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波点点头,也好,大家各尽其能吧。
于是就在素波开发出几样新菜式时,吴望再次到了胶东王府,谦恭地道:“不知王妃对宗正寺的供应觉得如何?府里若有什么不敷之处,只管告诉下官,下官定然竭尽全力。”
其实自寒食节后,胶东王府的用度已经足够了,素波并不是不知足的性子,本想也就罢了,但是想到薛清这些天的奔忙为的就是这一刻,便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高傲地扬起头,“我们府里缺的东西吴宗正令竟然还不知道,尚且需要本王妃自己讨要”如今她早将胶东王的气派学了几成,今天面对吴望时再刻意做势,自己都觉得颇有些嚣张,但是如今胶东王府就是占了上锋,她总不能让薛清白辛苦。
吴望显然就是个贱骨头,先前素波对他以理相待,他也不过尔尔,现在素波摆一张冷脸,他倒立即起身赔罪,拱手躬身行礼的,好话说了一堆,又立即命人送上了许许多多的用品钱财。
于是,素波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最后在吴望的恳求中略略点了点头,“御马的事就算了,本王妃不会在父皇面前提起来的。”
吴望感激不已,再三行礼退了出去,女儿和儿子惹了这么大的祸,如果真被胶东王妃告到皇上面前,不只儿子的官职不保,女儿要被斥责,就连自已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河间王妃用御马,看起来不过一件小事儿,在寻常人家就是小辈儿用了长辈的东西而已,但是在天家可不同了,那就是“谮越”!
没有人比吴望会揣摩圣意,过去并不大在意这些的皇上现在却不同了,他越发在意帝王的尊严,越发不能容忍谮越。吴望已经严厉地教训了河间王妃,要她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给太子下绊子时绊了自己。
胶东王府里,被吴望送来的大批财物迷花了眼的素波微笑着夸赞,“薛姐姐,你真了不起,知道吴望真怕‘谮越’的威胁呀!”
“他是个知进退、识时务的人,”薛清点评着,“我想着当初皇上一定看中了这一点才为河间王娶了吴氏女,但谁想到吴氏女成了河间王妃便也生出了野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跟着河间王一同觊觎皇位,倒弄得吴望左右为难。不过,吴望虽然也巴不得女儿成了皇后吴家跟着成了后族,但是他还懂得皇位没那么容易争,又与邓家渊源颇深,对皇上与邓家的的一些旧事十分清楚,是以一直游走在他们之间,不只与河间王有翁婿之义,还与太子、邓家关系十分亲密。”
自嫁到皇家,亲戚们间的乱事素波也微微有些知觉,但听薛清清晰得了地讲上一回,她才真正清楚,“以后再进宫听她们说话我就不至于一头雾水的了。”
岂止不再一头雾水王妃还应该利用皇家内部这些矛盾为胶东王府争取到更多的东西!就比如这一次,吴望害怕“谮越”,其实不只是来源于皇上,他可能更怕太子知道河间王府偷用了御马,所以在赔罪上特别的大方。
这些奥妙薛清一点点地讲给徐素波,当然还有太子和河间王的为人,“太子被立的时候还很小,那时候皇上又忙着东征西讨,因此只能将他交给皇后、邓家和朝臣们,养成了妄自尊大的性子,又与邓家情分颇深;河间王虽然也跟着邓皇后长大,但是他非长子,所有人对他都远不如太子重视,因此他心里就一直别扭着,偏巧他一向又觉得自己比太子聪明,因此就越来越不服气,先前还好,这两年就直接表露出来了。”
素波与河间王接触不多,赶紧就问:“他果真聪明吗”
“至多有些小聪明罢了,要我说不过是聪明外露,并不是真聪明,反而是蠢。”薛清不屑一顾地道:“比不得我们王爷睿智天成。”祖父和自己对这几位皇子可都是用心思虑过的。
胶东王睿智天成素波眨了眨眼,是有些像!有时候她也想赞美胶东王几句呢。胶东王纯真质朴,可事事大道直行,反倒比那些一心谋算的皇子们要端正,是以才屡屡得了好评的。不过,这期间的奥妙,素波是不会说出来的,便指着吴望送来的东西道:“如今我们真是发了!”
高雅的薛清在别人面前从不会露出爱财的表情,但是与徐素波在一起嘛,她也就显出真性情了,“钱的的确确是很有用的呀!我们用这些钱可以做许多事!”
