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天纵奇才
胶东王并不是王妃那样对朝政一无所知的菜鸟, 他听着科举取士的种种便立即意识到如此一来,并不只是把天下的人才都搜罗到朝廷之中,而且还能朝廷完全掌握了官员的任命, 这才是帝王最需要的手段。
帝王君临天下,表面上所有官员的任命都是由朝廷下达的, 但其实并非如此。三皇五帝时开始的世禄世卿制还在延续,前朝可以说就是亡在了世家手中。新朝虽然大大地打击了前朝的世家, 但是在建立新朝之中又形成了新的世家。
眼下朝中最大的两个世家就是邓家和陆家。邓家号称邓半朝, 整个朝中差不多有一半的官员都出身于邓家;接着就是陆家,先前的势力要弱于邓家,但是现在一点点地赶上来了,子弟姻亲故交满天下;又有光禄勋张家、宗正寺卿吴家、西北赵家等等都形成了不小的力量;再往下各州郡之中,还有着数不清的小世家。
这些世家每家都有数人或者十几人甚至数十上百人出仕,他们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就比如太学生的推荐,如果真交给他们, 一定如王妃所说的推荐的都是他们的亲朋好友的子弟。朝中的官职一直把握在他们的手中, 就连皇上有些时候也要向他们屈从。
如果改成科举取士, 慢慢就能将这些占据了大量官职的世家子弟们一点点地替换下去, 而新任命的官员不会再需要感谢推荐他们的人, 而只要效忠朝廷就行了, 因为是朝廷给了他们上进的机会,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这样的建议父皇听到一定会非常赞同的,眼下他正面临着邓家、陆家等等大家族对皇权的掣肘。自己要击败邓家, 更是可以从中借力。
因此胶东王也是急的,连留福都不用,直接问对面安安静静的美少女,“那王妃见过开科取士吗?”
当然见过,素波可是高考过的!回想那个暗无天日的时候——但其实对于自己来说也没有那么暗无天日了,素波一向不是多刻苦的学生,因此现在她并不了解历史上科举的种种优点缺点,就含糊地道:“反正就是许多人一起答一样的题,然后有专门的人批卷子,最后选出答得最好的。”
突然又想起一个故事,据说雍正时有一个“维民所止”的科举试题,曾经出过文字狱的,于是就道:“比如出一个题就叫‘维民所止’让大家各写一篇文章。”
对素波来说,科举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出题考试而已。但是从没听过开科取士的胶东王的确完全是迷茫的,怎么出题?怎么考试?再怎么取士?现在听了素波所说的一个“维民所止”竟一下子醍醐灌顶,“我懂了,就考‘维民所止’!”
素波便吓了一跳,“我就是随便说的,不好,王爷还是请薛太傅另出一个题目吧。”说到底,维世所止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还不大清楚呢。
胶东王看出来,便吟道:“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留福却也懂得些,“真是好题目啊!”
素波见两个人真心觉得自己的提议很好,心道他们毕竟还是不够通,反正皇上和太傅他们都不会同意的,这样的大事,一定会出一个非常高大上的题目。
但事实上,“维民所止”四个字一写出来,薛太傅就称赞不已,皇上看过立即点头同意。然后素波查了查书,原来此句出自《诗经》,大意是京城周围数千里的地方,住的都是皇上的臣民。怪不得皇上喜欢呢。
从此以后,胶东王便越来越忙了。素波听说陆相一家已经搬出了相府,将整处宅子交了出来,文澜阁重新扩了几个院子,修书分成了几处,有修史书的,有修经义的,有修山川地理农田医书的,不一而足。而先前的相府内宅则改成了太学,请了薛太傅、徐宁、何老先生等十个才学出众的人做“博士”,预备教导太学生。
素波才知道原来博士并非前世的名词,在前朝时太学里就有博士,意思是博学之士,相当于太学的老师,心里暗笑了许久。
这时第一批太学生已经经过考试到太学读书了。原来此时天下一京十三州,朝廷实际掌控的有一京十州,各州路途远近不一,实难一并抵达京城一同考试,因此便先在京城及附近几州开考,取三十名太学生进太学读书,其余州待过些时日再考。
原来还可以这样?素波不禁佩服他们的灵活机动,因地因时制宜。便问胶东王和留福,“谁出的主意,还满不错的呢?”
