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焱问:“关于我妈妈的呢?”
“你别急。”张妍溪说,“你妈妈的事情先一点一点来。你爸当年欠钱的事你清不清楚?”
周焱摇头:“不清楚,他们从来没跟我提过,我只知道家里欠人钱,这两年我妈一直在还债。”
张妍溪点头:“就是这个问题,你们家这笔债务,你妈妈当时也是讳莫如深,致于这笔债务,应该关系到那笔捐款。”
周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张妍溪却有点犹豫,“可是因为某种原因,这件事并没有对外透露,我也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怎么回事,而根据你妈妈的口供,她当年就已经提到了树苗天使基金,所以可以证明,你妈妈是知道内情的。”
李政的手机响了下,他看了眼,是条短信。
张妍溪说:“这一切又回到了两年前那笔没有捐出的捐款上,致于最大的疑问,只有警方,或者你妈妈才能给出答案,我们基金会所知道的也非常少,因为后期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参与。就这些了,这是目前警方调查到的全部内容,更详细的,就需要去广阳当地调查了,我们基金也会全力配合。”
张妍溪没有说破的是,根据种种情况和矛头指向,有一种可能昭然若揭,谁都能猜到这也许是一出什么样的故事,只是站在她的立场,她不能说出没有实质根据的话。
周焱听完,心里一阵一阵发沉发空,对面的人把手机推了过来,周焱看了眼亮着的屏幕。
李政说:“是你舅舅的电话,问来了。”
**
张妍溪仍要处理基金会的事,先走了,让周焱有需要随时联络她。
周焱拨通了舅舅的号码,等待片刻,通了。
“喂?谁啊?”
“……大舅,是我,周焱。”
“周焱?焱焱?”
“是我。”周焱正想发问,那边的人已经大呼小叫。
“哎呀总算是找到你了,我跟你二舅这几天可急的!”
周焱一愣:“怎么了?”
“还不是你妈妈,上个礼拜莫名其妙给我们汇来钱,说让我们先收着,到时候给你用,我看着就不对劲,给你用的钱怎么让我们收着?问你妈,你妈又什么都不说,可把我跟你二舅急的!”
对方声音大,李政断断续续听到一些,他看见周焱面色微变,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周焱张了张嘴,问:“……为什么?”
“我们哪知道为什么啊!”
“我妈……怎么说的?”
“你妈就说给你用,让在开学钱把钱给你,你上学了啊?”
“……我妈还说了什么?”
“没了啊,就这么点,什么原因也不说,就汇来了八千块。”
周焱一怔:“多少?”
“什么?”
“你刚才说多少钱?”
“八千啊,怎么了?焱焱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别让舅舅担心啊!”
周焱觉得有根针穿进了耳朵里,刺痛过后嗡嗡响,像山洞里的阵阵回音:八千啊,就汇来了八千块,八千啊……
李政叫她:“周焱?周焱?”
声音穿进耳朵,空洞洞的,周焱说:“我想去医院。”
“医院?”
“高忠光住的医院。”
大雨如注,坐车不方便,李政跟林泰拿来车钥匙,替周焱撑着伞,让她先坐进去,然后再绕到另一头上车。
李政开车,很快到达医院,附近没有停车位,周焱说:“你放我在门口下。”
李政把车停在门口:“你里面等我,我停好车就来。”
周焱点点头。
周焱没等,她向护士打听高忠光,打听完后乘电梯上12楼。
高级病房,单人独间,周焱找到了病房号,站在门口,透过窗户向里看,只看见沙发和电视机。
她拧了下门把,轻松推开。
床两侧放着仪器,桌子上有各种水果,墙角还堆着一些花篮和果篮,病房宽敞明亮,条件设施一流。
床上躺着的人,包着头和腿,五十多岁年纪,长得普普通通,面色发黄,多处擦伤,气色很差,此刻他正阖眼休憩,听见脚步声,才缓缓把眼睁开,声音沙哑破碎,周焱费了一点功夫才辨认出他的话。
“这……么……快?”
