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王是不会分辨其实自己根本没动,滚过来的是王妃这一事实,他就向王妃笑了。胶东王平时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没有一丝表情,高兴时微微一笑,有如春风拂面,动人心怀。但是现在又是不同,他笑得那样开心那样真诚,有如漫山遍野的山花骤然开放;黑夜里明亮的流星划过天际过;寂静的空谷突然响起美妙的琴声,这种美丽实在是太炫丽太灿烂了!
尽管整日在一处,但是素波还是呆了一呆,实在是太美好了,只为了胶东王这一笑什么都是值得的。
一早出京城去冷月庵,晚上城门关前就要回来,真不算什么,倒是让胶东王失望伤心才是不可宽恕的大错呢!
而且素波觉得为了他这样粘自己,自己身上担的责任更重了!晚上给胶东王用心做了宵夜,睡觉前她就理所当然地捏捏他的脸,拍拍他的头说:“晚上吹了灯也不必害怕,有姐姐罩着你呢!”
黑暗中,胶东王闻到了王妃身上淡淡的馨香,察觉到她光滑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划过,蓦然心中一动,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涌了出来,浑身的血烧得滚烫,在身体内奔腾着,头脑一瞬间变成空白,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他猛地将王妃箍在了胸前。
素波吓了一跳,虽然最初认识胶东王时就知道他是个问题儿童,而且他也给自己带来过惊吓,但是她还是很快就明白了胶东王其实对人并没有攻击性,他最多就是抢抢吃的东西而已。现在,在自己用心教导之后,他的这个毛病早已经改了许多,彻底变成了自己的可爱宝宝,再加上胶东王在读书上天分,自小形成的高大上表现,在外人眼里他竟然是有名的贤王呢。
可现在他却出了问题!素波借着洒进帐中淡淡的月光看到了胶东王眼睛里的光芒亮得出奇,心里更加肯定了这一点。但是她虽然被惊了一下,却一点也不像最初时会害怕,别看胶东王长大了,将自己紧紧地箍在怀里,但其实他就是一个可爱的小美男,每天乖乖地坐在厨房的桌前,欢欢喜喜地从自已手里接过各种好吃的,向自己甜甜地笑着的小宝宝,他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他是因为高兴才会没轻没重动手动脚而已。
因此,素波就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温柔地道:“别胡闹,你这样我都快喘不上气,明天早上不给你□□心蛋了。”
胶东王原本已经失去了理智,猛然间醍醐灌顶醒了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还是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完全能控制住自己了,每出一言每有一举动都是经过认真思索过的,而今天他失控了。胶东王赶紧松了手,但当王妃躲了开去的时候,却觉得整个身子都空了一般地难过,不过他不敢再唐突,只一动不动失神地看着帐顶。
素波见小美男果然听话地松了手,就笑着拍拍他,“好好睡吧,我一直陪着你呢。”然后她就先睡着了。
胶东王听着王妃的呼吸变得悠长了,知道她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挪过去与她靠在一起,再伸出手将人揽在怀里。这感觉真好呀!
可王妃却不大满意,睡梦中的她总是最擅长趋利避害——现在天气炎热,她已经不喜欢钻到自己被子里取暖了,而是挣开自己转身抱住一个凉爽的竹夫人,还将一条腿搭在了竹夫人上呼呼睡去了。
胶东王好郁闷的,自己身上本就比王妃要热一些,眼下更是热血沸腾,怎么也比不了细竹子编成的竹夫人凉爽啊!但是他舍不得与王妃离得远远的。突然间,想出一个好主意,下床拿来一块冰在身上一遍遍地擦着,很快他的胳膊就十分清凉了。然后,王妃果然就一转身丢下竹夫人过来抱住他的胳膊,还把柔软而细嫩的脸贴在上面蹭了蹭呢!
这一夜,胶东王没怎么睡,他小心保持自己的身上清凉得刚刚好,一直把王妃留在了身边,然后一直一直地看着她纯真美丽的容颜,克制着自己不去做过分的事——他实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变化!
