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尔信,到底怎么回事?”单尔雅这句话几乎是带着逼问的语气。
郝靓听到自己心跳放缓,慢慢达到了正常速度,然后,她的表情也平静了。
“他对你说了什么?”郝靓不答反问。
“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尔雅哥哥,我以为我们虽不是亲生兄妹,相处的却还算和睦。”看着几乎算得上咄咄逼人的单尔雅,郝靓心里一阵失落,强忍住嘴角不露出苦涩:“你为什么不认为是他对我做了什么呢?”
单尔雅又看了她片刻,忽然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儿又转头看着她道:“尔信当年毕业的时候本来要下部队,后来说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儿,想先在军区待上一段时间。”
见郝靓不说话,单尔雅继续道:“他向我请教如何用各种语言表白,他说他喜欢的女孩儿是个语言天才,没有学不会的话。”
郝靓的大眼睛波光闪闪,却仍然没有退缩,仍旧沉默地看着他,单尔雅抿了抿嘴唇,有些缓慢地道:“一个月后他就忽然和我断了联系,直到半年前他受伤住院,我才知道他去了特种部队,根本没有留在军区。而直到我在论坛见到你,才忽然意识到他说的那个女孩很可能就是你。”
郝靓嘴唇有些发干,下意识地咬了一下,抬眼看他,貌似镇定地问:“然后呢,你要为他打抱不平?”
单尔雅摇头,冰山脸上竟然带出了一丝类似于嘲笑的意味,他大概不常作这种表情,因此看起来十分古怪,只听他接着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了吧,因为我后来电话追问的时候,他承认了,但他居然说,你们当年分手是因为你喜欢的其实是我。”单尔雅声音放低了几分,语气却森冷:“可以解释一下吗?郝警官,你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的?”

第三十章

郝靓就站在那里,微微侧着头,刚刚留起的半长发滑落一侧,弯曲的弧度贴在形状美好的下巴上,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忽然笑了:“我开玩笑的。”表情俏皮,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样子。
单尔雅浓浓的剑眉皱起,紧紧闭合的咬合肌让他的脸颊两侧微微鼓起,许久才放松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这种事能开玩笑吗?”
“为什么不能,尔雅哥哥。”郝靓给后面两个字用了重音,她又笑:“那时候年纪小,别说玩笑了,就算认真说出来的话,现在看也可能很可笑,你要是因为这个原因回国,希望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说完站起身来拿起自己的随身挎包:“我还有一些资料要整理,今天就不住家里了。”
郝靓开门下楼,发现单尔雅尾随在后,回以一个询问的眼神,单尔雅眉头依然紧皱,下巴往前一扬,示意道:“我送你回去。”
郝靓停下脚步,微微眯着眼睛:“我是警察。”
“你是我妹妹。”单尔雅走过去越过她,在前面领路。
再抬起脚步的时候,郝靓感觉轻松了不少。
都市的霓虹灯透过出租车的车窗玻璃,打在单尔雅的身上,他照例坐在副驾驶位置上,郝靓从司机后面的座位只能看到他一个光影缭乱之下的侧脸,英俊,坚毅,而又优雅,而且相当的熟悉。一路沉默,下车后,单尔雅一直送她来到宿舍楼下,要告辞的时候,郝靓忍不住先开了口:“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直到今晚才问我这个,上次见面不是很正常?”
