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传说改编成了美好的故事。
小孩和大人们都听懂了规则,向他道谢。等人走了,他坐到顾襄边上,“你在这里坐了很久?”
“还好。”
“找我的话,怎么不打我电话?”
“你应该在工作,我想中午再找你。”
“……所以你打算在这里坐到中午?”
顾襄点头:“嗯,看情况。”
高劲:“……”
他心里软软的,温声问:“是有什么事?”
顾襄问:“2003年的时候,坐地铁要过安检吗?”
高劲说:“那个时候,还没出现这个硬性规定。”
顾襄抿着唇,嘴角上扬。
她这样的表情,有些小得意,又像是等着人问她。高劲没法不顺着她。
“为什么问这个?”
“地铁一号线试运营的第一天,我也去坐了。”顾襄这次说得很肯定。
也许是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但她在梦境里,还听见了地铁的外观数据,还意识到了自己没有过安检。
她一醒来就想找高劲,告诉他这些。
她忍得很辛苦。
“所以,你记起来了?”高劲跟她一样开心。
顾襄点头:“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高劲说:“既然你能想起这一点点放学的经过,不如我们再去文晖小学走一走,也许能帮你记起更多。”
“我之前已经去过几回了,没想起什么。”
高劲说:“我陪你再去一次。”
“那里你熟吗?”
“很熟。”
“嗯?”
“我从文晖小学毕业的时候,你应该刚念小学。”
顾襄应下,“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今天五点半下班,下班就能走。”
“晚上小学开门吗?”
“我顺便去那里找人,有点事要办。放心,能进得去。”
两人约好五点四十分在小区门口等。
到了时间,顾襄准时等在那儿,高劲开车出来,让她上车。
文晖小学离这里不是太远,到那里时天还没黑。
学校门岗不让陌生人随便进,高劲打了一通电话,片刻就有一个女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顾襄站在车边,望着面前这个身穿连衣裙的女人。
看着二十多岁,长发又黑又直,瓜子脸,身材很好,看起来很清纯。
高劲给她们介绍:“这是阮维恩,她是这里的老师。这是顾襄。”
阮维恩和气地跟顾襄打招呼:“你好。”
“……你好。”顾襄回应。
阮维恩跟保安打过招呼,带着两人往里走。高劲跟她说着话:“还有事要麻烦你,跟我的一个病人有关。”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我有一位女病人,姓欧阳,她想找她的小学同学,你家在教育部门有关系,能不能帮个忙?”
阮维恩道:“可以,回头你把详细情况跟我说一下。”说着,她欲言又止,“我也有点事……“
高劲看了看她,转头对顾襄道:“你在这边等一下好吗?”
“嗯。”
高劲跟阮维恩走到边上。
“阮老师最近身体怎么样?”高劲问。
“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阮维恩道,“爸爸出来后,这一年的情况都不太好,身体是在那里面养坏了,可以调养,但是他的心情……”
通往教学楼的道路很宽敞,两边各有花坛。
顾襄望着对面说悄悄话的两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她低下头,无聊地用鞋尖戳着地面。她今天穿的是露指凉鞋,指甲没涂甲油。
花坛边有蚊子,叮上了她的脚,她躲了下,蚊子锲而不舍地又来。
那两人还没聊完,顾襄觑了一眼,只是分神了这一下,脚趾突然一疼,她马上缩了下指头。
一只肥胖的黑蚊子逃走了。
她四处看风景,又等了一会儿,聊天终于结束。
高劲朝她走来,还在跟身边的人说话。“你有没有驱蚊水?”