母亲活着的时候告诉了自己许多事情,在她临去前更是一直在嘱咐自己,一件件一桩桩,所有的事情都交待得那样仔细,自己可能会遇到什么,应该如何应对,可是她从没说起自己会有这样的变化;而留福跟了自己好几年了,对自己忠心耿耿、日常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也从没提起过这样的事;还有,胶东王自到了文澜阁之后读了许多许多的书,竟没有看到言及此事的。
论起来有不通之事,胶东王其实可以请教薛大儒的,或者悄悄打听打听留福,可他就是本能地觉得这件事不能说出去。还有王妃,决不能让王妃知道!天明前,一向擅长隐瞒的胶东王还巧妙地掩盖了自己留下的一团污渍。
事实上果然素波什么也不知道,对于睡前的这一个小小的风波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在去冷月庵的早上她难得地早起来一会儿,在早饭之外另做了饭团。
雪白的饭团捏成长方形小礼包,素波在外面用切得薄薄的黄瓜片裹了一道,再用紫菜丝在上面系了蝴蝶结,一排排地摆在银食盒里漂亮极了。等到吃的时候,每个饭团里面的馅心都是不一样的,香菇、冬笋、肉松、烤鱼、蛋黄…素波的想法就是这些饭团就是自己送给胶东王的神秘礼物,好吃的同时还能带给来很多的惊喜。
第99章 美人传奇
夏日的清晨就像露珠一般透澈而凉爽。
轻纱的帘子被风儿吹起跳着轻盈的舞蹈, 素波与严懿、薛清三人坐在马车上一路欢声笑语。
无垠的田野总会让人心胸无端地开阔起来, 是以平日端正的薛清今天也十分活泼, 与素波和严懿一同吃着零食,闲谈逗趣。
素波是个吃货,话题很快落到了冷月庵的素斋上,“听说庵里最出名的素斋是豆腐皮的包子,一会儿我们可要好好尝尝。”
薛清就说:“冷月庵的豆腐皮包子不只听起来特别,味道果然也极好,听说别有一套不外传的做法。”
严懿却不以为然地道:“就算是有特别的做法,但也不过是素食,怎么也不至于一席素斋要五缗钱——这冷月庵也太能赚钱了!”
薛清是不大知道柴米油盐的, 因此倒不觉得五缗钱一席素斋贵, 就说:“虽然是五缗钱,但一席有十几道菜、几样点心呢。”
素波倒是懂得的, 日常家用, 荤菜要贵些, 素菜则便宜多了, 严懿想来就是如此想的,因此也帮忙解释道:“素菜里也有很贵的东西, 就比如猴头菇、竹荪之类的,竟比肉还价还高呢。”
“前朝时冷月庵的素斋果然有许多罕见的食料,只是那时她们并不向外供应素斋,倒没有价儿,任你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之家, 如果不是庵里的主厨点头,花上多少香火钱也尝不到。我听祖母说她曾吃过一回,的确非同一般,想来要标价的话每个人五缗都远远不够。”薛清毕竟是京城人氏,且她又长了好几岁,知道的亦多,“其实如今冷月庵的素斋早已经不如先前了。”
竟然是这样。素波和严懿听了都急忙看向薛清,“既然冷月庵的素斋不如先前,我们要来你怎么不拦着呢?”
薛清就笑着摆手道:“虽然冷月庵的素斋今不如昔,但哪怕只留一个豆腐皮包子,也是值得尝一尝的。”又告诉她们,“再则冷月庵如今的日子很难过,我们今日出门游玩之余去庵里进香,再吃上一桌素斋,总能帮帮慧心师太。”
严懿脾气原就是急的,此时等不及薛清慢条斯理地讲述,就急忙问:“一桌素斋收五缗钱,庵里的的日子还是难过,寻常百姓人家一月未必有一缗钱进帐,可怎么活呢?”如今她与父亲在京城日常用度一个月尚不到五缗钱,因此听了一席素斋就要五缗心里十分不服气。
素波就说:“想是庵里人多,香火钱不够用。”
严懿十分肯定,“就算庵里人多,可是僧庙尼庵道观都不需纳粮,冷月庵怎么也难不过庄户人家!”她从小在县衙的吏房长大,什么纳粮缴税的事情样样清楚。
薛清就赶紧说:“王妃和严小姐说的都不错,但这里面另有一个缘故。”
“冷月庵虽然不小,但论起女尼也不过几百人,庵产虽然不多,但也有几百亩的田地,又有香火钱,本来并不必愁吃穿用度。”
“只是主持慧心师太是有大慈悲的人,她自己的夫家和娘家都在朝代更替之间灭族了,只留她孓然一身、孤苦零丁流落在庵里,可是她接了冷月庵后,不只是将庵堂打理好就清静地念佛修行而已。她因亲身经历过苦难,因此就发下愿来,在庵前修了善堂收养贫无所归的妇孺,庵里的素斋就是因善堂的钱不够用才办起来的,每席得的五缗钱其实都用在善堂上了。”
素波便更不解了,要说几年前她跟着叔父初自江阴来京城时,正值新朝初建,筚路蓝缕,果然有许许多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但是几年时间过去,这种情形已经好多了呀!
