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加上单尔信,除了年纪相近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却诡异地凑在这里。只见桌子上摆着啤酒和肉串,两人看见单尔信进来都笑得贼兮兮的,又看见尾随而至的郝靓,先是一愣,之后那笑容便由贼兮兮转成了贱兮兮。
“王勤,陆兵”单尔信随手一指,说了他们的名字,轮到介绍郝靓的时候略微一犹豫,郝靓便迅速接过话茬:“王大哥好,陆大哥好,我叫郝靓,是尔信哥哥的妹妹。”
郝靓嘴甜人靓,到哪里都吃得开,几声哥哥一叫,俩人便打了鸡血一般给郝靓又是擦桌子又是让座,另一个还扯着嗓子压着声音喊:“老大,老大,再来点肉串,饮料有吗?整一瓶。”
门帘一掀,一个胖胖的脑袋钻进来:“瞎嚷嚷什么,小心被你们连长听见。”
几人被训后都消停了一些,不多时那长着胖胖脑袋的老大也进来了,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堆肉串板筋之类,显然是刚烤好,滋滋的还冒着油香,看起来十分诱人。
老大放下肉串,又从胳膊底下拿出了个长方盒子递给郝靓,郝靓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大包装的果汁,当下十分惊喜,心想这小灶果然不一样,平常她们学员吃饭,可乐也没见着一瓶啊!
五人落座,开始吃喝,酒过三巡,郝靓才从他们的谈话中得知,这里地位最崇高的老大,竟然是炊事班的班长,是在座唯一的士官。
谁说军队等级森严来着,还是实权最重要啊,看看这三个军官,还不是要唯人家马首是瞻!
黑脸军官陆兵的话最多,老大最喜欢教训他,王勤则逮着机会放冷箭,单尔信最安静,但会在陆兵被欺负的说不出话时帮他一句,因此形成了相对的平衡。
上了警大之后郝靓的童花头就又剪短变成了类似于男孩子的薄短发,但她唇红齿白五官清艳,皮肤白皙细嫩又透着少女独有的象征血气充足的粉红,因此在几个大男人中间坐着十分醒目,那几人聊着聊着就不由自主地把眼光和话题都往她身上聚焦了。
“我说老二啊,啥时候认的干妹妹啊。”陆兵抢先问出了大家的心声,可惜他在那句“老二”出口时便遭到了单尔信的眼刀封杀,死小子喝多了吧!分不清阵营了这都。于是问题自然也没得到回答。
妹妹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王勤笑嘻嘻地转移目标:“妹妹的名字取得真好,姓更好。就拿我们老大说吧,他姓贾,叫贾风,你看这名字多不好听,假疯也是疯啊,给他好词就更不行了,就算叫‘帅’那也是假帅啊。”
郝靓扑哧一笑,王勤的脑袋啪嗒一下,被老大的熊掌拍中,顿时捂着呲牙咧嘴的叫:“轻点,轻点,咱知识分子就指着这脑袋吃饭呢。”
考虑到他那一掌挨得可真不轻,再看看单尔信不辨喜怒的表情,郝靓决定行行好满足他那暴涨的好奇心:“我们不是认的干兄妹,不同姓是因为我们不是一个爸。”
王勤一口肉卡在喉中,上不得下不得,他噎个半死费力咽下,陆兵已经替他把话问出来:“你们两个,一个妈?”语气相当的迟疑,和不可置信。
郝靓又笑了,眼睛亮晶晶:“自然也不一个妈。”
那天王勤和陆兵算是明白为什么说女人是天使和魔鬼的综合体了。郝靓这姑娘长着一张比天使还美丽的面孔,身材掩映在宽大的作训服下,魔鬼不魔鬼他们不知道(主要是也不敢去知道),可这姑娘的心肠却绝对很魔鬼。
人家嬉笑嫣然之间,已经害得王勤脑袋被熊掌拍,陆兵被驴子踢——单尔信那头犟驴,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吃完东西非拉着陆兵运动,陆兵不是对手,几下就被踢得嗷嗷叫。
最可怕的是,祸从口出,可人家小姑娘根本就没说什么,一切都是他们自找的啊自找的!王勤和陆兵看着从乌云里中刚刚露出脸的月亮,心想这大概真是月亮惹的祸。
第三十二章
单尔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不正常,当然,或许他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
麒麟送子,一胎双生,说得好听,但其实也不是全然的好事。当年母亲季兰生下他们兄弟两个,一个五斤四两,一个四斤六两,整整十斤,自身损耗巨大,加上产后抑郁症的影响,让一个军旅出身的强健姑娘变成了缠绵病榻的妇人。
哥哥单尔雅的身体状况较好,被带出去交给祖父母抚养,他则因为出生时少了一斤重量,相对羸弱很多,就和母亲一起留在外公家里,有专门的医生和育儿嫂照顾抚养。
那时父亲单勇刚刚从部队转业,下了新单位又主动申请援藏,西藏三年,让单勇归来时级别来了个三级跳,也让季兰的怨念上升到了顶峰。
