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寒看着他的背影,静静地喝着茶,茶杯一瞬间,变得重重,仿佛成了巨石。他微微一叹,自言自语:“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侍卫长额头尽是大汗淋漓,司机开车已是极快,他却觉得慢,仿佛火车一样,缓缓在动。他不断催促司机:“快一点。”司机一脸无奈:“很快了,再快怕出事。伤着您可不好。”
侍卫长惶急地说:“要不要我自己来开。”
司机笑道:“大少说送您去山川公寓,让我亲自开车。”又瞧了眼车后镜里尾随的车,“后面的侍兵也跟着许多,我们不能开得太快。”侍卫长眉头紧锁地瞥了他一眼,心下忐忑。欧阳寒竟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难不成有内鬼?会是谁?可能是那天跟着去的士兵,一定是…他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事件,可大可小。
山川公寓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满树灿烂的花,如云似霞,清香四溢。山川大佐穿着黑色带白色纹饰的和服,跪坐桌前,面容庄严。侍卫长跪坐去他对面。
“我们的事败露了。”
“哦?”大佐微挑眉,浅笑道,“他知道了多少?”侍卫长说:“知道我收了你的钱,但其他事,他知不知道,我就不晓得了。”
大佐替他斟满茶,微笑道:“请。”侍卫长哪有心思喝茶,心急如焚:“一定有人告密。”大佐面上依然堆着笑:“茶道,讲究清,静,寂。”呷了口茶,又道:“你不要着急,既然他知道了,我们就按他说的。”
侍卫长勉强镇定,抹了抹额际的汗:“我想你先离开上海,避避风头。他不比他父亲,他城府较深,我都很难拿定他主意。”
大佐娴熟地泡着茶:“那就依你。可是半个月后,我会再回来,希望到时,你已经完成一切。”侍卫长眼神凛冽:“没人不喜欢权力,到时…我一定会除掉他。任他再怎么厉害,也有一个弱点,他的女人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大佐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意味深长道:“但愿一切顺利。”
第三十四章为了你,我放弃权力
日子果真无聊,睡醒就是吃,吃完又是睡。已经待在这里多久了?夏妓记不得。仿佛有好几个月,又仿佛只有几天而已。欧阳寒限制了她的行动,除了家里,哪里都不能去。他竟然那样的害怕,那样的惊慌。她与修似乎都在刻意躲着对方。总之,难以见上一面。
她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每天站在阳台上,傻傻地站着。身子被人轻轻搂住,她头也不回,只是问:“你没去办公事?”
欧阳寒轻轻一叹:“都交给侍卫长了,我只等结束一切,带你走。”她身子一僵,霍然回头:“让我去见见爸爸。”她语音颤抖,“让我去见见他,一面也好。求求你…我求求你…”无数的求求你,在耳边轰轰然。她眼角的泪流了下来:“你不要伤害爸爸,让我去见见他…”
“我…”他的唇微微颤抖,心里难受到了极点。拒绝的话,讲不出口。这个女人,他曾说要用一辈子来疼爱,如此硬生生地斩断她与家人的关系,他…与禽兽有什么区别?可是…他们会带走她的。他直摇头,却迸不出半个字。
“求求你。”她眼神凄凉,“一次就好了…只要见一次…我求求你…一次…就可以了。”空气似乎被凝结了,他只觉呼吸困难,本能地避过她的目光。她全身无力,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来:“你就要带我走了…可不可以让我见一次…最后一次…”
他将她扶起,话语艰难:“我去派人请他来。”他可以阻挡世界一切,却抵不过她的几滴泪,爱情…真真折磨人。
太阳的光线,从窗里柔和地照了进来,她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了许久的茶,掩不住的一脸紧张。欧阳寒轻轻揽着她,安慰道:“你不用紧张,我保证不会对他怎么样。”
她依旧惴惴:“你可以放下?”
“夏妓,”他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认真地说,“你要知道,我是真心对你。所以…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仇恨,也可以放弃一切。只要你跟我走…只要你在我身边,天下的东西,我都可以放弃。”
她坐立不安,小心翼翼地问:“权力,你不是很喜欢么?”
