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梁平小心说:“我们文化局不可能有这样的人吧?”
就听人叵测地笑笑,说:“主任,仔细想想,中午谁中途离开了牌桌,或谁没去打牌?”这话让每个人的心都揪起来,拼命想那个中午自己有没有离开牌桌,即使离开过,怎样合理解释离开的几分钟。
好在梁平还算得上宽宏,见大家埋着头,惟恐惹火烧身的样子,惨淡笑笑说:“这样的事绝对没可能是局内部人干,定然是外人。”
大家松了口气,对梁平月底即将遭受太太的刻薄而多了一些同情。
正是中午,为缓和紧张了大半天的气氛,有人招呼打扑克,一直沉默在一角画画的宣泽一摔笔,朗声说:“我也算一个。”就有人打趣宣泽:“你继续画大好河山吧,加上你人就富余了一个。”
大家比较了解宣泽,工作为人极其散漫,三十多岁了还是主任科员,尽管山水画得没甚灵性,却很执着,在写字台上铺了软毡,专攻国画山水,画到兴致处,一笔浓色,到处乱甩,搞得没人愿意挨着他坐,旁边墙上也是斑斑点点的五颜六色,还为此挨过局长批评,并也不见改,顶着两鬓花白的少白头,倒很有画家风范呢。
宣泽居然一改中午画画的习惯去打扑克。让大家纳闷了一下,当宣泽站在别人身后,看得索然浮现在眼里时,大家忽然明白了一个问题,宣泽是在避嫌!每天中午,不就宣泽一个人在办公室么?
大家心知肚明地揣着一个猜测,却不明说,再看宣泽时,眼里就多了一些闪烁。
从此,每天中午,宣泽看得哈欠连连,依旧勉强坚持,一些隐约的风吹草动到了梁平的耳朵: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呢,宣泽,他敏感什么?
梁平知道,大家不过是急于寻回属于自己的清白,冤枉一个人,成全所有人的心理坦然而已。所以梁平对别人的说不以为然,依旧对宣泽说说笑笑,大约宣泽也看清了大家眼里的猜忌,对梁平就有了知遇的感动。
3。谁的悲愤在飞?
一段日子,这件事,就被渐渐淡忘了,只是一天早晨,梁平很没精神,一夜未睡的模样,有人看了一下日历,是月初,便明白昨天一夜,梁平定然被太太疯狂审问那三百元钱的去向。
果然,快中午时,梁太太打过电话,恰巧是宣泽接的,只听得宣泽说:“我马上给你叫梁主任。”那边说:“不必了,你们办公室上个月发生过盗窃么?”
宣泽忙不迭说:“有啊,梁主任被盗了呢,整个文化局没人不知道。”
宣泽随时欲把每个人拽过来证实一番的口气。
梁太太恨恨扣了,梁平讪讪对宣泽笑,宣泽也报以心照不宣的笑容。
梁平又做了一下午窃窃谈资。
原以为一切到此风平浪静,大家猜测梁平丢的三百元钱,搞不好他是被他儿子抽去玩了游戏呢,梁平下班时数钱,才知道丢了,谁能每天把钱包里的钱数上几遍?
几天后,梁平又一次宣布,他丢钱了,这一次丢的是五百。
办公室一片哗然,一次是偶然,两次就是必然了,这一次,和上次如出一辙,大家议论纷纷时,只有宣泽一声不吭,丢钱风波平息后,宣泽已开始了中午的画画事业,不再看别人打扑克。
午饭后,没有人提议打扑克,怂恿梁平干脆报案得了,把办公室的害群之马给揪出来,让大家过回从前的舒心日子,梁平吭吭哧哧不语,最后说:“报案还不是葬送了一个人的前程,就这点钱,葬送了谁都不好。”说着眼睛在办公室里瞟来瞟去,眼睛落在宣泽身上时,宣泽正在画一块山石,抬眼碰见梁平的眼神,一笔飞白就有了愤怒的苍凉。
在梁平感觉,这是宣泽画山水多年最出采的一笔,情绪的一笔下去,一块僵硬的石头就有了虎虎的生气。
于是有人低声说:“不管是谁干的,还是就此收手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等败露了,伤了面子不说还伤了前程。”这样的话,分明是对那个隐隐窃贼的警告了。
梁平不语,只是闷着抽烟,宣泽望着画完的画,一脸屈辱的呆滞。
末了,为了缓和气氛,有人拉着梁平说:“走走,既然主任不想伤了别人的面子,我们还是打扑克,也可以散散心。”围着扑克桌子,大家看着梁平心不在焉的样子,想想他也够倒霉,连着两个月失窃,偷谁不好,偏偏要偷被太太压制到大气不敢出的梁平?
下午上班时,宣泽桌专门画画的软毡已不知收在了什么地方,宣泽对着一墙颜色发痴。年轻毛躁的晓葛就问宣泽:“宣泽,打算封笔?”