素波就赶紧赞同道:“薛姐姐,我们赶紧在京城里买房舍,在京外买田地!”
“王妃先前买的房舍田地还亏着呢。”
“正因为现在房舍田地又便宜了,我们才要多买呢,将来这些房舍田地的价一定会涨到天上去!”
薛清并不信,可她身为女官总不好直接反驳王妃吧,于是便道:“王爷那边也需要钱呢。”
“王爷从来不用钱的,”这一点素波倒是清楚,胶东王跟着自己吃饭,衣裳有宗正寺送来,是以一个钱也不用,“当然府里的礼尚往来都是我来打点的。”
可除了礼尚往来,王爷还会有更多的事情要用钱的!薛清可以肯定胶东王在府外一定会有不少人手,如今既然王爷没放在表面上,薛清倒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便道:“王爷如今去了文澜阁,便是打赏手下也要用几个钱的吧。”
素波并不是小气的人,闻言就道:“那便分出去一半给留福拿着,再一半用来买房舍田地。”
王妃就是看准买房舍买田地了!虽然房舍亏了,但想到王妃的玫瑰花田赚得盆满钵溢,薛清就不再反对,她亦早发现王妃许多的行为看似没道理,但结果却大都不错。就说她月湖落水,就成了胶东王妃,当初在月湖旁究竟发生了什么,薛清从没探问过,她只知道胶东王一点也没有嫌弃王妃以如此的方法嫁入皇家,而且对王妃十分敬重和爱护。
对于一个没落的世家女,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徐素波又是个单纯而善良的女孩子,单用运气来解释,一件两件也就罢了,件件如此自己总不能信,王妃有一些别人不及之处,只是许多人没有看出而已。
第106章 忠于职守
对于胶东王妃, 薛清不知从何时起增添了许多信赖, 尽管便点头道:“还请王妃吩咐买什么样的房舍、田地, 下官就着手去办。”
买什么样的房舍、田地,素波还真没有目标,以前她就是让云哥儿随便买的,此时她还是同样的决定,“只管买就好,反正会涨价的。”
薛清无语,点头就要退下,王妃却拉住她,请她帮忙将几块素纱挑出来分送各人——当初河间王妃来王府炫耀时, 素波一直告诉自己素纱没什么好的, 但是现在有了,她就又觉得这纱很不错。自己做两件纱衣、再给叔父、何老夫妻他们都做一身, 大家穿在身上, 又凉快又有面子不是然后她再选了一对十分精美的玉瓶, “这个给薛姐姐玩儿, ”又拿了四对金锞子、四对银锞子道:“这些给冯律。”说起来吴望之所以能给王府补送财物,正是这两人的功劳。
若是王妃把素纱或者金银锞子给自己, 薛清一定会回绝的,但是王妃就是这样的体贴,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而且她还一点也不做作,先将她自己喜欢的留下了, 薛清觉得自己就应该大大方方地接下。
然后薛清又有一事,“王妃要赏冯参军自是不错,这东西挑的也好,只是下官觉得王妃赏不赏东西倒没关系,却应该为冯参军赐一门亲事。”
当初就为了冯律的亲事,留福还与自己生气了呢。现在素波懂得其间的道理了,她虽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观点,可是也愿意随着时代的潮流做一些调整,于是就问:“薛姐姐,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嫁给冯参军——我的意思是他们都情愿的。”
薛清毕竟是女子,倒十分赞同,“王妃赐婚是为了成就他们,自不想弄成一对怨偶,而冯参军一定愿意由王爷王妃指定一门亲事,王府里宫女们若是能嫁了冯参军亦是极好的归宿。”
素波便悄悄把先前的事情说了,“恐怕是我办的不够得体,留福还生气了呢。”
王妃当初确有些不得当,但福儿和寿儿也未免太眼高于顶了,薛清心下了然,便笑道:“如今倒正好是一个补救的机会,我来帮王妃问冯参军,若他还有意,定然帮他说成一门好亲。”
一时叫了冯律进来,素波就笑着将金银锞子赏了他,薛清便笑问:“王妃一直惦记冯参军的亲事,不知现在冯参军可曾定亲了”
冯律原已经行礼谢过,现在赶紧又站了起来,脸涨得红红的,可却很是坚定,“回王妃和承仪的话,下官尚未定亲,但下官不急!”
