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
“水快用完了。”
周焱打不动了,红着眼睛被他吻了一会儿。
方形浴缸狭小,李政把周焱抱到了腿上坐下,将她按在自己胸口,亲着她的额头,低声问:“生什么气?”
周焱闷在他胸前不说话。
李政也不再问,捞水浇着她的肩膀,时不时亲她一下,水温不降反升,渐渐口齿相接。
许久两人分口,周焱又低下头,在他胸口蹭了下,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水。
李政眨了眨眼,让眼睛干燥些,吻着周焱头顶。
周焱小声开口:“你不是去按摩了么?”
“……没去。”
“你刚才没在。”
“我去了客车站。”
周焱不吭声了。
“在外面喝了瓶啤酒。”
周焱轻声说:“回来耍酒疯么?”
李政没答。
周焱又说:“你不是人。”
李政抬起她下巴,勾着她吻,又将人转了一下,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周焱手往下一撑,摸到他腹部的毛发。
从前就见过,那一簇毛发穿过肚脐,一直向下。
李政呼吸一停,将她用力扣紧,溅起的水花滋润着窗框上的菌类,水中起起伏伏。
卫生间门敞着,昏黄的灯光落在大门口,35码半的小脚印还在,鞋尖朝着屋里的方向,仿佛再也不会扭转。
许久。
洗手间地上一滩水,李政把人重新抱出来。
外面的床脏了,没法再睡,他将人直接抱进了里面卧室。周焱一碰到床,立刻扯过毯子将自己裹住,见李政要上来,她赶紧说:“衣服。”
嗓子沙哑,比感冒还严重。
李政看着摆在床上的七个小娃娃,没吭声,回去捡衣服。
地上的黑T恤脏了,没法再穿,脸盆里是湿了的灰T恤,更加没法穿,李政从自己衣柜里翻了件白色T恤出来,扔给周焱,“先将就着。”
周焱攥着T恤,别过头,声音轻的像蚊子:“你裤子。”
“嗯?”
“穿上裤子。”
李政一笑:“嗯。”顿了下,“把衣服穿上,先睡。”
说完出去,从衣柜里翻出件短裤,一边望着卧室,一边套上,朝卫生间走了两步,又折返回去,床上的人刚套上他的白色T恤,布料从胸脯滑下,衣服大,露出半边肩膀,松松垮垮,透着光。
周焱抓着衣角盯着他,李政朝她走去,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嘴,说:“头发干了再睡。”
“嗯……”
李政走了出去,片刻传来水声。
周焱等了会儿,下了床,探头看了看。地上的衣服毛巾都不见了,卫生间里隐约有搓洗声。周焱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坐了回去。
身上酸疼,眼皮沉重,她头昏脑涨,伏在枕头上闭上了眼,半梦半醒间凉风徐来,她看见李政打着赤膊,坐在床边,手上拿着一只手表。
这手表是她早晨摆在书桌上的。
凳子上的空调扇吹着风,驱走了汗意和瞌睡虫,周焱在枕头上蹭了一下,问:“手表买来多少钱?”
李政背对着她,指腹擦了擦表盘,轻描淡写道:“几十万吧,记不太清。”
周焱垂着眸,不说话,李政也没回头,说:“死的是我大哥大嫂,两年前,跳楼。”
顿了顿,“被我逼的,为了钱。”
周焱抬起眼,只能看见他后背,双肩宽阔,劲腰窄实,遮挡着光。
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贴在了他的后腰。
长篇累牍的,是美好的记忆;精简到能数出字数的,是痛苦的记忆。
她见到过林泰看着这焕然一新的船时的表情,又何必要在这崭新的地板上抖落一层时间的灰。
周焱戳了戳他的肉,太硬了,没戳动。
她说:“有指甲钳么?”
李政顿了会儿,把手表放下,回头扫了眼戳着他的手指头,说:“是该剪剪。”
他出去找了找,不一会就拿来一个指甲钳。周焱坐起来,靠着床头,剪着指甲,李政倒了杯水,问她:“渴不渴?”
