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是做大事的人,我呢,自然要将你们照顾好。”周姐姐说:“伯母最近正在打听来自营州的健妇,看有没有能通过卢龙军考试的,给你做亲兵,想来过些时候就会有些眉目了。”
枇杷见家里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原本提着的心就放下了,又见大家陪着自己手也不停,再看家里堆着成堆的军鞋,不禁赞道:“表面看我很辛苦,其实你们并不比我轻松呢。”
杨夫人便与周姐姐笑了起来,“枇杷从军后嘴可是越来越甜了,回了家还要哄我们,想是要我们给卢龙军做更多更好的鞋子。”
枇杷不笑,“我才不是哄你们呢,我是真觉得娘、周姐姐,还有你们大家都很辛苦,而且坚强勇敢能干!”
大家更是笑,都以为枇杷是为了她们开心才这样说,“我们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懂兵书战策,还能算是坚强勇敢?”
其实枇杷果真如此认为。就比如娘吧,她身子柔弱,生性温和,可是经历了数次丧子之痛,依旧坚强地熬了过来;再比如周姐姐,她本来是最文静老实的,可是现在完全将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担了起来;还有刘嬷嬷和几个侍女,她们也都特别吃苦耐劳…
自己其实在很多方面还比不了她们呢。
从此之后,枇杷便不再像先前那样担心家里了,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卢龙军上,就是为了杨夫人和周姐姐她们的默默奉献,她也要早些将卢龙军练好,重新将大家的家园收复,让她们过上安静幸福的生活。
不久,娘果真送来了几个会骑射的女子,枇杷没想到的是其中竟然有先前少年营的一个小伙伴!
“枇杷!”
“木朵!”
两人一见面先紧紧地抱在一起,半晌才相互问起了对方的情况,原来木朵的父兄都在军中,经营州一役,死难的,不知所终的,一大家子只剩下母亲带着她和幼弟幼妹。他们在突厥入城时出了营州,先在深山中过了一年,后来实在无法支撑,又辗转出了营州,听到玉家军在德州便来投奔。再后来正好被杨夫人招来。
枇杷也将自己经历的简单说了,又问起当初少年营的小伙伴们,特别是那些女孩们,要知道那时少年营不止有阿鲁那这样的野小子,还有十几个功夫出众女孩们,她们的骑射一点也不逊于男孩子们,与枇杷格外要好,“他们都怎么样了?”
木朵黯然道:“有在守城中没了的,也有后来不知道去了哪里的。”
枇杷早听营州来人讲过当时营州沦陷的经过,先是被围了一个冬天,城里箭全射光了,连石头都扔没了,粮食也不够了,最后陈博决定向左贤王献城,献城的同时开了其余几个城门,给大家出城的机会。是以营州人逃出来的并不少。枇杷不欲再问木朵,更不欲再听一遍当时的惨状,便赶紧道:“我正缺亲兵呢,你来了却是正好,就留在我身边吧!”
木朵自然愿意,“我就是来投你的!我要跟着你重新打回营州!”
枇杷点头,严肃地说:“我们会回去的,我还会将当年的少年营重新招集起来,一同从突厥人手中夺回营州!”
“营州很多人都在盼着玉家军回去反突厥人赶走呢!”
自从木朵到了军营,枇杷在亲兵中又单设了一支小队,只收女子,眼下人数较少,先放在自己身边做为亲兵,将来渐渐壮大后也可以与男子一般编入卢龙军中。她自小在营州长大,知道营州有很多健妇骑射并不逊于须眉的。
因粮草已经送到,鹿城内最近一直在商议出兵北上之事。枇杷如今也够资格参加,便第一次走入了正式的议事厅。
所谓的议事厅就是原来鹿城县衙的正堂,大约突厥人在鹿城时也一直在用,所以并没有损毁,现在老大人和爹都时常在这里商议大事。
枇杷一进门就见老大人坐在上首正中,爹在他一侧的下手,下面两溜坐榻,坐着许多德州官员并军中将领。枇杷上前先给老大人和爹行了礼,然后度其位次,在爹这一边最下面的一张榻上坐了,抬眼见到王淳正在对面向自己笑着。
枇杷觉得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大家从京城出来那段时间每天都在一起,真是同吃同行,就连住,因为那时的特殊情况大家也不能离得太远,时常不过是隔着老夫人和杨夫人等躺在一起,实在是须臾不分开的。现在王淳在王大人那里帮忙,自己在练兵,基本看不到彼此,还真很想念呢。
只是眼下的情形,枇杷自不好上前与他交谈,便也只是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襟衣危坐,认真地听老大人和爹说话。
一时人齐了,大家便先商量出兵北上的事情。
说起如今的局势,突厥人铁骑悍勇,得营州后更是势如破竹般地南下,刘宏印见朝廷无道,成立了伪梁,这两股势力臭味相投地凑到了一起。刘宏印借着突厥之势狐假虎威,反之,突厥人也借着刘宏印的手掌控着范阳和德州等地。
这两伙人狼狈为奸,却也极难对付,且不说早已经落入突厥人手中的营州,刘宏印经营多年的范阳,只他们已经占据了些时日的德州北部,他们目前就陈兵十几万,兵力远在德州之上。
不过,爹是北上最坚定的支持者,“先前粮草不足,无法出兵,如今老大人从江州借来数万石粮草,解了先前的难处。又兼此时天气酷热,突厥人最不耐如此暑天,正是进兵的最好时机!”
