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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波突然想到了曹植,才高八斗的他不正是如此吗?曹操特别喜欢他,可是后来曹丕当了皇帝,想尽办法为难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著名的七步成诗就是这么来的。那么胶东王的将来?
然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问题,“丞相想不到这些吗?”
叔父果然被素波问住了,想了想道:“丞相一定没想这么多。静妃离世,他三个外孙也只有胶东王一个还活着,又病弱,他自然爱之过切,且胶东王亦果真聪颖异常…”说着突然又道:“素波,你帮我研墨。”
素波不解道:“叔父,你要写什么?”
“我要给丞相上书,劝谏丞相尽快送胶东王出京就藩。”
叔父虽然不是官员,但他算是丞相府里的人,按此时的说法也可以称为门客吧,有给丞相上书的权力,只是叔父先前从没有使用过,他一向对于名利都很淡,现在不用说自然也是为了自己。
胶东王早些就藩其实对所有人都是好事,他留在京城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哪一天被皇上发现他其实是个问题儿童,也许皇上不会拿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但是许衍这样知情的人一定会倒霉,自己也跑不了,甚至陆丞相恐怕也会受到波及吧。
素波自然赞成叔父上书的内容,但是她还是问了一句,“丞相会不会对叔父劝谏他而不高兴?”
“当然不会,丞相一向虚怀若谷,对士人优遇礼加,否则也不能有今日之文澜阁。”
刚刚经过战乱,新朝建立不过几年,陆丞相便建起收藏天下典籍的文澜阁,又修订五经为天下读书人之范本,如果不是他折节下士,广纳谏言,如何能取得如此之成就呢。所以丞相也许还真会认真想一想叔父的劝谏,送胶东王早日离开京城呢。
而且丞相知道胶东王“聪慧”的实情,应该能更加理解谏言吧。
素波便也举双手赞成了。
徐叔父的这份谏书写了三天,修改了不下十次。
素波读时果真觉得真是一篇好文章,“‘胶东王天皇贵胄,聪颖出众,然过目成诵、刻竹印经,亦不过小慧,非朝堂之才,宜遵律令,出就藩地…’叔父,你真有文采,而且道理说得非常透彻,我们谏言真是为了胶东王好。”
徐叔父自己也满意,抚须道:“我劝谏丞相,固然有一已之私心,可更是为了胶东王长久计,你看我接着这样写的,‘昔左师触龙说赵太后,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丞相之爱胶东王,亦如赵太后之爱长安君,尊胶东王之位,夸末技之智,非有功于国,一旦山陵崩,胶东王何以立于朝中?不如请旨就之藩地,成就天家父子兄弟之义。’尽是肺腑之言。”
又道:“你可知左师说赵太后故事?”又要为素波讲解了一番。
对于中学课本里的这一段故事,素波印象还是蛮深的,那时所有的古文老师是要求背诵的,现在她试着再背一遍,竟然背得还很流利。
“不错,不错。”徐叔父点头赞许,“素波也算是才女了,今天在御前也应对也很得体,只是礼仪,我再教教你。”
素波也有点小得意,自己毕竟是经过了十几年正规教育的啊,虽然到了这里也显不出什么,但是底蕴还是有的!
而且,她觉得,“不用学了吧,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皇上了。”
“还是要学的,”徐叔父却道:“先前我们就是这样想的,但你竟还是在御前露了面。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对于全面提高素波的水平,叔父是不遗余力的,他既然想到了,便起身教导她,“双手向前举起,平放在额前,此处男子为左手在上,右手在下,女子为右手在上,左手在下交叠;躬身稽首,再顿首四拜,方能成礼。”
“至于在御前及长者面前,无处不需小心,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叔父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事又道:“你身为女儿身,千万不能到别人家窗下偷看,最为失礼,只此一项,便同于下贱!”