素波就奇怪了,原本听张长史的意思冯律是急着成亲的,现在怎么转了回去或许因为上次自己的回绝伤了心,就赶紧道:“上一次张长史提亲时,府里的女官很少,并没有合适的,如今王府又增了许多女官,容貌才干都是极好的。”
冯律就摇头道:“经王爷晓谕,下官已经懂了,下官谨尊王爷、王妃之意,先建功立业,再娶一位名门闺秀为妻!”
这恐怕是留福晓谕的吧,素波倒不好反驳,“也对,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冯律立即高声道:“王爷正是这么说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下官要跟着王爷做一番大事业,功成名就,方才成亲呢。”
原来小美男还真会这样劝人,不过他果然很会背书的,能说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一点也不奇怪,素波为自己不必保媒松了一气。而一旁的薛清听了不禁感慨,胶东王既然对王府的参军都有如此的期许,那么他自己的目标唯有世上最高位子能配得上了。祖父和自己的选择一点也没错!
因此两人便都笑着点头,再看冯律更无比顺眼——这位来自边地的年青将领原本长得就不错,高高的个子,方方的面孔,现在一双眼睛明亮得有如宝石,朝气蓬勃,任谁看了他都觉得精神一振。
到了晚上,素波一见胶东王便上前捏捏他的脸,“没想到你还真有些本事,一句话就让冯律想通了。”冯律并不大,还不到二十,在素波看来现在成亲未免有太早了,“男人总要成熟并且能担起家庭的责任之后才好成亲呢。”
对于冯律没有娶了福儿或寿儿,现在留福是庆幸的,那两个小丫头还真配不上冯参军,所以他便嘻嘻地道:“那是当然,冯参军最相信王爷的了。”
是的,好像许多人都非常相信胶东王呢,素波就又在面对的小美男脸上捏了一下,然后就邪恶地笑了,如果严正、张长史、冯律,还有薛清他们看到自己捏小美男会怎么样呢一定会彻底崩溃的吧。
也许,自己不应该再捏小美男了,他毕竟是高高在上的胶东王呢。但是,素波却有些舍不得,许多事都是有瘾的,而且小美男看起来一点也不反感,好像还很享受似的,而先前经常反对的留福也早不管了。
于是素波就肆意地上下其手一番,直到留福照例问:“王妃,我们吃什么呀”
素波才放了手道:“我想着现在天气热,我们吃些凉性的东西,所以做了全鸭席,有盐水鸭、鸭肫、鸭舌、鸭心、鸭掌许多样,还有鸭血粉丝汤。”
配着全鸭席,素波还准备了二十年的花雕。糯米酿的酒特别柔和,素波早在里面放了几颗梅子,用砂锅煮了一会加冰镇上,此时酒汁刚好凉浸浸的,倒在半透明的玉杯里澄黄清亮,逸出馥郁芬芳的香气,正合夏日里喝。
“王爷如今长大了,又在文澜阁里管事儿,总也要练练喝酒,免得在外面让人笑话。”胶东王之所以能成为贤王,归根结底少不了自己的培养,若是说过去只是专业方面的培养,现在素波就要更全面地进行素质教育了。她似乎听过,酒量也是工作能力的一部分呢,胶东王也许会用到的,所以就将第一杯酒递给了他。
胶东王接了酒杯便一扬头把酒喝尽了。素波吓了一跳,想阻拦却又来不及,“王爷会醉的!”当初自己成亲时听说胶东王只喝一口酒就醉倒了。
王爷究竟有大酒量留福心里也没底儿,就是胶东王自己也不知道,过去他们从不敢喝酒,一是怕毒,再就是怕喝多了神志不清被害。现他们什么也不怕了,有王妃在什么毒都无从隐形,而现在的王府就算不能称得上固若金汤,但也决不是外面的人能随随便便闯进来的,完全可以高枕无忧,所以留福非但不拦着王爷,反而笑道:“不要紧的,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
素波瞧瞧胶东王,见他并没有如同传说中的一样喝上一口酒就倒下了,反而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很是可爱,还端起酒杯向自己笑道:“我还要。”便给他又倒了一杯,“只这一杯了,要慢慢喝的哟。”顺手给留福和自己也各倒了一杯。
花雕酒绵软甘香醇厚,素波喝上一小口,再吃一片卤鸭肫,又啃一个鸭舌,就发了酒兴感慨道:“人生真美好呀!”