“嗯。”
李政把搪瓷杯给她,周焱接过,仰头喝着,左手被人抬了起来,她愣了下。
李政坐在床上,捧着她的手,拿走指甲钳,剪着她的食指,说:“继续喝。”
周焱又抿了一口水,放下了杯子,李政顺手接走,搁到了背后的书桌上,回过头继续帮她剪。
大号的指甲钳,衬托得她的手指又细又小,咔嚓几声,剪完了一个指甲。他剪得粗糙,周焱没吭声,看着他又剪起了第二个。
李政问:“还走么?”
“……走。”
“天气挺差。”
“……那我再等几天。”
剪一个,算它30秒,剪剩下的九个,总共270秒。
抓完十分钟娃娃机,她走了,那时坐在公交车上,她回了下头,隔着玻璃,看见这人走离了站台,上了马路,跟个木桩一样站着,伞也没撑。
公车愈行愈远,到后来她再也看不清了。
剪完了一只手,用去了120秒。
李政抬起她右手,剪着她的大拇指,有了经验,接下去的指头他剪得平整多了。
他说:“留个大学地址,把你那厂的地址也写一下。”
刚说完,唇上一软。
李政抬头。
周焱又亲了他一下。
深夜,雨水打在玻璃窗上,像敲在人的心头,像那歌里唱的一样,撩动琴弦,回升出了心坎。
☆、第35章
这一觉像过了一夏,睡梦悠长,他听见夏天最好听的声音,雨、蛙、蝉,相携而奏,如同催眠曲。浮躁的空气被风吹散了,鼻尖都是黑色发圈的香气。
李政睁开眼,视野中一片明亮的光,像极了日照下的江水,折射着碎钻一般的粼粼之色。
他轻轻抚着枕边人的长发,头顶黄色的天花板上映着床上两人的影子,极淡极淡,仔细看才能看出一点轮廓,头相依,一个平躺,一个侧身,她向下一点。下半截的轮廓没有映出来,直接到了脚部,看着模糊不清。
李政稍抬了下腿,脚底贴着边上的,垂眸看过去。那小脚的脚趾几不可见地蜷了下,再若无其事恢复如常。
李政用大脚趾勾了两下她的指头,说:“真白。”声音低哑,还没睡够。
周焱慢慢把腿缩起来,闭着眼,红着耳,装作平常一样说话:“几点了?”
李政摸到书桌上周焱的手机,看了眼,说:“快九点。”
“这么晚了?”
周焱睁开眼,想要起来,肩膀上的大掌轻轻一按。
李政亲了下她的额头,说:“再睡会儿,不累?”
周焱说:“不累啊……”最后一个字卡了下,已然回神。
李政低低笑着,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周焱躲开,脸上温度升高,说:“你胡子。”
“怎么了?”
“刺。”
李政故意在她嘴唇上擦了下,“刺?哪里刺?”
周焱捂了下嘴。
“嗯?哪里刺?”李政问。
周焱使劲戳他下巴,红着脸瞪着眼,也不说话,李政笑了笑,手在她衣服里作怪,周焱扭了扭身子,拦截不住,反而蹭露了大半个肩,李政下巴故意在她露出来的胸脯上擦着,周焱叫了声:“呀——”
短胡渣,又扎又痒,还有热气喷在上头,这异样的感觉让周焱有点无所适从,她的手只好往边上借力,一抓就抓到一个软娃娃,攥紧了,往胸口上的脑袋轻轻一敲。
李政又吸了一口,才抬起头,见到身下的人手上抓着的娃娃,他顿了顿,靠回床板。
李政把她的领口往上拉了拉,揽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那双眼明明跟初见时一样,却又不一样,此刻晶莹剔透,像足了今天第一眼的光,就是那日照下碎钻般的粼粼江水。
穿着他的T恤,披着长发,抓着个一块钱得来的丑娃娃,真好看。
李政轻轻刮着她的领口,说:“红的跟个龙虾一样。”
周焱浑身发烫,尤其是胸口,她说:“热的。”
李政笑了笑,视线巡视着床上的几个娃娃,红蓝白黄丑态不依,她却似乎很喜欢,昨晚抱她过来时,他见着这七个娃娃摆放成排,整整齐齐,有人呵护备至。
李政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叫了声:“小妞妞……”
“嗯?”周焱抬头看他。
李政捏着她手里的丑娃娃,问:“是这个小名吧?”
