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适时某村死了个孕妇,其夫是个寡情男人,用一张破席将妇人尸首一裹,随便弃于荒山之外。
她在那荒山之上,用玑罡随便劈了处山洞,万余年的法力在周围布下一个牢不可摧的法界,仙元携着腹中尚未成形的婴儿内丹离体而出,附身于死去的孕妇身上。
再往后…
再往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因为我就是在此时受贬下凡,附身在这孕妇身上的。
这些事情一一看过,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那个仙子,明明是我的模样。
可是,我明明是自天界贬下附身在她身上的。如果这个仙子是我,我在三重天上的遭遇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梦一场?
我侧头打量了一眼,帝君的脸色,苍白又难看。
三生石内看到诸事,委实是造孽了些。
本仙姑心情也是十分纠结,茫然“喵呜”了一声。
帝君微微侧头:“三师妹,你看了这许多往事,是不是再不肯原谅我?”
我激动地“喵呜”了一声,希望帝君能注意到我。可是他的眼光明显是对另一侧。我在傻愣工夫,那占了我肉身的妖怪自花丛中走了出来,深情款款道:“…师兄,我待你之心,一如往日。”
而后,当着我的面,两人抱成一团,那叫一个情难自禁,那叫一个发自肺腑。
那妖怪柔顺伏在帝君肩上,朝我阴恻恻眨了眨眼。
本仙姑一时激动,地上又给我刨出了两个坑。
这时,一声暴喝:“你们在干什么?!”
40
衡清从未如此威风凛凛过,一剑就挑开两只交颈鸳鸯。
妖怪走到我面前,一把抱起我。
帝君与衡清同时将眼光投向我。衡清道:“咦,师妹,怎么多了一只小母猫?”
妖怪阴笑着在我肚子上狠狠捏了一把,而后一手提了我的后颈,我四爪控制不住一阵乱蹬。
“可爱么?”
“噢…”衡清含蓄道:“师妹若喜欢小猫小狗,出去师兄给你抓几只纯种且漂亮的。”
“谢谢师兄。”妖怪眼眯起,竟朝衡清抛了个媚眼。衡清一傻,古怪神色一晃而过,脸皮竟浮起一抹红晕。本仙姑差点鸡皮疙瘩掉落一地,帝君面上一沉,已然转身走开了去。
那妖怪将我牢牢抓在手里。我们从会阴山的出口离开了冥界。
衡清有意蹭在妖怪周围,两人的嬉笑声响彻了一路。
说话间衡清把手里抓的玑罡剑塞到妖怪手里,望住她的表情越发肉紧:“师妹,这剑你莫要再丢了,斩妖除魔是你的使命,逃避也没有用。”
“不过你放心,戾魔再可怕,还有大师兄呢。”
妖怪笑眯眯,眼光闪烁地哦了一声。
到了地上方醒悟,地下一日,人间一月。我们离开,已经过了二个多月之久。
这二个月,司檀俨然已成了会阴山主府的头目。我儿似乎长开了不少,我看他乖巧地向妖怪叫了一声“娘亲”,心里的欣喜登时如那气泡一般,嗖嗖冒掉了。
妖怪凑近我儿,装腔作势地捏捏他的小脸,我口一张,便咬在妖怪脚背上,他脚一抖,立即将我抖开了去。帝君抱了阿寒,妖怪贤妻良母似的立在一旁,那边司檀开始在缠衡清,只有小光头拿了一枝树枝过来逗我:
“咦,姐姐怎么带了一只小花猫?龇牙裂嘴的,好丑!”
掌灯时分,我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到来,屋子里只余我儿与妖怪共处一室。
这一晚,是我所经历过,最漫长的一夜。
帝君要走时,我咬住他的裤腿,死也不让他离开。
帝君皱眉了望我。一旁的衡清满脸嫌恶:“这猫好些奇怪。模样也不怎么好看,师妹,不如将它丢了,回头师兄给你寻只乖巧好看的。”
衡清…你这厮好样的,在我心里犹如油煎过一样的时候,再加一把火。
妖怪一把抓起我:“师妹倒瞧它挺可爱的。”
衡清左看右看,突然弹出一个淡蓝光罩,瞬息缠到我身上:“这野山野来路不明,身上一团黑气,妖气冲天。师妹喜欢也无法,只是别太近身。”
我奋力挣扎,可是尖牙和爪子却如缚住一团丝,根本张不开,眼睁睁地看着救星离开。
妖怪拍打着我,笑吟吟地望着我儿。我的寒儿立在桌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渐渐眉头锁了起来,脸上疑云满布。
他突然问:“你是谁?”
