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异口同音:“小心腿。”
她愈发拼命地踹向左腿,想将它踢断了干脆,一屋人惶急了起来,拼命将她箍住。白恒宇更是心痛地念道:“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是不是要瘸了才甘心。你心里就是再不痛快,也不能拿自己腿出气。”
“你们都让开。”欧阳寒突然出现,声音轰然如雷,似王者一样发令,“让她踢,你们都出去。我跟她单独谈谈。”修情绪激动,忿忿地道:“不准你靠近她,我说过不准你靠近她的。”欧阳寒死死地盯住他,“你也有责任,这件事,最应该怪的人是你!我给过你们机会,我甚至帮你定了饭店,戏院。可是,你自己不珍惜。如今,这事不应该全怪我。你也有错。”
“你……”修眉头紧蹙,面色铁青。欧阳寒睃了他一眼,慢慢地说:“我也有责任,所以我会想办法弥补…可是…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毕竟,我们是亲兄弟。虽然你不愿意叫我,但…这是抹不掉的事实。”
修心中一痛,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只说:“我不会原谅你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白子承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说这些气话了,兄弟俩,何必斗气。幸好妹妹福气厚泽,没有出什么大事,倘若真的不在了。你们两个是不是要拼命?”
“你们出去,让我跟她谈谈。”欧阳寒心里一阵难过,声音压低,“这一次,我有分寸了。”
白恒宇将修拖了出去。欧阳寒目光如胶,停在她脸上:“你有多恨我?是不是恨不得亲手杀了我?”她心隐隐一痛,直直地对上他的眼,“我不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
欧阳寒坐到床边:“不,你恨的。”
她摇头:“我不恨。”他逼问:“为什么不恨?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为什么不恨我?”她目光凛冽:“只要我死了,什么爱恨情仇都散掉了,为什么要去恨你?现在,我谁都不恨。”他蓦地抱住她的头,眼泪直落下来,打在她脖子里,滚烫滚烫。她的脸却是冰冷,语气更是寒冷如冬天的霜雪:“你放开我。”
他直摇头:“这一次,我不放,死都不放。”他语气哽咽,“人人面前,我都可以假装。只有在你面前,我没有一点儿法子。你让我失了分寸…听到你跳楼的事,我当时在车上,一直想…假若你出事了,我应该怎么办。是不是学母亲对父亲那样,一枪崩了自己,随你一块下黄泉。可是…到了黄泉,那么冰凉,四处暗无天日。你会不会还躲着我…到那时,我又应该怎么办?”
她别过脸去,那泪在眼里直打着转。他身子瑟瑟发抖:“嫁给我,就有这样难?难到要用这么惨烈的方式来终止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自己答应了的,却又反悔…夏妓,你让我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对你才好?强逼你,宠你,都不行…你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他放声在哭,这辈子,唯一一次如此放声的哭,就连父母过逝,他也没哭成这样。他声音颤颤:“我求你…求你活着…不要再做傻事……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即使要我死,我也会依了你的…我求你,活着…求你…”他全身抖得仿佛将要迸散,“夏妓……我是真心的…我只对你真心过。你走的那三年,有无数女人在我身旁,可是我心里唯有你…我也想忘记,可是忘记不了…我忘不了。真真忘不了…”
她的心狠狠地被什么东西一绞,那泪全都涌了出来。她极力地收了泪,声音喑哑地开口:“医生说…我有孩子了。你的孩子…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孩子都能留住,这是天意…我不会再死了,他是一条生命,我会生下他的…所以你放心…我会活着,好好的活下去!”
