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仪把顾襄的小包递过来,笑着说:“好好玩,中午跟她们在外面吃饭吧,我就不煮了。”
于诗诗热情如火,佟灿灿憨傻如牛,顾襄其实更想独自逛街。
三人去了最近的商场,顾襄走得快,也不需要别人的建议,她买了一支口红一盒粉底,又试了两件衣服。
于诗诗和佟灿灿看着吊牌一惊一乍:“这么贵!我半年的伙食费了!”又把吊牌给顾襄看。
顾襄顿了顿,垂着眸。她的账户余额不足四万,如果这件衣服要九千多……
于诗诗和佟灿灿把人拉走,顾襄又回头看了眼衣服。
两个女孩喋喋不休:“天啦噜,2899一件裙子,不当吃不当喝,还好我们把你拉出来了!”
顾襄:“……”
她心底叹气,突然觉得疲惫。
***
下午,顾襄准时去医院检查身体。拍完片子,抽完血,医生让她去买点维生素。
“你们年轻女孩儿喜欢减肥,瘦了是漂亮,但多少都会影响健康。”年过四十的女医生打量着她,“以你的身高来说,体重一百斤左右才是合理的,你现在连九十斤都不到,又不是当明星,没必要这么减肥。”
顾襄说:“我没有减肥。”
医生翻着她的病历,“不减肥就是最健康的,这样,我再给你开点健胃消食的药,平常多吃点饭,别怕胖,你够漂亮了。”
***
医院里的人进进出出,神情各异,有喜有悲。顾襄拿着药,放缓了脚步。
她突然想起了那张有些偏棕又带着灰色的年轻女孩儿的脸庞。
她转身去了住院部。
工作日下午的时间,安宁疗护中心里没什么病人家属,护士都轻声细语,病人也无力大声喧哗,整个楼层像关低了音量。
顾襄走到毛小葵的病房外,听见里面传来的琴声,她停下脚步。
阳光穿过阳台的树景盆栽,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进来,斑驳的光影仿佛在配合着乐章的律动,整个午后从高劲的指尖流泻而出。
他穿着一身白衣,抱着吉他坐在光影中,轻启嘴唇说了一句什么。
瘦削的男孩子点了下头,站在那儿,指头落在电子琴上。
男孩唱着歌,他的嗓音干净单纯,像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落进人间的耳朵里。
一曲漫长,顾襄忘记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她只记起高劲跟她说过的话——他们都在跨越一个坎。他没本事帮人,他只是送他们一程。
他戴着眼镜,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指尖专注在琴弦上,微笑像枕头里的棉花,柔软又有阳光的味道。
一曲结束,她从呼唤中回神。
“顾襄?”
顾襄看向说话的男孩子。
男孩一下又拘谨起来,“顾……顾襄小姐,小葵,是顾襄。”
男孩打开房门,有些兴奋地让毛小葵看。
毛小葵躺在病床上,侧过头,意外地惊喜,她没想到对方会连续两天来看她。
毛小葵今天说话格外吃力,有些语句顾襄已经听不清。顾襄坐在病床边,看着对方的嘴巴缓慢地一张一合。
“以前,我弹吉他,他弹电子琴,我们能配合十二首歌。他是我家保姆阿姨的儿子。”
他们从小相识,她做事三分钟热度,他不一样,永远的耐心细致。他陪着她学画,等她扔掉了画板,他还在继续。他陪着她学拳击,可他天生瘦小,怎么也学不会。他还陪着她练电子琴,但她转头就爱上了吉他。
后来她觉得自己应该与众不同,所以特立独行,不爱欧巴,把高智商天才当偶像,他就陪她一起钻研阿拉伯数字。
她其实是有些嫌弃他的,但有时候又有点在意。
她说:“他叫李刚,名字多土。”
顾襄看向坐在阳台上,安静地削着水果的男孩子。他的名字就像他的人一样,一块布景板,难以惹人注意。
“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说了很难听的话。”毛小葵疲惫的回忆,“可是等他走了,我又后悔了。我一直觉得他会让我丢脸,我只是不承认,自己喜欢他罢了。”
毛小葵看向顾襄:“我想唱歌。”
顾襄说:“你唱。”
“还是唱《送别》吧。”毛小葵轻轻哼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他们刚才弹唱的,就是这首《送别》。
顾襄慢慢抬起手,犹豫很久,掌心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
男生一样的刺猬头,刺得她有一点微乎其微的难过。
歌声渐渐消失了。
手臂边传来柔软的温度,有人弯下腰,稍作查看,然后转头,轻轻地对她说:“顾襄,你去外面走一走,喝杯咖啡,怎么样?”