周焱说:“小时候这么叫的……我们小时候不是见过么?”
“你记得?”
“舅公说的。”
“嗬……”李政一笑,“叫我三哥哥……还以为挺熟的。”
周焱神色如常说:“怎么说都是远房亲戚。”
“那我是哪个房?”
周焱闭上嘴。
李政又说:“我见过你尿裤子。”
“……胡说。”
“你那会儿不是三岁么?尿裤子不正常?”
“……随你怎么说。”
“你说想尿尿,你妈来不及帮你把,裤子一脱,已经尿了。”
周焱说:“你瞎掰什么!”
“还是我帮你接的湿内裤,那会儿大冬天,你妈把你放沙发上给你穿回裤子,也是我坐那儿架着你,不让你乱动。”
周焱有点恼羞成怒,心中半信半疑,口中坚定否认:“你就胡说八道吧,现在说的印象深刻,之前怎么没说过?”
李政朝她屁股拍了一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刚想起来。”
周焱心中半点都不信了,脸上却烫得更佳厉害,踹了他一脚,说:“你继续编!还不起床!”
李政一笑,翻身下了地。
周焱又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才起床,身子仍有不适,她套着李政的大拖鞋走了出去。
外间的晾衣架上晒着他们两人的衣服裤子,包括她的文胸和内裤,周焱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摸了上去。
全都还有点潮,得再晾一会儿,外面飘着小雨,不能拿出去晒。
周焱没衣服换,提了提领口,走到了厨房。水还没开,锅里的米是昨天早上煮的,她闻了下,不知道坏没坏。周焱下意识的往左边望了眼,左边对门厕所,李政正站在镜子前剃胡子,剃须刀嗡嗡地在他下巴上划过,他忽然侧过头。
一个打着赤膊,拿着剃须刀,一个只穿了件宽松的T恤,光着两腿站在灶台边。
视线空中交汇,只剩嗡嗡声随空气浮动。
李政招招手:“过来。”
周焱顿了顿,摇头。
李政又招手:“过来。”
周焱干脆把锅里的米倒掉,淘上新米,说:“喝粥吧。”
“随便。”
煮上粥,水也开了,周焱倒了一杯凉上,拧了块抹布打扫卫生。
外间的床一片狼藉,周焱用力擦了两遍席子,再把地上的脚印都抹干净,一路擦到里面卧室,她顺便擦了擦床顶的天花板。
擦了两下,天花板上去掉一层灰,若隐若现地映出了她的脸。周焱咬了下嘴唇,还是不擦了。
朝门口走了两步,踟蹰几秒,又走了回来,把天花板抹了一遍。
李政站在灶台前,搅拌了几下粥,见周焱回来了,说:“蒸了盘腊肉,再炒个冬瓜皮怎么样?”
“冬瓜皮?”
“没吃过?”
“没有。”
李政说:“把冬瓜皮切了,最外面那层皮用刀刮了,我来炒。”
周焱照他说的切下冬瓜皮,对着水池刮去最外面一层,刮得小心翼翼。
李政扶着水池,把她圈在胸前,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和脸颊。
周焱动作慢下来,李政说:“还刺不刺,嗯?”
周焱故意说:“刺。”
“你帮我刮?”
“你刮了十几年,还用我?”
“刀片刮得细,我看你刮冬瓜皮挺利索。”
周焱用力下去一刀,刺破了冬瓜皮,说:“好呀。”
李政低声笑笑,亲她一口。
冬瓜皮切好,油热后倒进去,李政边炒边说:“冬瓜皮炒青椒和豆腐干比较好吃,条件有限,只能炒个腊肉。”
周焱说:“我以为你只会西餐。”
李政看她一眼,手上不停,道:“西餐中餐都行,当年呆过几年意大利,结果意大利文半个不认识,菜单倒认识几张。”
周焱问:“也不会英语?”