差一些,本仙姑泪流满面。这四年,我果然没白疼这儿子!只是,我的傻儿子,怎么可以将心里的怀疑这么直接说出来?一只猫能做的事情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下意识就跳到了儿子面前,一身的皮毛哆哆嗦嗦地贲张起来,冲妖怪发出一声仇视、长长、尖锐的“喵呜”声。
有多少恐惧,只有我自己知道。
那妖怪似乎一怔。紧跟着舒眉一笑:“傻儿子,我是你娘啊。嗯,瞧着真是玉雪可爱,我很喜欢你。”说完飘过去,摸我儿子的头,我差点吓得心跳停止。
儿子疑惑的眼光在我身上转了一圈,任妖怪摸了半晌,突然说:“娘亲,我想出去如厕。”
妖怪慈爱地摇摇头:“夜深了,不行。”
往床上一指:“乖儿子你睡觉去吧,等会娘亲来陪你。”
儿子顿了顿,又望了我一眼,甚乖巧地往床上走去了。我瞧他攀着小手小脚爬上了床,直接和衣卧下,连他那套最喜欢的小睡衣也没有换。
妖怪一手拧起我,凑在我耳边小声叽咕:“是不是很紧张?”
“你这儿子真可爱,我也怎么舍得下手。可是他太敏感了,明儿我得让他变成病孩子。”
我一定是眼冒绿光,朝妖怪又长长叫唤了一声。
妖怪将我丢在柜子里,紧跟着传来门开合的声音,出去了。
我“喵呜”“喵呜”叫,不停刨着柜门。很快,柜门打开,儿子的小手伸了过来,吃力将我抱了出来。
我舔舔他的小手,用力蹭了他一下,而后跑到门边,用力刨着门板。儿子跟了过来:“你是不是想让我逃跑?”我用力地甩尾巴。
可是,门,窗户,全部都打不开。显然妖怪走时加上了妖法禁锢。
我毫无办法。跳上床榻用力刨了刨,示意儿子继续躺上去装睡。儿子随着我,小脸凑了过来,大眼睛里闪过困惑不安:“你知道我娘亲在哪里?”我“喵呜”了一声,往他脸上舔了舔,尾巴吧答吧答往床上打。半晌,他终于重新往床上睡下,我赞许地舔舔他的小手,接着跳到窗边桌上,放声大叫,希望我的叫声能吸引谁过来。
然而我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过一会儿,妖怪又回来了。
他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玑罡,脸上现出诡笑。
“你猜我听到什么?”
我缩在角落,警惕地望着他。
“你放心,在你身上的元神没有吸完之前,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他又是一把拧起我的后颈,凑在我耳边说悄悄话:“我听到很有趣的东西哦。想不想听?”
“你两个师兄约定,你把这剑给谁,另外一人就退出。嘻嘻,退出什么呢?”
我一愣,妖怪继续诡笑:“你是不是喜欢穿白衣服的?那我把剑给那个穿绿衣服的好了。”
本仙姑这辈子见过这么多妖怪,眼前这一个,是最没品的。
我愤怒地喵呜了一声。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妖怪头伸着,继续爆料:“你们要对付的戾魔,就是我喔。”说着,朝我露出一口白牙。
本仙姑第一次发觉自己这张脸,竟然这么阴森恐怖。
“别指望你二个师兄会发现。我最厉害的地方,便是我能隐匿身形,千变万化。我既吸食你的精气,身上的元神与你一般无异。你二个师兄,不会发现的。”
话音一落,门外传来叩门声。
我缩在原地发抖,看到那戾魔过去开门,门口站着帝君。
我心里希望的小火苗腾地又燃烧起来。
帝君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我远远就闻到桂花汤圆的味儿。
“师妹,往时寒儿临睡前总要吃些夜宵,你今天怎么忘记了?”
戾魔“诶”了声,恍然拍拍自己的头:“今天看到寒儿太兴奋,竟忘了。”我瞧他演得如此逼真,也有些呆了,因为有吃夜宵习惯的人,是我不是寒儿,再说了,我儿对桂花汤圆此等又甜又腻的甜食,最是厌恶。
“只是寒儿现在睡下了,师兄先放着,待他醒了再喂他。”
我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
帝君径自走到床边。床上一直装睡的寒儿早一骨碌爬了起来,扯住他爹的袖子,向我招手:“喵咪。”
我正待冲过去,后颈项皮毛一紧,又整个给拧了起来。
帝君将碗搁下,侧身坐到床上,一手搂了儿子,随手理了理他缠在颊边的绒发。而后似是随意抬头,往站在他面前的女人上下打量了一眼,语出惊人:
“师妹,你在游灯会上答应师兄的双修之事,不知考虑得如何了?”
