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铭磊一时哑了,上次两人曾貌似摊开谈过一回,那回他表示自己死心了两人做朋友,可那是以退为进啊,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对认真追求并且没有得到的女人真正死心?!他这次是妒火冲天,又被之前那一幕刺激了才会口不择言,可是,朱乐这狡猾的死丫头,他就不信她真的不懂!
被叶铭磊这样惯于发号施令的人恶狠狠地盯着,压力不是没有的,可是朱乐在前一晚刚刚解决了一件压在心头的大事,心情分外轻松愉悦,于是以很包容的语气再度开口:“行了,铭磊,大家也是老朋友了,别闹脾气了,回头你再需要古董送人,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好挑上几件,包你满意。”
语气竟然像哄小孩子,叶铭磊十分不满,可还是被那句“铭磊”弄得心神一荡,再看着朱乐清澈明亮毫无暧昧躲避的眼神,叶铭磊又在心底叹了口气 。
如此一来,回北京的双人之旅就不得不变成了三人之行。大董和朱乐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刻意保留距离,不敢在一脸“你们欠我八百万”的某男人面前表现亲热,至于回北京就办婚礼的事情更是只字未提。
上了飞机,叶某人提出照顾女士,主动把自己的头等舱位让给朱乐,自己则和大董一起挤经济舱,大董也笑吟吟地接受了,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可让我媳妇捡着便宜了,有便宜就要占啊!”看得叶某人又是一阵气结。
乏味的旅途,杂志都翻过来一遍,电影也无聊得很,不能上网不能开手机,坐惯了宽敞的头等舱,在狭窄的经济舱腿脚都伸展不开,叶铭磊烦躁的想挠墙。冷眼瞥了下同样身材修长却怡然自得的大董,叶铭磊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子,连头等舱都无法提供给她,你凭什么让她跟你吃苦?”
终于忍不住了吗?大董笑笑:“乐乐说只有大胖子才会不得不买头等舱,她很苗条。”
叶铭磊冷笑:“那是她懂事,想给你省钱。你倒好意思,而且,你小子也太不仗义了吧,我这头给你帮忙,你那边就挖我墙角。”
大董看了他一眼,正色道:“乐乐是个诚实的人。”
叶铭磊挑了下眉毛,表示不懂求解。
“她说你们没关系,我相信她。”所以他应该不能算是挖墙脚,倒是某人在得知人家罗敷有夫的情况下还总在人面前乱晃,才真的有嫌疑。
叶铭磊再次黑了脸。
大董一脸诚恳:“你提供的帮助我很感激,我跟导师请示了,你要的那个发动机的专利,就按照你开的条件转让给你。”
在商言商,叶铭磊一张紧绷的脸也不得不出现一丝裂纹。就像大董没有叶铭磊的帮助无法短时间内融资一样,没有大董的让步,作为汽车行业新手的叶氏集团也无法以那么低的价格获得专利权,更何况之前钢厂搬迁的合作,叶氏集团并没有让利,反而把郊区那块半死不活的地给盘活了。
那块地本来是要申请做度假村,可随着周围铁路的修通和各种重工业厂址的搬迁,原本山明水秀的环境,变得嘈杂而又凌乱,加上市场前期调查不够充分,修建度假山庄并不能带来预期中的收益。身为一个嗅觉灵敏的商人,叶铭磊从来也不会在商场做圣母圣公,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叶氏集团的利益最大化,至于卖大董一个人情,则是顺便又顺便了。
而大董此举则不然,不管是从经济利益,还是专利的推广来说,那个价格卖给叶铭磊都不是明智之举,他这么做就真是实打实地卖他人情了,不,或许是还他人情。
但是,即使清楚现在的局面,叶铭磊也无法拒绝这个条件,因为作为商人的他需要,叶氏集团也需要。同样的,如果换成他遇到之前钢厂的情况,利益评估之后,他和叶氏集团做出的决定,肯定不会是变卖私产填补一个半死不活的老厂,而是破产清算。
或许这就是商人和学者的区别,也是他叶铭磊和大董的区别。
而他最开始忍不住要拉他一把,大概也是缘于某种羡慕和佩服,羡慕他敢做自己绝对不会做的选择,佩服他冒傻气能冒到那个程度。
一片心灰意冷,到底意难平,叶铭磊冷眼睨着大董:“我很好奇,如果朱乐和你那所谓的良心和责任感起了冲突,你会怎么选择?”