当然是王爷了。留福却没说,只看着王爷,最近王爷特别爱与自己抢话,好像自己与王妃多说了几句他都会不开心似的。
胶东王就答:“众人所议。”却又问王妃,“下一次考试出什么题呢?”
“我不知道。”素波摇了摇头,“就连“维民所止”我也是听别人无意间说的,再多的我真不知道了。”
先前的“维民所止”实在很好,题目之下尽可论策,胶东王想再写出一个相差不多的题目竟然不能。现在见王妃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太过强求,王妃固然听到见到过许多,但显然从没有用心学习,许多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一星半点,根本经不住细究。于是他就又赶紧道:“我饿了,我们吃什么?”倒是又将留福平时的话抢了。
素波却被胶东王眼里一霎间闪过的那丝黯然所打动,心里很是羞愧,书中的穿越女个个有经天纬地之才,而自己呢,连个题目也想不出来,连问题儿童的忙也帮不了,就内疚地道:“等下吃过了饭我翻翻书,也许能找到一个呢。”
说着转身端出来一笼包子,“我突然想到灌汤包,就做了等你们回来。”
半透明的薄皮包子里面包着一兜汤水,胶东王和留福从没见过,心思立即被吸引过来。素波见了他们的表情,早将刚刚的事情都忘记了,升起了满满的自豪,“这包子可不是随便吃的,你们先看看我怎么用,免得烫到。”纤手拿起筷子挟住包子,低头在上面轻轻咬破一处,慢慢将里面的汤吮着喝掉然后才吃了包子皮。
噢!原来是这样,胶东王赶紧吃上一个,真是鲜呀!
留福坐在下面小凳子上吃了整整一笼,才抚着肚子问:“王妃,这汤是怎么包到包子里的呢?”
其实汤是不可能直接包到面皮里的,素波就笑道:“这可是我的绝技哟,再不能传给第二个人的!”
留福就再三赞叹,突然想到,如果王妃不是把灌汤包当成绝技,一定会记住考题是什么的。现在显然,她的心思都用在了庖厨之事上,所以只记得一个“维民所止”了。
但是,假使让自己选择,自己想要一个会做灌汤包还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吃食的王妃呢,还是一个懂得考题的王妃呢?留福的答案是很明确的。考题是王爷应该想的,王妃能做灌汤包就好。于是他殷勤地将一本《诗经》拿过来呈给了王爷。
胶东王完全明白留福的心思,他也没认为王妃会帮自己找到题目,她只会《诗经》里不多的几篇,而且整本书都读不下来,因为有好多不认识的字。可是胶东王没有一点看不起王妃的意思,如果没有王妃,哪里有现在的他?更无论执掌太学了。何况刚刚的一顿灌汤包,不只让他的肚子里饱饱的,浑身上下愉悦不已,还惊醒了他的头脑,包子显然不可能直接把汤水包进去,王妃一定是用了别的方法,那么自己出题也不能完全被维民所止困住,一定要找到更多的思路。
《诗经》胶东王本不需要看的,全都在心里。但是出题却又不同,总觉得那一句都不那么合适,除了维民所止以外,是以他就打开了,一字一句地找下去。
素波看到《诗经》才想起来刚刚自己的许诺,便站在胶东王身侧一同瞧着上面的文章,只是不知道,“挑哪一个好呢?”考试这种东东此时原没有,是自己告诉胶东王的,他倒是胆子很大就用了起来,现在遇到考题为难了。也是,从没见过的东东,让他怎么能想得出来呢?更何况他还是一个问题儿童?
看王妃皱着眉头,胶东王便转头一笑,将案上的果盘递了过去,“吃点水果吧。”
素波就在对面坐下,顺手用牙签扎了一块水果喂他,然后就向留福道:“你不是自夸才学不错吗?赶紧拿了什么《论语》、《大学》的来找题目!”
原来题目不是一定要在《诗经》中找出来的!胶东王和留福这才明白过来,留福就笑了,“果真还是王妃聪明,我们竟没有想到从别的书中找题目。无怪能想出办法做成灌汤包。”
“我也只是一般聪明吧,”素波点点头,就又说:“灌汤包算什么呀!我还会拨丝冰块
呢!”
“拨丝冰块?”留福就小心翼翼地问:“是用上次那样拨丝的法子把冰块放在里面吗?”
