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王妃美艳依旧,比美艳更令他着迷的是她不凡的气度,就算脱下翟衣换上布裙,她也一样的高贵,随着年纪的增加,她身上越来越透出温润、宽和、大度的风范。就是刚饮了几杯酒,两颊染了些□□,眼睛也水润起来,却仍不失端庄。
司马十七郎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王妃做皇后,一定比任何人都适合!”
是啊,从成亲起内院的事自己就没操过心,儿子们个个养得好;先前的董氏被王妃教得那样懂事温顺,后来薛氏的缺陷一点也没有传出去;家里的下人井井有条,厨房、针线、采买、洒扫、针线等各执其事…
其实淮北王府的事情并不少,表面看王府的人比起皇宫要少得多,但是淮北王府属官也都在王府内生活,而且自己和王妃的护卫也都归王妃管理日常杂事,所以其实比皇宫里的事情还要多。
单说厨房一项,正泰殿旁的一处专门供应王府外院上千人的伙食,每日定时供应饭食四次,白日里三次正餐子时为值班的人加一次宵夜,再有昼夜提供茶水、点心,又要承办正泰殿的午餐和宴会,不但干净整洁,菜品、口味均属上佳,还从没出过一点岔子。
至于内院的几处小厨房,每一处都各有千秋,雍和殿里的最擅长海鲜,学堂小厨房的点心做得最好,就是给下人的厨房里也有所长,那里的大肉包子闻名平北城,王府的属官都喜欢买了带回家给家人吃,去晚了还会买不到。
其它的方面自然也如此,司马十七郎虽然对具体细节了解不多,但他从自己在王府内适意的生活中能感觉到这背后付出的心力。想到在打理好王府的同时依旧掌控着青山城和吴郡义郡,他不免更加佩服王妃,这么多事没见她忙乱过,从来都是气定神闲。
当然自己也不差,从带着几千募兵空手到了淮北,到现在成了一地之霸主,不敢说与古往今来的贤者比肩,但在当世确可以傲视群雄了,皇上比起自己无论文韬武略都差得多了!
“自己若是做了皇上,一定能比他强得多!”这个想法一进入司马十七郎的头脑中,他被自己吓呆了,这是大逆不道啊!他马上将之屏弃,可是几乎立即,他又重新思索起来,自己若是想取之代之,还真不是难事。
从淮河以北到黄河以南广袤的土地如今欣欣向荣,比起江南的朝廷实力完胜,东南的吴郡义郡,西部的益州也可以算是自己的属地,加上王妃的水军,已经对朝廷形成了四面包围,从军事角度看灭掉朝廷用不了几个月。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司马十七郎的思路回到了正轨,年幼时开蒙读书,青年时立志修身,中年有所成就,他自诩品德高尚,雄才大略,足以令天下士人归心,百姓俯首,决不可能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只是似乎心里很有不甘之意。
卢八娘感觉到司马十七郎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深远,笑问道:“想什么呢?”
“噢,我在想天气暖和后我就出兵北上,不能让魏继续在北方坐大了。”
在淮北专注于东南时,魏已经将秦灭了,一统黄河之北,形成了北方最强大的国家,淮北军与魏的一战不可避免。
“听绿袖说池梁最近一直在北边练兵,我就知道你要北征了。”卢八娘再次劝道:“拓跋鲜卑现在兵强马壮,我们不如避其锋芒,等几年后看看形势再北上。”
“这一战是势在必行的,趁着魏国还没有在大秦之故国站稳脚,正是我们出兵的时机。”司马十七郎已经下定了决心,根本不会改变,“再者,魏国这些年吸收了大量的汉人、杂胡,国力强大得非常快。他们一直在窥伺着淮北,我们不主动出战,魏国也会南下,那时拒敌于淮北还不如现在北上呢。”
“而且,眼下朝中形势平稳,益州、吴郡、义郡归附,淮北实力大增,正可一鼓作气打下黄河北岸!”