三哥也道:“前些日子,突厥人竟然到西边的山岗上察看地势,想来他们对于鹿城依旧心有不甘,我们与其等他们进攻,困守鹿城,还不如主动向北呢。”
枇杷心里也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她知道眼下并没有自己说话的地方,于是只静静地听着大家各自陈述各自的道理,倒是很多人将她心里的话都说了出去,毕竟一心收复故土的思路还是鹿城的主流。
当然也有先稳固鹿城再行北上的意见,且也不是没有道理,德州军实力本不如对方,借民心军心一鼓作气打下半个州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军士疲惫、军需不足,且朝廷一直没有给德州以有力的支持,不论是粮草、军衣,还是军械等物完全由德州自筹,而德州眼下的情况又能从哪里筹得这些呢?就连三哥最新押运来的粮草也是老大人以自己的声望从江州借到的。
有人便建议固守鹿城,待德州今年有了收获再出兵,毕竟粮草不继也是出兵的大忌。
第160章 节节胜利
关于北上,玉进忠父子尤为坚决,“或有人以为眼下我们留在鹿城才是最稳妥的,但其实不然。正是因为德州物资不足,就连守城的箭只都不敷,我们才要借着现在有了一个月的军粮的最好时机北上,如果能拿下范阳,刘宏印在那里轻略多年,府库极为充实,听说粮草布帛堆积如山,正可以为我们所用。”
“况且,若是错过了夏季,天气慢慢变冷了,北上的难度又要增加,且也给了突厥人和刘宏印更多的机会,我们正是要借着他们新败之机将他们彻底赶出德州。”
纵观整个议事厅,反对的人还是占少数,大家总体都同意及时北上,至少在冬天前打到范阳边界。
老大人也赞同,“德州今年一直处于战乱中,税赋根本无从收起,从江州借粮食也只能维持一时,眼下鹿城以南虽然大半土地已经耕种,但是估计依旧不够大军所需。现在看,与其继续留在鹿城,还不如先北上,就地取食亦是好办法。既然如此,我们就定下近日出兵!”
北上既已成为定局,那么如何出兵就成了重点的问题了。
玉进忠总管德州军事,对于出兵已经在心里反复思考很长时间了,现在到了此时,一一陈述眼下战局。
枇杷听得更认真了,她初到鹿城,先前的战役并没有参加过,对于突厥和刘宏印的情况了解不够,现在能多知道一点,对将来用兵都是有着莫大的帮助。
原来,突厥与刘宏印虽然表面异常友好,可是在对敌之时,他们发现突厥与刘宏印从来都是分兵两翼,且胜时犹可,败时并不相互守望。
“突厥人,生性无情无义,最重利益财货,又喜欺压弱小,畏惧强者,”玉进忠道:“我们还是要将突厥人做为主要对手,只要能攻破突厥营寨,重创突厥人,他们必会远遁。只留下刘宏印便不足畏了。”
亦有将领道:“这次突厥进犯营州、德州,只闻得左贤王之名,却无人称及可汗,且突厥又未自西路出兵,不合常理。先前玉将军就曾估计这一次南下恐怕是左贤王一人所为。若是如此,左贤王滞留中原,必不能长久。”
“听说他因为武功出众,向不为兄弟们所容,就是可汗也对他时有疑虑,先前他一直得胜倒还无所谓,现在他一再败退,突厥之内必然会对他有很大的压力,我们若能再于鹿城之北大败之,恐怕他在突厥的地位就不稳固了!”