等他看见站在床尾的人,明显愣了愣。
“我是周焱。”
四个字一出,床上的人眼珠往外一凸,一脸震愕,“周……周焱?”
周焱慢慢走到床边上,对方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周焱说:“是我妈撞的你吗?她为什么要撞你?”
“……我、我不知道。”
“那我爸自杀的原因你知不知道?”
对方面容僵硬,“不……不。”
“我爸自杀那天约了谁?是你吗?”
“不……”
周焱咄咄逼人:“我爸为什么会欠钱?”
“……”
“你募捐的那笔钱后来怎么没捐?”
“……”
“钱不见了吗?为什么?因为我爸?我爸拿着钱干什么了?”
“……”
“还是因为你?这笔钱与我爸无关?有关系的是你?”
“……”
“你贪下了这笔钱,却诬陷我爸?还是骗我爸帮你?”
“……”
“我爸那天约了你,是吗?他不是自杀,他是被你推下了楼?”
病床上的人脸色由黄转白,呼吸急促紧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中全是恐惧和震惊。
周焱已经知道了答案。
“周焱!”
门口突然有人大喊一声,朝她冲来,“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高珺见到自己父亲的样子,扑到病床前急急地喊:“爸——爸——”
她立刻按下呼叫按钮,按完朝周焱冲去,抓住她衣领大喊:“你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
她朝周焱脸上挥了一巴掌,“啪”一声响。
紧接着又是“啪”一声,周焱反手还了她一记。
高珺不敢置信,尖叫:“啊——”抓住周焱的头发,又朝她脸上打来。
周焱也用力抓住她的头发,两人厮打在一起,用尽力气要对方的命似的,周焱的头皮仿佛要被拔下来,脸上耳朵上挨了一记又一记,高珺疼得发疯一样尖叫,护士进来时吓了一跳,朝外面叫了声人,忙去看躺在病床上脸色渐渐发青,状况显然不对的病人。
李政从电梯里出来,远远听见闹哄哄的声音,走近后看见一间病房前围了一群人,女孩的尖叫声尖锐刺耳,他立刻朝那边跑过去,挤开人群,终于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两个女孩扭打在地,衣衫不整,抓着彼此的头发,一个在尖叫,一个咬着牙关一声不响,边上的人根本拉不开她们。
李政冲上去,抓起一个,喊:“周焱,周焱!”
周焱头皮愈发疼,脸上表情痛苦,李政松开她,抓住高珺的手腕,用力一扭,高珺杀猪似的大叫起来,周焱掐住她的脖子,眼睛通红地说:“我不会让你爸好过,我不会让你爸好过!”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保安已经出现,有人打电话报警,李政扫了眼,扯起周焱的手,把她一抱,咬牙切齿说:“走!”
周焱跟提线木偶一样,被他拥着,挤开人群走了出去。
到了楼下,李政从门口的伞架上抽了把伞,撑在周焱头上,带她去了停车场,坐进车里,他把雨伞往后座一扔,抽了几张纸巾扔周焱身上,手指用力梳着她的头发,压着怒火说:“擦擦。”
周焱抓起纸巾擦了几下脸,头发被梳疼了,她轻轻倒抽口气。
李政放轻动作,总算把她的头发稍微理顺了一些,他掰过周焱的脸打量了一下,咬着牙狠狠说:“他妈的!”
周焱偏了下头,躲开他的手,李政突然把她T恤往上一掀,周焱吓了一跳,叫了声:“李政!”
李政按住她的手,擦了擦她腰上的灰印子,周焱忍不住缩了下,下巴跟着一紧。
李政用力掐住她的下巴,眼中怒火滔天,“真他妈出息,大老远赶来医院就为了跟人打架!”