顾襄对上他的双眼,隔着镜片,她看见了他眼中的话。
她点头,“好。”
高劲随后对护士说:“把毛小葵送进关怀室,联系她的亲属。”
她的父母一直在医院逗留,很快就冲了上来,家里其他亲戚也陆续来了几个。
关怀室大门紧闭,他们在与她道别。
人间的悲喜,一室的阻隔。
晚上九点二十八分,毛小葵离世。
***
高劲擦着镜片出来的时候,顾襄还坐在过道的椅子上。他把眼镜一戴,快步走到她跟前,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处,问她:“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一直坐到现在?”
“没有。”顾襄摇头,看着对方。他似乎跟白天没什么不同,但能看出他很累。她说:“我回去过了。”
高劲问:“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顿了顿,顾襄说,“你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我不急。”
顾襄点头,又看向镜片底下,他的双眼。他眼神似乎格外专注。
“如果你有时间,我想跟你说点事。”顾襄道。
高劲依旧弯着腰,与她平视。他微笑:“好。”
***
依旧是那个楼梯间,黄色的大门一关,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高劲拧开水瓶,把刚买的水递给她,陪她坐在台阶上。
顾襄没喝。
这里清静,也没有灰尘,楼道灯昏暗,幽幽得照着贴在墙壁上的楼层数字。
她开口:“去年十月,我出了意外,醒来就发现自己失忆了,并且不能用肉眼分辨多位数。”
“不是数字,是多位数。我只是不能看,我还能计算。”她强调。
第16章
上回高劲猜测得很对,她能做出5x8这个题目,但无法做出235x5这题,因为“235”这个多位数,在她的眼中是无序的。
她无法再看手机上的显示时间,不能自在的选择公交车,也看不清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日期。那三本日记她翻了无数遍,只能通过常识分辨年份和月份,但双位数的“日”她依旧无法准确读出。
她连支付账单都变得困难,就像今天逛街看中的那件裙子,“2899”四个阿拉伯数字,她没法给它们准确排序。她担心是9982或者9289,抑或6628,许许多多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让她踟蹰不前。
顾襄指着前方墙壁上的楼层数说:“这是‘19’,它在我的眼里,可能是91,是16,或者61。”
高劲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向墙壁上那硕大的两个阿拉伯数字,他十指交叉着,抵着膝盖,思考片刻后问:“9、61,这是你看到的,还是你的推测?”
顾襄一怔,看向对方。
高劲温柔地试探:“假如展现给你的乘法题目是5x6,你能做出吗?”
顾襄撇开头不再看他,她脊背挺得很直,下巴微扬,在高劲眼中,她像是在置气。
就像一只傲娇的小孔雀,她最漂亮的羽毛被拔了,但她依旧因自己是小孔雀而傲娇,不愿低下头。
高劲觉得他的胸腔中产生了一股热浪翻涌般的冲动,他凝视着她的侧颜,用力压下这股情绪,更加温柔地念出她的名字:“顾襄……”
顾襄垂着眸,半个后脑勺对着他,她的名字入耳,像是羽毛挠上耳朵。
她动了动,依旧不看他,说:“是,所有的数字,我都不能看清,全都是我的推测。”
她认命地深呼吸,重新看向楼层数,“现在,‘19’在我的眼中是镜像状态。我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坐电梯,坐错了楼层,那天我在电梯里看到的数字‘19’,其实是‘16’,它是倒置状态。”
“在我眼里的9个阿拉伯数字,它们都是颠倒的,但我可以用常规辨认出它们,只有6和9没有办法。所以通常情况下,单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她最后还要再强调一遍自己并非失去了对数字的所有把控。
高劲并不反驳,他点点头。
顾襄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当数字组合在一起之后,它们没有一个有序的队伍,忽前忽后不断调整,在我看来十分凌乱。对于单数的辨认,给我时间我就能做到,对于多位数,我没有办法。”
高劲适当地提问:“你的书写和计算都没有问题?”