她虽然先前在相府,后来在胶东王府不大出门,但是家里有叔父、外面云哥儿等人却都时常在外面走动的,据他们所见所闻,时局是一天天地好转,朝廷赈灾、分田、减租种种早已经将京城一带都稳定了下来。只说这一次出门,一路所见的景象都是欣欣向荣的。
胶东王的那位父皇,当然也是自己的父皇,不管他有什么别的缺点,但毕竟是亲身经历过贫穷,挨过饿,对百姓还是很体恤的。就说他当时听说徐家的宅子被孙将军强占了,素波瞧着他的神情是真生气了。还有那次吃榆荚,他也是真心感慨民生多艰的。
所以素波就问:“眼下也算是太平岁月,怎么还有许多贫无所养的妇孺呢?”
严懿一听倒是懂,“虽然天下平定,朝廷一直在分田减租,百姓的日子也过得下去了,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妇孺都是最难的,若没有支应门户的男子,就是盛世之时也难免因为种种原因要忍饥受冻。”
薛清也道:“且慧心师太又收留了一些前朝皇家庵堂里的女尼和一些没落世家的贵女们,免得她们沦落风尘。”
同为女子,素波心里不禁恻然,若自己不是命好,也难说到了这个世上能怎么样。现在竟成了尊贵的胶东王妃,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手下又有属官又有内侍又有宫女服侍,出门打着威武的仪仗,坐着舒适宽敞的马车,再不必担心有人因为自己的容貌生了坏心…就赶紧与薛清道:“一会儿上香时我们府里多捐些香钱。”
严懿也改了口道:“如此说来冷月庵的素斋一席五缗钱并不多,我走的时候再买上一席带回家,也算是结个善缘。”
薛清原就知王妃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再见严懿年青心热也就笑了,又道:“冷月庵的素斋名声大还有一个缘故,我且讲给你们听。”
“前朝宫里有一位萧姓的厨娘,做了一手好菜,又有十分美貌,便得了皇上青眼封了美人,十分宠爱。只可惜承宠没几年皇上驾崩,萧美人无子便出家为尼,可是她竟没有去皇家庵堂,而到了冷月庵,从此以后冷月庵的素斋就渐渐传出了名气。”
“当年,冷月庵素斋中最有名气的就是各种豆腐类菜品,听说那时冷月庵用豆腐做出素鸡素鸭素鱼素肉与真的看着一模一样,吃着竟毫不逊色。只是萧美人并非寻常厨娘,她虽喜做菜,但完全随自己的心意,一年之中也未必肯整治一两席素斋,但若做了,所费食料无数,唯求精益求精,能尝到的人莫不引以为豪。”
这正是自己的梦想啊,素波被萧美人的传奇深深地打动了,遂急不可奈地问:“如今冷月庵里可有萧美人的亲传弟子?”萧美人是不可能见到了,但是如果能听听她的亲传弟子讲烹饪,也是极幸运的!
“当年冷月庵的主持也想让庵里的女尼学了萧美人的素斋,便请萧美人在庵里收几个弟子,但是萧美人将庵里的女尼们都考较了一回,只说资质不成,终未能选中一人。所以萧美人出神入化的厨技就失传了。”
听王妃惆怅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唉!”,薛清赶紧就又道:“萧美人虽然未曾收弟子,但是
庵里派给她打下手烧火的小尼却偷偷学会了一样,然后传了下来,就是现在冷月庵素斋里最出名的豆腐皮包子。”
听完这样一个传奇的故事,素波和严懿异口同声地道:“这豆腐皮包子一定要多吃,然后再
多多打包带回去!”
