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毕,便飞到森林上空,我亦跟在她身后,只见她飞了不过一会,便下界停在极大的湖泊旁。湖泊上空紫色雾气缭绕,四周莩草深深。她手指朝湖里一指,一排木筏出现在眼前。她转过头对我道:“凤主,我替你拿下铃铛,让你回复真身。”她轻轻取下我颈间的铃铛,而我落在地上,回复人身。
她跳上木筏:“紫云仙涧,是飞不进的,得靠撑船小童领路方能到达。凤主,请了。”我犹豫了会,见她眼底清澈,似无加害之意,便跟着跳上木筏。木筏似箭在水中急飞,那女童接着在唱:“凤主踏上仙涧中,师傅您那琼浆与美食,候了万万年,终于可以送入亲人口。”
我猝不及防转头望着身后,双眼睁得死大,身后的森林湖水齐齐消失不见,只是一遍紫色的雾气弥漫。
苍茫氤氲。
木筏震了震,我心跟着一震,女童已经跳上岸,她笑道:“凤主不必担心,当初天后用无上法力,才造了这神仙都进不了的紫云仙涧。”我踏上眼前这小小岛屿,岛屿上,树大而密,荫翳蔽日,如同法术造成的绿色屏帐。女童带我穿过一条林间小道,便到了一座金光闪烁的宫殿前。
这宫殿,熟悉的足足让我肝肠寸断,熟悉的让我眼泪几乎沁出眼眶。
竟是灵霄宝殿。
母亲,你当初竟用无上法力,在这人间造就了一座灵霄宝殿。
瑶儿,真的不懂。
殿门缓缓一开,一名女子的背影出现在眼前,她头上梳着髻鬟,鬟心斜斜插了一枚凤翘,她一身火红衣裳,背影削瘦。
天空湛蓝,太阳朗朗地挂在头顶,雾霭团团缠绕在四周。
可是我的心脏,响如闷雷阵阵。
无由的慌乱。
天后泪洒紫云仙涧(2)
她慢慢问:“来人可是凤主?”
我心里忐忑,道:“我是玉瑶,不是什么凤主。”
“玉瑶?”她轻轻,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这名字极好听。”她停了停,缓缓问:“你可是玉帝的女儿?”
我点头。
她没回头,却仿佛看到:“那么,你便是凤主。”
我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这背影极为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可是,却又记不起。女童将火红铃铛递给她,她拿着铃铛,静默半天,才慢慢道:“凤凰冲天,凤凰亡。凤凰自焚,凤主生。凤主亡而凤后生,凤后劫而权三界,与那天帝统万灵。这段话,你好生记着。”
我依旧只是点头,心里却更加忐忑。
这背影,怎的像极了…
她欲往里走,我却迅捷地冲了上去,却让金色结界一下挡了回来。我一屁股摔在地上,心在怦怦直跳。她声音沉沉:“玉瑶,你最好离开。”
我却不依:“让我看看你…”
她问:“当真想看?”
我起身,跑到她身后,说的直白,“我被母亲打的魂飞魄散,是观音保我一魂才得已寄生于梅花,修成这妖精之身。如今,更是无缘无故成了甚么凤主。倘若是你,想不想知道实情?你今儿若是不道个明明白白,我是不会走的。”
“玉瑶,你可恨天后?”
“她是我母亲,我不恨她,可是…什么凤主,什么权三界,统万灵,我统统不想要,我想的,只是想明白,母亲为何要那样对我…?”她猝然回头,髻鬟散落,凤翘“哐当”一响掷在地上,那一掷,仿佛是刺在我心上,为何会疼?
只是因为她与母亲竟然一个模子。
抑或她看着我的眼里,盛满浓浓的思念。
我懵了懵,脑里一片空白,只是震惊这样的相似。
她缓缓叫了我声“玉瑶…”她道,“我是你母亲的妹妹。”
我震了半天,终是平静道了句:“原是姨娘。”她抿嘴浅浅一笑,道:“我身旁的结界是你母亲封的,原是用来阻挡妖孽,可不料,将你也挡住了。”
“为甚么姨娘会说我是凤主?”
“你母亲也知…”她安静道,“所以才会将你拍的魂飞魄散,求观音将你种于梅花之间,让你经历三生六劫,方能登那仙位。”
“我本是仙,又要经历什么三生六劫才能成仙?”