顾襄点头:“我的心算能力没有任何问题,就连一般的数独题,我只靠大脑就能算出,连眼睛都不需要。”
高劲再次对着小孔雀点头。
顾襄满意,她不动声色地继续说:“写当然也没问题,闭着眼睛写数字而已。所以我只是视觉反馈出现了问题。”
高劲继续点头,见顾襄顺毛了,他见缝插针地再问:“那么,其他的具体情况呢?比如失忆这方面?”
顾襄想了想,放下矿泉水,突然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转身面朝高劲。“你知道记忆宫殿吗?”
高劲说:“有一点基本的了解,但了解的不多。”
顾襄说:“去年十月我在国外旅游,准确的说是在集训,因为十二月我有一个记忆力方面的比赛要参加,每次赛前,我都会找个安静的地方训练自己,这是我的习惯。”
“事发五小时前的记忆我已经没有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只看到自己在医院,报警的是一名游客,据推测,我是在海边的礁石上摔了一跤,昏迷了一段时间后才被路过的游客发现。”
太蠢了……
说到这里,顾襄顿了顿,然后才继续。
“后来我才意识到,我失去了自己十二三岁之前的记忆,这段时间就是我生活在青东市的时间。小学毕业后我就去了北京。”
“在初中以后发生的事,我基本都记得,所以我清楚的知道,在我到了北京之后,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记忆宫殿,这个记忆宫殿,我后来可能用了十年,从未更换,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是从医院醒来以后,我十二岁前的记忆没了,记忆宫殿也没了。”顾襄看着高劲,说,“我根据自己的习惯推测,事发前我可能正在海边训练,我在我的宫殿里记忆着大量的数字,然后我摔了一跤,后脑着地,我的记忆宫殿不见了,这个宫殿,极有可能就是用我童年时期最熟悉的建筑建造的。它的消失,也带走了我童年的记忆。更甚者,我的读数障碍,也是因为宫殿的消失。”
“所以我想,先找回我的记忆宫殿,一切也许就能迎刃而解。”
顾襄说完了,问他:“你觉得扯不扯?”
高劲许久没说话。
顾襄垂眸,然后偏过头,心里是有些失望的。
事发后她寻遍国内外的各个脑科专家,她的脑部扫描没有任何异常,专家无法解释症状原因,部分人认同她的推断,他们认为她的症状不是永久性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够痊愈,无数失忆后恢复记忆的例子摆在眼前。
但也有人永远遗忘了过去,再也找不回了。
顾襄等不及,读数障碍让她寸步难行,她不接受时间的摆布,她要自己去掌控。
她的脚一动,终于听见高劲缓缓开口:“网上谣传过一个科学论点,说人在学习的时候,大脑会长出新的细胞,神经元会杀死它们,简单的解释,就是大脑在自动清除旧知识,保留新知识,这叫神经元杀死脑细胞。”
他看着顾襄,“这个谣言,我不会用谬论来定论它,我想我可能会形容成……这是一个未知。科学在成长,探索在进步,一切皆有可能。”
高劲站起身,和她面对面。她只到他下巴,他低头看着她,说:“我今天夜班,明后两天休息,你想要怎么做,告诉我。”
顾襄抬着头,对上他的眼睛。
他身上气味干净,下巴没有胡渣,肩膀宽大,眼神总是这样专注,她在他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我有三条上学的路线。从家通往文晖小学,两条公交车,一条地铁。公交车会经过瑞华医院,地铁会经过锦阳公园。如果我坐另一个线路,能经过青东大学。我想我的记忆宫殿,就在这个网络范围内。我要找出,当年我把哪个地方,或者哪条线路,作为了我的宫殿。”