留福坐在小凳子上也吃到了鸭肉,此时赶紧道:“老奴也觉得人生太美好了。”说着起身给王爷和王妃加了酒,然后把自己的杯子里倒得满满的。他真不是在奉承王妃,而是真觉得现在的人生太、太、太美好了。
胶东王就给予了肯定,“人生终究是美好的!”虽然有许多痛苦和磨难,但不美好的终将过去,最后留给自己和王妃的都是美好的。
素波一杯酒下肚,脸色微酡,越发开心,“跟着姐姐混,保你们日子越过越美好!”遂想起今天吴望来赔礼之事,笑着告诉了他们,又将一半的钱指给留福,“先前我竟然忘记了,还是薛姐姐提醒的我,如今王爷每天都要上衙,身边带些零用钱还是好的,或是买些东西用,或是赏人。”
留福一口酒下肚,眯了眯眼睛,王妃才想起王爷会用到钱?
从出宫前算起,王爷要用钱的地方一直就不少,而出宫后尤甚,买东西赏人都不算什么,做事要用的可是大笔的钱财!好在,静妃娘娘早已经虑到了前头,为王爷备了不少,而王爷也想了许多法子。若是他们一直等着王妃给零用钱,恐怕早为难死了!
但是,有钱总是好的,留福是内侍,要知道内侍从来都是最爱钱的,因此他就眉开眼笑地上前摸着串钱的青绳道:“王妃真好,竟给了我们这么多用钱。”
素波大度地挥挥手,“可不是,吴望送的钱我分了王爷整整一半呢。”
胶东王就问:“另一半要做什么”
“买房舍、买田地呀!”
“什么!”留福差一点儿从凳子上掉了下去,房舍的价又降了许多,还买那岂不是把钱往水里扔,他不敢直接反驳,便转了弯子道:“王爷如今才到文澜阁用钱的地方特别多,不如王妃
多拨给我们一些钱。”
“小孩子有太多零花钱不好的,”素波真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大方了,“王爷可别养成大手大脚花钱的坏习惯。”
这么点儿钱就能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王妃果然是太单纯了。留福就淡淡一笑看向王爷,可王爷却好似真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一般慷慨地道:“我不要零花钱,王妃都买房舍、田地吧,赚了钱做私房。”
那样当然好,可是素波却不是贪心无度的,“但王爷总要些零用的。”
“我并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胶东王喝过酒后的眼睛水光潋滟,向王妃不停地送着秋波,“姐姐只要管我吃饭就好了。”
“这没问题,”素波在心里打了打小算盘,如果再多买一倍的地,收益显然也会多一倍,那自己可就发了,看着胶东王眼巴巴地瞧着自己,立即就拍拍他道:“王爷只管跟着姐姐,我们赚了钱还不是随便吃香喝辣”
还吃香喝辣呢,别搞得到时候吃不上饭才好!留福有心提醒王爷,却听王爷吩咐自己:“叫几个小内侍把钱搬出去。还有你也喝得不少,小心醉了,还是回房歇着吧。”
可能王爷担心自己会说错话才将自己赶走吧,其实留福作为一个经过严格训练的内侍是不会把王爷的秘密说破的,因此他心里蛮委屈的,只是王爷的话一定要听,便带了人将钱箱搬出去。只是留福好舍不得离开,关门前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就见王爷正给王妃斟了酒笑道:“姐姐,喝酒!”
全鸭宴,鸭肉、鸭头、鸭心、鸭肝、鸭肫、鸭掌、鸭舌…还有上好的花雕,都与自己无缘了!留福万分痛心,可他还是很忠于职守地将门轻轻合上。
第107章 开枝散叶
素波平日是不喝酒的, 也没有什么酒量, 今天之所以拿出一壶上好花雕, 当然是因为对胶东王满满的责任感了,且她想着以自己的酒量培养胶东王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不想胶东王人长大了,酒量竟然也涨了,还会替自己倒酒,素波心里高兴,便接了胶东王将酒送到面前的酒,“今天没有外人,我就陪着你好了。”花雕本是米酒,度数并不高, 想来自己多喝几杯也不要紧, 就是胶东王喝醉了也有限。
胶东王看着王妃饮了几杯酒后小脸慢慢变得粉红,大眼睛越发水汪汪的, 尽显少女的娇憨, 因嫌天气热, 把头上的金凤翠钿都摘了去, 满头的乌发只用一根玉钗随意一挽,又脱了外面的大衣裳, 只着月白绫子的小袄,水蓝细绸撒腿裤,手里拿着一块鸭掌一面啃着,一面道:“这鸭子其实就是南京盐水鸭的翻版,夏日里吃正好, 待到天凉我再修个烤炉给你们专门做北京烤鸭。”
南京盐水鸭和北京烤鸭?这两个词听在胶东王的耳朵里正与先前王妃偶尔露出的特别之处一样,让人十分不解。胶东王便又笑着给王妃斟了一杯酒,“这一南一北二京都喜欢鸭馔?”