卢八娘明白他是对的,但是却少不了忧心,“胡人凶悍,一定要做足准备。”
“我知道。”司马十七郎又殷勤地将酒送到卢八娘唇边,“这次出征我想带着旭儿。”他小心地说了后,担心地看着王妃,怕她会反对。
原以为王妃一定会不愿意,甚至会伤心,但是卢八娘并没有,她只是静默了一小会儿又如常了。旭儿过了年十四岁,做为世子,他已经开始参与政务了,随父北征于他是必然的。
换而言之,北渡黄河应该是淮北最大也是最后一场战争了,是旭儿得到他父王教导的最好机会,也是他将来统率淮北军最坚定的基石。司马十七郎要带着儿子出征,正是为儿子做的最好最长远的规划,做为母亲,卢八娘能够做的选择就是赞成,尽管她确实不情愿,“我会给你们准备行装的。”
儿子第一次上战场,父亲的心与母亲是一样的,司马十七郎完全懂得王妃的感觉,他握住了卢八娘的手,“放心吧,我会看好旭儿的,保证把儿子平安地给你带回来。”
听了这样的保证,卢八娘苦笑了一下,得到吴郡和义郡的兴奋已经差不多消失殆尽了。比起丈夫和儿子,她宁愿不要那么多的土地,而是一家人安稳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时代并没有给她这种可能,当然她当初也选择了过这种经历大风大浪,体味波澜壮阔的一生,她唯有继续下去,因为希望就在眼前了。
第九十九章 比雄才暗蔑视南朝展大略拟横扫北魏(二)
过了年,司马十七郎就带着长子进了军营。四月中旬的一个早晨,淮北军乘着数百只大船在晨雾的掩护下渡过了黄河。经过平叛锻炼的青山军整休后也派出五万人随同淮北王出征。
这一次,淮北王并没有兵分两路,而是集中了力量有如一把尖刀插入北方,魏与吴地的叛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他对北上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重视。
卢八娘是知道知道魏在历史上的威名的,孟白也再三提醒过她,所以她把这一次征战默认为淮北军北渡后最艰难的一仗,拿出了手中最大的一张王牌,果断地将大青山中最精锐的两个火器营派给了司马十七郎。
火器是北征中最为显眼的武器,但是现在不能只靠它最初出现时对人心的恫吓了,而是实实在在的极强悍的杀伤力。
不过作为超脱本时代的先进技术,它在成熟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存在着很多的问题。
诸多技术难关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比如点火,卢八娘所了解的一扣板机就可以使用的方法根本不知如何实现,现在是靠真正地点燃火药才能发射。这样又带来了更多的困难,火种的保存和火药的保存及二者平时必须隔离,应用时又必须合作。
还有铁铜的质量问题,一不小心就会炸膛的炮管是会对自己人产生同样大的伤害。

是高级复杂的器物,正确合理使用时越需要有知识有文化的专业型人才,这其实是更困难的一点。
这两个火器营中最普通的士兵至少也在学堂中读过两年书,又在新成立的军校中学习过一年以上,对于火器的原理和使用非常精通,最关键的是他们对自己的忠诚无可比拟。如果能够再培养几年,只靠他们,卢八娘有信心在任何强敌的进攻下保住青山城。这些人是青山城的宝贝,哪怕有一个人的损失,她也会心疼不已,现在她只能心里滴着血把他们送了出去。
赢得这一战,淮北就和平了,最少也会在北方维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平安,这也是支持卢八娘和淮北民众的精神支柱。
大战从一开始就紧紧地扣住了人们的心弦。
淮北军仅一半人渡过黄河上岸时,鲜卑人就发现了他们,双方的第一仗就是黄河北岸展开了。司马十七郎以车阵为前锋,靠着□□和利箭硬是在河岸边打出一块平地掩护渡河的军士们,然后集结铁骑与对方进行了真正的对决。
淮北军与魏军有很多共同性,都是身经百战,都所向披糜多年,但单兵作战能力、战马的优劣、将领的指挥才干等各方面,又各有千秋。总的来说,淮北军武器好,整体配合高超,魏军单兵作战能力强,黄河北岸又是他们的地盘,棋逢对手,双方全力拼杀。
战争是残酷的,尤其是这种几近于肉搏战的时候,火器根本用不上,甚至阵形也会被冲乱,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家比的就是坚定的意志,这也是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在出征前最担心的事情。
登岸足足打了五天,淮北军的部队陆续从大船上下来投入战斗,而魏国方面也源源不断地派来援兵,双方拼死争夺着黄河北岸这一带狭长的土地。淮北军要上岸,而鲜卑人要将他们赶回大河里。
最后,在淮北军一浪高过一浪的猛烈冲击下,还残留有部落制度的魏军中有人撤退了,他们想保全自己部落的势力,但只是有了第一个,几乎是立刻,各部魏军扔下数量巨大的死伤军士打马狂奔,魏军全部溃败。
淮北军挺过了第一关,当然他们的损失同样巨大,只这五天,就有过万人伤亡,直接用船将他们送回了淮北。
司马十七郎带着旭儿在对岸浴血奋战时,卢八娘则在黄河南岸等待,捷儿一直陪着她,“母妃,父王和哥哥一定会赢的!你去睡一会儿吧。”
“好,我们一起休息。”卢八娘挽了儿子的手,由着他扶着自己回了屋子,可是哪里能睡得着,待捷儿走后她起身又去了码头。结果在那里她看到了捷儿,无奈地叹了声气,“你怎么又来了!”