“我只有风油精。”
“借我一下。”
“给,别还了。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高劲接过,走到顾襄面前,“是不是被蚊子咬了?擦擦。”
顾襄:“……”
第22章
蚊子包在大脚趾上, 顾襄下意识地缩了下。她一声不响地接过风油精, 犹豫两秒, 转着头在找什么。
高劲擦了擦花坛上面铺着的瓷砖,说:“坐这里。”
顾襄走去坐下,这才拧开风油精, 接着往上瞄了眼高劲, 见对方一直盯着她的脚,她又缩了缩。
高劲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猜测着, 然后移开眼,撇开头。
顾襄终于弯下腰,把风油精涂到脚趾头上。
刺鼻呛人的味道一下子冲了出来, 兜了她满脸。她眯住眼睛躲开,拧上瓶盖, 把用完的风油精还给高劲,“好了,走吧。”
高劲拿过来, 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先去你以前上课的教室看看。知不知道是几班?”
顾襄说:“7班或者8班,我妈说她记不清了。”
高劲带着她往教学楼走, “毕业的时候应该有毕业照之类的, 上面没写班级吗?”
当年婆媳矛盾, 褚琴女士离开前把所有照片都烧了,也殃及了她的。
顾襄说:“没有。”
高劲没有追问。
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班级不变, 教室却会变。
每间教室都长得差不多,现在的一年级7班在底楼,与8班毗邻。
整洁的课桌,大屏幕教学电视机,卡通亮色窗帘……
高劲抱着手臂感叹:“啊……现在的孩子真幸福。”
顾襄扭头看他:“你也很久没来过小学了吧?”
“唔,最近一次是五年前,我小学的班主任退休,打算以后定居大理,小学班长组织同学聚会欢送他。”
“你们小学同学还经常有联络?”
“有,但是不多。”高劲说,“小学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友谊也没有中学和大学的深刻。中学以后交的朋友叫兄弟,小学的……应该叫玩伴更合适。”
隔着教室玻璃窗,高劲看着童言稚语的黑板报,“不过,也不全是这样的。”
顾襄看向他。
高劲见她“求知”的眼神,道:“今天上午,你见到的那位老太太叫欧阳,快七十了,她是1958读的小学。那个时候赚的是工分,吃的是粗粮,家里能供她读书很不容易。后来没多久就文化大革命了,她就没再继续读下去。她们一家也从北方辗转到了南方,跟从前的人都失去了联络。她现在很想再见一见老同学。”
“所以,你刚才让你朋友帮忙的,就是这件事?”顾襄问。
高劲点头,“人海茫茫,五十多年过去了,难。”
顾襄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跟病人家属的对话,以及后来发生的事,她忍不住道:“你经常会做一些你职责以外的事吗?”
“职责以外?”高劲挑了下眉,然后思忖着,慢条斯理地说,“我们学医的,都知道一句话——to cure sometimes,to relieve often,to fort always。”
“这是十八世纪,美国的一位叫特鲁多的医生的墓志铭。他说‘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高劲似乎在回忆,“学医之初,我并不理解这句话,直到几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所以我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医生的职责究竟是什么……你说是什么?”他问顾襄。
但他并不需要回答,“欧阳阿姨患的是胃癌晚期,她很坚强,白天总是穿着打扮的很体面。到了晚上,她会咳血,呼吸困难,她现在已经很难吞咽食物,所有姑息治疗的手段都没有办法为她减轻病痛。”
“除了那些不尊重生命想着自杀的人,没人会对死亡毫无芥蒂,他们渴望的帮助,其实是治愈。可惜,现代医学做不到。”
“所以……你说你帮不了他们,只能送他们一程。”顾襄轻声说。
高劲慢慢点了下头,“我也只能,让他们有所安慰。”说完,他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我们再走走看。”
他走在她身边,配合着她的脚步。
顾襄想起自己平时的步伐频率,她走的很快,他总能跟上。现在她放慢了速度,他依旧没有靠前。
顾襄心里喃喃,“总是去安慰”……所以他的职责,是安慰吗?
教学楼走了一圈,两人慢慢来到了操场。
依稀还有一些穿着校服的学生游走在校内。田径跑道中间的区域是篮球场和一个跳远沙坑。
高劲指着远处的一片树林说:“五年级开始,我打扫卫生的场地变成了那片小树林。还好,树林还在,只是都茁壮成长了。”
小树林变成了大树林,跟人一起长大。
顾襄说:“我应该不会打扫室外。”
“嗯?为什么?”