他身子一僵,抬起眼,眼泪联成一线:“你有了我的孩子。”他像是不敢置信般瞪大眼,凄惶的眼里终于有了丝笑意,“你有了我的孩子,你竟然有了…天呐,你竟然有了…”
那喜悦,仿佛翱翔在云端,仿佛看见了神明。他说:“我太快活了,夏妓…我们的孩子。”她紧紧闭上眼,不再看他。他神情恍惚,像是身中梦里一样,重复地笑着说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们共同的孩子。我要做爸爸了…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他的叫声,将房外的人都引了进来。他起身,笑容灿烂,像被满足了心愿的孩子一样,对他们说:“她有了孩子,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他满心都飞出了欢喜,那一字一句,无时无刻地在重复。他就这样痴痴地笑,一直守在病房里。如果可以,这一辈子,他都要这样守着她。
直到,生命的终结。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月光洒进屋里,像铺满了遍地的白纱。欧阳寒坐立不安,像个大孩子一样,时而跑去看她的左腿,时而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睡眼迷离,便说:“你醒来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身子动了动,腿部的疼痛却割心似的传了过来,她脸色惨白地摇头。他重重地啄了下她的腮:“你不吃东西怎么行?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
她声音嘶哑:“我想喝水。”他忙不迭地端来温水,眼神宠溺地喂她。他说:“你爸爸和哥哥太累了,回去睡了。我让他们带修也一道回去。他现在恨我,肯定不会住家里的。”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明天出院。”他眉头一皱,劝道:“不行,你再留院观察几天。这腿可不是小事,倘若治不好,会瘸。”她语气坚决:“我要出院。”他见她一脸坚决,只好说:“那我明天请看护去家里照顾你。”
她坐在床上,左腿包着层层白膏,像涂上了石灰,沉沉的。她转眼看去窗口,屋内的灯线是浅黄的,映着窗外万物的影子,仿佛一副画的轮廓。她低声问:“窗帘怎么不拉上?”
欧阳寒极密切地笑道:“秘密。”她恍恍惚惚地望着窗外,他替她掖好被角,又微声如自语地说:“夏妓,你还记得么?你小时候第一次捉弄我时,拿了一条小蛇。”
“不记得。”她声音冰冷。
“那我告诉你。”他眼里浮满了笑意,双手比画,“嗯,那条蛇估计有这么长,你将它装进白包里,然后递给我,说是送我的生日礼物。”他顿了顿,看了她眼,又接着说,“我当时就奇怪了,你哪里来这么精致的白色小包,当我打开时,那条蛇动作快得不得了,我躲也躲不及,咻咻地被它咬了一口。记得吗?”
她一脸漠然,他说:“后来,父亲知道了这件事,生气了,大声问你,是谁搞的鬼。结果修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他逼着你干的。那蛇没有毒,父亲还是大发脾气,罚他跪在书房,不准吃饭。我半夜从厨房偷了些吃的给他送去。”他捋了捋她的秀发,“你知不知道我是怎样爱上你的?”
她极力地往窗口望去,不做声。他搂住她,动作温柔:“那时,修第一次带你回来,妈妈问你,你娘是做什么的,你说是妓女。她再问你,可识得字,读过书,你说,只认得妓女这二个字。”他说得很平静,神色也很淡然,却陡然激动起来:“是的,别人都说平静,不像一个八岁的女孩。我却不这样觉得。因为…我看到你的手在发抖…你其实也很害怕,眼里虽然平静。可是…你害怕得想哭。从那一刻,我的心从骇然变成怜惜。慢慢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了你。爱得莫名其妙。我也想过可能是因为从小一直对着你,所以我跑出去三年,想要忘记你。在火车站那一瞬,我真的忘记了…我的心分外平静…可是父亲让我去杀你时,我又下不了手。就是我送你去林清那晚,是父亲安排好的。一出好的陷阱,只等着你往下跳…其实我可以让那手下毙了你…可是…我狠不下心…”
“喔,你不要再讲了。”她语气漫不经心,心里却早已掀起了惊天骇浪,这个男人,心里藏了太多的事。他真真太傻。
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她真的能再接受他?其实,倘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就嫁给他,可是…她只是想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难道这样也不行?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她不想让自己后悔。不想自己的后半生,都活着痛苦里,只是这样…她只是执著与爱人结婚的幸福。可以不用权倾天下,可以不用富贵荣华。只要彼此相爱的幸福。
这么简单的幸福,却这样难…似乎比登天还难。
欧阳寒突然抱起她,跑到窗前,她问:“做什么?”他神秘一笑,不答话。近旁突然响起极响的爆竹声。碗一般大的火花冲了上来,在空中爆开,绽放。一个接一个,连绵不断。
她怅然若失,记忆如潮水,翻滚而至。
“天啦!”他呼天抢地,表情夸张地叫道,“你再让我唱歌,不如让我死掉算了。”又温柔似水地盯着她,笑着说,“就罚我…明晚在家放一夜的烟花,成不成?”
