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妓听这话,愣了半晌,眼睁睁地望着杨全的手下朝她走来,她的腿却像生了根般动弹不得!玉凤神色仓惶,不安地说:“原来他早派人跟踪我们。”
“夏妓小姐!”他们恭敬地站在她眼前,面无表情地道“我们先生请您出去。”周围顿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极小声的议论愈来愈烈。
夏妓低着头,坚难地挪动着脚步,她可以感觉到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有些目光更似一把无形的利剑。仿佛想要将她活生生地割开!只觉得透骨的寒!从脚底一直寒到心里!
她站在欧阳寒面前,哆嗦了半天,才叫道:“大少爷!”太可怕!大少爷现在的目光太可怕了!他的脸上罩起一层寒霜,目光更冷洌似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究竟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大少?莫不成是以为她夹带私逃?
欧阳寒脸上的笑容早已凝结,深邃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意,又瞬间恢复平静。温和地笑道“夏妓,几年不见,你倒是愈长愈漂亮了。”又指着她的包袱,问“你这是去哪?”
“我…我…”她结巴地不知道要怎么讲,侍卫长见状,便好奇地问“夏妓,你准备离开上海?可是怎么没听你同先生讲过?”
欧阳寒轻扬眉梢“这话倒问错了!夏妓既然救了杨伯伯一命,又怎会舍得离开上海呢?”又意味深地问杨全“纵使她自己想离开,想必杨伯伯也不会让救命恩人离开罢!”
杨全笑眯眯地说“那是自然!我怎么会让她离开?都未曾报答过夏妓小姐!”
“可是…”夏妓惴惴地瞥了他一眼,压低嗓音说“可是我有事,得离开!”欧阳寒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恍若无闻地对杨全说“杨伯伯,一起回去吧。”又吩咐侍卫长“替我送玉凤姨回去,夏妓便跟着我回府了。”
“是…”侍卫长会意地点头。
“侄儿处事比你父亲倒是干脆。”杨全依然是温和的笑容,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欧阳寒在他耳旁轻声道“还是没您老奸巨滑呢!”
杨全蓦地大笑“侄儿倒是愈来愈风趣了!”
夏妓茫然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们在说什么她听不懂!但大少爷那令人寒战的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她的脸。她只觉两腿发软,抖得厉害!也明白了一件事:她离不开上海了!其实,她何曾想过要离开?但是现在才觉得,离开才是上上策!
杨全为什么要派人跟踪她?又为什么要亲自来火车站拦截她?这一切的一切,她都弄不明白。只知道,即使二少怪她,即使要逃,她也会带着玉凤姨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第14章:大少(2)
第14章:大少(2)
客厅好静,怪异的静,就像死人的坟墓一样安静!老爷只是抽着大烟,不说话。大少却是露出他那莫测高深且斯文的笑容,同样不说话!而二少,呃!这家伙较冲动,但现在也只是死死地瞪着她,不说话!而杨全,则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她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她可以发誓!绝对没有夹带私逃!只是,却不敢出声!只是诚惶诚恐地站着,一动不动,仿若石雕。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杨全才温和地对她说:“夏妓,别老站着,坐来我身边。”夏妓硬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不了…”
“你有什么事不敢!”修忍不住吼了起来,死死地瞪着她,骂道“你竟敢不顾一切夹带私逃!胆子倒是不小!长了对翅膀便想飞!谁让你跟老天借胆了?我可不曾让你借过胆!”
夏妓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才低声说“我没有夹带私逃!这都是我自己东西!二少若不信,可以检查!”心里真是憋得慌啊!亏她还舍不得他呢,他竟然是这样怀疑她的!
修恨恨地盯着她,咆哮道“我说你有便是有!竟然还敢还嘴,现在是谁一字不说地要溜了!”欧阳寒毫不客气地笑出声“二弟急个什么事,平常也没见你大声训过人!这次可是骂个够本!这丫头从小就是个乖巧的丫头,又怎会夹带私逃?说出去,也没人信,对罢!”