叔父是在说月姐儿。原来此时并无玻璃窗,冬日里窗子用纸糊上,到了夏日便去掉窗纸,富贵人家改用轻纱糊窗,至于寻常人家便什么也不用。又因此时房舍中皆无窗帘,每到夏日自窗外向内看便一览无余,确实是很不道德的事,但在此时,尤为人不齿。
素波听了叔父谆谆教导,却再不似过去在家里听父母批评时的逆反,她如今明白了,长辈们果真是为了自己好的,因此不住地点头,“我记住了,叔父。”
徐宁终没有想到曲月其实没有撒谎,而是自家乖巧可爱的侄女骗了人。因此他一直都满怀正义,底气十足地将谏书抄好,再按规矩折好,“我明日便送至丞相处。”
以素波的文学修养水平,能看出叔父的谏书很不错,比起她上学时读的那些古文并不差,但再多的她亦分辨不出了。而且她想着,叔父固然为陆丞相为胶东王进谏,但是丞相却未必能有空儿读,就是读了也未必能放在心上,他们只不过是为相府为自己尽了一份心而已。
可是她再没想到这篇谏书竟然出色到让丞相亲自来拜谢的程度。
是的,陆丞相就是这样礼贤下士,他看到谏书后深以为然,立即来到了徐家小院,叩门向徐先生请教。
素波是半夜里被惊醒了,先是吓了一跳,她到了这世上,受的惊吓也不算少了,水灾,逃难,遇到邓太尉的手下要买她为奴,胶东王闹了几回,被皇上当面询问,看着曲家父女从眼前消失…她胆子并不大,每一次都很害怕。
好在,这一次只不过是一场虚惊。
只是这大半夜的,大家正睡得香呢,陆丞相就带着一大群人来了,又将自己吓了,素波还真不大开心。
但想到丞相大人日理万机,不可能像自己一样早早睡了,半夜里读到叔父的谏言,便激动得跑过来,素波也就原谅他了,虽然她不想原谅也不行。
素波眼看着花白胡子的陆丞相在叔父面前深深地行了一礼,叔父还礼,两人相对而坐,庄重而严肃,她马上压住就要打出来的一个哈欠,这样感动人心的场景,并不适合打哈欠的。
“老夫愚昧,幸先生教我。”
“乡野村夫,冒死上书,乃盼丞相为胶东王长久计,既利于江山社稷,亦利于百姓。”
第23章 更深露重
素波听着陆丞相与叔父的谈话,再一个哈欠涌了上来,赶紧再压下,又悄悄去看许衍,他竟然也跟着丞相来了,素波很是奇怪,他不是一直陪着胶东王的吗?
许衍感到素波的目光,转过头来向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在示意她稍安勿燥,然后便垂下头去听丞相与叔父谈话。
素波心思却飘忽起来,自许衍生病到现在又有一个多月了,中间虽然在宴会上见了一面,但是相距甚远,话没说上一句,就是眼神也没能传上一个。现在她却有满腹的话要对他说,于是悄悄地从屋子的边缘悄悄地走了出去。
丞相虽然是夤夜来访,但跟随的人却不少,素波被叫醒后只打开门,其余的事情都有人替她做了:屋子里安放了几支粗大的蜡烛,炭炉被重新燃了起来,茶香飘了出来,她在房内也是多余的。
没想到徐家小院里亦站着十来个从人,悄无声息,黑色的影子一动不动,素波觉得自己是主人,不好不招呼一下,歉然地道:“房舍窄小,那边倒是有一个小榻,可以坐着歇一歇。”
没有人理她。
素波便也不管了,她反正尽了地主之谊,问心无愧了。又向外走,一直走到了这排房舍外面的一株柳树下,静静地站住。
许衍果然很快过来了,到了跟前低声问:“那天你吓坏了吧?”
素波很想否认,可是再想到当时她的恐惧和表现,却根本否认不了,便道:“后来就不怕了。”
“以后我再也不让你见到他了。”
素波知道这个他是谁,赶紧点头,“我也再不想见了。”
“我还没谢谢你每天给我送的粥菜呢,”许衍轻轻地笑了起来,“也许没有那些饭菜,我就活不过来了。”
还真是夸张了,文澜阁里又不是没有吃的,没有自己送的饭菜,许衍还能饿死不成?
但是素波听了还是非常高兴,笑了一笑却又担心起来,还是那天在宴会上,素波就注意到了许衍比先前瘦多了,方才在叔父屋内再看,更觉得他形消骨立,脸上的棱角越发分明,“我看着你还很清瘦,面色也差,是不是没有完全恢复呢?”