单尔信不知道母亲原来是什么样子的,但从外婆和几个舅舅心痛的表情和偶尔流露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应该有着很要强很如意的岁月。先参军,后读军校,然后调到总后工作,连年的先进,一系列的荣誉,让她在年轻时的照片中,眉眼都张扬着意气,青春激扬,睥睨一切。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一切改变。让一个那样的女子变得暴躁易怒,动辄打碎屋子里一切能打碎的东西,然后气喘吁吁地蹲下去,惨白着一张脸让勤务员给医生打电话。
身体越差,季兰就越容易动怒,越发火,身体就越差,如此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外公的训斥和外婆的眼泪,对她全然无效,只有单勇能主宰她的情绪。
单尔信在幼年时期对母亲是惧怕的,等他渐渐长大,这种惧怕变成了愤怒,对母亲,也是对父亲的愤怒。
他愤怒于父亲的冷摸,却又无法真正地去怨他,因为无数次母亲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单勇你这个孬种!你忘恩负义,没有我你能有今天?别说让你给我洗脚了,就是让你把这洗脚水给喝了,你也得照做!”
又或者是:“我知道你还想着那个狐狸精,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就算我死了,看你家老头子能不能答应你娶一个人尽可夫的狐狸精!”
“啪”的一声,让屋子里的两个大人,还有躲在门外透过缝隙偷看的单尔信都怔住。
向来都是母亲缠住父亲厮打,打累了才罢休,父亲从来没动过她一个指头,任她如何侮辱也没还过口,这次是怎么了,谁又是母亲口中的“狐狸精?
经历那次事件后,父亲很久不曾上门,最后一次两人在书房大吵了一架,父亲铁青着脸夺门而去,母亲委顿在地面如死灰,单尔信却在心里有种怪异的轻松感,终于要结束了吗?
然后直到母亲去世,两夫妻也没再独处过。母亲临走的那天晚上,他十四岁,已经有力量托住她单薄的身躯,她头发花白,面色如纸,干枯的嘴唇喃喃说着几个字,他凑近了才听清:“错了,错了,一切都错了。”
孩子,尤其是男孩子,在父母起争端的时候基本都会倒向弱者,母亲临终的凄惨让他尤其觉得她可怜,这份情绪转移给自己的父亲,就变成了憎恨,可能具体还要比憎恨复杂一点。
虽然还是个孩子,他也有了男性的自觉,站在同为男人的立场上,他自认也无法忍受母亲那阵的谩骂和侮辱,可他又隐隐地明白,其实母亲在做那样的事时自己也不快乐,而如果父亲愿意,他能完全地改变母亲,当然,重要的是,如果他愿意。
他厌恶母亲的无理取闹,却也憎恨父亲的无所作为,但他们却是他的双亲,要想发泄,要想反抗,他只能向外发展,十几岁的少年,做出的泄愤事件,我们通常称之为叛逆。
三分的叛逆,加上三分的巧合,再碰上四分的推波助澜,一个人神共愤十恶不赦的少年犯形象新鲜出炉。
于是,被参军,被上军校,一年后的探亲,却正赶上父亲再婚。
他无法忍受父亲那如初恋小伙般兴奋而又忐忑的眼神,也无法面对那个虽不再年轻却依然美艳的妇人,因为他知道,那就是母亲口中的“狐狸精”,和她有着刻骨的仇恨。
于是,他主动摔断了腿。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觉得自己正常了,同时修三个学位,他都游刃有余,并不逊于大家口中的英才,他的哥哥单尔雅。而多年的军队生活,为他带来了一副强健的体魄,甚至超越了先天的因素,超过了哥哥单尔雅。
在导师教官还有同学战友的眼里,他除了性格偏冷,偶尔暴躁,加上骄傲不爱理人,基本还算是个年轻有为的好青年好战士,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歪树已经长直,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直到他碰见郝靓。
十四岁的少女,一如母亲去世时他的年龄。可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带着微笑,眼神纯净,无喜无怒无惊无惧,面容平静神色慈悲,是的,是慈悲,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一种能让人平静也能让人泪流满面的慈悲,不由自主地,他就想靠近她,听她讲话,看她神色改变,证明这真是现实存在的人。
怀着这种心情,他忘了她是梁青的女儿,忘了他一开始打算横眉冷对,甚至连她长得酷似梁青都没注意到,不,她怎么会像梁青,完全不像!这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一张脸,谁都不像!