杨全也是一脸笑意,对欧阳沐凡说“看来二公子也是个性子急的人,难怪跟人赌输了,便跑去医院放火。”又打趣地说道“沐凡兄在上海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这种事,千万别再发生了。若不然,传到领事馆那边,可不好了!”
欧阳沐凡也是一脸温和地笑道“杨全兄说得极对!这逆子,要好好管教才成!”
杨全不经意地“恩”了声,放下手中的报纸,“我不打扰了,还有正事要做。既然夏妓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恩不可不报!还请沐凡兄多多照顾才是。”又微转身子,对夏妓说“夏妓小姐,若是有难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夏妓小心翼翼地睨着修。见他眉头紧锁,一脸怒气地瞪着自己,也不敢做声。只是忐忑不安地杵着。将头垂得更低!
“一定,一定!”欧阳沐凡替她应了,笑道“我本就当夏妓自己女儿来看待,定然会好好照顾她。杨全兄可以安心。”
杨全起身,“那便劳烦了。”欧阳沐凡笑着起身,说“那我送你出去,咱们边走边聊!”
客厅里,又恢复了死寂的安静。静得连轻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修再度忍不住出声,怒怒地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同我讲了?我记得前几天你说有话要同我讲的。”其实他也不想吼她,只是气不过她的不顾而去!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去?
“我…是有话…”夏妓惴惴不安地盯着他,岂料话未说完,修便吼道“有话能不能一次说完?吞吞吐吐的做什么?你怕我吃了你不成?”
夏妓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将话咽里肚里。
欧阳寒瞟了她一眼,嗤地一笑,说“若是有人这样吼我,我也不晓得要讲什么。”又转头,问修“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好端端的人被你吓怕成这个模样,怎么说也是个美人儿,你不疼,哥可疼了。”
修脸色一沉,音量倒是小了不少“哥,你真会开玩笑!这丫头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又盯着夏妓,一字一字格外冰厉道“配外头那些乞丐倒是绝配!真是绝配了!我以前不觉得,现在…”他瞥了眼欧阳寒,又对夏妓说:“以后,一定替你找个乞丐!”
夏妓将嘴一努,终究还是没吭声。
“哥,她并非故意救杨全,也并非故意想逃。”修心中惶然。是的,他怕。怕哥动了杀机,若是哥真想杀了夏妓,他也阻止不了!这些政治的事,夏妓又怎会懂?她只知道任性冲动,丝毫不顾后果。若不是他护着她,她早见阎王了。
欧阳寒“哦”了声,问“那你倒说说,她为什么要救杨全?为什么要去火车站?”又浅笑道“真救了人,何必惧怕这些?”
“哥!”修急急地唤了声,手微颤地端着茶,喝了二口才稍稍平稳。“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救杨全…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去火车站是…是…”
“是什么?”欧阳寒饶有兴趣地问。
“是…是因为…因为…”修呐呐不成语,懊恼地捶着头,脱口说“是因为和我吵嘴,所以想走。对,是这样没错!就是和我吵嘴了!”
“哦!”欧阳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轻笑道“你刚刚还说不知道她为甚么要走,现在倒是一清二楚。今儿个,你倒成神仙了!”
修瞪了欧阳寒一眼,想都未想就脱口说“反正我不管,若是这丫头有甚么事!我也不要活了!反正活着也没意思!我跟着她一起去死!”又起身,一把拉着夏妓的手腕朝楼上走去,头也不回地说“你和父亲看着办吧,她若有什么意外,我也活不长了!她死便是我死,她活得开心,我也开心了!”
夏妓虽然糊涂,可也听明白了些事。也不敢出声,只是任二少拉着往楼上走去。
欧阳寒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成冰,一双黑眸愈来愈阴寒。
第15章:怎会相见(1)
第15章:怎会相见(1)
欧阳沐凡从外进来,欣慰地看着欧阳寒,轻拍他的肩膀说“你回来就好,我早就盼你回来了。眼下这情形,算是弄明白了。可父亲也拿不准要怎样做。”又恨恨地说“那丫头倒是胆子大,连杨全也敢救,你说这丫头,要如何处置?”