高劲说:“明天中午见,怎么样?”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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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豆奶劲和大佬的对决,论抢人技巧的重要性。
第17章
目送顾襄离开, 高劲返回办公室。
他随便吃了几口东西填肚子, 然后开始工作。忙到凌晨, 一切终于告一段落。他歇口气,闭眼休息片刻后,打开手机搜索“记忆宫殿”。
数年前他也曾经翻过关于记忆宫殿的资料, 但工作太忙, 加上又出了一堆事,紧接着医院的临终关怀项目要落实, 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和闲心去研究这些东西。
他对记忆宫殿了解的不多, 只有一些简单印象。翻了翻网页,他心里大概有个数。
***
天微微亮时,顾襄恍惚听见鸟鸣。
她睁开眼, 看见朦胧的蓝天,窗台外立着两只小鸟。她还没彻底清醒, 从床上撑起来,下到地上,走到窗前想要细看, 两只小鸟展翅吓跑了。
顾襄一愣,头脑也清醒了。掩着嘴打了一个小哈欠, 她又打开窗户。
车水马龙, 又是一天。
快十点的时候她接到焦忞的电话。
“嗯?听你声音, 好像心情不错。”焦忞说。
顾襄在涂口红,她对着镜子,用小指擦了擦嘴角, “嗯,还好。”
“心情这么好……中午一起吃饭?”
“不了。”
“吃完饭陪我去看房子。”
“看什么房子?”小指刮了几下纸巾,顾襄再次修饰嘴唇。
“分公司在这里,以后我经常要过来,不能总住酒店,干脆买套房子。”
“……你自己去看吧。”
“你给我点建议。”
“是你买房子,为什么要别人给建议?”
“……一般我们凡人都需要别人的建议,再说,”焦忞语气微微有些变化,“你是别人?”
顾襄心思不在这里,“你自己去吧,我今天有事。”
“有什么事?”
“我待会要去医院拿体检报告,中午也约了人。”
“……比我还忙。”
顾襄想了想,“是的。”
“……”
顾襄化完妆出门,对面的门也打开了。
佟灿灿双眼通红,看见顾襄,她嘴一瘪:“毛小葵过世了……”
“……我知道。”
佟灿灿三两步颠过来,一头扑进顾襄怀里,眼泪说掉就掉,情不自禁喊出私下对她的称呼:“小孙女……我好难受啊……”
顾襄僵硬地立在原地,两手无处安放。
佟灿灿是真伤心。她这几天总跟毛小葵聊顾襄,护士和病人的关系一下子拉近。
她已经见惯生离死别,很少这样,但情感总在不知不觉中付出,她以为时间还有,可是时间从不留情。
佟灿灿躲在顾襄的肩膀上嚎啕大哭。
顾襄直挺挺地站立,眼睛眨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抬起手,落在佟灿灿的背上。
拍了两下,她硬邦邦地说:“别哭了。”
伤心的人是不会听的。
顾襄肌肉慢慢放松,又自然地拍了拍她。
她想起大门紧闭的关怀室,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那间房像是一个渡口,进去出来,两个世界。
腿边有异状,她低下头。
小善善抓着一只核桃包,朝上面举,包子馅都流出来了。
顾襄摇摇头,她不吃。
小善善又举了会儿,然后送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一个哭,一个吃,十多分钟后才停。
***
下楼前,顾襄回房把肩膀湿了一片的衣服换下,重新挑了件裙子穿。
到医院拿完昨天拍的片子和几张化验单,给医生看过后,医生扶了扶眼镜说:“还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开开胃,平常尽量多吃点,你有点低血糖啊……其他都好,拍出来都没问题。”
告别医生,她往小区走。快走到小区大门的时候,她又接到焦忞电话。
“你现在在医院还是在家?”