“那我们就更要赶紧出兵,给左贤王以更大的压力,不让他内外交困。”
三哥却别有想法,“我们自然要定下出兵之计,但左贤王此人素有雄才大略,前番连续落败,定然多有不甘,此时还要防他反过来围攻鹿城。”
其实刚刚三哥就提过这个建议,现在又一次谈到,就是说明他对此很确定,大家都静了下来,老大人想了想,便问枇杷,“小玉将军,听说你在来鹿城之前在东山岗上遇到潜入观察地形的突厥,为首之人正是方面赤髯?”
枇杷到了鹿城,自然也听大家说过左贤王方面赤髯,狼顾鹰视,虽为女奴所生,却素有大志,眼下的突厥可汗之所以能夺得可汗之位,正是他的功劳。
正听得入神,突然听得老大人叫她,枇杷赶紧站了起来,拱手道:“确实,当日我见东山岗险要,便到前面探路,就见有几十骑突厥人立于岗上,指点着鹿城方向,气慨不凡。只是毕竟相隔甚远,只依稀见到为首那人身体魁梧,方面赤髯,骑术精湛,臂力过人,所射箭只力能透甲。”
玉进忠亦道:“我到时那几十骑已经遁去,只遥遥见到他们所乘马匹皆稀世良驹,奔走如风,却没有见到正面,也不知是不是左贤王亲自来探查地势,偷窥鹿城。”
枇杷想起先前王淳曾与自己说笑,说自己曾射杀过突厥的上一个左贤王,哪里能再遇到现在的左贤王?便看了一眼王淳道:“只看气度武功,便知那人定是个大首领,但未必就是左贤王本人。”
王淳却道:“当时我亦于山岗之上,急切之间并未细想,只以为哪里会巧遇到左贤王来偷窥军情。但到鹿城后听大家所言左贤王之情景,反觉得当时那人极可能就是左贤王本人。”
王大人亦道:“我也觉得那人是左贤王。你们想想,左贤王从去年秋南下,铁骑到处攻无克。这几个月他节节败退,心里一定万分不服,且又无法对突厥可汗交待。情急之下,带着几十人的轻骑出来窥探鹿城防备,以期重新夺回,不也正符合他自以为豪杰又刚愎自用的性子吗?”
大家听了老大人如此一讲,也都觉得有理,枇杷心里尤其遗憾,如果上一次自己能射杀掉左贤王该有多好?可是她也知道,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左贤王,只凭他的骑术和武功,自己并没有那样容易射杀他。
抬头见对面的王淳似乎也在回想当时的险状,便向他悄悄地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心有灵犀地都笑了,若是当时他们遇到的是左贤王,那可真是太巧合太有趣了。
老大人沉思许久道:“我以为守义之所思颇有道理,贤王恐怕有再攻鹿城的打算,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军中斥侯很快就带来了突厥与刘宏印大军有异动的消息,没几天,他们果然在一个下午到了鹿城之下。
好在这时鹿城也做好了准备。
枇杷被分派防守鹿城东南角一处不甚重要的城墙,她心里颇有不服,可是一入帅帐就不同于在家中,她既不能与爹撒娇也不能耍赖,只得拱手行礼接下了军令,带着卢龙军去了分给自己的城墙,又严密布置一番,开始了守城。
鹿城的防守颇为中规中矩,大军分散在各段城墙,以弓箭滚石等常用防守方法挡住刘宏印的范阳军。原来突厥人在攻城时陈兵于后,而令刘宏印的范阳军在前面。
几日的攻守之后,双方战意正酣,一天夜里,鹿城上突然放下绳索,数千军士从城墙而下,显然是要去袭营,一时间北城墙上到处是人。一直严密监视鹿城的刘宏印军岂能放过,一排排的箭马上有如急雨般的射了过来。
排箭射过后,刀盾手和枪手排好阵,只等朝廷的军队过来。可等了半晌,朝廷的军队竟连一个人也没有冲过来,范阳兵以为这一次偷袭被他们射退了,不禁欢呼起来。
鹿城里的人也在笑,从城下提上来的稻草人上满是箭只,大家将箭拨下来,简单分捡一下各军发了下去,正好明天守城继续用。
一连三天,每天晚上大家都用这个办法从敌军那里骗些箭用,不过,对方并不是傻子,得的箭一天竟然比一天少了。可是在第四天的晚上,这一次从城上下来的就不止是稻草人了,而是真刀真枪的鹿城兵。
枇杷也带着自己手下精选出的二百人一同出城了,就在对方不以为然一箭未发的时候,他们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对方弓箭手的位置上,横刀挥出,砍向毫无防备的对手,就在刘宏印大军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德州军便已经撤了回来。两千人出城,斩获甚多,却几无损伤