单尔信几乎用了十八年来最大的毅力才抑制住自己不去哭泣,抱着眼前的少女哭泣,因为他如道,那太不正常了,他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真那样做,梁青能拿锅盖把他敲昏。
梁青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于把自己和她分开,单尔信不便多说,只是偷偷地把梁青放在鞋柜上面的钥匙藏在手中,他经历过专门的训练,这让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风过水无痕。
果然,慌慌张张下楼的梁青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而他也给自己找了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跟过去,然后他就听到了那样一段话,那段话他听到过无数人说无数遍,有的版本比那个还恶劣很多,可这次却让他在除了愤怒和不屑之外,产生另外一种情绪,那就是哀伤,莫名其妙的哀伤。
少女郝靓果然是特别的,她在听到那些话没有吓得花容失色,没有故作矜持的躲避,也没有红着脸偷偷的打量,她有的只是带着尴尬的歉意,心怀坦荡,没有一丝的作伪,也没有一丝的退缩,似乎梁青刚刚对她说的,只是类似于“这孩子今年期末考试没考好”之类的正常的话。
这次是单尔信想退缩了,他发觉这个少女太过特殊,对他情绪的影响力也太大,他必须躲着她,不然,是要出事的。
这一躲就是四年。训练场上,当单尔信在无数学员中一眼看到那张脸那双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狠狠撞了一下,一下子几乎没喘过气。
她似乎变了,长高了,也更加漂亮,灰扑扑的作训服和清一色的短发,也没能掩盖住她的天生丽质和灵气逼人。
她又似乎没变,依然眉目端宁,双眼清明剔透,似乎没有任何时刻会迷茫,也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除了没有露出暖暖的笑容,一切都如初见的那刻。
单尔信内心波涛汹涌,她怎么这样!她怎么能这样?如果不是知道内情,任谁也看不出在她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人间惨剧,比自己还惨,单尔信心想。
单尔信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那双美丽的眼睛似有所察觉,不着痕迹地从他脸上滑过,但也仅仅是滑过,没有丝毫的停留。
她忘记自己了!单尔信的心情跌落谷底,刚要愤怒,忽然灵台一点清明点醒了他,怎么可能?就算他四年没回家,单尔雅还在,凭他们一模一样的脸,她怎么可能认不出!
想到这里,单尔信的心情就有点复杂,她不会忘记自己是好事,可是一想到她会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这张脸,他心里就说不出的发堵,尽管那人是自己唯一且感情很好的同胞哥哥。
想装不认识,没门!今天你可是落到了我的手上!单尔信内心邪恶的一面占了上风,在疯狂叫嚣,至于那理智的一面需要躲着她之类的浑话,早被抛在了爪哇国。
于是他擅用了特权,惊动了损友王勤,如愿单独见面。见面后又控制不住地故意刁难,引她送来了冰激凌。
郝靓不肯进他的房间,他又分裂了。
本我在叫嚣:进来吧,进来吧,让我好好地看看你,我想你了,每天都见还想你,做梦都想单独和你在一起!