大董这次没有很快回答他,而是慎重考虑了一下,才慢慢说道:“我想不会有你说的那种情况,因为朱乐,她不会把自己置于那个地步。”说到这里,大董脸上慢慢又浮现出了笑容,他的朱乐,认真而又活泼,热情而又理智,大胆而又害羞,善良而又无畏,聪明而又审慎,豪爽而又矜持的朱乐,拥有那么多特点的朱乐,怎么会把自己置于让别人抉择的地步?
“我是说如果呢?”叶铭磊坚持地继续问,同时感觉有些羞恼,他觉得自己这样很愚蠢很猥琐,就像一个女人非缠着丈夫问如果自己变老了他还爱不爱自己一样,脑袋里刚闪现了这个比喻,他立刻一阵恶寒。只是多年混迹商场的经验让他还能保持淡定的表情和坚毅的眼神。
幸好大董似乎不了解这些剧码,他又是想了好一阵才说道:“我不知道,或许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没发生的事情谁又能知道呢?
叶铭磊表情又是一阵扭曲,情知大董并没有撒谎,事情没有临头,仅凭想象他或许真的无法做出选择,可他仍是气闷,去他见鬼的责任感和道义,如果是他,他可以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爱的女人。
叶铭磊半天才愤愤地再次开口:“你不过仗着她爱你!”这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说的万分不甘愿,却又不得不承认,说完了之后却又后悔——这感觉更是像娘们儿了,还是弃妇那种。
好在大董毫无感觉,只是很快点头,带一丝苦笑:“对,我还透支了她对我的感情,不过好在还有机会,我会慢慢还回去,一点一点努力,直到账户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临下飞机前,大董主动向叶铭磊道:“之前那个问题,我有另一个回答,或许能让你放心一点。我不能在朱乐和良心道义之间做出选择,就像如果朱乐杀人放火,我不知道是否还能无条件包容她。但我能在我的利益和她的利益之间做出选择,我会一直以她的幸福快乐为先。”末了顿了顿又道:“欢迎你到时候参加我们的婚礼,我会发请柬给你,还有,如果你想做伴郎,我也不会有意见。”
叶铭磊的脸再度黑成包公,极没有风度地踢了一下墙。他放心?!他放的哪门子心?!朱乐既不是他女儿,也不是他妹妹,他为什么要放心她嫁给别人!那句“我会一直以她的幸福快乐为先”什么意思?分明是指责他不要再死缠烂打,让朱乐高兴地嫁人,说不定还讽刺他前几次利用朱乐的事(这孩子气坏了,又开始脑补,人大董根本不知道那些!)。还有,当伴郎,他为什么要当伴郎!他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哪个新郎敢请他当伴郎……(晕,这下作者也无语了。)
五十一 ...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朱乐回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院,不过不是去接董母出院,而是去儿童医院看珠珠。
火急火燎赶到医院的病房外,朱乐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开门的女人三十上下,面容姣好,气质出众,见到朱乐之后微微愣神,随即客气地问:“请问您找谁?”