经历了这一次后,再放下稻草人时,城下的人便不敢不防备了,不过鹿城这面并无规律,不知何时就会出真兵,又不知何时会是假兵,搅得城下之军胆战心惊,又拿神出鬼没的他们毫无办法,只能不断加强防守。
可是,白天攻城,晚上还要防着玉家军,刘宏印的范阳军不可避免地被折腾得疲惫万分,忽一日,鹿城突然打开城门,鹿城兵马尽出,范阳兵被一举打溃,溃兵又被鹿城军拦住东西两方面只能向北逃去,冲乱了突厥人的阵营,就在这个时候,鹿城兵借势掩杀过去,大败突厥。
这一战,德州军乘势一直向北收复二百余里,沿途有十余座小城直接投降,直到范阳边界才将大军驻扎下来。
枇杷亲身参加了这一场战役的决策、布置,以及从守城到出击的所有环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觉得整个德州军有如被上天护佑一般,胜利、前进,再胜利,再前进,其势如破竹。
直到停在范阳最南的柳城外,与爹和三哥坐在大帐里,不由笑道:“第一次知道打仗能如此痛快!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我们一直压着突厥人和范阳军在打,让他们毫无回手之力!老大人的策略果真高明!”
三哥笑道:“你跟着老大人才多久?只知道老大人高明,并不懂老大人心中的沟壑,老大人正是古时所谓出将入相的人物,只是生不逢时,命运多舛。现在到了德州,正将他的才华一一展示。”
玉将军也爽朗地大笑起来,“守义你又跟着老大人多久?我才是跟着老大人时间最久的!”
正在这时,军士通报王公子来了,枇杷赶紧起身去迎。就见王淳一袭崭新的衣袍,头戴玉冠,满面春风,有如玉树芝兰般地大步走了进来,先给父亲行了礼,又与三哥拱手,再和枇杷打了招呼,笑道:“恭喜伯父、三哥和枇杷大获全胜!祖父命我前来劳军。”
玉家父子笑答:“谢老大人劳军!我们正说战事如此顺利全赖老大人料敌如神呢!”遂将三人的话转述给王淳听。
王淳却笑道:“我从鹿城出来前,祖父也正也我说起,今番大获全胜,全仗着玉伯父、三哥和枇杷的勇武,竟将突厥人和伪梁军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与我朝初时的开国名将不相上下!”
枇杷笑道:“原来我们都在互相吹捧呀!”
满屋子人遂都大笑起来。
第161章 节度两镇
玉家父子三人带着几路大军在一个月间向北推进二百余里,收复了德州北边,将突厥人和伪梁军逼入范阳的柳城中,方收拢兵马,将柳城围得水泄不通。
王淳劳军送来了美酒金帛,玉都督设下宴席,将美酒分给将士们,又按军功大小发下了金帛,军中欢声雷动。
尽欢一日后,玉将军命小玉将军带着王淳到柳城一观战局,回去报告老大人。枇杷便带着王淳到了城下,见德州军在柳城城外一射之地布下密密的拒马、栅栏等,然后才是营寨,营寨中派人轮流守卫,又于城外四面立楼车,察看城内情况,及时示警。原来德州军到了柳城外,只将柳城围了起来,并不攻城,但也不许柳城出来一人。
枇杷先带他巡视了四面的军营,各营官兵皆披戴盔甲,手持兵器,戒备森严。营外人马唯持军中之节方能进入,“你看我们治军可严?”
又亲上楼车,与王淳指点,“突厥人善野战,却不善守城,今番被逼进柳城中,不思防布,恐日夜准备突出城去;而刘宏印的范阳军自然愿意守住柳城,我们这时候偏不攻城,只牢牢守住四边,令他们困守柳城,自生矛盾。”
王淳自有一番感慨叹服。回来后,因天气炎热,二人并不进帐,下了马便坐在一株大柳树下乘凉。自从到了鹿城,他们见面的时候就屈指可数,每一次又只是匆匆,现在倒是难得的机会,正可叙谈。
枇杷讲了自己一路北上征战,王淳则说起安顿德州北部诸县的故事,这也是两个事先约好的,各自做出功绩,彼此勉力。原来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他们竟都有了不少的变化。
听得王淳已经独挡一面,枇杷不由得心急,嘟起嘴道:“我爹不肯把对突厥人打仗的机会给我,每次让我对付的敌人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强的一支不过是为梁太子所率的亲卫,我真想找他闹上一回!”