“果真?”
“当然!”他点头,目光如胶,凝在她脸上,“看那无数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然后落下,虽然只有一刹那…但我要你这一辈子都记得,让你白发苍苍,步履蹒跚时也忘记不了。”
“你还没放呢,就知道我忘记不了?可能,我一下就不记得了…”
“不是吧…”他悲呼“那我只好,每年都放了…”
“好啊,每年都放…”
他恍然大悟:“小妖精,你在捉狭我呢?”

原来,和修的一切依然记得这样清楚。她扑到欧阳寒怀里,嘤嘤地哭,她说:“我不要看,抱我回去。”欧阳寒面容一僵,轻声问道:“你怎么了?挺好看的,为什么不愿意?”
她愤愤地落泪:“不用你管,反正,我不要看,我就是不要看。”修的承诺那么多,却都没有实现过。
“好,那不看。”欧阳寒将她抱回床上,拉上窗帘,房外,依然有尖锐的响声。她死死地捂住耳,那响声像留声机,只有一种吵闹的悲鸣。闹得她心如刀绞。她最后躲去了欧阳寒怀里,像是在看恐怖电影,只有他怀里,才能使自己安定。
夜,更深,更沉。
她坐在轮椅上,左腿是不能动弹的,只能任人推着。她仰着头,盯着那簇簇花。白恒宇笑道:“好看么?”她不做声,白恒宇又说:“孩子,你是不是不想跟爸爸说话?以后,也不想再理爸爸了?”她摇了摇头,轻轻唤道:“爸爸…我很矛盾。”
白恒宇愿闻其详。她说:“明明,我应该恨欧阳寒的,可是…我恨的是修。欧阳寒…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竟然无法恨他…而且,我甚至还觉得,只要他抱住我,就是安全的。我的心无论多惶惶,都能安定下来。爸爸,我是不是一个三心两意的女人?”
白恒宇低低一叹:“不是…寒那样痴情,你怎么可能抗拒得了。换作任何人,有你这种想法,都是应当的。”她目光茫然:“我恨修,是因为他不肯带我走…是因为他躲开我,我有今天…只能怪修与自己。我现在,也不要他了,像当初他不要我一样。我谁都不要了!”
“你们就像两个孩子。”白恒宇眉头紧锁,“像是在抢夺一件心爱的玩具,起先谁都不愿放手,后来,因为其他人的介入,就双双推开。推开了,又怪对方没有让着自己。所以…你们还只是孩子。喜欢赌气,喜欢做错事,谁也怪不了谁。等再长大些,就会明白了。”
“爸爸…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她眉头微挑。白恒宇笑道:“爸爸年轻时,跟你一样冲动,不顾后果,后来,总算偿到苦头了。就是你母亲离开了爸爸,永远的离开了。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去弥补她。”
她一脸失落:“可能死过一次,什么事都想开了。那晚,我一直在叫修带我走,可是他不肯。我当时失落到了极点,所以跳了下去…”她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想跟自己心爱的人结婚,白头到老,可是…中间竟然出了这么多的事,这么多的人都好像故意将我们阻挡在了对岸。”
“你是不是想…”白恒宇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极力一笑,笑容却是泛泛:“爸爸,带我走。离开这里,总有一个地方,是没有他们的地方。只要离开了上海,人海茫茫,他们是找不到我的。”
他怔了怔,沉默半晌,只是问:“你可是想清楚了?”她点头:“爸爸,我以前浑浑噩噩过日子,到现在,才是真的清醒。这个孩子,没有父亲,只是母亲…我可以将他养大成人。”
他微微一叹,劝道:“夏妓,倘若你真这样想,的确是自私。但是父亲不能怪你,你也是小时候没有亲人,将来孩子大了,没有爸爸…那种心情,你是不是也能理解?”他停了停,又说,“这对欧阳寒是何其的残忍,或许是他不对,不应该爱上你…可是…到底也是孩子的父亲。再怎么样赌气,你也不应该一走了知。这种做法,爸爸觉得,你欠思考。”
她目光呆滞,似有些心动,动了动唇,终忍不住问:“那爸爸的意思,是应该嫁给他么?”