“人们不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吗?胃肠不好,只能慢慢养了。”许衍笑着,一双眼睛却更加神采奕奕,“但我现在精神已经恢复如初,就连陆相议事也时常带着我。”
“你呀,就是太拼命了,”素波想到许衍上一次生病的原故,“之所以病成了这样,不就是因为你一味地逞强才由小病到大病的吗?”
当然不是的。
可是许衍却不能说出来,便笑着摇头道:“以后我会好好调养。”又问:“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素波是有事,几天前在丞相府的大殿里,她当时毫不犹豫地反驳了曲先生和月姐儿,可是回来后,每天夜里都会做恶梦,梦到曲先生和月姐儿。
在梦中,他们或是在殿上责问胶东王,或是对自己哭诉,求自己说出实情,或是痛骂自己害了他们…
每到这时,素波便会吓醒,她虽然总觉得自己两世为人有了许多见识,但其实前世的她一直在象牙塔中生活,到了这里,虽然经历了水灾和逃难,但终是有叔父的庇护,就是在最难的时候也能危为安顺利地进了相府,重新躲进了温室中。
她哪里见过人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而且还是因为她的一名谎话!但那时她却没有任何办法!素波便迟疑着叫了一声,“许衍…”
“什么事?”许衍温和地劝着她,“说吧。”
“我想说,曲先生和月姐儿其实没有说谎,我们才是说谎的人。”素波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道:“如果方便,你能不能暗地里帮帮他们呢?”
“素波,你太傻了!”许衍叹着气低声道:“你知道如果他们成功了,我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你知道丞相也会受到牵连吗?你知道那时候会死多少人吗?还有你一定要清楚,到那个时候,再不会有人出来同情我们!”
“我,我知道,”素波小声答着,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就是不忍心,“我每一天都做恶梦。”
许衍叹了一声气,素波什么都好,只是太单纯,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知道她一直在为此事而痛苦着,转念便道:“曲家人并没有怎么样,只是被赶出了京城,可能回老家了。”
“真的?”素波开心起来,又也有几分疑惑,“可是我觉得他们当时被拖出去时,那些穿着绿绸衣服的人很凶恶啊!”
“那些人是宫中的侍从,他们本想惩罚曲家三人的,可是丞相后来却让他们只将人赶走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丞相?”素波犹有不信。
“是的,是丞相,”许衍笑道:“丞相一向大度谦和,你记得吗?当年皇上封后时,他就主张静妃上书推辞后位。”
其实素波一直很不理解陆丞相,明明他的女儿才是原配夫人,为什么要将皇后之位让给邓家呢?也许陆妃当了皇后,心情好了,就不会生病,也不会早亡。而她的两个儿子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不会夭折,当然还有现在的胶东王,也不会变傻的吧。
而许衍他们,也都认为陆丞相做得对,朝中坊间到处都是赞扬陆丞相的。
所以,自己毕竟是个外来者,永远也不可能与他们的思路相同。
既然陆丞相是大度的人,放过了曲先生一家,素波也就放心了。
再想想自己毕竟寄居相府安稳度日,就连刚刚因为被惊醒而带来的小小不快也都忘记了,笑道:“陆丞相果真是个好人呢。”
一个好人是做不了丞相的,尤其是乱世时的丞相。许衍想着,便字斟句酌地说:“素波,你,还有叔父,都是真正的好人,只是,胶东王的事情你们不要再插手了。”
素波听出了许衍语气中的严肃,心里一沉,“是不是叔父的谏书写得不对呢?不过,他是为了我们好啊!”
“我知道,谏书已经写了就写了吧。我只是想说,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再管了,”许衍笑道:“我已经在外面买了一处宅子,正在修缮,等完工了就接你们过去,我们成亲也住在那里。”
素波第一次听到许衍买了房子的事,但也不奇怪,他对于成亲的事一直很用心的。素波自然相信许衍,他原来就对自己很好,现在她分明地感觉到因为前些日子他生病了,自己溜到了文澜阁去看他,还为他每日送清粥小菜这些小事之后而对自己更好了。
感受到他的心意,素波便用力点了点头。
“安心在相府里再住两个月,我就接你出去了。”
当年她和叔父因为走投无路才进了相府,从此之后因为担心出门遇到了邓相军的人,或者其它的麻烦,所以素波这里住了几年,连相府的大门都没出过。现在她突然觉得到外面生活也不错,离开胶东王,离开这些麻烦事,安安稳稳地生活。
素波便欢喜地应了一声,“好。”
“你回去睡吧,”许衍便道:“我看相爷一定会与叔父谈上一夜,我去一旁守着。”
“许衍,”素波却又叫住他,小声道:“你知道的,叔父身体不好,不能熬夜,你能不能别让他们说得太晚?”