“我的成绩肯定不错,也不会惹事生非,老师应该会喜欢我,不会让我做太粗重的值日。”顾襄理所当然的说。
高劲笑了。
还有她长得好看,没人会不喜欢漂亮的孩子。
顾襄瞥了他一眼,高劲正色,“有道理。”他看了圈田径场,“你说你小时候有没有可能参加运动会?”
顾襄蹙眉,慢慢分析:“我肌肉不发达,不会喜欢跑步。”
“跳高?跳远?”
顾襄摇头:“不喜欢。”
两人走到了观众席前,高劲让她坐会儿,继续猜测:“铅球、标枪,或者接力赛?”
顾襄正要回答,电话来了。
是佟灿灿。
佟灿灿喊:“香香,你怎么不在家?”
顾襄:“……”
高劲也听见了佟灿灿对她的称呼,侧目看了眼顾襄。
顾襄调整好自己,面不改色道:“我在外面,你有事吗?”
“我跟诗诗想找你看电影。”
边上于诗诗又嚷嚷:“香香,你在哪里?我开车过来接你!”
顾襄:“……”
她抬了抬下巴,冷静地说:“我有事,你们自己看吧。”
那两人不停劝,于诗诗还撒娇。
顾襄心底叹气:“那下次吧——好,那明天。”
通话终于结束。
高劲侧头问:“明天跟她们一起看电影?”
“嗯。”
“……你喜欢草莓口味的蛋糕吗?”
“嗯?”话题一下子跳跃,顾襄说,“还好,怎么了?”
高劲观察着她的表情,“……没什么。对了,你觉得你会玩铅球或者标枪吗?”
顾襄不确定,“如果非要我选一样参加运动会,那还不如跳远。”
干净,又快。
高劲笑:“看来你不太喜欢运动。”
“嗯。”
场中央的篮球场上滚落一只篮球,几个小男生嬉嬉闹闹地走到了观众席,抓起水壶喝水,撩起衣摆擦汗。
顾襄多看了几眼。
高劲问:“对篮球有兴趣?”
“运动会不会有篮球比赛吧。”
“没有。”高劲道,“不过平常篮球友谊赛肯定不少。”
“有女生的篮球赛吗?”
高劲回忆:“我那个时候没有,但你读书的时候不一定。”
边上小男生灌完半瓶水,插嘴:“有女生比赛啊,下个礼拜我们班女生就跟5班女生篮球比赛。”
高劲与顾襄对视一眼,“想不想试试打篮球的感觉?”
顾襄点头。
高劲回头看向小男生:“小朋友,你们的篮球能不能借我们玩一会儿?”
孩子们很大方,他们正好想休息,七嘴八舌地让他们随便用。
走到篮球场,高劲捡起地上的篮球,垫了几下,退后几步,试着往上一抛。
没进。
顾襄问:“你会玩吗?”
高劲说:“读书的时候玩过一阵,现在生疏了。”
也不是太生疏。
他拍了几下篮球,再次一投,中了。
顾襄蠢蠢欲动,“给我试试。”
高劲把篮球交给她。
顾襄站在他原先的位置上,抱着篮球,往上一抛。
连篮筐都没碰到。
高劲把球捡起给她。
顾襄再试。
这次篮球斜角飞出,歪了。
观众席上的几个小男生哄堂大笑。
顾襄皱了皱眉,不信自己一次都投不进。
高劲把球捡回来说:“你当年应该也没有打过篮球。”
顾襄伸手。
“还要试?”