他蹲在她跟前,点头:“女儿,你不能再任性了。人这一辈子,倘若不能嫁给自己爱的男人,选择一个对你好,一心一意,爱自己到极处的男人,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修太软弱了,给不了你所要的幸福。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只有欧阳寒才能给你足够的安全,足够的幸福。”
她别过脸去,隐隐含泪:“爸爸,你也在逼我了,对不对?我谁都不要嫁了,现在,修也不要了,欧阳寒更是不要了。”
“孩子,你不要他,可是外面随便打听打听,就有大把女人在等他。”白恒宇心肠一硬,直言道,“爸爸前面一直默许,是调查清楚了的。欧阳寒权力大,可是没有做过坏事,反而做了许多好事。他父亲是不能跟他相提并论的。只有嫁给他,你才会幸福。”
“爸爸。”她的心开始惊慌失措。白恒宇又咄咄逼人地道:“你现在跟嫁给他有什么区别?这无非只是一个形势。为了孩子,你一定要想清楚。这不是一时的事,是一辈子,你的后半生幸福,可全在你一念之间。”
白恒宇微微抬眼,见欧阳寒走了过来,便收住声。欧阳寒一脸紧张:“她好些了么?”白恒宇站起身:“精神是好了些,也不会再想傻事了。腿还是老样子,稍微移动,就疼得厉害。右腿没事,能跳能走。”
欧阳寒推着轮椅:“您去休息吧,我会照顾她的。”白恒宇点头:“那我再去劝劝修,他情绪也挺激动还没缓过来。”欧阳寒恭敬地点头道:“有劳伯父了。”
四处静静的,欧阳寒只是推着,也不敢说一个字。怕她情绪又陡变激动。夏妓却微微一笑,眼里冰凉:“你昨天在医院不是说有许多女人在等你么?就没有遇到一个你喜欢的?”
欧阳寒微微一抖,声音也跟着发抖:“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要我去找别的女人是不是?”
她笑着说:“我没什么意思,我在想,男人是不可能永远喜欢一个女人的。你对我,可能有些误会。或许,你只是想…”她在心里掂量,还是按捺不住说道:“你只是想占有,从没有真的喜欢过我。纵使喜欢,也大抵是一时的激情。以后结婚了,你就会后悔的。”
他脸色蓦地一沉:“你说的什么疯话?是不是脑子摔坏了?”他语气愠怒,“你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胡话了,我听着无所谓,倘若让旁人听了,倒以为我把你当成什么了。”
她心一狠,说道:“我是真心希望你爱上别人。”
“你。”他眼里有两簇火苗在跳动,胸口也是起伏的厉害,“快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样不轻重!是不是我宠坏你了?你以后不要再提这些话。”
他的态度让她哑口,他眼里像是喷出火一样:“你不是物品,我不用占有你。我是真心要疼你,虽然我没有敬你。但也是你自找的。”
“我怎么自找了?”她语气蓦地也愤愤。她说那样的话,到底是让他气到了,他脱口而出:“你要是不赌气想回法国去,我大可以等你,慢慢地等你爱上我,等到结婚那天再跟你上床,所以是你自找的。”
她脸色倏地绯红,只是低头恼骂道,“卑鄙无耻。”
他也来了脾气:“我是无耻,在你眼里,反正我已经不是个东西了。你就见不得我高兴,好不容易高兴了一天,你又要这样气我。”他又愤愤地问,“我把你当成心肝,你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像是物品一样,要推给别的女人了是不是?我要真跟别的女人结婚,你又会说我不负责了。”
“说到底,你只是想对我负责。我告诉你,不必了。”口不择心地说。
“我只是想对你负责?倘若我真是这样想的,就不会为了你,什么蠢事都做了。现在人人都当我笑话看,你还要我怎么做?”他脸色铁青,松开手,只是愤恨地问,“我他妈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