素波就扬着头一笑,“那是当然了。”
“那冰下到了油锅里岂不是化了吗?”
“既然叫拨丝冰块,那么下了油锅之后里面还是有冰块的。”素波说着就见胶东王早抬起了头用景仰的目光看着自己,越发开心,“好了,哪一天姐姐心情大好,就给你们做拨丝冰块开开眼!”
王妃既然能将冰块用油锅滚过,那么自己出几道试题又算什么?胶东王立即想起王妃曾说过烹小鲜如治大国那样的豪言壮语,便奋发图强,将书都推到一旁,立即叫留福拿了纸笔想出几条写下。
素波看他如此神速,不禁瞠目问留福,“王爷不是只会背书吗?”
谁说王爷只会背书?留福挺起胸膛,“王妃,会认字就会读书,会读书就会背书,会背书就会讲书,会讲书就精通书中要义了。我们王爷有什么不会的?”
是的吗?素波不懂了,她看看小美男,已经将先前的题目全抹了,重新写了几条试题,原来此时胶东王又想通一事,谁说一定要自书中选题目?完全可以自己写呀!
他一向多思少语,的确深通书中要义,从一个“维民所止”起,此后太学开科取士之题皆由胶东王所出,而且在太学成立之初,他还包揽了所有考试的题目,题目的内容有的像鸡蛋饼一般的简单朴实;有的像肉松饼一般的内涵丰富;有的像福寿全一般的高端大气;有的像炖乳鸽一般营养补身;有的像灌汤包一般惊艳动人;有的像拨丝冰块一般匪夷所思…王妃下厨就是这样天马行空,他将主诣领会得十分到位,将太学生们个个考得七荤八素。
第一批的太学生们是仕途最好的,他们是胶东王一个个选入太学,在太学里有幸跟着薛大儒、何博士、徐博士等有才华有名望的先生学习,出了太学就入仕,无论走到哪里都颇受重视,许多人就此一步步走上高位。但不管当了多大的官,每每回想起在太学的生涯时,还会被那些题目惊得出上一身冷汗,三两昔时同窗相聚喝上一杯小酒后也免不了要提到当年的题目,再道一声,“今上果然是天纵奇才呀!”
第115章 贵女心机
随着当今朝廷制下的一京十州的学子们考试完毕, 太学共收了一百三十名太学生,而胶东王的名声如日中天一般的响亮了起来。
素波这时早已经明白胶东王在读书上的天份,他执掌文澜阁和太学正是人尽其材, 又有薛太傅、叔父、何老夫子等当世大儒学者们从旁辅佐,当然会成功了。然后她也被鼓励了, 胶东王能成功,那么自己爱烹饪, 又有了胶东王府这样一处好的练习场所, 厨艺日渐提高,一代厨神又算什么!
先前由胶东王妃指导的冷月庵玫瑰饼如今已经成了京城名点,因为又好吃又养颜,皇后、妃嫔、还有几位皇子妃都十分喜爱;权贵人家的女眷们不摆上玫瑰饼都不好意思宴客;官吏富商们趋之若鹜;就是小门小户人家,但凡日子过得去的,也都要想法子去买上几个玫瑰饼尝一尝,起码与邻居们在一处有谈资呀!