“珠珠,我是说栗珠,她是住这个病房吗?”看看门牌号没错,而且这种特级病房,比较符合栗大人千金的身份地位,24小时随时探视,也方便栗大人百忙之中随时过来探病,朱乐在心底微微冷笑,女儿生病住院三天,父亲竟然一面都没见,还在忙所谓的会议,看来天下政客都一样,貌似疼爱孩子的栗徵,在面对女儿和事业时,做出的选择也是一样的。
“您是?”对面的女人一脸狐疑,上下打量着朱乐。
“我叫朱乐,是珠珠的朋友。”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戒备,朱乐已经差不多猜出了此女的身份。
果然,这女人听了之后,立刻笑容满面地道:“原来您就是珠珠经常提到的小朱姐姐啊,我姓李,现在帮着栗大哥照顾珠珠,您快请进来,珠珠这孩子念叨你好久了,刚刚才睡,我进里间看看她。”
病房是一个套间,一应家电俱全,装修风格也是小女孩喜欢的粉色系,要不是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味,直让人怀疑这根本就是哪家父母精心准备的儿童房。
把朱乐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李女士正要准备茶水招呼,随着一声略略嘶哑的“小朱姐姐”,里间的房门被打开了,珠珠一身睡衣,光着脚丫,脸上是异样的潮红,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朱乐,满是掩饰不住的快乐和激动。
不等珠珠跑过来,李女士娇呼一声,一个箭步过去抱起珠珠:“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自己下来了,连鞋都没穿,赶紧回床上躺着去。”
“不要,我要和小朱姐姐说话。”珠珠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持,“李老师,您不是要给爸爸打电话吗?告诉他小朱姐姐来看我了,让他有空赶紧过来。”
见到珠珠似乎没有大碍,朱乐先是松了口气,接着看看地板上厚厚的羊毛地毯,再看看李女士着急忙慌地给珠珠找袜子找鞋,以及听到珠珠的话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和恼怒,朱乐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不由就想起古代小说里那些严厉的教养妈妈,以栗大人的身份地位,在古代怎么也算二品大员,珠珠也是原配所出的千金小姐,又人小鬼大,再来个继母,马上就可以开展宅斗了,只是教养妈妈能转换成继母吗……:
“小朱姐姐,你说话不算话!你答应过要教我画画的!”朱乐的yy被珠珠的指责打断,再看看她委屈的小脸和水汪汪的眼睛,不由一阵心虚和内疚。
在朱乐的诱哄之下,珠珠总算答应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朱乐则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头陪她说话。
离得近了,朱乐才发现珠珠脸上脖子上一个个透明的小泡,皱着眉头看向李老师,后者立刻给她解惑:“珠珠出水痘了,这孩子,从小身体就弱,明明打过预防针,结果幼儿园里有人出水痘,她还是被传染了。好在今天早上就退了烧,水痘也慢慢出来了,终于不用太担心了。”语气亲昵,充满着对孩子的疼爱关心,让朱乐直怀疑自己刚才看见的她脸上的恼怒纯属错觉。
_在朱乐愣神的时候,李老师再度开口:“其实我和栗大哥很早就认识,算是一起长大,因为我大学学幼儿教育,栗大哥又忙,所以才帮着照顾珠珠,可珠珠这孩子总是太客气,我都说了叫阿姨就好。”
“姥姥家打扫卫生的也叫李阿姨啊,我怕弄混了。”就在朱乐正在措辞如何回应这个自我介绍时,珠珠面无表情地插了一句。
朱乐极力忍住不去看李老师的表情,低头数珠珠脸上的泡泡。虽然朱乐没有带过小孩子,也知道水痘不是很严重的问题,心里更是轻松了不少,连带觉得自己刚才腹诽栗徵也许过分了些
珠珠的表情虽然激动,拉着朱乐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但似乎仍有顾虑。
“李老师,你给爸爸打电话了吗?”
“……孙秘书刚才回电话,说你爸爸正在开会,散会后马上过来。”
“李老师,我想吃徐阿姨做的马蹄糕,麻烦您回去取吧。”
“……我打电话让司机送过来。”
“李老师,我不喜欢这件小鹿睡衣,您去我姥姥家取三个小猪的那件吧。”
“……睡衣还有很多,明天再取好不好?”
见珠珠立刻嘟起小嘴,李老师嘴角微微抽搐,对着朱乐干笑道“出水痘虽然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我怕她小孩子不懂事乱抓,留了疤就不好了。”以此解释自己为什么不肯离开。
朱乐在心里微哂,珠珠已经不算太小,两只小爪子都好好地戴着手套,再说自己也在这里,不然叫护士陪着也行,况且李老师之前不是也正打算出门吗?她在担心什么?
珠珠年纪到底还小,绷紧了脸皱着眉头还在想借口,朱乐先开了口:“珠珠听话,李老师有责任的,等你爸爸回来见她不在你身边,说不定会不高兴哦。”
珠珠一脸疑惑地看着朱乐,似乎在说:爸爸不高兴才好呢,你怎么还替她说话?
朱乐用眼神安抚了她,继续笑着开口:“你爸爸发工资给李老师,就是李老师的老板,小朱姐姐上班的时候连私人电话都不敢打,就怕被老板骂,你爸爸一会儿要过来,李老师也怕被老板骂啊。”
珠珠一听就高兴了,立刻问朱乐:“真的吗,老板都会骂人吗?老板骂了人,就说明很讨厌她,是不是就不会结婚了啊?”