“认得ABCD。”
周焱说:“那个沈亚萍会意大利语吧?”
“半斤八两,会装几个。”
“哦。”周焱低着头,新剪的指甲轻轻刮着灶台。
李政瞥了她一眼,抬起锅子翻炒了几下,夹起两根冬瓜皮,递到周焱嘴前,“尝尝。”
周焱张嘴吃下,点着头说:“好吃。”
最不值钱的东西,菜场门口都能捡到的冬瓜皮……李政关了火,把冬瓜皮装盘,粥菜端上桌,两人吃得鼻尖冒汗。
吃完了,李政说:“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周焱问。
“拿工钱。”
周焱一愣:“你还能拿到工钱啊?”
李政笑着拍了下她的头,“怎么不能?乖乖呆着,我很快回来。”
“……哦。”
李政出去了,周焱把餐桌收拾好,摸了摸晾着的衣服,已经干了,她换下身上的T恤,重新穿上自己的。
穿文胸的时候,她手抖了一回,穿内裤的时候,她腿晃了一下。这两件明明熟悉无比,现在穿上,仿佛能感受到那人搓洗着它们时的力度和温度,周焱心里一阵阵古怪的异动,嘴角微微翘起,又使劲往下压。
好不容易穿完,周焱给邻居姐姐打了一通电话,跟那头说:“我昨天没赶上车。”
那头的人问:“那你今天坐车?”
“再等几天吧。”
“等几天?你有事啊?”
“嗯……”
“那你要抓紧啊,我说最好这两天就能回来,工厂要招人可是很快就能招到的。”
“好。”周焱说。
**
李政去找王老板讨工钱,一个小时后从工厂里出来,身上衣服脏了几块,他活动了一下腮帮子,有点疼,找了一圈,对着路边的车子后视镜照了照。
没见伤口。
他把衣服掸了掸,免得回去让人看见,掸干净了,数起手里的钱。
一沓人民|币,不多也不少,数完了,李政盯着钱看了一会儿,将这些塞进了口袋,顺路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几袋子菜,经过药店的时候,他停下脚,想了下,还是去了边上的超市,买了两包薯片一包糖果,付款的时候,顺手拿了一盒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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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焱坐在卧室里看书,眼睛盯着书本,耳朵高高竖起,听见有人跳到甲板上的声音,她扬了下嘴角,放下书,立刻跑到门口。
打开门,周焱愣了下。
**
李政拎着几袋子东西回来,到了码头,他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拍了两下,活动一下筋骨,才继续往前走。
船近在咫尺,李政下意识地摸了摸凸起的裤袋,正走着,他随意扫了一眼停靠在路边的车辆。
白色车身,异于街上所有的车。
李政停了下脚,眉头一皱,加快步伐,转眼上了甲板,听见有人说话。
“……所以我们认为,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肇事逃逸案,根据调查,我们有理由怀疑肇事者是你的母亲。”
李政到了门口,一眼就见到了王麟生,还有王麟生对面,神色平静的周焱。
见他出现,她眼睛看过来,走到他边上,攥住了他的T恤衣摆。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了两章啦,还是要走剧情的,走完最后一段,就结束了~么么么么么哒
☆、第36章
攥得颇紧,指头微微发红,如果不是新剪了指甲,说不定她能戳进自己手指肉里。
李政把她的手握住,用力捏了两下,问王麟生:“怎么回事?”
王麟生看向周焱,见她一声不响,他说:“是这样,前天早上发生了一起肇事逃逸案,根据监控显示,肇事车辆是辆白色的厢式货车,我们查了车牌号,车主是李梅,也就是周焱的母亲。”
李政说:“这不是交警的工作?”