冷月庵赚了多少钱素波大致是有数的,想来慧心师太一定很开心。当然素波也开心, 她那几百亩种了玫瑰花的山地出息竟然比水田都高, 而且地价也涨了许多。
唯有薛清有些不平, “玫瑰饼是王妃传给冷月庵的, 现在慧心师太靠着这饼将善堂全部修缮了一回, 前些日子又在宫里宫外化了许多钱帛去, 竟没到胶东王府向王妃道一声谢。”
素波也是有些不爽,自己不但传了冷月庵玫瑰饼的秘法,还优先将花田里的玫瑰花卖给冷月庵, 在慧心师太化缘时又捐了许多财物,结果慧心师太竟然理也没理过自己,倒是与河间王妃依旧打得火热,还攀上了皇后和太子妃,时常在皇宫里流连。
但是,她又转念一想,虽然自己传了玫瑰饼,但也在冷月庵学了豆腐皮包子呀!如此一来,其实自己也没有太多的功劳,毕竟论起所捐财物,以胶东王府的实力自己怎么也比不了皇后、太子妃和河间王妃的。而慧心师太满心为的都是善堂,就是冷落一些自己也没什么,也许她忙得忘记了呢。因此素波就道:“算了,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慧心师太曾在我面前赞王妃好心性,”薛清就一笑道:“还说我不如王妃呢。”
“不是的,”素波赶紧笑道:“薛姐姐之所以不平,其实都是为我。如果我们换上一下,我也一定为薛姐姐不平的。”
薛清自冷月庵回来后想了许多,如今真心诚意地道:“王妃还真是好心性!”又说:“不管慧心师太赚了多少钱,化了多少财物,她自己从来都只穿一件旧麻衣,只喝一碗清粥,因此我又是生她的气,又是敬仰她。”
“慧心师太已经修炼到了与佛祖差不多的境界了,她的心思我们懂不了的。”素波真不能理解慧心师太近乎自虐般的修行,叹了半晌又安慰薛清,“想想在我我指导下玫瑰饼才如此成功,我心里特别开心。”还在前世,素波并没有来得及开一家自己的小店,现在也算冷月庵替她试了水,也是难得的经验。
如今素波十分肯定,如果现在自己离开了胶东王府,完全能凭着厨艺开一家小店,很好地运营,让食客们喜欢店里的佳肴,并为自己带来收益。
虽然眼下在胶东王府过着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素波还是很看重自己独立的能力,要知道女人永远要保留着养活自己的本事!
回想初到这里的凄惶,素波觉得自己的进步真大,未免就有些飘飘然,一张俏脸上就绽放出由衷的笑容,立下了一个宏伟的志向,“我应该创造几样新菜!”
薛清是知道王妃的,无论说到什么,很快就绕到了吃上,于是就笑道:“王妃可有什么新法子?我也跟着学一学。”先前她还会觉得淑女应当与君子一样远庖厨,现在却觉得偶尔下厨其实很不错。
新菜式哪里那样容易创造出来的?那可是需要很多很多的知识底蕴、思考和实践的。素波见薛清竟对厨艺有了兴趣,自然不会拒绝,“创造新菜特别需要复合型知识,你的才华在庖厨之间一定不会被埋没的!”
尽管薛清不知道自己的才华怎么能在厨艺中发扬光大,但是她越来越被王妃的热情所感染,觉得自己好像变小了,又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时代。
其实到了胶东王府,参与了皇权的争斗是不可能真正无忧无虑的。中秋前夕,薛清正与王妃品尝做的月饼,评论着新馅心新样式,琢磨着明日再改版最后再做一批,就听玉书回禀道:“太傅说落下了几处节礼,请奉仪再备上几份。”
节礼的事都是薛清打点的,因此她便在王妃面前告了罪回房,才要拿出册子录下,玉书便道:“其实奴婢在外面听了一个消息,先前还不信,打听一番才知道不假,不敢先在王妃面前不顾头不顾尾地说出来,才拿节礼做借口的。”接着才说:“太子妃、长沙王妃都要于中秋节起在京城施粥。”
薛清立即就问:“你能确定吗?”
“确定,”玉书可是当年薛家鼎盛时挑出来的最机灵的丫环,与京城中许多权贵人家的下人都相熟,“这是从京城几位大粮商家里出来的消息。”
薛清赶紧又问:“太子妃和长沙王妃可是一起施粥?”
玉书就答道:“并不是。听说施粥的主意原是长沙王妃想出来的,陆老夫人一力支持,又联络了京城许多官员的内眷,各出粮米,准备在中秋节那一日在朱雀大街开设粥棚,为青州的流民施粥。可消息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太子妃便也要施粥,于是皇后娘娘带领后宫的妃嫔并河间王妃、清河公主及邓家等许多官宦人家的女眷们拿出脂粉钱,凑了许多粮米,要在京城四门附近各设一个粥棚…”
往年京城都会有贵女们办粥棚,但是都在入冬之后,因此饶是薛清对京城诸般事情都很熟悉的人也没有想到此时就把施粥的事情提出来,不想就被漏下了。
说起此事,长沙王妃的确过分,施粥原是善事,既然有心,怎么能不与皇后、太子妃等人商量一同行善?偏要一个人提前施粥,结果倒被邓家那边探听到底细,反而用更强的实力对抗。
邓陆两家一向不断地打擂台,如今比着施粥这些乱事薛清管不着。但是此番胶东王府被两边一同置之度外,情形着实有些尴尬。薛清十分为难,想了想便吩咐玉书,“你立即去文澜阁,将这消息悄悄告诉留福,请他传给王爷。”
玉书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便急忙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又跑回来,悄悄说:“王爷吩咐如果有人来邀王妃加入施粥,请薛女官都替王妃推了。”
薛清听了便是一怔,明明邓家和陆家两边都没有带上王妃,自己才让玉书去传话,结果怎么能是这样?不由得问:“该不是你将话传错了吧?”