Chapter 41.42.
41
妖怪面上一红:“二师兄既提起,师妹焉有不从之理?”说完,走到帝君身旁,绞着衣衫带子。
本仙姑太震惊,所以傻住了。
这这这这这,无耻!
半晌,才听到帝君的声音淡然道:“今儿个不适合,这几日在冥府也累了,你好些休息罢。”
妖怪面上不满的情绪一晃而过,而后打了个哈欠,也不理会阿寒,揭开被子钻到里面睡了。我缩在角落里,细声“喵呜”了声。
帝君望了过来。本仙姑再叫了一声,也凝眸回视。其时,帝君与我只隔了一桌一凳,我却感觉如隔了那万水千山,还有什么可以造孽过这对面人不识?本仙姑肚内一肚酸水翻江倒海,自觉十分苦情。
正在我伤情之际,帝君突然伸出一只手,轻轻勾动了一下小指。
我一怔,然后激动地抬起一只前爪,挥了挥爪子。
灵犀一线并无实物,应心而生。我竟然忘了,帝君还牵了条金线儿在我猫爪上呢。如此重要的一茬居然没有好好利用,枉我无头苍蝇似的忙和了大半天,差些坏了大事,这当真卒郁。
我拉长声音叫了一声,尾巴一扫,跳至帝君膝上。帝君手一抬,探向我额上灵台。
我感觉帝君的神识通过手掌传递了过来。可是,那股清和白气根本没有办法消除裹在我周围的那团黑气。帝君似是发现了,放下了手,眉头微微簇起。
我儿那小手沿着我背上顺了顺,小声问:“猫咪会好吗?”帝君柔声应道:“猫咪不会有事的。”我激动得眼窝尽是雾气,喵呜了一下,蹭蹭这个,顶顶这个。
阿寒脸上神色一松,倦意渐浓,一只手搭拉在我头上不松开,垂头靠在他爹怀里就睡了。我凑过去舔舔儿子的另一只小手。挣腾了这么久,神经一旦放松,再也抵挡不住睡意,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眼睛粘上也睡去了。
这一睡,竟踏踏实实做了个春梦。
兴或是受那妖怪欺负得狠了,受压迫的情绪深入骨髓,本仙姑梦里头,只觉人人都与我为敌,人人皆不怀好意,要命的确,天下间恰好似只存我一个美人,我便成了那抢手货,一个二个都盯上了我,欲行不轨之事,令我又凄苦又彷徨又自怜,十分苦情。
梦里头,不知前事如何,我被掳到某男子的城堡里。
像老鸨的妇人咭咭怪笑:“我们堡主看上你了,乖乖当他第十二房姨太太罢!”