捷儿也没想到母妃也回来了,他上前抱着母妃的手臂说:“母妃,我不困,就是来听听父王和哥哥的消息。”
上一次司马十七郎与胡人交锋时受伤差一点死掉给卢八娘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现在又加上一个旭儿要担心,还有懂事的捷儿。
战争真是万恶之首!
但是没有战争,又不会有和平。
淮北军自在黄河岸边成功登陆后,整军继续向北进发。
鲜卑人一直实行的是军户制,几乎所有男丁都随时可能应召入伍,而且还要自带武器战马,所以一路上遇到的平常的百姓可能就是强敌,甚至有些妇女儿童也颇有勇力。抵抗一直存在,还很激烈。
不过这种激烈的抵抗渐渐弱了下来,当然也是与魏的国情有关。来自草原的蛮族尚未彻底开化,在组织和管理方面很差,军户们根本没有饷银,他们奋力拼杀为的是打胜仗后在战场上得到战利品,这使得他们渴求胜利,但也使得他们在战败后立即毫无斗志。
北地的城池比起黄河之南也差得远,司马十七郎修的平北城,高大坚实,在被十倍于已的敌军围困都安然无恙,而魏的京城和拱卫京城的六镇在擅于攻城守城的南人看来实在太过低矮简陋。。
为了抵抗淮北军的攻势,魏国将北部的军队回调京城。在淮北把魏当成北方的蛮族时,已经部分汉化了的魏国北面同样有在他们看来是蛮族的政权或者部落,柔然、白龙胡、卢水胡等等,这些蛮族也如同羯人、鲜卑人对汉族一样,时不时地南下抢掠一番,魏军也曾对他们进行过北征,但是并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现在魏将北部的精锐部队调入京城,准备依靠京城和六镇挡住淮北军。但是他们的美好设想在火炮的猛烈进攻下彻底破灭了。
在船上,在路上,火炮营一直没能合适的机会显出神威,到了淮北军兵临城下的时候,他们终于有了最好的机会。
于是淮北军在攻城时,既没有筑起高台,也没有准备云梯,只是先由火炮营先开炮,猛烈的炮火将并不甚高大的城墙打出了不少的缺口,在城上严阵以待的鲜卑人意志彻底垮了,魏帝带着一部人马冲出包围逃向漠北。
在先进的技术面前,落后只能挨打,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自攻克了魏国京城及六镇后,淮北军的胜利已经没有悬念,淮北王带着世子留在魏国京城,现在被命名为定北城,派出手下的数员大将继续征战,其中青山城那支还分出一路沿海岸线向北。
做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司马十七郎更注重胜利的后续工作,他改变了以往在淮北的一些政策,比如不再追究在魏国做官的汉人的责任,而是接收他们的投诚,当然也接受其他民族官员。除了战俘外,他也不会再把胡人当做奴隶,只要肯安份顺从,不论汉人还是胡人都是淮北王的臣民。
淮北王甚至公开承认了鲜卑贵族自认为黄帝后裔的说法,当然非常熟悉他的人如卢八娘是知道他心里并没有真正的认同,只是考虑到治理北地的现实才如此,但这是非常重要的一种态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中华民族一直具有这种包容性,五胡乱华的几个民族最后确实也全部融入华夏民族了。
总之,黄河之北在离开汉人的治下近百年后又重新回到了中华正朔的怀抱,投向这个怀抱的人还在不断增加。这当然本就是题中应有之义,毕竟淮北军不是到异族的土地上去征服,而是收复汉人旧日江山。