“你呀,还真单纯!”许衍笑了,别人想与丞相说上一句话还不能得呢,可是素波却只想着叔父的身体,再想到她对自己也是一样关切,便暖到了心底里,笑道:“我想办法,你去睡吧!”
素波穿过小院,回了自己的北屋。家里有这么多的人,她自然不能睡,便无声地坐在榻上,在黑暗中侧耳倾听。
夏日的夜晚,远处的蛙闻,近处虫声,而隔壁叔父和丞相的声音更是清晰可闻,听着他们一直在讨论着胶东王的一切,修身、读书、就藩等等,大都涉及了朝政、庙堂等等。素波突然很后悔,她觉得自己应该拦着叔父不让他写谏书的。她隐隐地感觉到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已和叔叔所能真正明白的。
素波在自己的小屋里听着,终于在一空隙间听到许衍温润的声音响了起来,“丞相,更深露重,还是回去暂寐片刻,寅时还要上朝。”
叔父被提醒了,也一再劝陆丞相回去休息“丞相不比我等闲散之人,国事繁重,勿要保重身体。”
陆丞相便笑道:“今日一番谈话,老夫受教极多,不能知先生之贤,是老夫之过,还望先生海涵。”
素波听着他们谦让的告别,赶紧重新整了整衣服出来相送,与许衍相视一笑,目送那簇光亮渐渐远去了,便扶着叔父道:“赶紧回去睡吧,明天又该咳嗽得重了。”
“咳!咳!”叔父现在就咳嗽起来,咳了半晌方停了,却笑道:“我这点咳嗽算什么,丞相年过花甲,只觉得我的谏书有道理就亲自过来,真是一代贤相啊!”
素波笑着答应,“正是,谁不说丞相是一代贤相呢?叔父还是先睡下吧,我也困极了!”说着将一直压抑了半个晚上的哈欠打了出来。
第24章 世态炎凉
一觉醒来,素波才知道一切都变了。
陈征事亲自带了几个人来到徐家小院,态度无比地谦恭,“徐师兄,先前我真是有眼不训识泰山啊!师兄的才学,丞相大力赞赏,先前竟被我不识贤愚埋没在文澜阁抄书之处了,该死该死!”
虽然在文澜阁住着,又曾去过陈征事府上送过几次礼,但素波还是第一次见到陈征事,这个先前曾眼高于顶,十分瞧不起自己,并且因为陈秋海而迁怒于叔父的人,如今满面春风与叔父说笑,神态间十分地谦恭,她不禁想起了一个词——世态炎凉。
但是素波想了想,还是端了一杯茶送了上去,“陈大人,请喝茶。”毕竟没有陈征事,自己和叔父不可能到了相府,所以自己对他还是应该维持着礼貌。
“啊!好,好!”陈征事迅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素波,心里无比地悔恨,当时秋海要求娶徐小姐时自己怎么一定要反对呢?现在徐宁已经与许主薄约定了亲事,再不可能悔亲的,而现在看自己给秋海相看的亲事比起徐家实在差得太多了。但他八面玲珑惯了,自然不露出一点悔意,只笑着转向叔父说:“这就是素波吧?真不愧是徐家的女儿,我们家的敏儿望尘莫及!”
