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健一公司找到我的时候,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他们。
我要用催眠术,把虚假的犯罪记忆植入你的脑海。你杀没杀人,我才不关心,我要做的是让你坚信自己杀了人!让你当众承认自己杀了人,即便是最后那个案子侦破了,凶手不是你,可是你依然会认定自己才是真凶,你会被杀过人的负罪感折磨一辈子,折磨到你死!
门开了。
“她醒了。”工作人员说。
凝站起身,拿起桌子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盒子,走出了医务室。
铁门前,四个持枪的武警铁塔一样矗立着。
连续刷了两张卡,打开铁门,走进去,回身关上门。
刘思缈还是老样子,裹着小薄被,坐在墙角冰凉的地板上,怀抱那只打开了软木塞的暖壶,两眼发直,呆呆地看着从壶嘴里氤氲而出的热气。
凝打开盒子,拿出一个针管和一小瓶药液。
针头插进小瓶,吸取药液,然后竖起针管,针头朝上,挤出一点点药水……现在的剂量正好。
这种名叫阿米妥钠的药物,能大大加深催眠深度,注射后再进行催眠,刘思缈的犯罪记忆将更加深刻。
不知道明天早晨,林凤冲和郭小芬那群笨蛋听到刘思缈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想想都很期待哦……
凝左手抓住刘思缈的胳膊,右手持针管,针头对准了一条非常美丽的青色血管——
刘思缈呆呆的,喃喃地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凝狞笑着点了点头,“对,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针头深深地扎进了皮肤。
刘思缈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看着壶嘴里升腾的热气。
完美无缺,可以打100分。从严格的意义上说,根本不存在什么高智商犯罪……既往的无数案例表明:刑侦人员与犯罪分子的较量,取胜的决定性因素并不是智力,更不是体力,而是意志力。
八:零下
病房的不是凝,而是刘思缈。她和凝换了衣服,然后走了出去,楼道里的灯光昏暗,值班的武警又没有看清她的脸,她的身材和身高又和凝差不多……”
“这衣服绝对不是和平交换的,而是思缈先把凝弄昏,脱下病号服给凝套上,再把凝的衣服穿走。”郭小芬掀起病号服的袖口,往里面指了指说,“你们看,衬衣还卷在胳膊肘部位呢,一般人要是这么穿衣服可难受死了。”
“这不可能!”一个工作人员嚷了起来,“这间病房夜里也是不关灯的,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液晶显示墙前面就没有离过眼睛,击昏凝,再换衣服……这怎么可能?我们一直通过摄像头看着刘思缈躺在病床上呢——”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到墙角仔细检查了一下摄像头,然后转过身,满脸困惑的表情,对着一屋子的人摇了摇头。
没有问题。
那么,刘思缈是怎么离开这间病房的?
病房里沉寂了许久,桑专员指着凝说:“先把她弄醒再问!”
沙俪连忙阻止道:“没用的,我刚才试了,她是被深度催眠了,得找个更高级别的催眠师才能唤醒她。”
郭小芬想了许久,走到那个工作人员的面前问:“你确定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视线就没有离开过液晶显示墙?”
“即便是我去上厕所了,还有另外两个值班人员呢。”
“那,这个谜只有一个破解办法了。”郭小芬说,“调取视频资料。”
“等一下。”那个工作人员突然想起了什么,“只有大约两分钟的时间,摄像头模糊了一下,不过我们都知道那是水蒸气的作用……”
郭小芬一头雾水,“什么水蒸气的作用?”