天后泪洒紫云仙涧(3)
“瑶儿,你可忘了,你出生时,凤凰冲上九重天,齐齐自焚么?”她不知怎的,脸上忧愁,蓦地转过脸不看我,她慢慢道:“瑶儿,你生来便是凤主,漫天的妖气。是姐姐用无上法力,压住那妖气。”
我突又想起了那天,母亲亲自将我送到了天之极面壁。她临走时说:玉瑶,你跟你王父那般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可以不记得出生时,满天的凤凰自焚,你也可以不记得这九重天的神仙都认定你是妖,可是,从今往后给我好生记着,等到哪一天,你这漫天的妖气再也封不住,母后一定亲手了结你。
…
姨娘慢慢道:“瑶儿,你摸摸耳上的坠子。”
我手指颤抖地摸上耳朵的紫色长坠子耳环,姨娘道:“那是用天下最好的瑾瑜制成,上面有姐姐的无上法力。你母亲想你历经三生六劫,早些时日成仙罢了,她并无恶意。相反,她倒是相当疼爱你…”
我怔了半天,却呢喃着问了一句,“我母亲不是仙体么?可是为甚么我出生时,却是妖孽?”空中,忽然金色光芒一闪,母亲蓦地出现在眼前,她冷冷扫了我一眼,却问姨娘:“你都对她说了些甚么?”
“该说的说了,不应该说的,我一字都没说。”
母亲听毕,看定我,“瑶儿,你出生便是妖体,至于为甚么,我想等你统领万灵时,再相告。现在,你知道也无益。”她停了停,又道:“那日你遇天劫倒在我面前,漫天的妖气冲天,引来了你王父,我实在无法,等你王父快到时,只得一掌拍死你。然后,我与观音尽了全力收你一魂,种你于梅花之中。
“你三翻四次想杀我,只是为了让我重生?只是为了让我应劫?”我心里极为失望,母亲,你怎下的了手…
她却始终平静:“你可以恨我,你可以怨我。可是,这是消去你妖气的唯一方法。”
“母亲是天上的天后,父亲是无所不能的玉帝,可是,生的女儿却是妖孽。母亲,你叫我如何信你…”我心下生生扯痛,转身一飞,却撞在湖上空的结界上,我身子直直往下坠,半空中,有人接住了我。
抬头一瞧,却是姨娘。
天后泪洒紫云仙涧(4)
火红的衣裳在空中纠缠,黑色长发在凌乱飞舞,耳上用上好瑾瑜做成的坠子却叮叮打在脸上,打出彻骨的寒冷。
姨娘将我抱在怀里,慢慢落下凡间。
她速度极慢,让我没了耐心,抽身飞离她的怀抱。从空中刚刚落下,母亲却狠狠一掌掴在我脸上,将我掴倒在地。她怒喝:“玉瑶,你可知道,你这样伤了姨娘,她好心接住你,你耍什么孩子脾气?”脸上火辣辣,心里却更是揪紧。
姨娘忙劝道:“姐姐,她还小。”
母亲火冒三丈,“一万岁,还小么?”
我心里绞痛,跪在地上咆哮:“从小到大,你正眼都不瞧我,还跟众神一起劝王父将我放逐。从小到大,都是姑姑带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母亲睁大眼,再次扬起手,她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在空中发抖,想必是怒极。她手掌扬了半天,终是放下,指着我鼻子骂:“凭我是你母亲,凭你是我生的,我让你死便死,我让你生便生。”
姨娘捉住母亲的手,悲痛道:“姐姐,她还是孩子,许多事她都不知道,都不清楚,你何必跟她说这翻气话。”姨娘转过头劝我:“瑶儿,你母亲将你放逐,是担心你王父容易发现你的妖气…”
我眼泪涛涛而下,只是难过地咆哮,“她不是我母亲,我肯定不是她亲生的…哪有母亲可以对女儿下那样的毒手,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能…”母亲狠狠瞪着我,连眼神都在发抖,我迎视她,泪流满面,“说不定我是哪只妖精生的…所以才会引那凤凰自焚…”
话音没落,又是“啪”的一声响,母亲又是一个耳刮子掴在我脸上。她额上青筋在暴跳,已是气的不行。她忽然又是扬起手,声音发抖地说:“好,好,你如此想的便是好。如今,便让我杀了你这只妖孽,省的你以后为祸人间。”她手掌朝我脖子劈过来,姨娘却挡在我面前,“姐姐,你何必跟小孩子计较。”
母亲瞠大眼,死死瞪着我,眼中却突然沁出泪。
我心跟着又是一震。
印像中,这是母亲第一次流泪。
母亲转过头,双手背在身后,声音亦是凛洌,“那你,便将这自称妖孽的东西,留在这紫云仙涧。”
我低下头,咬着牙,眼泪披了满面。
跪了半天,姨娘才轻轻道:“瑶儿,姐姐走了。”我起身,姨娘掏出手绢,替我细细擦着脸的泪,不知怎么,她手竟然在发抖。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冲下几十只凤凰,在姨娘头顶盘旋。姨娘看着凤凰,挥了挥手,浅浅笑道:“凤凰,你们各自去玩,等会,我再来陪你们…”
我突兀就恐怖地盯着姨娘,问:“姨娘,你不是说我母亲给你下了结界,如今,你这结界呢?自动消失了?”