超我在夸奖:好姑娘,单身男人的房间是不能随便进的,其实你今晚压根就不该来,这个男人色厉内荏,他不会为难你。
中和之下,单尔信选择作为执行者的自我,接过冰激凌进了屋,只追问了一句“勺子”,让这个姑娘自行选择。
郝靓的选择让单尔信瞬间任由本我占了上风。他能感到自己兴奋得手都在发抖,并故作镇静地落井下石,一边做出“我不可能拿你怎样”的姿态,一边诱使她自己关了门。
关门之后,单尔信明白了什么叫既甜蜜又痛苦。
橘黄的灯光下,少女美丽得出奇,单尔信甚至不敢看她那双在自己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眼睛。视线下移,发现情况更糟糕,少女的嘴唇本来是淡淡的桃红,却因为吃着冰激凌被冰成了嫣红,清艳变成了明艳,楚楚动人变成了勾魂夺魄。
尝尝那滋味!尝尝那滋味!单尔信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都在渴望,渴望的他全身发疼,年轻的身躯充满着力量,却又无能为力。
于是他毫无风度地从少女手里夺过纸桶,吃掉了半桶他从来不吃的香草味冰激凌,还是快融化掉的。
天知道,他本来根本没打算带她见那几个饿狼一样的损友,但他担心再和她单独在一起真会出事,而天色虽晚,他却还不想和她分开。
后来,她一句心无芥蒂的“我是他妹妹。”让他满身的欲火和满心的绮念瞬间消退,而被陆兵追问之下她那些“一个妈”“一个爸”之类的笑谈又让他莫名火大,都是这该死的小子,我踢死他!
第三十三章
当偷鸡摸狗喝酒吃肉变成了军训时期的常规生活状态,郝靓终于体会了一把上头有人的感觉,对这几个便宜大哥也奉承得厉害,让他们整日飘飘然瞬间觉得自己身为男人的价值提升了几个档次。据王勤说,他的绯闻对象已经由小护士阶层上升到女医生阶层了;陆兵更是在电话中对正为他挑选相亲对象的老妈明令规定了女方的身高学历和容貌三围,以及智商的最低值,后来考虑到智商这个东西测试不太容易,就还是以学历为准。
还是老大有气魄,一掌一个把他们梗着的脖子推开,嚷道:“瞎得瑟什么啊,就你们这俩新兵蛋子,再打五年光棍就知道什么叫母猪赛貂蝉。”
军训结束的时候,郝靓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优秀学员的称号。不仅由于她各种项目的测试都名列前茅,连内务都是优秀,更由于她在汇报演出时主持人的身份和一曲动人的孔雀舞。
经历过一场军训,很多人不仅统一了服装,还统一了肤色,只除了少数晒不黑的异类,郝靓便是其中之一。
生长在江南水乡,郝靓有着羊脂白玉般细嫩的肌肤,多日的暴晒也只是为她的皮肤浅浅地镀上了一层金芒,打上轻薄的一层粉底就能恢复如初。她骨架纤细,却又身材高挑纤浓合度,加上自幼打下的扎实功底,让这场舞蹈的主角非她莫属。
灵动的表情,优美的舞姿,舞台上的郝靓美得让人心颤,一曲霓裳舞未终,雷鸣般的掌声已经几乎掀翻了礼堂的屋顶,随着那碧绿裙幅的舞动,人们,尤其是男人们的心情,也潮水涌动般久久不能平静。
那是在军营的最后一晚,郝靓拿到了刚出炉的优秀学员证书,聚餐时穿着舞衣挨桌敬酒,再次把现场气氛推上了高潮,又出了一把风头,结果饭都没能吃上几口。
好在还有小灶,注意到单尔信早已离场,郝靓也在敬酒完毕后赶紧回宿舍换衣服,这是最后一次聚会了,也顺道告个别。那几个人虽然嘴巴损点,但对自己还是照顾有加多方迁就的,而且由于口才不如人,即便嘴损,在她这里也都是挨欺负的份儿,郝靓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只是这天几人都有些反常,老大还好,除了把肉烤得实在是香之外,就只乐呵呵地夸了郝靓几句。王勤和陆兵则表现得特别听话,让喝酒喝酒,让吃肉吃肉,郝靓临时起意让他们唱歌,那哥俩都还低声吼了几嗓子,吼得脸红脖子粗,然后眼睛亮亮地看着郝靓,有如等待打赏。
郝靓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正想找个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单尔信忽然摔了杯子,下一秒钟,郝靓被他拉着跑了出去。
那天的夜晚没有月亮,郝靓一脚高一脚低地被他拉着走,却也不敢大声呼喊,因为这活动毕竟算非法集会,最后一晚被抓,实在是有点不值当。
已经是夏末,风微微带了丝凉意,吹在脸上其实很惬意,如果不是非得要跑这么快的话。好在多年坚持锻炼加上最近的集中军训,让郝靓拥有了足够强大的肺活量,饶是如此,猛跑一阵后也开始喘气。没有灯光的笼罩,加上没有月光,郊区的夜晚几乎是漆黑不见五指的,随着学员们的欢笑声越来越远,郝靓心里有些忐忑,强行让身体下坠,并试图甩开拉着她的大手。
手没能甩开,不过总算不再狂奔了,单尔信也有些气息不匀,郝靓抢先开口质问:“干什么啊?刚吃饱饭这么猛跑会得胃下垂的!”