单尔雅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郝靓嘴角上弯,笑得狡猾:“说实话,尔雅哥哥,你上次没说是怕我真的喜欢你吧?你放心,我们当年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去特种部队,其实也不见得是由于我的缘故,而我既然对他没兴趣,怎么会真的暗恋长的一模一样的你?”说着还摇摇头一脸遗憾的样子:“我原本以为你比他聪明的,看来还真是双胞胎。”
被人笑嘻嘻地骂他笨,对单尔雅来说还是生平头一遭,可惜还没来得及反驳,郝靓已经扭头离去,她今天的心情很乱,不想再多生是非,而单尔雅也不是会追在别人后头说话的人。
只是这样的一转身,对于单尔雅来说是错过了语言反击的机会,对于郝靓,则因此没能看到单尔雅在她身后站了许久,更没能看到他离开的时候脸上的表情。
这就是人生,有时候临时起意的一个决定,就能影响,甚至是改变人的一生。
郝靓尚且不满l7岁的时候,梁青都没能阻止她上警大,当郝靓21岁多的时候,梁青自然也无法阻止她去进修,做父母的对子女的影响力,和子女对他们的爱戴成正比,就像一个拥有孝顺儿子的婆婆,才能有底气和媳妇做对,梁青无疑不是有底气的人。
只是郝靓临走的时候,被梁青堵住,拉到房产局办手续。
“我们医院集资建房,我争取了一套,虽然位置偏了点,但交通还算便利。”梁青头也不抬地核对各种材料的原件复印件,间隙间对郝靓解释。
郝靓惊讶无比:“妈你这是干什么?我有地方住。”
“你有什么地方?单位宿舍吗?还是说你愿意回家来?”梁青对前者不屑,对后者怀疑,郝靓只得道:“我们局里也有集资购房。”
梁青不为所动:“凭你的资历什么时候能排上?凭你现在的工资排得上你买得起吗?”
郝靓包里的身份证被梁青强行翻走,有些急了:“那也不用您给我买啊,单叔叔怎么想?”
梁青终于抬起了头:“这是我分的房子,买房的钱也是我的收入,和他没关系,再说他们老单家还看不上我这点东西。”说完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资料催促郝靓签字,见她不肯,眼睛一瞪,眼圈红了:“怎么我说能养你,你不信吗?在京城这种地方,只要有了房子,哪里都能混口饭吃,将来我不在了,这个世界上可真的就剩你一个了,连个兄弟姐妹都没有……”
如果梁青仍是声色俱厉地逼她,甚至是苦口婆心地说教,郝靓都有办法再抵抗,可大庭广众之下她又开始煽情,煽的还恰好是痛点,郝靓兵败如山倒,被忽悠着该签字的签字,该画押的画押,一天之内成为了有壳蜗牛。
梁青一脸如释重负的欣慰,她想得也很长远:“不管你将来嫁的如何,有钱收钱,女孩子自己有个房子还是必要的,吵个架斗个嘴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这种话说多了,郝靓也有些伤怀,笑着调节气氛:“说什么呢,爷爷奶奶都快九十了,身体还那么好,活到一百岁没问题,按照这个标准你还能活至少五十年,到时候我七十多了,吵架也是在敬老院了,还瞎跑什么啊。”
梁青被她说得破涕为笑,却还挂着一脸哀怨,下狠手掐了她一把,“死犟死犟的丫头,你就气我吧,别说五十年,恐怕十年的命都没有!”
于是,郝靓在到达A大队的时候,胳膊上的紫印子还没下去,她的皮肤白,一点点痕迹都十分明显。和郝靓同屋住的女孩是信息支队刚分来的技术人员张英子,电子对抗专业的博士和计算机原理与应用专业的硕土,她戴着厚厚的眼镜儿盯着刚从浴室出来穿着短袖睡衣的郝靓,表情很诧异:“还没开始训练就受伤了?”
郝靓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胳膊,嘴角抽动了一下,道:“没,是家暴。”
“什么?”张英子显然对这个词不熟悉。
“家庭暴力的简称。”郝靓好心地解释,并不着痕迹地研究张英子的酒瓶底眼镜,暗暗地估测度数。
“你结婚了?”张英子大叫一声,语气惊恐无比,把郝靓吓了一跳,赶紧回答她:“没有啊,”又补充道:“我妈掐的。”
张英子惊讶更甚:“后妈?”
“亲妈,如假包换。”就凭长相也没人敢怀疑。
张英子一把摘掉眼睛,她其实有一双不大却很漂亮的眼睛,为她平凡的五官增色不少,只是由于近视而显得有些迷蒙,此刻她正用这双迷蒙的眼睛看着郝靓,一脸母性的光辉:“真是个可怜孩子,被亲妈给逼的来这种地方躲避家庭暴力,我说呢,长得如花似玉,还是学外语的,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边说还边拭泪,这,进入角色也太快了点吧!