“可不是?这南京盐水鸭又叫金陵桂花鸭,最合在桂花盛开时做,鸭子皮白肉嫩,肥而不腻,鲜美可口;而北京烤鸭呢,那更是有一番传奇了,至于口感则外脆里嫩,肥而不腻,美味天下。”素波轻轻地眯起了眼,回想起自己尝过的正宗盐水鸭和烤鸭,又指着桌上的鸭肴道:“如今我做的倒也不差许多,你尝尝是不是香腴醇厚?”
胶东王心里一片翻腾,可是神色却一点儿也不变,挟起一片鸭肉,“果然一点也不错,又嫩又香。”留福多次想套出王妃的秘密都没有成功,就是因为他太急切了,胶东王可不会那样,他甚至一句话也不多问,只应和着王妃。
素波平时总保留着几分戒心,但是今天只对着胶东王一个,且酒迷了心窍便都忘记了,笑着将盐水鸭和烤鸭的典故讲了出来,说着说着竟然将许多事情都忘记了回避,“我最爱吃前门全聚德的北京烤鸭,爸爸妈妈时常预定了座位一家人美餐一顿,现在我到了这里再不能陪他们吃北京鸭了…呜呜呜…”
胶东王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妃突然伏在桌上大哭起来,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母亲、哥哥还有他从来都不会这样放声大哭的,哪怕在生离死别的时候,大家都还尽力掩饰着悲伤,是以他并不会安慰人。可是王妃哭成了这样,他总要想办法的——若是王妃所哭之事自己能做到,那么不管有多难胶东王也会拼命让她得偿所愿,但是很显然自己无论如何做不到,于是他伸出手轻轻在她背上拍了拍,“哭是没有用的,别哭了好吗?”
这是有用没用的事吗?素波听了哭得更响了,“你不懂,我哭一哭心情才会好!”自从到了这里她就没任性过,今天她就是要哭个够。
可怜胶东王一向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现在竟不知应该如何才好,想了想扶着王妃道:“不如靠着我哭吧,桌子太硬了。”
素波依在胶东王的怀里,果然觉得软和些了,心里的伤悲似乎轻了些,只是抽噎依旧难止,却含含糊糊地道:“我好想家呀…”
如果现在继续探问,胶东王一定会把王妃的秘密全部弄清楚的,但是他尽管好奇却没有再问一句,比起王妃伤心地哭了那些秘密又算什么呢?他并不在意王妃是不是有秘密,只要王妃还是她,也就是她还是王妃就好。直到王妃哭得累了睡着了,胶东王便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到了床上,而王妃呢,也很自然地依在了他的胸前…
第二天素波早上醒来颇觉得有些不对劲,揉揉眼睛再一看,一切又都如常,便问留福,“我昨天好像喝多了,是吗?”
留福便委屈地答道:“王妃,小的早早就退下了,不知道王妃是不是喝多了。”而且自己还没喝够花雕酒、吃够鸭肉呢。
“噢,不错。”素波便转向胶东王,“我喝多了后说什么做什么了?”
胶东王纯真地一笑,“我酒醉了就先睡了。”
对了,胶东王的酒量不行的,虽然比先前的传言要好一点儿,但肯定还是很差的。素波从未疑心过,因此就将先前的思虑全都放下了,梳妆了之后便向留福道:“明天又是去宫里拜见问安的日子,我想着自上次病愈之后皇后娘娘对我特别和蔼,恰好王爷新到文澜阁,那边的杂事又多,你也就不必跟着我过去了。”
大家相处久了,有些事也不必掖着藏着,素波在留福面前并不讳言皇后娘娘不是胶东王的亲妈,对胶东王府也不过面子情,而留福也不会吓得东张西望地只怕人听了去。但是这一次他非常坚持,“小的还要陪着王妃,虽然帮不上王妃的忙,但对宫里总要熟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