宣泽一脸僵硬说:“封笔,以后我跟大家一起打扑克。”
大家心知宣泽不想做无辜的被嫌疑者,不好说破,都笑笑了之。
果然,以后的中午宣泽跟了大家打扑克,到底是有些慧根的人,看过几时后,宣泽打得有声有色。
4。悬疑数字
几天后某个下午,宣泽忽然声称:自己丢钱了。
大家质疑地看着他,意思好象是:是不是为了逃脱嫌疑,自我制造了一场失窃案哦?
所以回应的声音不很强烈,只有梁平愕然问了几句,大约是和自己一样的。
大家怂恿宣泽报案,眼神里却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宣泽若是谎报军情,警察一查就查个底掉,看你到时怎么解释?宣泽赤红着脸,不声响,最后,做为办公室主任,梁平被大家逼着去管辖派出所报案,宣泽不愿意报案,更被铁定了谎报军情。梁平只能报自己的案子,而作为一系列案子,宣泽自然被牵扯上,下午来了几个警察,盘问一些细节问题,办公室登时就紧张得窒息,梁平的案子时间太久,只能从宣泽的失窃下手,宣泽的钱包被取了指纹。
宣泽连着几天中午,不再去打扑克,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发呆时,看见梁平进来,打电话,声音细小轻微的说了一串数字:“4,1,2,35。”电话就扣了,见宣泽纳闷地看自己,说:“怎么不打扑克了?”
宣泽说:“没意思,梁主任最近炒股票了?”
梁平说:“炒了点,托一个天天在股市的朋友帮我关注一下行情。”
宣泽说:“哦,最近股市跌得厉害么?”
梁平随口说:“我的那股还成。”就打扑克去了。
周四中午,晓葛拽宣泽过去补缺,宣泽顺口问:“谁出去了?”
晓葛说:“梁主任出去有点事。”
下午上班时,梁平一路吹着口哨回来,进办公室,快乐地跟每个人打招呼,对宣泽也笑得灿烂如春。
宣泽忽然想起梁平的那串数字,心里咯噔一下,遂拿起证卷报纸看,找了半天,没有梁平所说的股票代号,心里略约升腾起一个猜测,却不好说,隐约记得梁平以前也打过几次这样神秘的数字电话。
几天后,梁平又进来打电话,还是一串数字,这次是3,1,2,2,5。宣泽就问:“主任,又买新股了?”
梁平说:“又买了一个。”
宣泽回旋:“我对股市就是一窍不通呢。”
梁平说:“赔的都是股票通,我也不通,是委托证券公司的朋友做呢。”宣泽说:“就是,股票这东西也是靠运气。”周三中午梁平早早夹了包出门,路过卫生间时对着镜子抹了抹头发。
宣泽一路隐蔽跟了去,就见梁平先到超市买了一大堆东西,让宣泽吃惊地张大了眼睛,平素里,梁平是那种买东西为便宜一角钱都愿意多跑几步路的主,居然舍得在超市买这么多东西!
梁平提着东西走了一会,拐进一栋居民楼。
宣泽悄悄跟上去,隔着门,听得里面有笑语婉转的女子在撒娇,梁平的声音暖极了,不若平常,宣泽抬腕看了一下表,正好12点25,他悄然一笑,轻轻就破译了梁平的密码,原来,梁平的那串数字,不过是隐晦地通知情人约会时间而已,3、1、2、2、5,就是说周三12点25分,他来约会。
宣泽悄悄回了局里,因人手不够,中午的扑克没打起来,晓葛见宣泽春风满面进来,问他中午蹿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宣泽笑得灿烂:“我可没风流快活,不过今天中午我做了一件事,就是,我向大家声明,我根本就没丢钱。”大家面面相嘘,不知宣泽要卖什么关子。
“我说丢钱,不过是保全自己的下策,我没法证明自己不是贼,只好把自己也划进受害者的圈子,以减少大家的怀疑,而且我们办公室,从来就没有人丢钱。”
这下,大家倒是奇怪了,宣泽讲了梁平的数字密码,以及梁平的约会,大家笑成一团,连声说:“我们主任真是聪明,耍耍花招把大家都给拽去帮他向太太证明钱是给贼偷了而不是用在花心上了,高,高!”
办公室里登时就活跃起来,压抑了两个月的猜忌统统放下,大家心无芥蒂地说说笑笑。
下午见梁平回来,一个个就不语了,偶尔谁想起梁平的数字密码,突兀地扑哧笑出声。
梁平便问:“想起什么了,笑成那样?”
宣泽乐:“梁主任,我看了一下股市,根本就没你说的那支股票嘛,是不是被人骗喽。”
梁平腾地红了脸,捞起电话,想打,又扣掉:“算了吧,晚上我去朋友家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么?!”宣泽的乐,就憋得肚子有点疼,忍了笑,继续把软毡铺上。
几天后,梁平脸上带着抓挠的痕迹上班,大家明白,因那五百元钱,梁平定然又被太太刁难一夜。果然,中午时,梁太太气咻咻打过电话找宣泽,劈头就问:“宣泽,听说这个月你也被偷了?”