姨娘勉强一笑,有些支吾,“大约是姐姐,刚刚将结界给打开了…”
我道:“你怎不说,前头是你故意不让我见你?你们到底瞒了我些什么?”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了朗朗晴天上闷雷在吼。
心口,陌名的疼痛。
眼前的姨娘,怎么会让我,有种活生生被人剥离的痛楚。
这漫天的凤凰,这火红的衣裳。
到底,瞒了我些什么?
玉瑶心碎了无痕
水光潋滟,黑压压的虹鳟鱼麇集在湖泊边,姨娘静静站在一旁,只是不做声。我斜斜看了她一眼,那火红的衣裳,高高重新挽起的飞天髻,不知怎的,每次看到那张相似于母亲的脸,让我心里一阵难受。
姨娘说:“瑶儿,许多事,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我生来便是妖孽。
生来便妖气冲天。
这些,难道都不需要懂。
姨娘轻轻一叹:“瑶儿,回殿里去吧。你坐在这里,也出不去。”我坐在湖旁,坐的双腿有些发麻,我朝空中一个翻身,落在灵霄宝殿门口,脚下却是一个踉跄。再次有双手将我扶稳,肤似白瓷。
我推开姨娘,踏进殿里。
灵霄宝殿里头跟天庭是一个模子,我冷冷扫了眼殿里,眼里再次酸痛。
“玉帝,请将玉瑶公主放逐下界。”
“玉瑶虽是玉帝的女儿,可是,哪个仙人不知,她出生时,引来漫天的凤凰自焚而亡…而且天后宫殿虽是仙气强大,可是仿佛有股妖气冲天。”
声声恳求,震碎了心,摧碎了肺。
可现在,那一切竟然全是真的。
“瑶儿,你是公主,你的父亲是玉帝,你的母亲是天后。你是王父最疼爱的女儿,就算违了众生,王父也不会与你分离。”
“假如众神湮灭,我们只是寻常的凡人父女,那该有多好!”
我憋着满眼的泪,十指慢慢攥的死紧。那一幕一幕,怎的又浮现在眼前。明明已经刻意淡忘,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想王父,不要再想跟他做父女。
可是心,怎的还是这样痛,仿佛被人拿着尖刃的刀,活生生在剐。
那血,慢慢的,一点一点沁出心脏。
堵死了嗓眼。
只是无法呼吸,
只是痛不可抑。
我一屁股坐上那宝座,这宝座,世间最好的红色瑾瑜制成,手指摩上去,光滑冰冷。王父,你亦是坐在如此的地方,心心思念着瑶儿?
我眼泪“扑扑”而下,却只是倔强的睁大眼,一声都不哭出来。
姨娘叫了声“瑶儿…”
我恍若未闻,应都没应。
她坐在我身旁,轻轻将我抱在怀里,她手指轻轻摩纱着我的脑袋,慢慢道:“想哭便哭出来…”
我手指铮铮的攥紧她的衣袖,泪流满面,却始终噤声不语。她的泪,反而掉在我头顶,滚烫的吓人,“瑶儿啊瑶儿,你可不可以哭出来?”
为甚么要哭?
我是玉帝的女儿。
我的王父权衡三界,统御万灵。
我的母亲,无边法力,无所不能。
我的姑姑,为了我,甘愿死去。
这样的我,拥有世人羡慕的一切。
即是这样,为何要哭?!