郝靓有些内疚,不敢说我要不是非坚持来这里,恐怕就不用遭受家庭暴力了,赶紧转换话题:“这里不好吗?你不是也来了这里。”
张英子摇摇头道:“我不一样,生在部队长在部队,念的还是军校,不来这里还能去哪儿?而且,我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说到任务,郝靓不好再问,见张英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已经是一脸踌躇满志,于是动手收拾了床铺便打算睡觉,张英子却不罢休:“哎,我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俩能住一个屋,虽然不同床,怎么也得修五十年,这就是缘分啊,冲咱俩这缘分你可不能坏我的事儿,害我任务完不成!”
郝靓吓了一跳,赶紧保证:“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不该问的不问,保密规则都说了。”除此之外她俩一个翻译一个工程师,工作上也没啥冲突吧,而且郝靓自认不是会给人添乱的人。
张英子小手一挥:“谁说那个啊,实话跟你说吧,我已经探查完毕,基地里包括医生和护士总共有二十八名女性,论攻击性你排第一,你只要不给我添乱,我圆满完成任务的希望就很大。”
郝靓听出门道来了,她忍着心中的囧意问道:“你说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神啊,我都二十九岁多了,再不嫁都成老姑娘了!”张英子说得理直气壮。
虽然已经提前猜到,郝靓还是被噎住了,她顺了顺气继续问:“找个特种兵?”
张英子点头:“对啊!特种兵多帅啊,我知道你想什么,怕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关系,姐不在乎,姐虽然身强体壮,脑袋也是顶呱呱的好,凭姐的智商,就是泰山来了也能给它中和个平均数!”
如此豪言壮语,从一个身高l60,体重45kg的娇小女人口中说出,实在是相当的喜感,有这样喜感的室友,郝靓觉得被关在A大队的生活应该也不会无聊。
来到新地方有些择床,郝靓虽然感到疲惫,却直到半夜也没能入睡,朦朦胧胧刚有点意思,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她还有些愣神,却见旁边床上刚才还打着小呼噜的张英子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眼睛没睁就开始七手八脚地穿衣服、整被褥,动作十分迅速。
好在郝靓反应足够快,手脚也够快,立刻行动起来,到最后也没比张英子慢多少。
整装完毕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操场,发现黑压压地已经站满了官兵,并且鸦雀无声,她们是最后到达的。这是郝靓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军人速度,因为站在前面的教官看了看表道:“迟到1分42秒。”而郝靓发誓她发呆的时间不超过10秒,也就是说,即使她全力以赴,也还是会迟到的。看看全负荷武装的官兵,再看看一身轻松的自己,这对比愈发的鲜明。
背着昏黄的灯光,教官来到郝靓和张英子的面前,忽然“咦”了一声,问郝靓:“衣着不整,你的肩章呢?”
郝靓苦笑:“我没有军衔。”灯光打在教官身上,勾画出的身形很挺拔,挺拔得让人心悸。
那人“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你就是从公安局那个借调过来的翻译啊,怎么没人跟你说吗?新学员不必参加今晚的拉练。”
郝靓甩甩头,去掉不该有的想法,心里郁闷极了,她听到张英子在背后小声地骂了一句,正想着接下来是不是会放她们回去睡觉,只听那教官又补充了一句,很无奈的语气:“不过既然都起来了,那就跟着一起吧,就当提前体验一下。”
然后郝靓听到张英子骂出声了,明知道背光看不见,她还是赶紧抬头观察教官的表情,发现他正转头离开,一个侧脸的轮廓出现在眼前,让郝靓如遭雷击,是他?他真的在这里,那他的嗓子怎么回事?声音怎么变得这么沙哑!