“在这里。”
“嗯?”
顾襄加快几步,在焦忞背后站定,“这里。”
焦忞回头,“嗬,刚从医院回来?”他低头看了眼顾襄拿在手上的袋子,“检查得怎么样,给我看看。”
顾襄没给:“挺好的,你怎么过来了?”
焦忞伸手去拿,被顾襄躲开了。“拿来,我看看。”
顾襄摇头,“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想给。”
焦忞眼一眯,一手箍住她,一手去抢,远处看来,像两人拥抱。
“顾襄——”
顾襄回头,顺手把焦忞推开,有些诧异:“你刚下班?”
一夜没睡的人,一眼就能辨出。
高劲没有洗漱过,下巴有些细小的胡渣,他倒不是很疲倦。“是,刚下班。”他看了眼手表,“中午了,我上去换件衣服就下来,你如果没吃饭,待会一块儿吃。”
顾襄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
焦忞双手插着西裤口袋,下巴朝高劲示意了一下,问顾襄:“你说中午约了人,就是约了他?”
“嗯。”
焦忞看着顾襄:“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改天吧,今天先陪我去看房子。”
高劲看了眼焦忞,对顾襄说:“唔……我本来还想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跟你讨论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你平常的记忆方式是什么?是用实景桩还是数字桩?当然,你如果有其他事情,我们可以……”
他仔细翻阅大脑,提取手机搜索时看到的关键字,班门弄斧地讲出两个专业词。
“嗤——”焦忞笑了,“1315。”
高劲挑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顾襄偏头给了焦忞一个眼神,焦忞耸肩,毫无诚意地笑着:“高医生是吧?如果你对记忆法有兴趣,欢迎来虞思培训上课,敝人不才,是这间培训学校的校长,我可以给你一个八折优惠。今天出门赶时间,没带名片,有机会下次给你一张。”
顾襄又看了他一眼,才对高劲说:“不如我们改天吧,你既然刚下班,应该先回去休息。”
“不要紧,我晚上在医院已经休息过了。”高劲说。
顾襄坚持:“改天再说。”
高劲微笑。
焦忞适时催她:“走吧,吃完饭再去看房子,我找了三个楼盘,你看看你喜欢哪套。”
“我先上去放东西。”顾襄说。
顾襄上楼,让焦忞在这里等。
高劲跟她一道进去等电梯。站定了一会儿,他说:“你是临时跟你朋友约好的吗?”
“嗯。”
“听他的意思,是要买房子?买房子是比较重要。”
顾襄看向他:“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
高劲不解。
“你既然值班,今天肯定需要休息,我不该约你今天。”
高劲笑笑,心情稍稍纾解,“是我约的你。不过,其实真的不用改天,我并不累。”
“身体最重要。”顾襄说。
电梯到了,高劲扶住门,让她先进。
他替她按下楼层,再按自己的。
之前有人在这里抽烟,轿厢内一股烟味,顾襄皱了皱鼻子,很不喜欢。
高劲微微侧着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第一次穿裙子。
收腰的连衣裙,裙长到膝盖上方,黑色的布料收紧她的腰,腰肢纤细极了。
她今天的妆容比平时要明艳几分,白皙的脸上红唇显眼,静静地站在那里,精致地就像八音盒上旋转的小人。
高劲清清嗓子,“不知道你几点能回来,我回去再睡两个小时也够了。我想抓紧时间。”
顾襄说:“那我打你电话?”
高劲笑:“好,我等你。”
电梯到了十一楼,顾襄跟他招呼:“再见。”
“对了——”高劲叫住她,“你朋友刚才说的1315是什么意思?”
顾襄沉默。
高劲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眼神,有点古怪。
“……这是学记忆法的一种数字编码,用谐音去记忆,有很多种记法。”
高劲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顾襄诚实,他问她就答,也不做修饰,“他的意思,应该是1315,医生鹦鹉,说你是鹦鹉学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