薛清见两个人的兴致都被自己的故事调动了起来便笑道:“这一会儿天就热了起来,我怕你们在车上打瞌睡才讲了的,如今就要到冷月庵所在的妙峰山了。再有,此后山路难行车子上不去,慧心师太已经备好了轿子等我们。”
正说着,就听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素波还未及说话就见一骑有如风驰电闪般地从素波的车旁而过;接着又是数十骑,皆络金佩玉、披红着彩,马上的侍卫们衣着锦绣,手举各色仪仗;又有一群骑在马上的仕女,都穿着极名贵的素纱,有如天边的彩云一般炫丽轻盈、带着阵阵的香风,簪环叮当、莺声燕语地簇拥着一辆朱轮锦幄红罗华盖车,车中端坐一位贵妇,头戴七凤衔珠累金宝钗,身披点缀着无数珍珠宝石的锦帔,到了素波的车畔轻轻转过头神情倨傲地向她冷冷一笑,车子就跑到了前头,只将扬起的灰尘留下。
素波气死了,“河间王妃这样有意思吗?想在我面前炫耀她的车驾更豪华、仪仗更威严、宫女穿得更贵重?”
严懿惊讶不已,“怎么能这样巧,河间王妃也要去冷月庵?”毕竟这条路前面就是妙峰山,而山上只有冷月庵。
薛清脸色变得很难看,“河间王妃早算计好了,她就是要与王妃一同去冷月庵,处处压王妃一头。”
第100章 带刺玫瑰
对于河间王府与胶东王府前些时候的种种过往, 素波并没有说出去。
就算不懂得宫斗的宅女, 但是素波明白, 这种事情不宜传出去,一则未必有人肯信,再则就是有人信了,河间王府也能不承认,他们一定会抵赖的。
只有因为薛姐姐要去河间王府送帖子,素波曾向她略透露了几句二人关系不大好。
现在,素波觉得自己就是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了,就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她们,最后又恨恨地道:“我们本来是正义的一面, 没想到她这个坏人非但不消声匿迹, 暗自庆幸我替她瞒着,反而大张旗鼓地到我面前示威,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严懿早气炸了肺, “竟然还有如此阴险的小人, 不!叫她小人是抬高了她, 应该叫她乱臣贼子!青州叛乱,她身为皇子妃竟然打平叛大军粮草的主意!就应该杀了她祭旗!”又跳起来问道:“王妃, 我告诉父亲参他们!”
素波苦笑一声道:“我们王府就是不想卷入事非中才没有参他们,今天我说起只当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千万不能再外传了。”
薛清原以为王妃与河间王妃妯娌间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因此才对冷月庵有些心结,自己才去了河间王府特别说明的。现在才知道事情的根源是什么, 反倒沉静下来了。原来太子和河间王的关系已经如此紧张了,这对胶东王是非常好的消息,也说明祖父和自己的判断没错。
邓家的女儿不仅不是皇上的发妻,更不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只看她的三个儿子,江都王是个十足的蠢货;河间王是个不择手段奸诈恶毒的人;而太子呢,似乎并没有大家看到的那样有本事,最起码青州的叛乱就说明他前些时候治理冀中是不成功的,将已经归顺朝廷许久的牛通逼得反了,由此祖父对于太子平叛一向不抱太多的信心。
而静妃是皇上的原配正室,她生养的胶东王贤良正直、聪慧过人,开府后更是一点点地显出他的英明睿智,诸君之位本就是他的,也必定是他的!
因此薛清很冷静地说:“河间王妃绝不可能不与河间王商量到王妃面前挑唆,河间王必然是知道的。只是这种话我们三个人在这里说还可以,却不能再向外传了。”
严懿一时气愤不已,但其实她一直跟着父亲生活,于政务审案等反而是最熟的,遂也重新坐下道:“没有证据是不能给河间王和王妃定罪的,他们也一定不会认。”可是呢,她毕竟是严正的女儿,极像她的父亲,相信正义相信律法,“只要是做了恶事,迟早会查到的,你们就等着河间王府事发吧!”
素波和薛清见严懿紧紧地握着拳头,瞪大眼睛发誓,心里突然就轻松了,相视一笑,“你说的果然对,我们就等着好消息了。”
严懿看出她们并非全信,就又郑重地道:“我告诉你们,父亲告诉我,恶人做了坏事,就算这一次藏得好没有抓到,但为着侥幸他还会再犯,因此早晚一定会露出马脚,到时候也一样抓到。是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绝对是至圣至明的一句话!”