欧阳寒缄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修说,若是那丫头死了,他也不要活了。”
“那混账东西!专给我惹事!上次烧医院这事还没跟他算账,他现今倒是好了,跟我抬扛!”
欧阳寒冷冷一笑,“父亲认为,他只是抬扛?”欧阳沐凡一怔,问“若不是只想跟我抬扛,他想做甚么?那丫头与他有什么相干?无非是一起呆久了,便有些舍不得。”
欧阳寒摇了摇头“不是舍不得那么简单,若那丫头死了,他真会去死也说不定。”
“不成气的东西!为了一个丫头闹死闹活。”欧阳沐凡将脸拉得老长,眼神越来越凛冽,恼道“一个丫头,他担心什么?以为我会将她吃了不成?我现在哪动得了那死丫头?”
“所以,丫头的事暂时搁下吧,眼下最要紧的是替他找个女人回来。”欧阳寒眸中闪过一丝诡异,冷笑问“杨全不是有个女儿么?”
欧阳沐凡醒悟了,大笑道:“甚是甚是,我明天便叫人请她母亲与她过府一叙。想必,这种事,杨全也愿意谈谈。”
光亮的柚木地板,几乎找不到一丝灰尘。酒红色的墙壁搭配白色木门与窗框,更是亮得耀眼。几个缎面抱枕搁在沙发上,随意且大方。房子南面那块约有20亩的花园里,不少人更忙碌地在除草及整理池子。
夏妓正在替雪松、香樟等树除草。抹了抹额上的汗,低声问“老爷今日倒是做什么?劳师动众。很久都不曾这样大整理了。”
“大户人家都是这样。”一旁同样在除草的丫头随口答道。又嬉笑地说“二少都不让你做事,你倒好,自己跑来找事做。”
“不习惯呆着,总得找些事做。”夏妓浅笑,脸上顿时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丫头倒是笑得更厉害,促狭道“你呀,就是享不得富贵,天生的劳碌命!”又一脸暧昧地问“这次,二少可是很恼你,整天在说,竟然敢不告而别!”
“他脾气太大,没事别惹他!”夏妓颇有些无耐,二少纵然恼她,找到机会,她还是会走!
“岂止是脾气太大,何总管今天都让二少训了半天,说是再有下次,非要剥了他的皮不可!”
“我出走关何总管什么事?”夏妓疑惑不解。
“哈哈…”丫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二少说,他没看牢你,是祸首!要是还有下次,他第一个找何总管算账!”
夏妓笑得更大声,将草扔去旁边的筐里,说“二少就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丫头脸上的笑容凝结,呆呆地盯着夏妓身后,回过神来,才起身,不安地叫道“二少!”
欧阳修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见夏妓不出声,才拉下脸吩咐丫头“你先走,去洗池子!让她自个儿除草!高兴做事我还拦着她不成!”
“是…”丫头毕恭毕敬地走出草地,朝前头的池子走去。见没人,修才闷闷地开口“你整天都躲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怪物?”
“我没躲着你!”夏妓脸微红,昨夜的那翻话,她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若她死,他也不活了?不知是不是真心话?
修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蹲下身子,挽上袖子,无聊地扯着草“你可别以为我会喜欢你,昨儿的话,只是唬大哥的。若不然,大哥不会尽心去保护你,那样杨全的仇家肯定会将你宰了。”又轻笑“我可不想你这么早死,你死了,这家子丫头谁肯让我抱?”
“你若想抱谁,娶做姨太就是。反正…你的身份地位,娶二三十个都没人敢讲你半句闲话!”她的声音有些愤然。就知道不是真心话!
“去你的…”他努了努嘴。
“才去你的!”她将草扔在他身上,嗤笑了一声“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刀子嘴,豆腐心。”
“小丫头片子,再扔,我将你皮剥了!”
“这话,我听腻了!要剥趁早!从小讲到大,就没见你敢剥!”
“那你信不信我将你衣服剥了!”
夏妓顿时窘得想找个地钻洞,慌忙低着头,脱口说“你敢!”
“哈哈!你说我敢不敢?”修顿时大笑,岂料手却太过用力,拇指被利草割伤了,不由“啊”了声,垮下脸“出血了!都怨你!”