“不。”他温柔似水,“从前,是为了父亲。后来,的确是为了杀你父亲…但是现在,我发现,权力只不过如此,它再好,也是害人的东西。”
她的心在发颤,这个男人,有时很遥远,仿佛天际的神明一样,不可靠近。有时却又好像近在咫尺。明明…她应该恨他,却愕然发现,她无法恨他。
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竟然无法恨他。
“夏妓——”那一声叫唤直让她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的目光转向门口,爸爸依然是一身笔挺的灰色西装,两鬓的白发却是一撮一撮。她心一酸,奔了过去,失声叫道:“爸爸。”
白恒宇无限爱怜地搂着她,眼中泪光闪闪:“你这个孩子,太不听话了。怎么可能自己偷跑出来,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担心你,我担心得快要死掉了。”
“爸…爸…我…”她哽咽得讲不出话,只是全身在微微发抖。白恒宇热泪盈眶:“下次,不准你再这样不听话了,知不知道?”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她死力地揪住爸爸的衣襟,仿佛四处皆是海,而他是大海里唯一的浮木。白恒宇更用力地箍住她,久久不能言语。
欧阳寒双眼被刺痛,他低下头,遮掩住双眼的辛酸。父亲,在小时候,也是这样亲切的抱着他,说尽甜言蜜语逗他开心,可是自从他当上董事开始,便一直是冷冷的面色,犀利的目光。让人避退三舍。那样的温情,早就不再有了。
父亲临死前,让他照顾母亲,他没有做到。让他不要爱夏妓,他也做不到…母亲曾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生死两忘,他却做到了。造物弄人…真真的造物弄人。他爱她,爱得那么艰辛,那么痛苦…他不顾一切,抛弃一切,只一心想要到达她的彼岸。却从未想过,她的彼岸,只有修…
倘若她离开他,他便输了,输得彻底,输得一无所有。
欧阳寒慢慢地抬眼,又恢复了往昔的冷淡,他说:“我要带夏妓走。”白恒宇变了脸色,岔岔道“你这个卑鄙小人,还想耍什么花样?”欧阳寒不理会他,只是拍着自己身旁的位子,对夏妓说:“你坐过来。”夏妓一脸惊慌,躲去父亲身后。
欧阳寒冷冷一笑:“你想跟他走,是不是?你到底还是想离开我。”可能,他早就一无所有了…他一字一句,冰厉地说,“你过来,坐到我身边。”
她轻轻咬住下唇,手攥着父亲的衣袖,不敢放手。欧阳寒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双眼也盛满了死灰,整个人似乎快要死掉了。白恒宇趋步上前:“我们谈谈。”欧阳寒从烟盘里扯出烟,衔在嘴里,手微微发抖,打了几次火,也没点燃。他将烟往地上一扔,猛地站起身,双眼怒瞪:“你到底过不过来?”
只是他自己知道,他有多惧怕,多么恐惧。他惶恐到仿佛这四周只是一望无迹,看不到底的悬崖。而他伫在悬边,手足无措。
她终于放开爸爸的衣袖,攒着眉,像只受了伤的小鹿一样,回到了他怀里。他呼吸凝重,心坎处更是怦怦直跳。他揽住她,指甲死力地掐住她的肩臂。她吃痛,微微呻吟。他却越掐越厉害,仿佛要掐到她肉里去。她略略挣扎,他的胳膊却像铁一般却越揽越紧。她终于安静下来,他也舒了口气,呼吸慢慢回复平稳。
白恒宇过了许久才开口:“你要什么代价才肯放过我女儿?”欧阳寒咬着牙说:“我要跟她结婚。不管你准不准,也不管全天下的人。只知道,我要跟她结婚。”
白恒宇怔住了,欧阳寒像极年轻时的他,想当初,他也是如此跟林秀的父母说同样的话。可是最后,他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害了秀。他轻轻摇头:“我不会让夏妓嫁给你。”
欧阳寒眼里似要喷出火:“我刚才说过了,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我要娶她。这辈子,我只要娶她。即使全天下的人反对,我也要娶她!”