这次嘴角抽搐的换成朱乐了,珠珠虽然很聪明的没有指名道姓,但还是小孩子式的聪明啊。这也太明显了好不好!看看珠珠狡黠的笑脸,再看看脸上青白交替的李老师,朱乐暗暗抹了把汗——难道这孩子是故意的?
呵呵干笑几声,朱乐回答了锲而不舍追着问的小朋友:“如果是我,应该不会嫁给骂我的老板。”秃头涂院长啊,您老就放心吧!
珠珠终于得到满意的答复,立刻扭头看李老师:“您放心出去吧,我和小朱姐姐说会儿话,等爸爸来了要骂你,我们都会拦着他的,爸爸最听我话了,还有小朱姐姐,爸爸也听她的。”
朱乐风中凌乱了,这孩子真发烧了吗?发烧的是她好不好,这都外焦里嫩了!她这是探病啊还是找抽啊?!见李老师恶狠狠地看着自己,朱乐甚至怀疑下一秒钟就要遭受皮肉之苦。
子曰: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一下子都碰到了。什么叫无妄之灾,这就是啊!她明明已经答应了别人的求婚,根本没想当人家填房啊!怎么宅斗还未打响,她这看戏的就要被炮灰了呢?
臭丫头陷害她!朱乐刚愤愤地站了起来,就看见珠珠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有着长长睫毛的眼睛忽闪着,带着里面的脆弱和恳求也颤巍巍的,细弱的手臂抱着双腿,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可爱而又可怜。
朱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栗徵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选这个女儿不喜欢的呢?算了,反正自己和这个李老师也没什么交集,就充当一回恶人吧,只为了小姑娘。
至于李老师,既然从小认识都没能搞定栗徵,也怪不得别人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她还年轻……朱乐开始为自己的良心开脱。
接下来一大一小开始讨论栗徵生日的时候该送他什么礼物,珠珠还很内奸地供出了栗徵大人把上次朱乐的画裱了起来挂在书房,每天抬头就能看见。
在朱乐越来越脸红耳热,而珠珠越来越兴致勃勃的时候,李老师终于绷不住了,僵硬地抛下了一句:“栗大哥可能快过来了,我去接一接。”逃离了病房。
气走了李老师,两人安静地互相对视着,一时无言。
“你满意了?”这坏孩子,第一次见面是她被人欺负,现在长进了,学会欺负别人了,欺负的还是个大人。
要是初见时她也这样,朱乐必然不会主动搭话。朱乐不是很喜欢孩子人小鬼大,她觉得,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样子,天真懵懂,纯洁可爱,那些矫揉做作学大人言行的孩子一点都不可爱,而那些拔苗助长让幼儿们做大人状从而出风头的父母,更是个个该打!
所以,坦白来讲,朱乐对于珠珠的这一面,并不喜欢,但也正是由于见识过珠珠天真而又软弱的一面,加上她对自己莫名的信赖和依恋,让朱乐对她总是充满怜惜,并纵容她所做的一切。
如果没有大董,如果没有那样的心动和不舍,说不定她真的会考虑嫁给栗徵,哪怕仅仅是为了让一个女孩的童年快乐,至少是不那么寂寞。
当然,还要在栗徵肯娶她的情况下。这没准儿只是珠珠的一厢情愿罢了,栗大人位高权重艳绝人寰,他对女儿的爱有深到愿意为她牺牲婚姻的地步吗?朱乐有一丝丝的好奇。
但也仅仅是好奇而已,她已经有了大董,一个想起来就让人嘴角含笑心情暖暖的人。
“小朱姐姐,对不起。”到底不是刁蛮任性的人,珠珠立刻就道了歉,并可怜巴巴地看着朱乐。
朱乐叹了口气,替她整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慢慢开口:“大人们的事,跟小孩子想的不一样。”
珠珠抬起头“小朱姐姐,你不喜欢我爸爸吗?”实在不能怪她怀疑,从出生到现在,她还没有见过哪个女性不喜欢自己的老爹。
朱乐僵了僵,她不能和一个丧母且有轻微恋父倾向的女孩讨论这个问题,换个方式说才可能被接受,于是转而道:“你爸爸很棒,可小朱姐姐却很平凡,所以是他……”朱乐说不下去了,“讨厌”?好像栗徵没这么表现过,“不喜欢”?她也没问过啊?那怎么说,说不般配?她怀疑珠珠这丫头会直接问栗徵他们为什么不般配。
珠珠显然教养良好,并没有打断人说话的,虽然着急,仍安静地等她说出下面的话,朱乐横下了心来:“他不会同意的。”
“可是我爸爸他很喜欢你啊。”珠珠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迷惑不解。
朱乐张着嘴巴,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很傻,调整了半天表情才试探着问:“你爸爸说的?”