“沙医生知道的。”工作人员看着沙俪说,“刘思缈在做完第一次催眠治疗之后就说怕冷,要喝热水,我们就给她端了个暖水壶来。她经常坐在墙角,打开壶盖,看着热气往上冒,或者把手心手背翻来覆去在壶嘴上面‘烤’,像在篝火上取暖似的,水蒸气往上冒的时候,就会把摄像头蒙上一层雾,不过只有很短的时间就消散了,所以我们从来也就没当回事……”
“谁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沙俪突然很大声地喊了一句。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惊讶地望着她。
沙俪不管这许多,兀自大声问:“谁能告诉我,刘思缈过去学过催眠术或者心理学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林凤冲说话了,“我记不大确切了,不知道思缈学没学过催眠术,但是她在美国留学那几年,闲来没事倒是拿过好几个硕士或博士学位,除了刑侦的,还有一些奇怪的专业,什么电气和计算机工程的,什么分子生物学的,好像就有个认知心理学的……说起来她的学习成绩比林香茗还要好得多呢。”
“我的天啊……”沙俪靠在墙上,望着端放在墙角的那只暖水壶,低声喃喃地道,“我的天啊,我的天啊……”
郭小芬走上前来拉拉她的胳膊,“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思缈对凝实施了反催眠术……”沙俪的声音有些颤抖,“催眠的基础,是受术者对催眠师绝对的信任,但是如果遇上那种具有极强的质疑精神、意志力和自我意识的人,往往用尽了催眠术也起不了任何作用。还有更可怕的,a想催眠b,却不知道b是比她更高级别的催眠师,那么b看似温顺的配合,其实是一种假象,不知不觉中a反而会被b催眠……这就好像你想用小木棍搅乱湖水,但当湖面泛起涟漪时,真正眩晕的却是你自己。”
病房里鸦雀无声。
“不过,我还是不能想象……刘思缈说自己怕冷、要暖壶,是凝第一次对她实施催眠术之后发生的事情啊,难道她从那个时候就怀疑凝了,并一直在有针对性地实施反催眠术?直到昨天夜里直接深度催眠了凝,利用早就准备好的暖壶,短时间蒙蔽了摄像头,然后更换衣服,成功逃离。”沙俪惊叹不已,“刘思缈岂止是催眠了凝,简直是催眠了我们所有人……”
她突然看到凝的手心里握着一个东西,走上前掰开她的指头,那东西骨碌碌滑到了地板上。
是一支拔掉了针头的针管。
“这是什么东西?”沙俪十分惊讶,“握得不紧,似乎是刘思缈刻意塞进凝的手心里的……”
众人凑上前来纷纷观看,也都一头雾水。
郭小芬眼睛一亮,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从接触这个案子以来,她还从未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声爽朗,犹如此刻浮在蓝天下的一朵秋云。
所有人都困惑不解地看着她。
郭小芬走出病房,问站在楼道里的一个武警:“你昨天夜里在这儿站岗,看见那个‘凝’出了病房就直接下楼了吗?”
武警想了想说:“她好像是先去了一趟医务室,才下楼的。”
既然是乔装打扮,应该急于脱身,为什么刘思缈要冒险去一趟医务室呢?郭小芬这么想着,走进了医务室,看了看整齐干净的桌面,想不出究竟。这时林凤冲板着面孔走了进来,把桌子上的东西都翻了一遍,又逐一打开每个抽屉、办公柜,甚至连凝的挎包都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有什么东西找不见了吗?”郭小芬问他。
林凤冲点了点头,“我快递给凝的那本湖畔楼案件资料不见了。”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他们几乎是同时明白了什么。
刘思缈把那本资料拿走,只有一个原因……
桑专员突然出现在门口,“林队长,刘思缈作为湖畔楼案件的重大犯罪嫌疑人,现已脱逃,我现在要向上级汇报这一情况,准备发布对她的通缉令,组织警力尽快实施抓捕,你能不能给我个方向,刘思缈可能潜逃到哪里去了?”
郭小芬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盯住了林凤冲,目光近乎哀求——你可不能说出来啊,给思缈一个机会吧!
林凤冲面无表情,把凝的挎包里的东西哗啦啦全倒在了桌面上,一边翻弄一边说:“刘思缈既没有拿走钱包,也没有拿走车钥匙,我估计她肯定是回家去了,准备拿点东西往更远的地方跑路。”
桑专员点了点头,走出医务室,布置人手抓捕刘思缈去了。
“谢谢你。”郭小芬充满感激地看着林凤冲,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貌不惊人、言不出众的警官是如此的可爱。
林凤冲朝她挤挤眼睛,“作为交换,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在病房里为什么大笑啊?”
