一些名家作者的生平爱好,总之,古董收藏是一件综合性很强的学问,哪方面知识少了都不行。”而这些也是事实,她料想老潘之流以谋利为目的的古董贩子,不会有耐心在这上面花过多的功夫。
其他两人虽然不完全相信她的说词,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何况嘴长在人家身上,逼是逼不出什么来的。叶铭磊把朱乐挑出的几样东西留下,让老潘结算价格。
因为有朱乐在前,老潘也不敢多算,不怕被揭穿,却怕揭穿之后再次得罪叶铭磊,只按市价相加得了个数字。
其实他这次倒真的是多虑了,朱乐凭着良心判断物品的真假优劣,这是玩古董人的操守,却丝毫不介意叶大少爷被人当羊牯宰,何况她不做古董交易,也真的不明白现今的行情。
老潘算好价格拿到支票,就被叶铭磊打发走了,朱乐便也提出告辞。叶铭磊倒也不做挽留,只是提出来:“这些桌子上的东西,你选一样带走吧。”
朱乐诧异,这些东西即便称不上珍品,价值也是不小的,他何以如此大方?不过她信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当下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
叶铭磊笑了:“要不是你帮忙鉴定,不知道要多花多少冤枉钱,怎么能说无功?”
朱乐依旧摇头:“于我却是举手之劳,我不靠这个混饭吃。”
叶铭磊点点头:“那你就是朋友帮忙了?我很荣幸!买这些东西本来也就是送朋友的,先到先得,你有优先挑选权。”
这人真是奸滑,又被他绕进去了,两句话之间两人居然成了朋友关系,朱乐想及早脱身,便不再推辞,拿了那块雪山蜜蜡。其实她更喜欢那株墨荷花,可惜居无定所,没有地方裱它,大千先生有灵必不愿自己作品被束置高阁,只得放弃。
一起下楼的时候,叶铭磊以聊天的口吻问她:“朱乐,你真的是梅姐侄女?”
朱乐不答反问:“是不是觉得我相貌丑陋,举止粗鄙,看着不像呀?”
叶铭磊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朱乐记得,自己是因为他的笑声对其做出好评的,但这几次的接触,却让她对这个评价产生了质疑。
“恰恰相反。”叶铭磊笑过之后,只说了这四个字。
短短的四个字,却可能有几种含义,一是说她不是相貌丑陋举止粗鄙,二是说她不是不像梅姨,可他刚才对自己和梅姨的关系提出质疑,那就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再进一步,他的意思,还可能是认为她相貌举止远胜梅姨,才会让人怀疑她们的关系,这个恭维可就过了,很明显属于男人的甜言密语,朱乐不打算接受。
“叶总,不管我是否梅姨的侄女,我们的生活圈子都不相同,没有非要成为朋友的必要,您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拒绝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不过他说话藏头露尾,自己也不能过于直白,这个拒绝,可以说成是不愿意过多地被打扰,并不一定单指男女关系,自然不给对方嘲笑她自作多情的机会。
果然,叶铭磊收敛了笑意,再开口的时候温度降低不少:“朱小姐,你这句话似乎在质疑我的人品,好像我交朋友很功利,都要有所图似的,是什么带给你这种看法?”
朱乐一下子找不到话反击,这人是奸商,人精堆里打滚出来的,做惯技术的她跟人家根本不是一个段位,再斗下去属于自取其辱了。 刚才在古玩字画面前,她是绝对的权威,他看在有求于她的份上会忍耐一二,此时则还是识时务的好,于是立刻服软:“叶总误会,我不过觉得自己身份阅历都难与你匹敌,犯了书呆子的通病,既然叶总不嫌弃我这个朋友,朱乐也不敢故作清高。”朋友就朋友吧,一个称呼,又不会掉块肉,不过此非善类,还当远远躲之。
叶铭磊这才阴转晴,笑着提议:“既然是朋友,哪有让女孩子晚上单独回去的道理,我送你。”
朱乐忙道:“我自己开车了,而且明天上班还得用车。”拜托他别再做给自己添麻烦的事了吧!
“那就用你的车送你回去呀,最近车匪路霸很多,专门打劫独自开车的女性。”叶铭磊一副铁肩担道义的凛然形象。
朱乐很想说一句“车匪路霸也没你霸”,但又是没胆开口,还不得不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上得美人香车,叶铭磊忍不住仔细打量一番,发现里面干净整洁,没有像很多女孩子一样把车里塞满各种玩偶装饰,只是隐约有暗香浮动,不是香水,更不是空气清新剂,而是一种淡淡的甜,似乎还带有纸墨香,叶铭磊觉得那是她身上的味道。
十一章
叶铭磊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明明看得出朱乐不待见他,甚至是讨厌他,还总是一次次地凑上去被她讨厌。诚如朱乐所言,他不是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像古代的衙内一样,闲来无事上街调戏良家妇女。叶氏地产的江山靠他老爹打下,发展壮大却是在他手里,业界从未有人把“富二代”这个名词用到他的身上。
他甚至没有太多追女孩子的经验,三十年来他的信条是大丈夫何患无妻,身为男人,只要把事业做好了,身边不会缺少珠环翠绕。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的历任女伴,刁蛮任性者有之,娴静优雅者有之,时尚前卫者有之,其中也不乏朱乐这样的职业女性,不管是什么类型,都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有些甚至都不需要大把砸钱,他这人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求爱工具和信用保证。而且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亏待对方,女人是用来疼的,他赞同这一点,也因此他从未惹上什么摆不平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