“可是她不愿嫁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白恒宇眉头紧锁,他是过来人,见这局面,也隐约猜到了什么。爱情,真是令人头痛的事。
欧阳寒霍然起身,趋步到他面前。夏妓本能地站起身,奔到父亲面前,挡住他,惶恐地问:“你要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不伤害爸爸的。”
“你走开。”欧阳寒面色平静,灰沉的眼此刻如同死潭一样。
“不…”她摇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白恒宇将她拉到身后,语气沉沉:“有什么事,冲我来。她是无辜的。倘若我死了,能化解一切的恩仇,你动手!”
欧阳寒只是定定地盯着他,目光似黏了胶。白恒宇一脸警惕地瞪着他:“我既然敢一个人来,就是准备好,让你一枪崩了。为了夏妓,我什么都不顾了。”
欧阳寒依然面无表情,突然下定决心似的,扑通一声,双腿跪在地上。白恒宇不敢置信地瞠大眼,男儿膝下有黄金,他竟然就这样跪下。
“请你把她嫁给我。”欧阳寒一字一句,清如冰碎,“我请求你…将她嫁给我,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疼爱她一生一世…只要我活着,我会努力让她幸福。求你…同意我们的婚事。”
“你…”白恒宇舌头纠结,欧阳寒抬起眼,眼中泪光闪闪,“我爱她…我是真心爱她…这一辈子,我只要她。我真的爱她…请你,把她嫁给我!”
“你这是何苦。”白恒宇轻叹。
欧阳寒一脸坚定:“她不爱我,没有关系…我会努力让她爱上我。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努力让她爱上我的…我…不能没有她。不能没有她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他低下头来,无力地讲,那泪似下雨一样,重重地打在地上。
“夏妓,”白恒宇突然唤她,“爸爸让你自己做决定,你自己选择嫁不嫁他。”白恒宇望了眼外头,“我先走了,要不然子承会担心。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他的字字句句,似惊天的霹雳一样,早就将她炸到思绪空白。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仇恨,为了她,他可以放弃权力,放弃一切…为了她…他可以对仇人下跪…为了她,只是为了她。
她将他扶起,目光茫然。屋里的气氛倏地沉寂了,她唯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四目相对,他目光热烈,一双眼盛满了祈盼。她睁大眼,却是不知所措。她沉寂半天,终缓缓地说:“我们结婚吧。”
他死沉的眼里倏时光亮四射,笑容灿烂,像孩子一样,抱起她转了几个圈。
她一脸疲惫,脸上没有任何喜气。只是无力地任他抱着,整个人昏昏沉沉。传说有种花,叫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她与修是真正的彼岸花,今生相错…
修看着楼下的两个人,眼里隐隐含泪。一切,终于结束了…这样的结果,早就意料之中。她跟着大哥,才会幸福,跟着他…只会陷入永无止尽的痛苦中。
他跟她,早就不可能了,在他亲手将她推开时,就已经不可能了…一切,幸好是这样的结局。
客厅里,气氛融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淡淡的微笑,时而有极大的笑声传进耳。见她下来,欧阳寒趋步走到她身边,将手里的红帖递了过去:“这是我跟你父亲、哥哥一起选出来的日子,还有宴请宾客的名单。你看看。”
“对啊,这是大哥精心挑的日子。”修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脸上波澜不生。她慢慢地抬眼,直直地盯着修,一脸恍惚。曾经,修也是拿着红帖让她选日子。曾经,他一脸严肃地说:我的女人,不能哭;我的女人,只能笑,因为她会很幸福,非常幸福。
幸福…她幸福么?可能,她会幸福的。
她回过神来,极力一笑:“你决定吧。我随你的意。”白子承疾步走过来,轻轻揽着她,笑道:“要结婚了,可不能愁眉苦脸。”
“哥哥。”她微微一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白恒宇拍了拍身旁的位子:“夏妓,过来。”她的面上依然堆着笑容,淡淡的,微苦微甜。她轻轻靠在父亲怀里,低低叫道:“爸爸…”
白恒宇捋着她的黑密似锦的长发,笑道:“终于要出嫁了,你妈妈倘若知道,一定会很开心。”她心绪一颤,想起了那日。她在房里想起了妈妈,哽咽的厉害,直扑到修怀里:“我在想…她知不知道我要结婚了…知不知道我过得很开心,很幸福。我在想…妈妈她要是在,会是怎样的情形…”
他眼里溢满了泪,却笑着说:“到底是个黄毛丫头呀…你这黄毛丫头,也会想妈妈,哭鼻子了…”
“是…我很想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她…我也会想…她会不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如果她现在没有死,是不是也像别人的妈妈一样,含泪送出嫁的女儿…”
他尖着嗓子:“她会说…夏妓,你不要再哭了…”她却被他的尖声逗乐了,破涕一笑:“那她还会说些什么?会唱歌给我听么?”