郭小芬忍不住扑哧一声又笑了,“你想想,那个拔了针头的针管像什么?”
林凤冲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
“昨天我去探望思缈,离开时,凝非常轻薄地说:爱情说到底就是一场活塞运动。”郭小芬笑着说,“所以思缈临走时,就索性留了个活塞给她!”
3.
楚天瑛赶到时,听说刘思缈早已经成功脱逃,一脸的震惊,偷偷把郭小芬叫到一边,问了问情况。郭小芬却也只说了个大概,绝口不提资料被刘思缈拿走的事。楚天瑛喃喃地问:“那她去哪里了呢?”郭小芬也不回答,径自走了,还特意找到林凤冲,提醒他也不要告诉楚天瑛。
林凤冲有些惊讶,“为啥,我看天瑛对思缈可是一往情深啊。”
“官衣一穿,人味减半。”郭小芬冷冷地说,“你是经过考验的,楚天瑛我可信不过……凝对着思缈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比蜜还甜,结果呢?”
林凤冲正无话可说,手机响了,刚一接听,脸色就变了,“好!你们先审着,我马上过去!”放下电话对郭小芬说:“健一集团的总裁蒙康一在晨练时遭到了刺杀,闪躲及时,只受了轻伤,那个袭击者被几名保镖当场抓住,扭送到公安局了,据说嘴里一直在骂什么‘可惜你没去湖畔楼,不然让你和那六个人一起死’……”
“啊?!”郭小芬大吃一惊,“这么说,这个人有可能是凶手啊!”
林凤冲点点头,“走,和我一起去分局审审那个刺客,也叫上天瑛吧,毕竟这个案子是两地协同侦办的。”
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分局。楚天瑛对林凤冲低声说:“郭小芬不是刑警,让她参与审讯,这合适吗?”
林凤冲道:“没关系,许局长批准她协助警方办案的。”
楚天瑛皱了皱眉,跟在林凤冲身后走进了审讯室,一看坐在中间椅子上的那个戴着手铐的嫌犯,长着一张又瘦又长的黄脸,不由得一愣,走出门外跟一个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然后又折了回来。
这时审讯已经开始了。
“姓名?”
“黄克强。”
“年龄?”
“三十六。”
“职业?”
“无业游民……”黄克强突然翻了一下眼皮,一脸无所谓地说,“我说警官,你甭费那个劲了,你不就是想问我干了什么,为什么要干吗?我老实交代就是。我就想灭了姓蒙的满门!”
“蒙氏家族和你有什么冤仇,你非要杀人家满门?”林凤冲问道。
一刹那,黄克强的眼中突然盈满了泪水,“因为……他们害死了我妈!”
几个参与审讯的人不禁一愣,林凤冲本人就是个大孝子,一时竟有些结巴,“别……别哭,说说看,他们怎么害死你妈了?”
“今年春天,他们健一公司搞的什么健康讲座,我妈也被忽悠去了,现场卖那个五行阴阳镜,一个要五千多元啊,我妈不想买,也不留家庭住址和电话,被他们扣着不让走,关到一个小屋子里连骂带吓的,我妈本来就有心脏病,结果……”他实在说不下去了,放声痛哭起来。
审讯室里的众人,一时间个个脸上面带戚容。郭小芬低声对林凤冲说:“我知道他,雷抗美教授跟我讲过这个人,而且我想起来了,我去李家良家里吊唁出来,和蒙冲说了几句话,发现这个人躲在墙角,我以为他在跟踪我,吓了一跳,现在看来他其实是准备找机会对蒙冲下手。”
一个工作人员悄悄地走了进来,对楚天瑛耳语了几句,楚天瑛把桌子狠狠一拍,“黄克强,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健一公司这样恐吓你妈妈,你完全可以到派出所报案,怎么可以肆意杀人?!”