夏妓抬头,急急拉过他的手指,用力地吸着伤口。
“你做什么…”他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心怦怦跳个不停。连忙推开她“像个吸血鬼似的。也不知道害臊!哪有这样处理伤口。”
“若不是这样,伤口会流血不停!”这个小伤口,也不会流个不停,但她就是紧张了些。
“不用了…”他将衣袖放下,俊脸更红,握着自己手指,结结巴巴地说“我…先…走了!”又回头大声说“你小心些,别将自己手割伤了!”
“呃!”她也窘得很呢!
第16章:怎会相见(2)
第16章:怎会相见(2)
客厅的沙发上,欧阳修只是握着自己的手指,傻愣愣地坐着,笑个不停。她亲了他!她竟然亲了他!也不算亲啦,只是亲了手指,不过…他却兴奋极了!他将拇指放在自己心口,“砰,砰!”一下又一下,跳得好有力哦!又伸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脸,哦?怎么像火灼般的滚烫?她只是亲了他的手指嘛,干嘛这么激动?对啊!干嘛这么激动?可一想到她亲了他的拇指,他的心便跳得更快了,似乎想急跃出口!
下人在一旁好奇地盯着他,议论纷纷。
“二少,这是怎么了?傻笑什么?撞邪了?”
“我觉得也像是中邪了!”
“何总管,你说二少是不是撞邪了?”
何总管一惊,慌忙跑了过来,急急地唤道“二少!你这是怎么了!可别吓我!”
修,定定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拇指,傻笑得更是厉害。
“二少!”何总管双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啪”响了好大一声!修蓦地回过神来,不悦地盯着他,问“你这是做甚么?好好的跪在地上?”
“谢天谢地!”何总管双手合十,拜了拜“没有中邪,还好没有中邪!”
修嗤地笑出声“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死呢,拜什么!起身吧!若让父亲瞧见了,又说我凶下人了!”
“不是,不是!”何总管连连摇头,起身,莫名其妙地望了眼修的手指,倏地尖叫“天啊,受伤了!”又对那些在一旁低聊的下人斥声道“你们眼瞎了,还不赶紧替二少包扎伤口。若是感染了,如何得了?一个个只知道偷懒闲聊!”
修好气又好笑地盯着他“这点小伤包扎什么?”又看着大拇指,傻笑了二声,“若真将它包扎了,我便看不到了,到时,真会将你骨头拆了!”
“二少,你今日…”今日怎么变温柔了?连骂人都是笑!不可思议!这主子还真难伺候!何总管将话硬生生吞咽回肚,只是哈下腰,点头“是,是!不包,不包!”
修笑着喃语“我的脸,从来没有红过!”
何总管嘴角一抖,死命忍着笑“我想也是!”
修声调上扬,自言自语地说“我心情也从未这么好过!”
“我想也是!”何总管嘴角抽动,快忍不住了耶!二少今儿个是怎么了?问这些白痴的问题?一点也不像他!
“我的心,也从来没有跳得如此厉害过!”修对着手指讲。
“我想也是!”何总管脸都憋红了,终忍不住笑出声!他偷觑了一眼二少!还好!二少正傻傻地自言自语没发现。
“我…”见二少想再说,何总管连忙打岔“二少,我先下去了,有事叫我!”再不赶紧逃,他真是会活活憋死!修没说话,只是依然看着手指,傻愣愣地笑个不停!又自言自语地说“我可能很喜欢她了。”又一脸恍惚地直摇头“不止喜欢这么简单,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是喜欢!”
他用力地攥着手指,问“那你说说,我是怎么了?”又傻笑着回答自己道“是爱嘛,真笨!”又将俊脸一沉,失落地说道“可是她想走,想离开我…她竟然敢弃我而去!可恶的女人!我才不要爱她呢!绝对不要!”