单尔信也不说话,过了片刻似乎喘得更加厉害了一些,郝靓正腹诽他是不是缺少锻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拉进了怀里。
二十二岁的单尔信,可以说是男孩,也可以说是男人,他的肩膀厚实,手臂有力,郝靓被牢牢固定住丝毫动弹不得,手下和身下是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的温热躯体,鼻端萦绕的是健康年轻男子独有的气息,郝靓瞬间红了脸,心速飙升。
然后再过了片刻,她开始挣扎:“尔信哥哥,你干什么呢!”
“我不是你哥!”压抑的吼声,随着郝靓的挣扎愈发低哑,“永远都不是,还有,你以后不许在公开场合跳舞!”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让郝靓发自内心的讨厌,那就是自说自话自以为深情其实无比霸道的那种男人,以于自强为代表。
而这一瞬间,单尔信就给她这种感觉,郝靓感到血液瞬间涌上自己的大脑,她红了眼睛,冷了声音:“既然你不是我哥,那凭什么管我?”
单尔信松开她一些,他发现郝靓有些不对劲儿,却没有多想,因为他现在很激动,眸子在黑夜里闪闪发光:“我就是要管你,总之你不许再跳,太……”诱人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他不能忍受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被别人流着口水YY,甚至还会入梦。当然,这话他说不出口,郝靓也没给他机会说出口。
沉默却坚持地掰开他固定自己的手臂,郝靓一声不吭地扭头往回走单尔信有些着急,她还没答应自己,而且她好像生气了,这是郝靓第一次在他面前真的生气,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单尔信自认没有错,便也强硬地坚持,双臂又拢了上去。
“你凭什么干涉我?单尔信,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可笑吗?”郝靓觉得她已经在控制努力自己的理智不去挑衅他,因为当前的局面对自己并不利,体力上她绝非单尔信的对手,可如果不开口,光凭对方的蛮力她也是无法脱身。
单尔信的脑袋“轰”的一下,还是炸了。他凭什么?!这么多天的辗转反侧,这么久的克制隐忍,这么费尽心机地逗她高兴,几乎放弃一切前嫌恩怨,放弃一切尊严地讨好着她,竟然换了她一句“凭什么”,还有“你很可笑”。
他是很可笑,单尔信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这么窝囊过,栽在了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小丫头手里!
他想拂袖而去,可脑海里又都是今晚她在台上曼妙的身影,那样的顾盼神飞,那样的巧笑嫣然,玉臂轻挥,纤指微动,蛮腰急扭,长腿稍勾,还有那修长如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以及因慧黠的笑意而闪现出的酒窝,一切的感觉,都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而那万众瞩目的女孩,她现在就在自己怀里,鼻端还能闻到她的身体散发出隐隐的少女幽香,独特而且醉人,随着她的挣扎和呼吸而变得更加浓郁,她是那么的动人啊,可是她却又在对他冷嘲热讽,并迫不及待地想逃离他。
是啊,凭什么啊!凭什么他生平第一次动心,便要被人践踏进尘埃里,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满怀的委屈无人诉说。理智尚且在挣扎,身体的本能已经代他做出决定,他收拢了双臂,在漆黑的夜里,准确地吻上了那张让他心动却又伤心的小嘴。
很甜,带一点微微的凉,却几乎柔软进骨子里,单尔信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蒸腾着,大概是血液沸腾了,感觉火烧火燎的,但他已经无法分清是欲火还是怒火,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着唯一的凉意靠拢,再靠拢,汲取,再汲取,无尽地紊取,但当获得了,他却还不满足,还想要更多,更多。
郝靓先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就失了先机,一退千里任人攻城掠地。可怕的是她被人强吻,竟然不觉得恶心,也不太难过,对方舌头刮过她上腭的时候,麻麻痒痒的感觉让她连头发丝都在颤抖,对方还在继续推进,而她已经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