“你以为我没有报吗?我报了!结果怎么样?你们警方一句‘证据不足’就把我踢回来了!”黄克强擦了一把泪,“我自己横下心来找证据,恐吓我妈的那几个王八蛋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最后还是一个当天在会场打扫卫生的老头子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我拉他当人证。谁知道只过了一天,一天啊,再去找他他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给他跪下磕头,磕得额头淌血,结果从那老头子身后走出来一个叫蒙如虎的,把我狠狠打了一顿……你说,这都是他们的天下了,我要想给我妈报仇,除了拼上这一条命,还能咋办?!”
“所以,你就在湖畔楼杀了六个人?!”楚天瑛厉声问。
仿佛突然敲响了一面铜钟,不光黄克强,连郭小芬在内的所有人,耳朵都嗡地一下子响了。
黄克强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瞪着楚天瑛,“这位警官,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懂。”
“你听得懂,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楚天瑛冷笑道,“我让人把你的照片和指纹传真给狐领子乡派出所,草原旅店的老板认出你来了——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那又怎么样?”黄克强还是一副混不怕的架势,“那些人又不是我杀的。”
“也就是说,你承认你在发生命案的那个时间在狐领子乡啦?”楚天瑛慢条斯理地说,“那么,你给我们讲讲,你去干什么?”
“我去旅行,去草原上看风景,行不行?”黄克强斜吊起一只眼睛看着他。
楚天瑛大怒,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给我老实点!”
“楚处。”郭小芬轻轻地叫了一声,她觉得楚天瑛有点反常,情绪似乎很不稳定。
林凤冲站起身,按了按楚天瑛的肩膀,示意他坐下,然后走到黄克强面前,掏出一盒烟问他:“抽不抽?”
黄克强不解地看了看他,“你要给,我就抽。”
林凤冲抽出一根烟,让黄克强叼上,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着了火儿,然后慢慢地说:“老黄,不瞒你说,你妈妈那事儿要是赶在我手里,我把这身皮一扒,也去砍那帮王八蛋!”
黄克强愣住了。
“真的,咱俩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我穿制服你穿便服,我是警察你是嫌犯,其他的都一样,脱光了进一个澡堂子,瞅年龄兴许我还得叫你一声哥呢……”林凤冲叹了口气,“我爸去世早,我妈瘫在床上好多年了,当警察就是个没日没夜的差事,但凡有个能打盹儿的时间,我就往家奔,给老娘换洗衣服、翻身防褥疮……快三张的人了,还单身一个,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连搞对象的时间都没有。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佩服你也是个孝子。湖畔楼那案子,你一定知道什么,要是你干的,你就痛痛快快说出来,我竖个大拇指给你,上刑场我亲自送你走;要不是你干的,我更高兴,因为我想你妈九泉之下就希望你平平安安过日子,不想你杀人,不想你替她报仇……”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黄克强哭得像个孩子,“我一直想替我妈报仇,至少,要砍了蒙健一和蒙康一这俩畜生,可是总也不成功。后来花钱从健一公司内部打听了个消息,说他们10月24号下午要去湖畔楼,我就拎着个包儿,里面装上道具坐长途车去了狐领子乡……”
“什么道具?”林凤冲问。
“一身黑色的长袍,还有一个死神的面具,一把镰刀。”黄克强说。
林凤冲更加不解,“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黄克强苦笑了一下,“我打听到蒙健一有严重的心脏病,想夜里潜进那个湖畔楼里,扮成死神出现在他床前,不得活活吓死他?警察一查,不过就是个心梗突发——反正他们也是把我妈妈吓出心梗的,这叫一报还一报!”
众人听得不寒而栗。林凤冲道:“那你后来到湖畔楼实施了计划没有?”