“我什么都满意,就是不满意你。”
“你!你是天生来祸害我的。”他眼一红,疾步将她往屋里推。他将轮椅交给白恒宇,气冲冲地说:“我出去办事,你们照顾她。”
客厅的气氛顿时沉闷了,白恒宇心下了然,轻声问:“你这孩子,是不是故意气他了?”夏妓低着头:“我只是叫他出去找别的女人。”
“你怎么能讲这样的话…”白恒宇拿她没了办法,只是说,“你什么时候做事能够掂量下轻重?”她的头低得再低:“我只是想让他不要缠着我。”
白恒宇眉头一皱,语气加重:“你太任性。”她知道是自己不对,也不敢狡辩。白恒宇到底还是疼她的,也不再说她了,只是在一旁抽闷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缺点,他不应该怪她。
墙上的钟,滴溚地响。半夜了,欧阳寒还没有回来,他是真的生气了。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难受得厉害。
修站在门口半天,终于有勇气打开门。他呼吸凝重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问:“你现在,还要不要跟我走?放弃一切跟我走。”她一怔,立刻板起脸:“你出去,我不要。”
房内的灯线浅黄,屋外却是深沉的黑,那黑仿佛是谁打翻了墨汁,在不断朝人身上蔓延。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重声问:“你现在,要不要跟我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她语气微微颤抖,吃力地说:“我不要。”
“夏妓。”修失声唤她,跑到床旁,“你为什么不肯跟我走?我可以跟你结婚,给你一切。现在,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她心蓦地一酸,却冷冷地笑了笑:“跟我结婚?我有了他的孩子,你却要跟我结婚?”修亟亟地说道:“我不会介意的,以前,现在,我都是一样爱着你。不管你怀了谁的孩子,我都会当是自己的孩子一样。”
她眼泪冰凉:“现在,是不是已经太晚了…一切,都太迟了。我让你带我走,你不肯。现在…太迟了。我不要跟你结婚,也不要跟他结婚…除了孩子,谁都不要!”
修紧紧地捉住她的手腕:“夏妓,你听我说…我们都被大哥骗了。你母亲的死,是我父亲的阴谋。当年,他为了坐上董事,不惜一切…你父亲只是为了报仇才逼死我父亲。”
她的心慢慢发紧,紧得仿佛弓上的箭。她眼睛极力睁大,呼吸艰难:“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你们…这些人…都在瞒我。”她语气里透出恐惧,“他…骗了我!什么报仇,什么偿还,都是假的…他甚至用报仇做借口…他…他强暴了我,用报仇来做幌子。”她像疯了一样,拼命大喊,“他竟然这样对我,为了占有我,他什么手段都用了。那个男人…为了占有我…不惜一切!他是个疯子,十足的疯子。”
“你冷静点。”修箍住她,“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什么都不顾了。”
“跟你走…”她冷冷地笑出声,“我现在不要你,也不要他。我谁都不要了!除了孩子,我谁都不要了。”她掰开他的手,他捉得更紧,眼里更是死沉的可怕。她语气凛冽:“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大叫。”
他眸光黯沉:“你叫吧,我是不会放。这一次,说什么,我也不会再放开你。”
“你是不是想我再死一次?”她眼里唯有冰凉。他的手,微微发抖,那晚的一切,像噩梦一样,他不要重来。她加重语气:“你出去…我们再也没有以后了,你可以去喜欢别的女人。这世上,并非只有我一个,其他女人…也会合你的心意。”她轻咬下唇,不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