王麟生道:“本来是,但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场交通事故是有预谋有计划的。”
王麟生看向周焱,说:“我需要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
雨又下大,一路溅着水花。
警车里打着冷气,李政握着周焱的手,跟前面的人说:“空调关了吧。”
王麟生开着车,看了眼后视镜:“不热?”
“嗯,有点冷。”
冷气关了,李政揉了揉周焱的手,周焱垂着眼,跟他摇了摇头。
王麟生看向后视镜中的两人,想着刚才告知周焱的时候,她只说了一句“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接下来一直沉默,面无表情,直到她边上这人出现,她才有了反应。
一路无话,抵达警局。
室内,王麟生播放监控,画面里大雨倾盆,早晨六点多,车辆络绎不绝。
“事发在前天早上,雨下得最厉害的时候,案发现场没有监控,我们调取了附近路段的监控。”王麟生停住画面,说,“这辆车,你认不认识?”
周焱盯着画面里那辆白色厢式货车,轻声道:“很像我们家的车。”
王麟生瞥了她一眼,让人把画面放大,指着车牌说:“现在呢?”
周焱没吭声,脸上血色却褪去更多。
王麟生继续说:“当天台风比较厉害,路上没什么行人,幸好有一名环卫工人,他能证实,就在案发当天,早晨六点不到,他在清扫路面时注意到路边停着的这辆厢式货车,那辆车一直停在那里,后来受害者出现,那辆车直接朝他冲了过去。”
周焱张了张嘴,说:“车子一定是被偷了。”
王麟生愣了下,“车子没被偷,我们已经做过调查……”
“调查什么?”周焱打断他,“你说的这些,跟天方夜谭似的,我妈就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有预谋有计划……拍电影吗?”
李政握住底下的手,问:“环卫工人看见司机了吗?”
王麟生说:“没有。”
“那监控拍到了吗?”
“也没有。”
李政说:“那怎么证实驾车的人一定是周焱的妈妈?”
“因为伤者——”王麟生看向周焱,“伤者叫高忠光,你认不认识?”
周焱立刻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王麟生道,“他是你父亲在世时,任职中学的副校长,你们两家也有往来,他的女儿……”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有人大声喊道:“人呢?你们把人抓来了是不是?为什么不让我见!让开!”
外面两个警察没拦住人,一个女孩冲了进来,边上还有个男孩儿拉着她:“这里是警察局!”
那女孩儿一愣,看着周焱,连动作都忘记了,周焱站起身,看向王麟生。
王麟生皱了皱眉,道:“伤者就是她的父亲,高珺,你的中学同学。”
高珺不敢置信,边上的蒋博文惊讶地叫了声:“周焱!”
“你……”高珺望着王麟生,“她……她是肇事司机?”
王麟生跟同事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人带出去,回了一句:“案件还在调查中。”又对李政说,“你也先出去吧。”
李政看了眼周焱,才跟着那几人走了。
周焱重新坐下,呆怔地盯着桌子,王麟生给了她一点时间消化。
半晌,王麟生开口:“你现在对高忠光有没有印象?”
“……高老师,我知道。”父亲的同事,中学副校长,几年前父亲带她来庆州做客,庆州是高老师老家,她只是不知道对方全名。
王麟生问:“你父母跟他的关系如何?”
“不知道……挺好……”
“有没有什么矛盾?”
“不知道……”
“经济纠纷或者感情纠纷?”
“……”周焱说,“不清楚。”
“你父母有没有跟你提过他?”
“他们不会跟我聊同事。”周焱问,“他……高忠光,怎么样了?”
“送医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人已经清醒了,其他的还在观望中。”顿了顿,王麟生问,“所以你完全不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周焱看向他,说:“不一定是我妈妈做的。”
王麟生顿了顿,又问:“你最后一次跟你母亲联络,是什么时候?”
“……很多天前。”
“多少天?”
“大概七八天。”
“聊的什么?”
“……我刚知道老家房子被卖了,打电话问她。”
王麟生沉默了两秒,问:“你为什么离家出……不对,不是离家出走,你当初为什么会出现在西沪派出所?”
周焱抿了下嘴唇,说:“我离家出走,没带钱,回不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