我大惊失色,嘤嘤直哭。
不知哭了多久,我看到帝君阴沉着脸坐在临窗之处写着什么,揉皱的纸团丢得一地。我抽起床边的长剑便朝他刺去,他没有闪避,可是我却失败了。
他折断了手里握着的笔的末端,用那半截笔杆旋飞过来正好敲麻我半边身体,我以一种尴尬又难受的姿态僵在他面前七八步之外。
他丢了那半截笔,抬头讥诮地笑了一下,俊美的眼眸里闪着掠夺的光芒。
那些我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眼光。
我打了个寒颤,面上倔强,内心已是瑟瑟发抖。
面前这一个,似乎更加不怀好意些。
看他阴恻恻的眼光,搞不好,会先将人奸污,再宰杀,最后弃尸。
我瞪大着眼睛,告诉着自己绝不示弱。
他修长的手指滑过笔架上那一排狼毫。
这个静谧的午后,日光煦煦地晃着,落在叶子缝隙眩晕成一片穿透人心的金色光芒。岁月似乎变得悠长,直至夕阳余辉散尽,他颀长的身躯笼罩在阴影里,黑发披散,带着丝绸般滑顺质感。
我看着他一连换了五六枝,终于似是满意了,执笔轻轻在砚台醮了醮,瞬间墨香四溢。
复低头挥笔,很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动作,中间不曾抬头望我一眼。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
过了很久。
已频崩溃的我诧异地看着他把好不容易画好的图揉搓成一团,掷入白瓷青花笔洗之中。然后,来到我的面前。
“倒是一身好骨气。”
我几乎以为自己赢了,下一刻,他在我后面,抬脚狠狠踹了我小腿一记。
长时间拮据的站姿已让我四肢逞现一种麻木的酸痛,这时候别说踹,就是轻轻一碰都能使我的身体崩塌。我极屈辱地摔下了,刺骨的痛与狼狈,让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可是我倔强着,咬紧牙关不让它们掉下来。
他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然后,手摸向腰带,一件件脱起他身上的衣衫。
当腰带落下,我的脑间已是空白一片。
本仙姑不知为什么,十分害怕看到面前男子的裸体。我觉得自己像置于猎人箭下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下一刻便会面临毫不容情的掠夺。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
我不文雅地破口大骂,可是不知为什么,出口的却是一声声“喵呜”声,我大惊失色,益发窘迫害怕。
他带着讥讽的笑,弯身将我抱起,我眼睁睁看着他将我放置到锦褥之上,重重压了下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鬓发滑下。
那些破碎的、为我所唾弃的求饶的话,终于还是不经大脑便溢出。
“求求你,不要这样。”
他翻身,坐到了一旁,眼里氤氲着□与不满。
“难道,”他冷冰冰说:“你要反悔?”
我结结巴巴问:“反悔?什么…什么反悔?”
他道:“我已答应我双修之事,怎么回头就反悔?莫不是欲拒还迎?”
“胡说!”我大受污辱:“何时我允你行双修之事?明明是你白赖上我的!”
我握紧衣衫,凛不可侵犯:“你再逼我,我便咬舌自尽!”
帝君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久到,我差点忘记了我还住在人家城堡里呢。
他在某个夜晚突然而至。而我竟睡得大好,待醒起发觉床榻间多了个人时,他已然搂着我共床同眠了一夜。
这之后,他每晚都来,只不碰我。我试图反抗过,下场便是给撕下了衣衫,他双眸冰冷地在我身上留下错落青紫的吻痕,只一次,我便不敢,怯弱得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我觉得非常恨他,为什么会看上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
有一日他来到我的房里,把玩着一串玛瑙,半天没有开口。我习惯了站于离他最远的地方,直至他唤我过去。
他抓着我的手腕,过了很久一段时间,将那串玛瑙套到我的手腕上。
这做完后,似乎是有些得意,扶着我的脸,迫得我的眼光不得不迎向他。
“我仔细想过了。”他说:“原是你答应我双修在先,虽是口头上,也算是盟约。如今既以掳了你,便不太可能放回去了。不如便跟了我。”
我咬着唇,非常不满愤怒。
他微笑,也不强迫我。
只突然对我百般好了起来。
他搬出了我房间,不再每天夜里强迫与我同榻。与此同时,开始送各种各样小玩意取悦于我,每日里还亲自端夜宵来与我吃,唔,桂花汤圆。
然而有一日,我终是突破了梏桎,走出了那片阁楼。
我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鸟,带着重生的喜悦。一走上了大街,我就死命奔跑,只有一个信念,离那个可怕的地方远远的。
可是,我很快面临另外一种绝望中。我发现自己来到的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四周是曲折的大街,米店、酒馆、客栈,似乎和普通的都城没什么两样,可是我竟走不出这个地方。
这哪里是一座城池,分明是一座迷宫!
而更为恐惧的是,突然之间好似我身上的魅力全失去了作用,我企图向城中的居民求助,可是他们竟非常冷漠不屑地理也不理。而当我饿得抛却尊严下手偷一个裹腹的馒头时,我恐惧地发现,这座可怕的城池的每一个普通居民,随随便便就可以提住你的颈子,将你抓个四肢腾空!