玉瑶心碎了无痕(2)
我抬头瞧着姨娘,泪眼朦胧。姨娘看着我的眼,眼泪却落的更厉害。她双手发抖的捧着我的脸,颤声道:“瑶儿,别怪所有的人,要怪便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是我对不起你…”
我心里又是深深一刺。
几乎喘不过气。
揪紧的疼。
仿佛被人活活在绞着。
姨娘眼泪崩堤:“瑶儿,这万万年来,姐姐她,为你做了许多,你其实都不懂,你甚么都不知道…你怎可以怪她…”
“你是玉瑶?我儿玉瑶?只有我儿玉瑶,才能引这凤凰冲天。”
这才是相认我的理由?
我活生生在你眼前,可你却认定我是妖孽。如今,世间再没有玉瑶,有的,只是一个非人非凤的妖孽。
王父啊,你已经彻底错过。
那女童说劫后能统万灵。
那么…瑶儿只想用无上法力重回混沌始初,重回山崩地裂。到那时,九重天没有玉皇大帝,凡间更无玉瑶凤凰。
你我,父女终于团聚。
姨娘哭出声:“瑶儿,你倒是应应姨娘…”她手指从我的脸慢慢撼到我胳膊,她哑着声音在哭:“瑶儿,你倒是出出声…”
我盯着她,只是慢慢流泪。
她突兀将我死死搂在怀里,她痛苦嘶喊:“瑶儿,看你难过,姨娘心里更疼…”我“呵呵”一声,冷冷的笑了出来,眼泪却涌的更急。
什么理由?
我的母亲掌掌掴在我脸上。
可是她不疼。
我的姨娘呵,我只是在她面前流泪。
她却说,她更疼。
这世界,真是黑白颠倒,本末倒置。
我一把抹干脸上的水渍,推开姨娘,直往外奔。我漫无目的走在这小小岛屿,岛屿四周的湖泊上空厚厚紫气弥漫,一片氤氲。
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阵心急如焚的叫声“瑶儿…”叫声愈来愈朝我接近,只见姨娘慢慢落在我面前。
我脸上忍不住的一阵痉挛,双眼瞠的死大。
姨娘背后,怎么也有一对凤凰翅膀?!而且能收放自如!
玉瑶心碎了无痕(3)
我步步退后,心里恍惚知道了甚么…王父向来不喜爱我穿红衣,他总是说:瑶儿,天底的颜色穿在你身上,都好看极了,除了红色。
而姨娘,同样的红妆。
姨娘跟王父…
我突然跑到姨娘面前,死紧的抓住她的手,我道:“你带我上九重天,我要去见王父。”她蓦地睁大眼,双眼里满满的哀伤,她掰开我的手,拼命摇头:“我上不了九重天,我不会上九重天。”
我咄咄逼人:“那便让满天的凤凰送我们上去。”
她迥避我的眼神,转过脸道:“我不去九重天。”
我攥紧她的手,死紧的捏着,“你不是说,看我伤心,你心更疼。既然如此,你带我上九重天,我有话要跟王父说。你不是母亲的妹妹么,王父不可能不知道你…你一定认识王父。”
她挣了挣,见挣不开,突然手中红光一闪,反而将我撞开数米之远。我身子摔在地上,骨头都几乎散了。她迟疑地看着我,道:“瑶儿,我是不会跟你上九重天的。”我手指亦是一阵红光,手上多了柄利剑。
她急急问:“瑶儿,你要做甚么?”
我将剑横在脖子上,姨娘叫道:“瑶儿,你别乱来。”
我冷冷问:“那你可带我上九重天。”
她眼里含泪,“瑶儿,我不能…我当真不能。你何苦逼我。”我起身,手在发抖,却慢慢道:“王父说,他向来不喜欢我穿红衣。而姨娘你跟我,竟是同样的异类。倘若照这样算,照这个算法…”我直直地瞅着她的眼,一字一字清清楚楚问:“我可是姨娘的女儿?因为这样,母后才不疼我。因为这样,母后才不喜欢我。可是这样?我是姨娘生的,而非母后?”
她眼里坚决,摇头:“瑶儿,你多想了…你母亲说你向来聪慧,可是,这完全都是歪理。你不能光凭一件衣服,同样是异类,便断定你不是姐姐生的。”她哽咽道:“姐姐若是听到…会有多心疼?”
玉瑶心碎了无痕(4)
“我的母亲是天后,我的王父是玉帝,可是,我却是妖孽。姨娘,这合理么?”