第三十一章

四年前和单尔信的见面,也是这种情形,操场上,他是教官,她是受训的学员。
只不过那天的见面是白天,她参加大一结束时的暑期军训,而他是军训所在部队的训练排长。刚从军校毕业,由于是优秀毕业生,直接授上尉衔,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材,整个人像一棵年轻的树,离得近了,仿佛还能闻到清新的草木香,引得班里风华正茂的女孩子,红着脸偷偷尖叫。
虽然遇见了熟人,但郝靓是没打算主动相认的,因为上次见面并不愉快,而她来京城两年了,住在单家也有不短的时间,都没能看到单尔信,她可以自动理解为这孩子并不想搭理她们母女,当然不会自讨没趣。
对于大学生,即使是警大的学生,军训也是辛苦的,尤其是郝靓所在的外文系,女孩子多,且娇气,一个上午的暴晒就晕掉五个,把医务室的病床占了个满满当当。
郝靓从小身体就好,也一直坚持锻炼,虽然被晒得昏头昏脑,却自认还能扛得住。可就在这时,单尔信过来了,回了训练班长的敬礼之后,就开始在队伍里巡视,郝靓发现他所过之处,很多女孩子瞬间满脸通红,都开始摇摇欲坠了,正暗自好笑,单尔信踱到了她的背后,脚步没有停留,郝靓的耳边却传来了一个轻到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晕倒,现在。”
人在屋檐下,形势比人强,郝靓在犹豫了三秒钟之后,决定服从长官的命令。
被担架抬到医务室,病房已满,只能暂时借用医生办公室,郝靓装着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发现年轻的医生正对着她笑:“没事儿,就是有点中暑,喝点盐开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说完就离开了,门再打开的时候,进来的是单尔信。
“怎么回事?”郝靓赶紧坐起来,看看周围,有床有被,门窗紧闭,实在不是孤男寡女相处的好地方。
“为什么装不认识我?我就那么可怕?”一身戎装的单尔信不仅英俊,而且气势逼人,尽管他的语气并不严厉,郝靓还是觉得受到了压迫,于是站起来,发现他比自己高了大半头,还是不能在气势上占上风,就再退后了一步,总算感觉好些,她才开口:“没有啊,我只是没表现出认识你,这样不是很好?不然军训结束评优秀学员的时候你多为难。”
单尔信诧异:“我为难什么?”
郝靓眯眯眼笑了:“我是肯定能评上的,可要是说认识你的话,我是无所谓,军训完就走人,就怕别人误会你以权谋私。”
单尔信先是一愣,忽然也笑了:“小丫头还挺自信,你就那么肯定能评上?这可不是学校考试。”
郝靓抬起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只要公平竞争,我就不会输!而且,我都上了一年学了,一同受训的学员也都了解,比我身体好的没我聪明,比我聪明的,哦,不,根本没有比我聪明的,两样相加,我怎么着都是第一。”
单尔信又是一乐,这次像是被气得,他质问:“那如果你真的没评上怎么办?”
“那就是你真的以权谋私。”郝靓平静地看着他,黑如墨玉的瞳仁闪着慧黠的光芒,晃的单尔信眼晕,心里像是被大蚊子叮了一口,麻麻痒痒的,他听到自己问:“我有什么‘私’可以谋?”话一出口,两人都吓了一跳,因为那声音低沉得不像话,在这个狭小封闭的空间里,暧昧气氛油然而生。
郝靓先回过神,不着痕迹地又和因为说话而走上前的单尔信错开些距离,挑了个不那么愉快却也绝对不暧昧的话题来打破当前的气氛:“你这几年没回家,是不是还在生我妈的气?”
单尔信的脸一僵,刚刚有些泛红的脸也迅速恢复了原本的浅麦色——在军营里这么多年,他居然没能晒得更黑,果然当了官就腐败啊,郝靓心里暗想。
郝靓走神之际,听到单尔信冷声道:“我没生气,她说的都是事实,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事实。”
那就是说,不一定是真实发生的事实喽?经历过父亲郝敬的事情,郝靓不再相信任何没有亲自验证的传言,对单尔信的话她很轻易就接受了,却看到单尔信的眼睛一亮,带些迟疑地问:“你不相信那些话?”
郝靓摇摇头:“我相信任何事都只有当事人本人才清楚事情的真相。”
这话有点绕,不过单尔信的理解能力和反应速度显然都还不错,他眼睛里的火花瞬间消失,郝靓有些不忍地补充:“当然,我也不相信一个初中生就能坏成那样,太刻意了。”
“是啊,太刻意了。”单尔信喃喃地说了一句,有片刻的失神,再抬头看郝靓的时候眼神恢复了镇定,只是有些过于专注:“那你得努力了,因为我说不定真的会‘以权谋私’。”
彼时郝靓正谋划着转系,军训优秀学员的成绩是重要的一环,因此还是有些在意的,她找空又见了单尔信一面,并且很狗腿地献上一大桶冰激凌。
作为一帮军训教官里的小头目,单尔信的临时宿舍是个单间,很方便郝靓偷渡,而且她能屈能伸,非常识时务,一见面就热情洋溢地道:“尔信哥哥,我请你吃冰激凌。”
单尔信听到这甜甜的称呼嘴角先是一抽,又看到郝靓如花的笑靥,便有些不自在地视线下移,就发现了那一大桶冒着白雾的冰激凌,忍不住就咽了下口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左右,立刻后退让开一步,招呼郝靓进门。
郝靓却停住脚步。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她本来是打算经常小恩小惠地讨好着他,等到一定时机再提要求。单独进他的房间,却是她计划外的事,也绝对不是一个淑女应该做的事。
单尔信接过冰激凌,抬头瞄了她一眼:“我不记得小卖部有这个。”语气十分肯定。
废话,小卖部能买到的东西,还值得拿来送礼吗?这可是她出卖色相对小卖部的大爷赠送纯真笑容无数,外加脑细胞运用复式记账法帮其盘点,大爷一高兴就专门在进货的时候帮她带了这么一桶冰激凌,独此一份啊!