女儿比不了,便也意味着儿子也是配不上的,徐宁自然能听明白,心里虽然厌恶陈征事的为人,但是总不好冷面相对,特别是他身为长官却将如此低声下气的话都说出来了,与赔罪无异,因此也只得勉强虚与委蛇。
陈征事是何能长于人情事故,立即打蛇随棍上,与徐宁将先前同窗之谊一一回忆起来,说得声泪俱下,引得叔父也感慨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年少在江阴之时,眉眼飞扬,心神飘转。
以陈征事的为人,他此交过来自然不只是为了套套交情,而是奉丞相之命将徐先生请入文澜阁东边的精舍中居住。
其实素波觉得自己家的小院住得很好的,而且自己也就要成亲了,到那时自然要搬到许衍新买的宅子里,再将叔父带过去,在那里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现在根本没有搬家的必要。
但是,叔父也好,她也好,根本反对不了,很快地他们叔侄便被簇拥着到了文澜阁东边,东西自有人替他们搬,又有人送来了大堆的物件。
素波一面可惜着自己家原来的小院,又觉得与何老太太、赵婆子等人离得远了不方便,但真搬了家,她却还是开心起来。文澜阁之东的精舍与先前的房子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谁不喜欢住在好的地方呢?
素波换了全套的新衣服在自己的新闺房内欢乐地转了一圈,案上鎏金的宝鼎中散着细细的香甜气息,弥漫在空中;八幅绣花屏风后面是镶了螺钿的床,上面还挂了淡粉色的轻纱帐,帐上绣着许多虫草花卉;窗下的榻上铺着雪白的席子;一旁梳妆台上摆着铜镜、脂粉…
徐叔父一直说自己是大家的小姐,但是素波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难民,至多是平民家的姑娘,今天才真正有了点小姐的感觉。
门外走进一个穿着青衣的小丫环,手里端着一个描花漆盘,上面放着一只盖碗,“小姐,喝点茶吧。”
素波坐了下来,接过茶,轻轻地喝了一口,这茶水很不错嘛——其实她是不大会品茶的,在前世时不喝茶,在这里没喝过好茶。但是嘛,她还是尝得出这茶的好来,清香宜人,口留余甘。
除了吃的好喝的好,她如今还有两个丫环服侍,什么事都不用自己做了。
当然叔父也有几个小厮侍候,他们的院子里还有几个粗使的婆子…
新生活是很好的,万事有人,素波想要什么只要说一句就行了,有时候她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人看出来替她做了。
当然,有丫环服侍对素波是个新体验,明明有手有脚地人,什么都要别人帮,她是从人人平等的社会过来的,对于如此情形会觉得不大自在,而且还不是很适应。
但是,素波并没有拒绝,她为自己在心里辩解,既然到了这个时代,就要适应这里的规则。留下丫头帮自己做事,不是因为自己好吃懒做,而是顺应时势。但她心里其实也承认,自己也蛮好吃懒做的。
素波度过了许许多多的困难,却不等不于她喜欢吃苦:喝开水就要自己烧火,时常弄得一脸一头的灰;衣服脏了要自己到水边用手揉搓,虽然可以用杵来捣,但那样对她更难;每一件衣服都要一针一线地缝起来,她手上的针眼就从没断过…
总之徐素波觉得有了两个小丫环真很好,当然她会好好对待她们的,不欺负她们,不打骂她们,不让她们太累,注意人文关怀,就行了吧。
而且,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她也会自己做些事的,素波就这样成了真正的小姐。
新家不好之外就是素波与叔父离得远了,因为这里是个两进的小院,她住在里面一进,徐叔父住在外面的一进,要去看他还要穿过长长的回廊,或者从庭院中间走过去。
“叔父,明天你穿这件袍子出门,别睡得太晚,还有睡前别忘记喝了梨水…”素波一件件地嘱咐,不免担心,以前她在自己屋子里就能听到叔父是不是咳嗽,是不是应该加衣。
徐叔父一笑,“素波,你把这些事交待给小厮就行了。”
素波听了也笑,她倒忘记了,原来徐叔父先前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所以他要比自己适应得多呢。
很快,许衍来看他们,在叔父那边说了一会儿话,又来见素波,却看她已经换了一件月白的短襦,一条云英紫留仙裙,腰间系着月白色的丝带,两端各留出一段飘在身侧,与原来穿着旧衣的人就似变了一个,形容越发秀美,那留仙裙原本是因赵飞燕差一点被风走升仙而形成的,眼下便衬得素波亦有飘飘升仙之态,整个人竟然一下子滞住了,半晌方道:“这里与文澜阁是通的,以后来往倒方便了,我无事便过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