周焱拍了下掐着她的手,说:“她先打我巴掌。”
脸上的手立刻松开,周焱被人抱住。
李政捧起她的脸,距离近,红印看得清清楚楚,还有细小的被指甲划开的伤口。
李政舔了几下,周焱“咝”一声。
“被抓开了。”
“嗯……”周焱说,“没事。”
李政在车里找了下,找到半瓶矿泉水,他抽了张纸巾,沾了点水,给周焱擦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问了高忠光几个问题,他脸都青了,呼吸困难,高珺看见就动手了。”
李政咬着门牙,阴狠狠地骂了声难听。
“……我妈什么都安排好了。”
李政手上一顿。
“……她算好了一切,计划好了时间,我跑了出来,她不让我回去,正好如她的意。没什么好猜的了。”
李政的手指按在周焱眼角,过了许久,周焱才眨了眨眼睛,李政把手指松开,问:“接下来想干什么?”
“我担心我妈。”
周焱梳理了一下头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翻开。李政把脏纸巾扔窗外,问:“你妈那几天在那儿吃在那儿睡,知道这个有用?”
“……李政。”
声音轻飘飘的,李政愣了下:“嗯?”
周焱看了他一眼,视线回到本子上,看着上面的字,说:“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几年前带我来过庆州?”
“记得。”
“我妈也来过。”
“怎么?”
周焱指着本子第六排,说:“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也在这家店吃过晚饭,有一道臭豆腐,煮得特别好吃。”
指着第八排:“我妈下车进去看的这家店,如果我没记错,我爸送给我妈的电热水袋,就是在这里买的。”
周焱又回到第三排,说:“那天我给吴叔打电话的时候,他说我妈在吃雪菜肉丝面,我记得了,那次我和我爸点的馄饨不好吃,重新点了我妈吃的雪菜肉菜丝面,他们家的面做的很好吃。”
李政似乎明白了周焱的意思。
周焱看向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李政问:“你觉得你妈,现在会在某个你们去过的地方?”
“……我不知道。”
李政说:“如果有这个可能,你觉得是哪里?”
周焱望向雨幕,脑中变得一片空白,过了会儿,她低头看本子,努力回忆。
记忆太久远,需要爬过千山万水才能捕获一点点,许久,周焱说:“有一个地方,梅花坞。”
李政打开导航,发动车子,穿过雨雾,朝目的地驶去,身后,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也在同一时间,开了出来。
**
梅花坞不在市区,地方远,加上接连暴雨导致多处路面积水封道,堵车也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到队伍重新游动,天已经黑了。
李政靠边停车,在便利店买了些水和食物,回车上说:“饿了先吃。”
周焱下午吃的多,现在不饿,她喝了几口水,看到了后视镜里的自己。
虽然已经整理过了,可依旧蓬头垢面,脸上红印犹然。她吐了口气,仿佛能把心中的恶一起吐出来。
李政吃着面包,小指拨开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看着红印子说:“要不要先睡一会儿?”
周焱摇头。
下班高峰期,依旧一路堵车,开开停停,车子像摇篮,周焱还是睡着了。
李政看见她眉头渐渐放松,把车开得更加稳。
梦境总是光怪陆离,周焱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大概两三岁,稀疏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羊角辫,脸颊两坨高原红,穿着大花袄,脚上是绣着鸭子的红色小棉鞋。
土里土气,圆得像皮球。
她从摇摇晃晃的客车上醒来,咧嘴就要哭,母亲冷着脸命令:“不准哭!”
她抽抽嘴角,边上的父亲哄她:“哦哦,小妞妞不哭。”
她嘴巴瞬间咧大,“哇——”一声,嚎啕大哭。
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下了车,母亲抱着她,给她擦手绢,笑着说:“鼻涕吐出来,不准吃进去!”
她不太会吐,只能一直吐舌头,抽抽嗒嗒的,最后进了一间贴着大“囍”字的屋子,母亲跟人说:“小妞妞鞋子干净的,她没下过地。”
然后她被放了下来,小棉鞋踩在了锃亮的瓷砖地板上,被人搂着一个个的亲脸蛋,口袋里塞满了糖果。
没有跟她一般个子的人,她看谁都要抬起脖子,一路走得摇摇晃晃,周围的大人都在逗她。
“小妞妞到这边来,你看有什么,有咪咪虾条!”