单尔信拿了冰激凌进屋,郝靓犹豫了一下,心想反正礼已经送到,就打算掉头回去。
“勺子。”不大不小的一声,成功阻止了她的脚步,看看手里握着的两个随冰激凌附赠的一次性勺子,暗骂一声糊涂,郝靓回头想递过去,发现人家早已进了屋,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却刻意地没有关门。
“我左边房间住的便是你们班和一班的班长。”单尔信看着她,眼睛里带着戏谑,猫捉老鼠般,见郝靓傻眼又补充一句:“这些房间隔音很差,我们说话得小声一点。”
郝靓鼓起腮帮子,运了半天气,扭头小心地把门关上,到了这地步,她还真不担心了,她不信单尔信敢拿她怎样!
炎热的天气让冰激凌的表面微微有些融化,盒盖打开,凉意夹杂着奶油的香味扑鼻而来,单尔信把冰激凌推给郝靓,“吃吧,都快化了。”
见郝靓发愣,单尔信撇撇嘴来了一句:“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原来是送错了东西,早说嘛!她也不用费那么大功夫了。有些郁闷地接过来,郝靓大口的吃了起来,凉意入喉,满嘴香甜,郝靓享受地眯起大眼睛,火气下去了不少,有心情再度开口:“尔信哥哥,那你喜欢什么?哎,其实你们又不像我们军训学员一样限制外出,什么都不缺才对,那我也就不费力气了,再说咱俩就算不是亲戚,好歹也算熟人,到时候可别真的卡我啊,这个优秀学员对我还蛮重要的。”
“为什么?”单尔信有些纳闷,这不过是个荣誉,没有物质奖励,也不会计入学分。
于是郝靓把自己想要转系的打算大概讲了一下,讲到转系,就不得不讲入学时的专业调剂,郝靓还顺势说了几句自家老妈的坏话,算是同仇敌忾吧。
“为什么会认为这次转系能成功?”
“我们换校长了,大概,也许,会有机会。”郝靓自己也觉得话说的太没底气了,抬头看见单尔信,发现对方正看着她,一脸悲悯。
“不会吧!”郝靓低声叫。
“会的。”单尔信沉痛地点点头,并现身说法:“我本来想学特种侦察,再不然计算机也行,后来学了军事学,期间不仅校长换了,学校都换了一个,专业都没变。”当然,他想学的专业后来也都补上了。
郝靓哭丧着脸,她彻底绝望,化悲愤为食量,愤恨地挖着盒子里的冰激凌,却在下一秒被人夺走,并三下两下进了肚。
看着单尔信手中的不锈钢铁勺,郝靓愈加悲愤——一整套吃饭的家伙都在,还骗她说没勺子!
然后下一个瞬间她才有功夫考虑,那半桶半融化状态烂乎乎的冰激凌,可是她吃剩的,他,就那么给吃了?郝靓瞬间面红过耳,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
“真是小女孩吃的东西,甜腻腻的。”人家不仅吃了,还嫌弃。反正已经无所求,郝靓恢复了光棍本色:“那你还吃半桶,贵着呢!”
单尔信抿着嘴,眼睛里都是笑意:“晚饭没啥油水吧,我请你吃烤肉!”
晚间的训练早已结束,此刻是自由活动时间,同学们有的去阅览室看书报,有的聚合在放映室看电视,还有的留在宿舍聊天,正是一天中最轻松自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