唐代诗人杜甫曾写了一首诗,“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需纵酒,青春作伴好还家。即从巴峡穿乌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虽然时间地点都不对,但感情却是再贴近不过。
中国人最重视落叶归根,而这时候人们对故乡的感情更是深厚得多,自淮北王收复河北大部后,江南江北大量的侨姓便开始了北迁。他们捧着先人的牌位、扶着年老的父母,带着幼小的孩子回到他们从没见过的故土。
北迁的洪流令人泪下,也极大地提高了淮北王的声望,卢八娘拿出米粮在沿途驿站为北迁侨姓施粥。她真心出于善意,但是能借此让迁回河北的人们感念淮北王妃自然也是好的。
安老先生让人扶着来向卢八娘辞行,年近九旬的他提到故乡不由得满老泪纵横,“我真没想到还能活着回家乡。”勘破生死的他却忘不掉故土。
“王爷已经派人接我北上,只是手头还有些事情要交待,不如老先生再等我一些时日一起走。”
“不,我一天也等不了了,”与王妃同行路上要方便得多,安老先生完全明白卢八娘的好意,但是他从淮北王出征时就收拾好了行李,只待黄河渡口对民众开放就立刻出发,哪里还会等,“王妃不必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能行。”
“北地气候与江南淮北都不同,况且过了黄河就没有像样的官道,”卢八娘把自己的马车送给了安老先生,“还望老先生好好保重。”
安老先生北上后先去与淮北王和世子见了面,然后他便回了自己的家乡,在那里他又生活了十几年,直到一百零一岁才过世,是远近闻名的人瑞。
第199章 定北城欢渡上元节淮王府大摆庆功宴(一)
虽然收复黄河以北之地的战争并没有完全结束,甚至在某些局部地区又打了好多年,才将秦汉长城以南历来属于汉人的土地全部平定下来,但是眼下摆在司马十七郎面前最重要的事情已经是怎样建设一个繁荣的北地了。
在这方面,淮北以往取得了足够多的经验,很多事情做起来事半功倍,毕竟是战乱初定,司马十七郎并不放心,总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卢八娘不久后也被十七郎派人接了过来,她带着两个儿子渡过黄河,住进了魏国的皇宫。
“没想到魏国的都城竟这样简陋,皇宫也很小。”卢八娘笑着说:“但皇宫毕竟是皇宫,我们住进来合适吗?”
司马十七郎的思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转变了很多,过去的他,为了名声宁愿住在帐篷里也不会入住皇宫,但现在他明显不在意这些了。不过,卢八娘知道他心中坚持的道德大义并没有改,甚至更进了一步,只是他更加注重心境,并不在意表面的东西。
“我不住在宫里,难道别人就不说什么了吗?”司马十七郎不果然以为然地挥挥手说,“王妃的火炮营确实厉害,定北城被炸得一塌糊涂,现在也只有皇宫里还能勉强住着,我让人收拾了一下,王妃只管住,不必多想。”
有人说成功的男人最帅气,如今用在司马十七郎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年近不惑的他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成熟、坚强、有主见,举手投足间尽显男人的魅力。
卢八娘被他的风采晃得呆了呆,然后才一笑道:“好,我听王爷的。”
皇宫中果然特别为自己和儿子收拾了房子,卢八娘住了进去觉得还满舒服的,到了晚上,只剩夫妻相对的时候,她笑着问:“以前也没少出征,这次怎么急着让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是不是有太多的贵女扑上来,你应付不了?”