“是。”她突然吼出声,声声带血,“你是妖孽,因为你是妖孽,所以你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以为只要不是天后的亲生女儿,便不用那样子伤心,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你玉瑶是妖孽生的。”她双眼睁的死大,眼泪却涛涛而下,“玉瑶,我要告诉你,你的确是姐姐生的。”她一字字,咬的极重,“你是仙,不是妖!”
“哐当”一声,手中的剑跌下。
大多时候,我都在给自己找借口。
以为只要不是母亲生的。
便可以不用她待我好。
其实心里…心里却时刻想她待我好。
想她如同世上所有的母亲那般待我。
母亲…其实瑶儿很在乎你。只是,每次见到你,却死撑着,死撑让自己不看向你,避开你,以为这样,便能真的不在乎。
我双腿蓦然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干了的泪又再次涌上眼眶,我抬起头,看向那茫茫苍天,心里死死揪紧。
母亲…你可知道。
爱的越深,恨便越深。
你自以为我恨你。
其实…王父对我那般好,我明面上笑容扬溢,心里却依然失落。我笑的最真的,便是几百岁时。王母姑姑请了众神去吃蟠桃宴。王父无法抽身,你便带我前去。你教我驾七彩祥云,我在云中跌了数十次,最后,你实在无法,只得将我抱在怀里,飞往昆仑仙境。
因为这样,蟠桃宴,我们母女俩迟了少许。
王母姑姑便打趣说:瑶儿,看你母亲,为了你,甚至连姑姑的蟠桃宴都迟了。你可知,你母亲素来守时,最恨人迟到。
你却替我说话:她小小年纪,要独自驾七彩祥云着实过份了些。我千不该让她在云上摔个几回,误了时辰。
母亲,你可知,那一天,是你千万年来,第一次抱我。
母亲,你又知否,其实瑶儿早学会了驾七彩祥云。
那是我故意摔在云层里。
因为那样,便能接近你…
哪怕一次,也好!
帝俊玉帝的决战
不知在这孤岛呆了几日,我心中甚明了,除了姨娘和母亲,没有任何人能将我带出岛。更奇怪,仿佛只要我身在这孤岛,我便不会时人时鸟,而是一直为这人身。这一日,我还躺在床上,天刚朦胧亮,便听到女童在唱:“五月初五,好个端午,我悠哉地荡,将那菖蒲花儿栽。可那九重天上,却是热闹非凡。传说的两大天帝,帝俊与玉帝,他们哟…为了改仙籍,齐齐下定战书…约在这一天,为那九重天帝位,拼个死活啰…”
她还没唱完,我便破窗而出,飞到湖泊边。
女童见到我时,人正在湖中的舟上轻闲地坐着,她手掌举起一束紫色花朵,嘻嘻哈哈对我道:“凤主好。”
我看了眼空中的结界,问她:“你刚才唱甚么?”
女童虽然模子只有十来岁的模样,可是我在这岛呆了几天,深知她最少是万岁老妖精。她更是有个奇怪的名,叫毕方。
毕方双眼圆溜直打着转,晃了晃小脑袋,一脸无辜的问我:“凤主,我在将那菖蒲花儿栽呀。”
我怒道:“毕方,你休要与我耍嘴皮子,快说,玉帝与帝俊,他们…可是约在今天,拼个你死我活?”
毕方双手懒懒往怀里一抱,“凤主这翻子话,我毕方偏不告诉你。”
我身子朝空中一飞,在她舟上停下,她身子左右晃动,我跟着晃动,站不住脚。我喝道:“毕方。”她故意咻咻吸了口气,站了起来,身子摇的更厉害。我着实没有办法,却不愿低声下气。我急急扫了眼四周,却忘记了,只要我身在湖中,永远看到的,便是漫天弥漫的紫色雾气。
我如今,连岛屿都瞧不见了。
毕方“哈哈”笑出声,“凤主,快快求饶,你若求我,我便带你上岸。”我心下一横,反问:“我若求你,你可带我上那九重天。”她那双贼似的眼,又转了几圈,说的话,更是贼精明:“这可不划算,旁人不知帝俊跟凤主的关系,我毕方还不晓的么?凤主对这帝俊天帝,可是…”
“毕方…”
“嗳,凤主,毕方这名虽是好听极了,可你也别动不动就唤上两句。”
“你…”
“罢了罢了,凤主脸子薄,听不得这暧昧话。我毕方送你回去吧。”她口中一段念念,紫雾猛地拨开,我一瞧,几乎气昏了过去,这舟本就离岛屿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