玉书赶紧答道:“没有,王爷身边的留福就是这样说的。”
想到玉书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一向稳重,薛清只得信了,点点头答应,却坐在桌前想不明白。
正在此时,早有小宫女过来回禀,“长沙王妃打发身边的嬷嬷拜见王妃。”
薛清心里便明白了,恐怕王爷说的不错,长沙王妃派人来邀王妃一起施粥了。虽然还不知道是何缘故,但是薛清却明白应该怎么做,“王妃这时候是不见客的,将长沙王妃的嬷嬷请到我这里来。”
一时长沙王妃的嬷嬷过来,薛清笑着迎出去很远,殷勤小心地陪着说了半日的话,却怎么也不肯请那嬷嬷进宁淑宫,“王妃见客是要提前安排的,如今正在专心读书,任谁也不能打扰。有什么事与我说也好,我再回禀王妃。”
若非来求人,那嬷嬷早翻了脸,胶东王妃不给自己情面也就是看不起自家王妃,但此时只得压下了火,“我们王妃见京城近来多了许多流民,便生了怜悯之心,准备开设一间粥棚施粥。因想着我们两府一向亲厚,便想着邀胶东王妃也拿出一些粮米一同行善,总归是积阴德的好事。”
如果没有王爷的提醒,自己恐怕真会认为参加施粥是一个大好事,但现在薛清突然全明白
了。长沙王妃之所以要提前施粥,其实是在打太子和邓太尉的脸!
自太子出征已经数月,捷报一份份地传到京城,大家都知道平叛大军三日一小胜,五日一大胜,可是胜到了如今还没打到青州城下呢!再者就是来自青州的流民日益多了起来,衣衫褴缕,食不果腹,在京城处处游荡乞讨,时不时还会生出些事端——纵是太子打了胜仗,但很显然没能做到安民。
可是长沙王妃事情做得不够机密,却被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等人提前知道了,又决定用更大的
声势开始施粥,太子在前方打仗,家里的女眷们全力在京城为青州流民做善事,任谁听了都会赞叹不已,正将长沙王妃的居心一下子打乱了。现在长沙王妃一定是因为觉得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才来找自家王妃的。
如果胶东王妃这时候与长沙王妃一同施粥,就等于白白出民钱粮,还被拉去与皇后太子妃等人作对!
长沙王妃以为天下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薛清心里骂着长沙王妃,当初想施粥时怎么没想到自家王妃?现在觉得处境不妙了立即就来拉胶东王妃加入?以她对长沙王妃的了解,甚至还会怀疑长沙王妃想把这场不太成功的施粥推到胶东王妃身上呢。
无怪王爷让自己替王妃挡了呢!
可是论起贵女心机,就是已经成了长沙王妃的陆二小姐也未必比得了前朝曾被选为王妃的薛清,况且薛清还要大上十岁许,经历的事情更多。此时,薛女官神色半点儿也不变,只微笑着道:“真要多谢长沙王妃的好意呢,无怪我们王妃一直说皇家女眷中长沙王妃待她最亲切…”
不管长沙王府的嬷嬷怎么说,薛女官只客客气气地说了半日感谢的话,可是却没一句将胶东王妃加入施粥的话坐实了,也不肯拿出一升米,把事情全推到了明日——明日开始施粥后形势就已经明朗了,长沙王妃再不必拉胶东王妃加入了。
第116章 两斛珍珠
中秋节起, 京城里就多了几施粥的大棚。
对于青州流民、京城里底层的贫民来说,这些粥棚的区别不过是哪一处的粥多一些、稠一些,哪一处施粥时大方一些, 一勺子下去盛得多一些而已。
可是京城里官宦人家却都看出了邓陆两边的女眷们在打擂台,而胶东王府一贯地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