珠珠郑重的点头,丝毫不像作伪。
“那个,这个…你…会不会弄错了?”朱乐心怦怦直跳,开始结巴了。
珠珠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我爸爸亲口说的,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弄错?”
朱乐面红耳赤地正要开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两位女士,我能进来吗?”声音清朗却又隐隐透着威严,正是栗大人栗徵。"
朱乐彻底傻眼,半天才回过神来去开门,然后热血沸腾了,跟栗徵一起的,除了刚才出去的李老师,还有自己老爹朱青柏。
接下来朱乐的脑子就成了一团浆糊,跟栗徵寒暄了什么,面对李老师又说了什么,完全都没有过脑子,最后朱青柏拉着她告辞,在一愣神之下被抓住手也没能挣脱,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再度父女大战,一直到车上,朱乐才挣开父亲的手。
朱青柏的车后座很宽敞,坐了父女两人仍然能保持不近的距离。司机很识趣地下了车并为他们关好了车门,朱乐冷着一张脸没有开口,朱青柏倒也耐心很好,只微微侧着头看她,浑不似以前的严厉和审视,柔和温暖的目光只把朱乐看的浑身发毛。
“找我什么事?”到底是少吃二十多年饭,先沉不住气的还是朱乐。
朱青柏轻轻叹了口气,“朱…乐乐,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到我。可你毕竟姓朱,也是你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朱乐动了动嘴皮子想讽刺几句,到底没有开口,那声“乐乐”叫得她有些情绪不稳,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的称呼都是连名带姓,从未叫过这个昵称。君子抱孙不抱子,在他们看来,叫声“乐乐”似乎都能把她宠坏了。
“我和你梅阿姨,”,见朱乐挑了下眉毛,朱青柏立刻改口,“我和梅萍分手了,她出国了。”
朱乐仍未开口,眼神里带着一丝佯装的冷漠,还透露出了疑惑,朱青柏何等人精,立刻为她解惑:“我觉得你说得对,一个制度的长期存在肯定有其合理性,我们都应该尊重它,我指的是尊重婚姻。”
朱乐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以为你更喜欢梅萍。”原来在权势和面子跟前,爱情是那样脆弱不堪,“尊重婚姻”?政客的鬼话谁信谁脑残!'
见她终于开口,朱青柏似乎振奋了些,竟丝毫不介意她嘲讽的语气,仍然温和道:“可是我什么也给不了她,最好的方式就是放她走。”
“给不了?是不想给吧!”朱乐语气仍然不善。
朱青柏叹了口气,继续道“或许你不相信,我和你的母亲,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两个人性格都太刚强,所以产生了一些矛盾,那时候都年轻气盛,做了错事,两人都不肯低头,就那么耽误了。”顿了顿接着说“况且夫妻之间的事,很难说谁对谁错,你长大了,也结婚了,应该有些感受。”
“我离婚了。”朱乐梗着脖子。
朱青柏噎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仍然没有发火:“我知道了。”
见挑衅没能得到回应,朱乐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见到那一脸隐忍的表情,微微冷笑:“不过马上又要结婚了。”
朱青柏憋了半天气,几乎是嘶声道:“跟谁?”
“还是那个人。”说完之后,朱乐觉得心里痛快极了,尤其是在见到有老狐狸之称的朱姓某人脸上那扭曲的表情之后。
出乎意料的是,朱某人运气再运气,到底也没有发火,这反而让朱乐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接下来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
“听说你辞职了,有什么打算吗?”朱青柏竟是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