“没有……说真的,倒是差点把我给吓死。”黄克强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恐惧,“我顶着大风走到湖畔楼,发现那楼黑得跟一座大坟似的,我想这旅馆再省电也得把门厅灯开着吧,怎么一点儿光亮都没有呢?心里一阵阵发毛,老觉得里面会突然蹦出个僵尸。我绕了楼一圈,不敢进去,拿着手电筒从窗户往里面照,照到东头的那个大房间时,风吹得那个邪乎啊,手电筒的光跟碎了似的,里面模模糊糊的,特别大,特别空。我想这大概应该是个ktv包间,手电筒往下照了一照,当时吓得我差点昏死过去……”
听着他那声音发抖的讲述,审讯室里的人们都寒毛倒竖。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景象,一闭上眼就跟做噩梦似的:满地都是一动不动的人,看也知道死得透透了,其中有一个就是蒙健一……最吓人的是大门那里,有一个老头子后背顶着门坐着,肚子上插着一把刀,刀柄攥在另一个人手里,捅他的那人靠在老头子怀里,也死了。这俩人我也认得,老头子是经常在电视上给健一公司拍广告的演员,捅死他的是打过我的那个蒙如虎。”黄克强一边说一边模仿着动作,“喏,就是这样,蒙如虎那个样子是两只手攥着刀捅进了老头子的肚子里,真他妈的狠啊……”
郭小芬和楚天瑛对视了一眼,这是一个之前完全没有了解到的情况。
“魂飞魄散这个词儿你们知道吧,我当时就是那个样子,大风呼呼地往我耳朵里灌啊,五脏六腑都冰冷冰冷的……后来手电筒没电了,一个劲儿地闪,把我给闪醒了。我想不管是谁帮我报了仇,我今晚到这里来都有杀人嫌疑啊,得赶紧溜。于是撒丫子就跑,跌跌撞撞的,老觉得脚腕子有双手拉着似的,摔了好几个跟头才回到了草原旅店,拿了东西就跑,跑了整整一夜,愣不觉得累。直到天亮了才搭上一辆车,那一夜我居然没有吓死也没有冻死,真他妈的是个奇迹。”
“那屋子里躺着几个人你还记得吗?”林凤冲问。
黄克强摇摇头,“我都吓傻了,哪儿还顾得上数数啊。”
“你说蒙如虎靠在老头子的怀里,蒙如虎的后脑勺有没有伤口?地上有没有一只打碎的烟灰缸?”郭小芬问道。
“这个我可没看清……”
“你再好好想想。”楚天瑛严肃地说。
黄克强瞪了他一眼,“我想不出,我拿的是手电筒,又不是手术灯,照不了那么清楚。”
楚天瑛立刻说:“你想不出,那人就是你杀的!”
“我倒真希望是我亲手杀了那群王八蛋,可惜不是,你要存心诬陷我我也没辙!”黄克强脸红脖子粗,“要我说,就是那个五行阴阳镜照得他们发了狂,玩火自焚,恶有恶报!”
“把他带出去!”楚天瑛厉声命令道。
立刻有两个警察上来,一边一个架起黄克强往外面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黄克强突然转过头来,望着林凤冲问:“这位警官,你赢过吗?”
“嗯?”林凤冲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这辈子没赢过,从来都没。从小到大,考试考不好,吃饭吃不胖,中学毕业就进了工厂,下岗后开了个烟摊又经常被人抄,开出租车挣的还不够交份子钱的。你说你忙得顾不上娶媳妇,比这更惨的是娶了个媳妇还跟人跑了,就因为那人比我有钱。后来我总结,我做什么都失败,那我就安心当个孝子吧,除了做点小本买卖,我就在家伺候我妈。结果在楼下看见个健康讲座的告示,让她去听,还把她害死了……”黄克强哽咽了,“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我们从来都没有赢过,赢的总是他们,是健一公司那样的一群人!你以为他们死了就是输了?我告诉你,他们其实一直在赢,还会不断赢下去……”
看着黄克强的背影,郭小芬喃喃地道:“不像……”
“什么不像?”楚天瑛问。
“我是说他完全不像凶手。”郭小芬说。
“什么不像!”楚天瑛冷冷地说,“我看他就是凶手。”
林凤冲在旁边说:“楚处,我也和郭小芬有同感。你想想,他说蒙如虎捅死李家良之后,死在李家良的身边,那是谁把他的尸体移动了?又为什么要用烟灰缸砸他脑袋?砸完后又是怎么逃离那个门窗反锁的密室的?这些问题都不解决,就认定黄克强是杀人凶手,我觉得这样太武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