她本以为已经忘记了,通通都忘记了,可是一但触碰,那记忆,就像沸水一样,在不断翻滚沸腾,四处都是能灼伤人的气泡。她应该忘记的,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想起。
白子承见她心事重重,便提高音量说:“夏妓,结婚日期是三天后。”她蓦地回过神来,瞠大眼,茫然地脱口说:“这么快?”
欧阳寒坐到她身边,插口道“我找人算过了,三天后的日子极好,是少见的六合日。”他捉住她的手,目光温柔,她只觉全身冰凉,勉力一笑:“你决定了就好,我没什么意见的。”
欧阳寒勾唇笑道:“但也要你高兴,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再选个日子。”她轻轻摇头:“不用了,就三天后。”她语气亦是冰冷的,不含任何温度。目光也是浮浮,仿佛世间的一切全被雾气笼罩,看得不是很分明。她只觉疲倦,全身无力。
白子承说:“妹妹,婚纱是叔叔以前替你母亲准备的。你去试试合不合身。”修将放在一旁的皮箱打开,璀璨夺目的光顿时四处溢开。他伸手,将那镶满珠子般大蓝钻的婚纱提到她面前。她手微微发抖,攥住婚纱,攥得死紧,紧得仿佛这是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她用指腹慢慢地摩挲着婚纱,神情板滞。
欧阳寒歉疚道:“本来我是准备找人做,但是时间太急,一时也赶不出来,所以爸爸便说,用这件。他也希望你能穿上这件。”
她眼中泛泪,不做声。欧阳寒笑了笑:“你不要再哭了,结婚的女人都是笑的,你不要一直哭。这样要是让旁人知道,以为我欺负你了。”
白子承问:“你在香港的住宅可选好了?”欧阳寒点头。白子承又追问:“这里的一切,可容易放下,要不要叔叔帮忙?”
欧阳寒说:“容易的,权力这种东西,谁都喜欢,大不了,卖回给大帅,让他去头疼。”他看着夏妓,眼里发出幸福的光,亮得溺人,“权力迟早是害人的东西,我只要有她就够了。”
白子承转过头,问:“修,那你呢,去吗?会跟哥哥一起去?俄国没什么好的,去香港好。”
修低着头,脸上的笑容僵硬,他眼神飘浮,拿不定主意。两人异口同音地问:“你去吗?”他瞥了眼夏妓,最后,点头说:“好,我去。”
终究,还是难以割舍。白恒宇坐在一旁,心绪杂乱,女儿明面上是没有意见,他知道,她心里定然不好过。可是…他这个做爸爸的,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如今,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无能为力了。
太阳光射进来,阳光里飞着淡淡的灰尘。她直直地看着外头,已是恍惚得很。那么多的青苍大树,那么多的绿叶红花,高高耸立的小洋房,看在眼里,都像有层迷雾。四周还是沉寂的,沉寂得像是万物都死去了,连她也是死的,不像是活人了。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似有点踌躇,敲门声不到片刻终于响了起来。她没出声,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修脚步轻微地走了进来,说:“侍卫长叫我们去大帅府。”他的声音直叩到人心里生出了一种痛楚。她转过头,望着他,似乎不认得了。他面容依然是从前的,可是眼里却生冷了起来,而且有种异样的退缩。
她漠不关心地说:“去做什么?”
他低着眼,避过她的目光:“大抵是因为大帅被人行刺了,所以让我们也去问候吧。再说明天你们便要举行婚礼了,提前去慰问也是应当的。”
她从软椅上起身:“现在去?”