“小妞妞过来,亲亲小外婆!”
“小妞妞你看这是什么呀,好不好玩?过来过来,表舅妈送给你!”
她拖着口水,摇摇晃晃朝那个看着模糊不清的东西走去,然后撞到了一双腿。
“哈哈,小妞妞,这是你三哥哥,叫三哥哥!”
“小政,你烧酒买到了?”
少年的嗓子处在变声期,说:“找了十二块半。”
远远地又有人喊:“老三,过来玩扑克!”
边上又有人递给他一根烟,少年藏得快,说:“找死!”
“嘿嘿,又没人看见。”
少年低头,对上一双圆不隆咚的大眼睛,他把人小胳膊一提,扯开她,朝打扑克的那堆人走去。
而她继续摇摇晃晃,朝表舅妈手上那个模糊不清的东西荡去。
画面一转,她挽着腰,摸着自己裆|下,脑袋也快钻进去了,逗着她的一个大姐姐问:“怎么了?”
她说:“尿——尿——”
“啊——小妞妞尿尿啦!”
母亲眨眼飞奔过来,在她胳肢窝下一提,送她到了厕所,可惜迟了一步。
主人家接了盆热水,给她洗了屁股,整间屋子的人都在忙,母亲又提着她,对坐在沙发上的少年说:“帮忙扶一下啊。”
少年来不及开口,她的脚丫已经踩在了对方的大腿上,人差点扑下来,对方顺手一扶。
母亲去翻包里带来的裤子,她光着屁股,在人手底下吐着舌头,少年逗她:“叫三哥哥。”
她傻里傻气。
少年说:“来,叫声三哥哥,三——哥——哥!”
她吐泡泡:“三、姑、姑。”
少年笑着说:“再叫一声。”
她扭了扭,手摸向口袋,少年顺手一摸,摸出两颗糖,她盯着喊“要”,少年拆开给她。
母亲拿来了裤子,少年把她提起来,帮着穿内裤,再把她放倒来穿棉毛裤,再穿上袜子和棉裤,还有那双鸭子图案的红棉鞋。
而她一直舔着手里抓着的糖,两腿一直蹬着不肯配合。
**
车子轻晃了下,周焱睁开眼。
李政看了她一眼,说:“刚过了个水坑,吵醒你了?”
“没。”周焱问,“几点了?”
“八点多,你才睡了一会儿。”
周焱说:“我刚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了?”
“梦得好像很详细,可是现在记不清了。”
“还记得什么?”
周焱摸了摸怀里的书包,问:“你真记得你给我……”
“什么?”
“……把尿。”
李政笑了声:“怎么突然问这个?……刚做梦梦到了这个?”
“嗯。”周焱问,“真的假的?”
“详细的说来听听。”
“……不记得了,到底真的假的?”
李政笑着说:“真的。”
“……真的?”
“真的,骗你这个干什么?”
“……你记得?”
“跟你说了,那天突然想起来的。”
周焱靠着椅背,侧头问他:“你还记得什么?”
“你小时候?”
“嗯。”
“那回喜酒也就两天时间,就记得你尿了裤子,到处跑来跑去,好像怕鞭炮?记得你哭过一回。”
周焱想起自己没记忆的小时候,不自觉地笑了下,又问:“你那个时候抽烟了吗?”
李政说:“应该抽了。”过了会儿,肯定道,“抽了。”
周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对我妈有印象吗?”
“见到应该认识,其它没印象,怎么,你这个梦还做的挺全?”