“我不信进不了球。”说完,她又放下手,“你再投篮给我看看。”
高劲不介意再投几次。
他先在三分线外,后来又拍着球随意地投,已经找出了感觉,几乎百发百中。
顾襄目测着距离数据,这回再次伸手:“给我给我。”
高劲笑笑,把球轻轻抛给她,顾襄顺利抱住。
往上一抛——
落地。
再抛——
依旧落地。
高劲教她:“两只手不要抱着球,你试着去抓。”
顾襄不解。
高劲举手示意了一下,顾襄点头。
高劲这才握住她的手,调整她的手势。“不用抱这么紧,别分太开,你两只手往前面抓住——对,就这样托住,等会儿试着轻轻往前面投,不要想着朝上。”
顾襄点着头,退后几步,又试了一次。
这回碰到了篮筐,但依旧没中。
她抿唇笑了笑,继续。
但依旧掌握不了,接下来几次还是失败。
高劲打量着她。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神专注地盯着篮球框,时而举起球眯眼测量,时而又困惑地嘀咕一声。
他听不清她自己在说什么,他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朝篮球比划着:“你介不介意我——”
顾襄抱着篮球,看着他。
高劲比划着:“介不介意我帮你?”
顾襄看懂了,她点点头,伸手递球。
高劲拿过球,站到她背后,再把球举到她胸前。
他的胸口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在她耳边。“你托着球。”
顾襄举掌拖住,高劲双手覆在她的手背。“再试一次,往前面投。”
他的力量带着她,往前轻轻一抛。
篮球碰到了篮筐,然后掉落。
高劲捡回球,看向她:“再试试?”
“嗯。”顾襄点头。
他再次站在她的身后。
仍然失败。
第三次。
隔着薄薄的布料,他胸口的热气传给了顾襄。手臂贴手臂,他盖着她的双手。
他环抱着她,下巴难以避免的轻触着她的头发,呼吸间都是她身上清香的味道。
他手心有汗,盖着她手背的力气有些重。顾襄眼睛往边上瞥,看不见人。她继续盯着他们叠在一起的四只手。
“……就往前面,你放松。”
“我放松的。”
“那我投了?”
“嗯。”
他带着她,轻轻往前。
橘色的篮球在框上打着转,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两人仰头看,许久,篮球进入中央,缓缓落地。
好热啊……
顾襄上仰着头,眼睛偏向身后的人。
高劲退后一步,胸口的热气倏地被风吹走,“……中了。”他说。
“嗯。”
顾襄看着他粗红的脖子,又瞄了眼天上。
好大的月亮……
她扯了扯塞在裤腰里的衣服,透了透气。
真的好热呀……
第23章
回去的车上, 突然很安静。
顾襄偏头看着车窗外。
她还是觉得有些热, 把窗户摇下来一点点, 疾驰而过的车流声随风窜入,耳膜有点不适。
没人说话,也没音乐, 她就是不扭头。
“唔……对了——”
顾襄听见声音, 缩了下脚趾,慢慢地, 若无其事地回头, “嗯?”
车子停下等红灯,高劲松了下安全带,从后座拿起一只牛皮纸袋, “给你这个。”
纸袋有些厚,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顾襄看了他一眼,低头把线头绕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照片?”
“我昨天晚上刚洗出来。胶卷存放的年份有些久, 冲洗的效果不是太好。”高劲说。
这是一组黑白照,共十六张, 拍摄地点是地铁, 不知道是哪个站点, 但每张都人山人海。
顾襄打开车内阅读灯,翻阅一遍后问他:“这是地铁一号线吗?”
“对,”红灯过了, 高劲发动车子,“这些不是第一天拍的,后面几天我也去了。我当年还是新手,摄影技术也不好,那回拍完照有很多胶卷都没冲洗。昨天跟你走了一遍地铁,我想起家里还放着一些胶卷,就找出来冲洗了几张。聊胜于无,你有兴趣可以看看。”
“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
过了会儿,“喜欢吗?”
顾襄看向他。
“……我是说,你喜欢听歌还是听广播?”高劲随手按了下中控。。
“喜欢……”
高劲微笑。
“——听歌。”顾襄回答。
“……”
高劲调出歌曲。
在电梯告别,顾襄回到家里。
她是扇着手进来的,文凤仪正在缝裤子,见状问:“回来了,外面很热吗?”