第三日,我已饿得奄奄一息。
无处藏身,我只好窝在大街边上。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看了我半天,似乎畏惧什么,鬼鬼祟祟往四周看观察了一下,待发觉没什么人注意,突然眼露凶光,抓着我往暗巷拖。
我只记得自己一直挣扎,直至温热腥气的血液溅了我一身。
黄昏的强风灌满衣袖,刮起一股股黄沙。
长街的尽头,是帝君来了。
他一身白衣,黑发与黑披风在风里翻飞。
他就那样走过来,居高临下望着一身狼狈的我,俊美如上古神祗。
而后,向我伸出手。
“我给过你机会了,现下,你是我的了。”
你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了…
第二日我才发现,帝君搂着我与寒儿,就这么过了一晚。待我从梦里嗞嗞咂过味儿来,本仙姑十分心虚且惭愧。
我竟在梦里,如此肆意意淫帝君,想本仙姑平素这么塌实又循规蹈矩的一个仙,竟然在梦里如此饥渴难耐,委实、委实不可原谅!只是,一回到现实,发觉自己仍旧是一只猫时,本仙姑又觉得,我仍是可以再无耻一点的。
我看到帝君,就毫不犹豫往他身上跳,喵呜了一声,这里蹭蹭,那里蹭蹭。
帝君面上似是温和了些,大手捋过我身上的毛发。
我儿端了半碟子鱼干坐在旁边,侧过了身,十分乖巧又带了些好奇望我,平常绑着的小脸,竟有了些童趣天真。
妖怪起床,一边梳头一边不时拿眼瞄过来,瞪着我们仨。
我眯眼,趴在帝君腿上,张嘴一口一口吃下我儿递来的鱼干,顿觉人生十分圆满。
若这样一直下去,当猫似乎也不错。
只不过,衡清那厮很快打碎了我的美梦,我乐极生悲了。
42
一大早,就看到衡清兴冲冲抱了一只毛色光滑水亮,两只眼睛蓝汪汪的大猫过来。兴冲冲与妖怪说:“师妹,你瞧这一只怎么样?别看它大,很乖喔!”
话音一落,他口中那只很乖的猫蹭地就从他手上跳了下来,毛发贲张,冲我发出一声长长的、激动的喵呜声,眼睛里闪过妒忌、贪婪的光芒。
不幸沦落与这畜牲同类,本仙姑自是看出了,这厮看上本仙姑的鱼干了。
本仙姑肚子还没有填饱,立时也大感不满,于是发出一声比它更长、更尖锐的喵呜声。这猫虽十分挑衅,但似乎很害怕帝君,也没有过来,只虎视眈眈地望着。戾魔笑眯眯抱起了大猫,那猫还待挣扎,给他的手一顺,全身就哆嗦了那么一下,再也不敢动了。
“唔,这猫也不错,又是只公的,刚好与小花配成一对儿。”
“对喔对喔!”衡清拍手附和。
这…这实乃奇耻大辱。本仙姑自不能因为衡清这厮傻而去记恨他,可还是很不满,眯眼朝他发出一声拉得老长的叫声。
衡清一回头,才发现屋子里我们仨,看着我们和乐融融的样子,瞪突了眼睛:“你们这是干什么?”他噗哧就笑了出来:“二师弟怎么突然养起猫来了?咦咦咦,你瞪我做甚?”
没错,帝君在瞪衡清这厮。
我觉得十分欣慰,没认识错人,拿头不停往帝君身上蹭。
衡清很快被拉开了注意力,因为妖怪提议出去练剑。他大力附和。
“师兄,一块出去练剑吧?”妖怪眨巴眼睛问帝君。
我很不乐意出去。可是帝君却点了点头。我儿双手一伸,将我抱了起来,我舔了舔他的小手。
玑罡已经元神回归,匿入法身沉睡去了。我之前问起如何才能重新唤醒玑罡,帝君与衡清俱都是朝我摇了摇头,似乎也不甚清楚。玑罡既不可能再守着会阴山,他那好几房妻妾自是要妥善处理的。早先便瞧见帝君用符纸化了一个玑罡的幻身,抬了一堆库房里的金银珠宝,分发了众女让其散去了。着实哭哭啼啼闹了一阵。
因此我们到后园时,平素莺声燕语袅袅的后园静成一片。司檀惯常是看不惯我的,一看那个妖怪拿着剑挥挥霍霍,提了剑就上前单挑。衡清正要上前去纠缠不清,教帝君一口叫住。
“大师兄,你不觉得三师妹有点怪?”
衡清一愣:“什么意思?”
“我怀疑此人不是三师妹。”
衡清旋即笑了:“怎么可能?三师妹的元神气息,我自认不会认错的。这两日确实是混浊了些,但那极有可能是走了一趟冥府之故。”他笑得本仙姑很想揍他:“二师弟莫要因为三师妹对我好些,便吃醋胡思乱想了。”
帝君扫了他一眼,从我儿怀里抱过我,牵了寒儿,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