收复河北之战后,鲜卑各部贵族一部分随魏帝北逃,另一部分归降了淮北王。这些归降之部最希望的就是通过与淮北王联姻,保住他们的地位和财富,所以只要司马十七郎点点头,就会有无数的异族美女送上。
虽然知道司马十七郎拒绝了所有的鲜卑美女,当然还有汉人美女、其他各种的美女,但是卢八娘还是有些酸意,男人越成功,外面的诱惑越大。
“你呀!”司马十七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吻了吻她的唇,双手不住地到处抚摸着,“什么都好,就是这点改不了。”
“我就是不改!你要是敢弄个鲜卑美女进门,我就…”话还没说完,就被司怪十七郎堵住了嘴,好半天才放开她时,卢八娘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司马十七郎倒是蛮得意的,又肆意枉为了一番才说:“我不过是想你了,才接你过来,偏你还这样。”占尽便宜的他又解释了一句,“我并不是想这事了,而是就是想你和儿子在身边。”
好象与行动有些矛盾,卢八娘却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她靠在十七郎的胸前,“我也越发舍得离不开你。”
成亲已经过了二十年,儿子都有三个了,久别后虽然要激动一些,但平时不可能总有激情,只是习惯了在一起的日子,偶尔分开就觉得空落落的。
“嗯,有旭儿在身边,可我还是想你,”司马十七郎把卢八娘紧紧揽在怀里道:在她耳边道:“上次我们说好了以后不再分开太久,我看时局稳定了,就赶紧把皇宫收拾好接你来。”
“嗯,这还差不多。”卢八娘娇横地说,然后抱着十七郎笑了。
淮北王妃到了定北城,自然要与贵妇贵女们打交道。这些卢八娘再轻车熟路不过了,想当初她曾是凭着个人的魅力在楚州为淮北军换得大量的军粮,现在面对相对落后的北人,她很快获得了崇高的声望。
一时间定北城很多人都在谈论淮北王妃,高贵不凡、温柔善良、美貌聪慧诸如此类,全是谥美之词。但是作为当事人,卢八娘还是不由得想到楚州的旧事,暗生失落,虽然人们对她还是极欣赏的,不过已经大有不同了。
比起司马十七郎能牢牢地吸引住年青女郎的目光,自己果然老了,人们的赞美更多地是对一个中年贵妇的尊重,当然自己也确实是一个中年贵妇,只差一点就到四十岁了。
不管有多不愿意承认,卢八娘必须面对这残酷的事实。
在男权社会,女子没有地位,所以她们愿意拿自己的青春美貌去换取一生的富贵生活或者家族的兴旺安稳,男人只要成功,有无数的女子宁愿来侍奉他。反之女人过了四十,不,甚至皇家过了三十五岁的妃子就不再侍寝了。
就是卢八娘再注重保养,她也不可能完全抵挡住岁月的痕迹,揽镜自照,脸颊上怀孕时留下的几颗褐斑再也不能消除,眼角的细纹用脂粉已经遮不住了。
可以说在此之前,卢八娘对于被美女包围的司马十七郎的酸意并不是太真,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正统思想里根本看不上胡人女子和北地为胡人效忠的世家女子,绝不会答应纳她们为侧妃的。她不过半真半假地醋一下而已。
现在她却真地上了心,卢八娘站了起来,将镜子扣到了桌子上,双手用力按在镜子的背面,下了决心,她要牢牢地看住司马十七郎!
也许在很多方面卢八娘是逊于司马十七郎的,但是她一直觉得若是论心机,自己肯定会完胜。卢八娘原本就有很多手段,对司马十七郎的日常行动了若指掌,现在她把自己的网又织得更密,收得更紧了。
于是,在很多欢乐的活动中,淮北王完全被与美女们隔离开了,就是他的侄子和侄女的婚礼上——为了安抚鲜卑人和北地的汉人世家,司马八郎和司马十郎各有一个孩子要与他们联姻,司马十七郎也只与王妃坐在一处。
卢八娘的方法奏效了,当然司马十七郎也很好管理,他一向是专心于大事的人,对身边小事反倒含糊。白天忙于政务,晚上内院与卢八娘商谈时政,也少不了一起品茶饮酒,教导儿子,司马十七郎觉得一切都很正常很舒心自在。
河北政局日渐稳定,淮北的施政纲领做了些许调整就在这里落实下来,不管是哪一个民族的人,只要发现他们需要交的赋税少了,生活变好了就会愿意安居乐业。
到了新年,淮北王一家决定留在定北城,与定北城的百姓们一起过年。虽然定北城有若干民族,但是习俗居然差不多,因为胡人们早就在司马十七郎打到这里来之前就有了一定程度的汉化,他们也同汉人一样过春节。
这一年定北城的春节异常隆重热闹,从除夕夜起一直到上元节,定北城取消了宵禁,城中最繁华的正阳街彻夜灯火通明,人流如织,许多年后还有很多人回忆起当时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