欧阳寒刚从楼上下来,见修傻呆呆地笑,便问:“什么事让你这样高兴?”修依然盯着自己的手指,一瞬不瞬。欧阳寒微蹙眉宇,坐到他一旁,说“清醒些,今天有客人到。”
“喔!”他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好奇问“今儿个谁要来?弄这么多事。下人会很辛苦!”欧阳寒摇了摇头,接过下人递来的茶,饮了几口才冷冷问“是怕辛苦了下人,还是怕辛苦了夏妓?”
他怔了怔,随即浅笑,“都一样,一样…”
“一样?”欧阳寒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怎会一样?你对别人可没这么友善过。”
“到底是谁要来?”修转移话题。
“一会你就知道了。”

第17章:怎会相见(3)
第17章:怎会相见(3)
夏妓做梦也没想到会再碰见林清!她不是死了么?为什么此刻正呆在客厅与先生、大少、二少谈笑风生!她多希望这只是幻觉!可林清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她面前!竟然没死?她竟然没死?老天爷为什么只保佑坏人?这不公平!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刀插进了她的身体!可是…她竟然没死!
她眉头蹙得紧紧,手更是使力地端着手中的盘子!但盘子依然抖得厉害!永远也忘不了,林清曾死力地打她,然后恶狠狠地说:夏妓,你的娘,是个妓女,而你,是个死人生的。将来也是个小妓女!
也清晰地记得,那个女人曾大笑着说:夏妓呀!我就教你识二个字,你可要记清了,就是妓女这二个字!当别人问起你识字时,你也可以说识得二个字!
她更忘不了,那个女人曾拿烙在她的左肩,印了二个字,同样也是:妓女!
那种耻辱,到死,她都会记得!可是老天竟然保佑这样一个女人!一个狠毒至极的女人!
“还不快将茶端过来!”修见她,便急忙唤道“有客人在,你还在发什么愣!”
她猛地回过神来,定定地盯着林清,但腿依然止不住地哆嗦。原来从门口到客厅的这段路是这么难走!林清更是瞠大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片刻后,才惊惶地尖叫“秀,你竟然没死!是不是碰到鬼了?你竟然没死?不…不…”她更是死力地抱着头,大声叫道“你果真来找我了,这些年来,我天天被你噩梦缠身!现在,你终于来找我了!”
秀?夏妓冷笑,她当然知道自己与母亲神似!这一点,玉凤姨早早便告诉她了!她的母亲是那么美丽,那么温柔善良,甚至连一只蚁虫都不忍心踩死!可是这样一个好人竟然被她最信任的姐姐害死了!她想,母亲死时,肯定是万分不甘,所以才会将她生下来!
她依然死死地攥紧手中的盘子,朝林清走去。紧张的心化成了一团怒焰!
“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林清惶恐地缩在沙发上,倦成一团!
“你不是说,从不怕我的母亲么!”夏妓不顾一屋子诧异的目光,怒火升到了极点。林清竟然怕她?真是可笑了!她竟然也会怕她了?!
她将手中的盘子用力摔倒在地,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一字一字问“如今你倒是怕些什么!?我的名字可是你取的,你忘记了么?”又扑上沙发,死力地攥着林清的胳膊,咆哮着问“你看清楚,我是夏妓!死人生的孩子!我母亲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
“秀…”林清喃喃自语,脸色更是惊惶地大声说“秀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又大笑说“是的,我不怕她!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怕的!”又哭丧着脸,一脸迷茫地说“可是,她夜夜来烦我,来我梦中烦我!我怕她了,真怕她了!她的贱女儿,也不愿放过我!她用刀子杀我,她竟然想杀我!还好我命大,没有死!”
夏妓的手,再也忍不住,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恨恨地说“你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去死!八年前,你就应该死了!为甚么还不死!”
林清死死地在沙发上挣扎,那身真丝织锦缎做的粉底银菊花旗袍在夏妓看来,更为刺眼,也更为恨!她的母亲,也最喜欢这种衣服,这个女人,又有什么资格穿!她不配!是的,不配!
“夏妓!你做什么,快放手!”
“夏妓!”
恍惚间,她只感觉到身旁有人在拼命拉开她的手,可是,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天地间,除了这个女人,她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只是竭尽嘶力地吼道“我们同归于尽吧!让我们一起去死吧!我们一起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