“嗯,以为没印象的事情,没想到做梦居然能梦到。”
周焱说完,车里迟迟没回应,她看了眼李政。
半晌,李政开口:“想忘的事情,做梦也会不停梦到。”
周焱一愣。
“我晚上总做梦,白天倒还好,所以后来习惯了白天睡觉。”
“……你这两天都晚上睡。”
“这两天没做梦。”李政说,“你今天还没回答呢,小杰长大了,就知道这事儿不怪我了?”
周焱想了想,说:“如果最后的事情没发生,那你就没错。人总是很奇怪的,小偷去超市偷东西,捉到了他,那算是为民除害,可如果在捉他的过程中他意外撞车死了,那对方一定会负上责任,会被一部分人谴责。所以最后的结果,还是你有错,会被一部分人谴责。”
李政笑了下,像自嘲,手背上覆来一只手,他瞥了眼,反手抓住,包着它,握住方向盘。
前方加油站,李政拐进去,加了点汽油,说:“吃点东西。”
周焱拆开一个面包,看了眼导航,说:“还有这么多路。?”
没人应,周焱抬眸,发现李政盯着后视镜看。
周焱转头看向车后,问:“怎么了?”
李政摇头:“没什么。”
油加好了,开出一段,李政左打方向,周焱叫了声:“哎——错了。”
李政靠路边停,拧开水瓶喝了一口,重新发动车子,看见后视镜里那辆车远远地也跟着动了起来,他才说:“后面那辆黑色车子,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周焱怔了下,转头看去,叫:“李政……”
李政飙速前进,前方路口快速转方向盘。
**
医院。
楼层静悄悄的,探病的人陆陆续续已回。
病床上的人正做着一个噩梦,梦见那个夜晚,他站在五楼露台上,低声下气哀求:“你不要说出去,我保证会填上去,我求你了!”
对方却不理会,“你陷害我,这一切都是你陷害,是你吞的钱,我傻的在帮你还钱!”
“我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暂时借来用一下,我保证到时候一定还上,一定还给你!”
“不用说了,我一定要报警!”说完拿出手机要报警。
他心里一慌,连忙去夺,将对方逼至扶手。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他握着扶手,惊恐地看着躺在底下巷子里那个人。
“啊!”
刚刚睡着的高珺被惊醒,吓了一跳:“爸,爸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医生,医生!”
**
李政成功甩掉了后面的车,周焱频频向后看。
李政说:“别担心。”
周焱摇头,刚要说话,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一惊,看见一串陌生号码,连忙接了起来。
“周焱,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周焱一怔,看向李政,对口型:“王麟生。”
李政眉头一蹙。
“你要去见你妈?你们联络上了?听我说,周焱,你现在的行为是错误的,必须立刻停止,告诉我你妈现在在哪里,把一切交给我,相信我,这样或许还来得及。”
周焱准备挂电话,那头突然提高声音:“周焱!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妈是故意让人发现她撞人的,她没真想撞死人,她做这一切也许只是为了让警方重新调查两年前的案子,情节上可以轻判,你一定要相信我,千万别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周焱一个字都没说,挂断了电话。
**
到达梅花坞的时候,已经十点多,这里开着许多农家乐,周焱家几年前来,曾在一家小农家乐里住过,当时正好梅花盛开。
隔得太久,周焱已经记不清农家乐的名字和具体位置,但如果见到,应该还认得。
车子开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周焱一直观察两侧的招牌,她并不抱什么希望,直觉却又告诉她一定没错。
矛盾的想法在她脑子里不停地撞击,周焱突然喊了声:“这里,就是这家!”
李政扫了眼大石头上的招牌字:珍珍农家乐。
大门敞开,空地上就停着一辆车,诺大个农家乐冷冷清清,这种天气没人会出来游玩。
李政停好车,撑伞走到另一头,周焱开门下来,躲在李政伞底下,看见大堂那间房子上着锁,说:“没人。”
李政说:“去里面看看。”
往里走,是曲形的农舍,曲形中央是一片湖,湖上建着三座亭台,周焱记得以前这里灯光特别亮,现在也许因为天气的缘故,只亮了一盏红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