他点头:“哥已经去了,侍卫长说,本是想一同去的,你那时没睡醒,他便先去了。只是吩咐侍卫长,等你醒了,送我们一起去。”
她神情冷淡,眼里更是荒凉:“那我们去。”
天空,白沉沉的,树叶都沾染了一些金线,点点滴滴,丝丝缕缕。侍卫长坐在前头,背脊挺直,头发上露出一些亮亮的天光。仿佛抹上了油一样,亮得刺眼。
她神态慵懒地坐在车里,身旁坐着修,他像是刻意的,目光只看着窗外头,身子也离她远远的,像是隔了层门,然而又像是隔了万水千山,永远也无抵达的万水千山。
车内的气氛沉闷的死寂,只有沉重的呼吸,咻咻作响。
“这天气真好。”侍卫长开口,打破沉寂。修终于转过目光,望了眼他,没做声。夏妓眼里是冷的,却笑道:“这天气才好,适合结婚。要是下雨,可就麻烦了。”
侍卫长点头,笑道:“大少准备了许多东西,还叫人搬了许多烟花去院里。”她故意笑着说:“嗯,有星有月,四处亮白,天空泛红,加上烟花,可是奇观。”修身子微微一僵,记忆似流水,滚滚而来。她是故意的,他知道。她存心要叫他回想,存心要叫他难堪。他扭头,目光如钉望着外头,不搭话。
她睃了他一眼,不再做声。
侍卫长意味深长的地从后镜望着他们,说:“没想到大少可以与您修成正果,从前,我一直认为您会嫁给二少的。”
修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成心找话说不成?就见不得清静了么?明天大哥就要结婚了,你是不是非得今儿个弄出事来?”
侍卫长依然面带笑容:“二少说哪里话,我是实话实说。”她神情依然是淡然的,似乎事不关已,只是问:“快到了吗?”
侍卫长笑道:“还有一会儿呢,您要累了,不如打个盹。”她嘴微微一弯:“你们都不把我当人了。”侍卫长急忙说:“哪敢哪敢,您这是说哪话了,明天过后,我得唤你声太太不是。要是让大少知道,我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了,我还能活么?”
她扑哧一笑,眼里却愈加悲凉,仿佛有无数的冷气缠绕在那里。她说:“要是把我当人,怎么天天将我关在家里,结婚前一天,才准我出府呢。”她又故意斥到,“欧阳寒也不是人。”
侍卫长说:“未来太太说胡话了,大少对你可紧张得好,任谁都知道。现在外头局事不好,他这样做,是为了保你周全。”
她问:“那今儿出门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有紧要的事?”
侍卫长依然带着笑,那笑却虚虚的,一点也不实在。他支吾说:“唔,有事的…大抵是关于结婚的事。我们做手下的,也猜不到他的心思,猜不到,也不敢猜。”她冷冷地笑了笑:“那我昨天晚上怎么没听他提过?”
侍卫长极秘密切切地说:“晚上…大少不会论讨这事,搂着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闲空讨论这个呢。”她眱了侍卫长眼,低下头,慢慢地摇下车窗。那风,似乎冬天刮的寒风,含着些冰凉,又似极锋利的刺,让她双眼微微刺痛。却又感觉格外舒坦,仿佛吹散了一车子的晦气,一车子的死寂。冰冷的空气,吸进体内,更是将心都冰冻了。没有了疼痛,没有了知觉。
风吹起了她的长头,似乎在无限拉长,再拉长,直拉到底。像是要生生将它扯断。耳朵上带的镶着红色宝石的坠子更是在风中剧烈摇曳,仿佛快要迸散了开来。
修开口:“你把窗摇上,冻病了,大哥可要着急了。”她忽然转过头,那风将头发直往她面上打,微疼微冷。她一字一字说道:“以后,你要唤我做大嫂了。”那话仿佛含了笑意,又仿佛含了无限绝望,让修心里直生了寒意,那绝望更是直抵达到了心底深处。他不再搭理她,转过头望着窗外,他坐立不安,催促司机:“你开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