顾襄点头:“今天好热。”
文凤仪倒觉得今天比昨天凉快很多,尤其是晚上,她刚才看电视的时候腿上还盖了一条毯子。
“这么热呀?”
顾襄倒了一杯凉水,仰头灌下大半杯,抿了抿唇上的水渍再次点头:“嗯,好热。”
看来是真热。她老了,连体感都失灵了。
文凤仪感叹。
***
高劲今天出汗了。他回家先洗澡,洗完出来,他往沙发上一倒,看着天花板,一动都不想动。
脑子里回忆着刚才,他觉得脖子上又冒了汗,用手一摸,干干爽爽,是错觉。
他从沙发上坐起,回房打开电脑,翻出新闻。
顾襄在医院的采访早就已经播出,画面里的她把一束鲜花送给毛小葵,坐在毛小葵的病床边,陪她说着话。
镜头一转,她看着主持人,耐心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新闻热度不大,但当镜头里出现她完整的正脸时,弹幕突然霸屏,内容齐整无比,全是议论她的长相,还有人问联系方式。
高劲关闭弹幕,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一遍结束后,又刷一遍。
反复数遍之后,他把视频下载保存,拖进了一个以数字命名的文件夹。
然后喝口茶,翻开记忆法书籍,秉烛夜读。
***
顾襄也还没睡,她盘腿坐在床上,周围摊着十六张黑白照。
她猜测着当年的高劲是站在什么地方拍下的照片,有好几张,他从高处俯视,镜头里是真正的人海,像是要将照片挤爆似的。
黑白照更能体现厚重的历史感,她轻轻摸着照片,拿起来,对着灯光看了又看。
她从没发现自己会这样喜欢看照片。
看了许久,她才放下照,收敛思绪,打开笔记本电脑,回想这趟行程。
“我童年跟现在一样,并不喜欢运动。”
“我一定没打过篮球……也许,这类团体的运动,我是从不接触的,我不会太合群。”
顾襄慢慢敲打着字,屏幕淡淡的光投射在她的脸上,打着打着,不小心走神,突然觉得后背一股热气。
她扭了下臀,挺胸坐正。
没再打字,她看着屏幕,静静地回想。
高劲并不知道她小学的班级,所以他们并不熟悉,但他怎么会知道她有一本《利玛窦的记忆之宫》?
“咚咚——”
有人敲门。顾襄阖上电脑,去把门打开。
“电扇放在这里。”文凤仪搬着电扇进来,放到床头,“这里下面有插座。还有,这个是空调遥控器,随你喜欢空调还是电扇,只是晚上记得要盖一下毯子,着凉就不好了。”
文凤仪说完,又拉过书桌前的椅子,放到空调下面,要站上去帮顾襄插上插头。
顾襄拦住她:“我自己来就好。”
“我替你插上,你要摔跤就不好了。”
顾襄拦不住她,只好守在她边上,等她插完插头,她扶着她的胳膊让她下来。
文凤仪微微喘气,笑道:“好了,你可以用了,记得盖被子。”
“嗯……”顾襄顿了顿,才道,“你早点休息。”
“哎,好。”文凤仪含笑。
空调遥控板已经安上了电池,电扇也擦得一尘不染。顾襄摸了摸,然后坐在床上,默默地打量着这些。
第二天,她走出卧室想找文凤仪,屋子里没见人,屋外有说话声。
“你先拿回去,下次再说!”是佟灿灿母亲的声音。
“说好的,每个月还你五千块。”文凤仪道。
高美慧:“你一个月留一千哪里够花,钱我也不急着要,这个月的先算了。”
她说着,偷偷往屋里瞄了眼,鬼鬼祟祟说:“文阿姨,你的小孙女住这里,是不是花你的啊?按理说你家孙女应该很了不得,怎么也不工作。你看啊,我也不是说急着要钱,但如果你孙女她有能力的话,她是不是该帮她爸爸还一点?怎么好让你一把年纪的还操心这种事!她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