看看王淳的脸色,又赶紧然改口,“我虽然这样想,但也只是对你悄悄抱怨一下,其实不会真那么做。毕竟我从军时间太短,军功太少,爹自是不能将最难打的仗交给我。不过,将来我积累了足够的军功后,再点将时我一定会面对最强悍的突厥人!”
王淳笑着听她的心事,不由得问:“你在军中,可有因你是女子而不服将令,不听军法的?”自枇杷入了军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恐枇杷受了气,而她又不是能受气的性子。
没想到枇杷反问:“为什么会因为我是女子而不服将令不听军法的?只要我兵带得好他们为什么不服?”
王淳哑然失笑,“我真是白担心了,谁敢不服曾经带领少年营守营州,又曾射杀过左贤王,且武功智谋皆出类拔萃的小玉将军呢?”
枇杷却指指王淳道:“便是你,虽是老大人亲孙,可凭着你的才华名声,处事稳妥,接手德州北部郡县,难道还有人敢不服?”
俩个少年满怀信心,相视一笑,他们虽然借助了父兄之力,但是更多的是靠自己才走到了今天,就是有人想不服都找不到借口。
正说得投缘,木朵端了两杯茶送了过来,“这是放在深井水中冰的,正凉丝丝的,可以解暑。”
枇杷接了茶,一饮而尽,“真是好茶,喝了就觉得凉快多了。”
王淳一面去接茶杯,一面依旧看着对面的枇杷,摆脱了京城束缚又打了胜仗的她,格外地英姿飒爽。剑眉飞扬,双目生辉,又因刚刚在烈日下骑马巡营回来,额上带着一层细汗,双颊的颜色也鲜艳欲滴,刚饮了茶口边还留有一丝湿润——这样的枇杷最为鲜活,就似那带着露珠的枇杷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神思恍惚之间,那茶杯不知怎么一下子掉到了地上,茶水四溅。王淳被惊了一下,赶紧笑道:“我,我不小心了。”
送茶的木朵脸上泛起了红晕,急促地解释着:“是我,是我没端好,我再倒一杯来。”说着捡起茶杯跑了。
枇杷见状轻声笑了起来,“是不是因为德州收复了,你心情太好,竟然穿着如此整齐鲜明,实在太过引人注目,木朵她们可没见过你这样的京城名公子,都看得呆了。”
王淳因为相貌过于出色,平日最不喜穿新衣,就连衣服的颜色也都是极不起眼的。这一次前来劳军才戴了玉冠,穿了崭新的袍服。今日因为与枇杷在一起出营,他特别又换上了那件崭新的青绸袍子,一张脸更显俊俏过人,一路上已经引起很多的注目了。
此时因他心里有鬼,被枇杷一笑便有些急了,忙道:“我哪里有你引人注目,我看你穿一身的红才真漂亮呢。”
果然枇杷头束着金冠,身穿火红的箭袖战袍,下面露出一截大红的裤脚,一双红香羊皮小靴,果真英姿飒爽,顾盼生辉。王淳就是贪看她的风姿才没去瞧凉茶的。
枇杷亦觉得有些不自在,前些日子连续征战,身上的衣服早已经又旧又破,恰好王淳将娘给自己做的新衣拿来,她才里外都换了新的。现在看看王淳和自己的两套新衣,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感觉,尤其是她隐隐听到不远处木朵几个正把他们俩人的名字放在一起说着什么。
心里怪着王淳长得太好,跟他在一起说说话都这样麻烦,但到底不好意思埋怨出来,遂四处张望,想找些话题混过去,突然远远看到几个衣着华贵的人进了父亲在中军的大帐,便站起来道:“来人了,恐是江州、河东节度使等地派人过来了,我们去看看。”
到了帐前,外面已经聚了些将领,大家都极关心江州、青州、河东等处来人带来的消息,正低声猜测着,枇杷亦不敢随意入大帐,也与这些将领们站在一处打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