素波与薛清不由自主地点头,严懿说的并不错,如果河间王就此改过,倒是皇家和天下黎民的福气,但如果他不改过,早晚泄露,到时候定然不会有好结果。
如此三人也就放开心扉,不再把河间王放在眼里了。
这时就已经到了妙峰山下,大家停车下来,只山角的亭子里全是河间王妃带来的侍卫们,将马散在路边正在歇息,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
素波不见冷月庵的轿子,也不见半个女尼,心里蓦然就懂了,河间王妃是在欺负自己,就连这些侍卫们,表面在说笑,其实也是在笑自己。薛清当然也早想通了,一张脸竟霎间变得雪白,“慧心师太原是答应我的,如今遇到河间王接她先上山亦无不可,但连一个人一乘轿也不留也未免过了吧,我去山上找她!”
说起来这次出门完全是薛清一手打理的,而且她之所以到冷月庵还有一种帮助慧心师太的好意,但现在先被河间王妃打脸,再被慧心师太打脸,她心里一定非常过不去。素波知道薛清,她是真正的贵女,骨子里十分骄傲的,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因此赶紧拉住她的手说:“薛姐姐,我早不想去冷月庵了,我们去看玫瑰吧。”
素波的自尊心并没有多强,而且她果真觉得现在去冷月庵与河间王妃斗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不去看看美丽的玫瑰,再采些新鲜的花瓣回来呢?
“出来玩儿为的就是高兴,”素波感觉到薛清的身子绷得紧紧的,知道她的气还没有平,便又笑道:“薛姐姐,你不是最喜欢做香露吗?这一次我们多采些花一起做。”又向严懿使个眼色。
严懿就赶紧说:“做好了分给我一瓶。”其实她还不大知道什么是香露呢。
薛清便噗地笑了,整个人也放松了,“我不喜欢玫瑰香露,太过浓烈,做好了都分给你们俩!”
严懿就说:“一定是河间王妃逼着的,慧心师太也是没有办法。”
素波也道:“正是。我又想起一件事,慧心师太早与河间王妃很熟,常教河间王妃诵经,也许是河间王妃骗了她也未必可知。”
王妃和严懿的猜测也许是对的,但是薛清自有她的想法,不论河间王妃与慧心师太交情是否比自己深厚,可却是自己先与慧心师太约定的。就算慧心师太迫不得已,也总应该悄悄留下一两个女尼解释一番。
总之,在慧心师太的眼里,胶东王府是比不了河间王妃的,胶东王妃当然也要排在河间王妃之下了。
虽然王妃和严懿两个都很大度,但这并不只是大度的事,薛清就提醒王妃,“明明我们有理的,如今退了外面的人会更看低我们王府。”
素波原只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让就让了。但听了薛清的话换了个思路便有些迟疑,自己本是好心,只怕河间王妃第一个觉得自己怕了,而别人也跟着学样。可真要冲突起来,她还下不了决心,便有些迟疑。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冯律早就忿忿不平了,河间王妃的车队从后面赶过去时,他只当那队人有急事,还特别让大家拢好马匹靠边让他们过去了,怎想那伙人不可一世地从胶东王府的车队前过去了,明显就是来挑衅的,他真想立即回击,只是第一次跟着王妃出门,又有王爷嘱咐一定小心的话,才没有动;刚刚那群侍卫的哄笑声让他再忍不住了,此时就凑上前出主意道:“王妃只管上山,一会儿我悄悄从树林里绕回来惊了河间王妃的马群,把马放跑,看他们怎么回去。”
严懿第一个拍手道:“果然是好主意!让他们得意洋洋而来,灰头土脸地回去!”
薛清行事端方,她要的是正面的回应,并不是小孩子般的赌气,便反对道:“就算将河间王妃的马惊了又有何用,外面的人亦不知道,我们还是被河间王府压了一头。”
素波却是赞同的,她既不想白白被欺负了可又没有公开对抗的勇气,“虽然外面的人不知道,可是我们心里还是会开心呀!”又问冯律,“你可有把握把河间王妃的马群惊了还不被她们发现?”
冯律就拍着胸脯道:“下官一定能做到!”
素波知道冯律武功高强、熟悉马性、又是特别能决断的人,想了想就应了下来,“你去试一试,成不成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全身而退。”
“王妃只管放心!”
冯律便带着张家的两个小伙子转入林间抄小路走了,大家继续迤逦向上,林间小路狭窄而崎岖,树木遮天蔽日,纵是外面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但这里依旧萦绕着清凉的水气,令人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