宣泽甩了甩笔上的颜料说:“没有啊,你听谁说的?”
那边的电话,扣得地动山摇,宣泽握着话筒趔趄了一下,见梁平张着惊愕的嘴巴望着自己,便解嘲说:“尊夫人火气可是不小,够你受的。”
梁平说:“宣泽你不是也丢钱了嘛,这可好,她以为我是在骗她!”
宣泽笑笑道:“我确实说过丢钱了,那是为了摆脱嫌疑的下下策而已么,后来我想通了,人,什么都可以丢,但不能丢了良心,让整个办公室的人跟着背黑锅,所以我郑重声明我没丢钱,或许你也未必是丢了吧,搞不好是记不清楚花在什么地方了吧?”
办公室一片尴尬的静默,梁平的脸噌噌红了。宣泽刷拉一甩笔,墨韵精彩:“今天这幅画,我最喜欢。”
5。细节潜行
宣泽眉飞色舞地给贝可打了电话,贝可头遭听到有这般好笑的结局,接电话时,笑得哏哏的,放下电话,想着梁平的神秘数字约会,便忍不注意阵窃笑,平日里接触的心理患者,个个阴郁的要命,罕有宣泽这样搞笑的结局,安静下来时便希望,如果所有心理案例都可以这样喜剧收尾,自己该多么有成就感呢?
贝可的心情出奇的好,而且这一天也是出奇的轻松,窗外,阳光懒洋洋地躺了一街,很让人懈怠的感觉,起身,去阳台上给花草浇水,几朵太阳花显得亦是静谧而幸福的样子,仰着淡粉色的小脸,向着阳光微笑。
贝可躺在晒椅上,给江中发了个好笑的短信,老半天,老半天没见他回,其实,若在以往,贝可倒是习惯了江中在忙碌中不回短信,可这一天她被安逸逼得有点发慌,很想拽个人说话,就拿出擎着手机,拨江中的号码,响了足足有一分钟,江中竟是不接,贝可就有点心慌,想起昨天午夜里,江中被局里用一个电话生生从被窝里拽走,夜不归宿,贝可早晨收拾床时才发现他竟在匆忙中穿错了袜子,鬼知道当他露两只颜色截然不同的袜子该会怎样被人笑呢,也由此可见,昨夜的案情非同一般。
其实,自与江中恋爱到结婚,贝可的心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悬着,毕竟总是与社会上的不良之人打交道,其中不乏亡命的狠人逮人,注定了一个与危险做伴的职业。
想到这里,那份慵懒在贝可心里的那份暖洋洋的幸福,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慌忙中拎起手包,上街拦车,满街是景皆不在心下,只想飞一样奔去,看看她的江中是否安好。
哒哒地跑在走廊里,差点与垂头出来的江中撞了个满怀,江中看着她,先是一愣,然后裂嘴一笑:“你来得正好。”贝可打了他一下:“怎不接电话,担心死我了?”
江中拍了一下脑袋:“我关了铃声放在抽屉里了,你跟我来。”
江中拉着贝可的手,进了办公室,几位刑警个个睡眠匮乏的样子,眼睛虽是布满红红的血丝,却是神色炯然,沙发上瘫坐着一位女子——麦禧,她目光呆滞,显然,还沉浸在某中惊恐的场景中没有走出来,对眼前晃来晃去的人熟视无睹的茫然。
贝可细细打量她,宽衣舒鞋的休闲打扮,面目白净,细而长的媚眼,很有大唐女子的悠然风韵,葱茏的十指,纠结在一起拧来拧去,见贝可进来,她的眼皮,只是轻微的跳荡了一下,又归于茫然。
从江中和同僚的交谈中,贝可大约知道,昨夜,这位女子从健身俱乐部回家后,有对男女先后死在了她的客厅里。
这对男女是麦禧相熟的,一对夫妻,那位男子是她的情人——罗阁。
回答询问时,麦禧语言混乱,思维全然没有常人状态下的逻辑思维,江中无奈地看看贝可,贝可晃了一下头,示意他在麦禧神志恢复前,根本没必要问下去。
这时,法医进来了,交给江中一份资料,江中接过来看了一会,扫了麦禧一眼:“茶几上的烟,是你买的吗?”
麦禧点了一下头,又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我可以抽支烟么?”
江中递过去一支烟,她接过去,望着烟,拿烟的手忽然颤抖起来,尔后,她低低地尖叫了一声,烟被扔到了地上:“他就是这样抽着抽着烟,突兀地笑了,然后就…”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自家的矿泉水和香烟里放氰化物?”江中冷冷地逼住她的眼睛:“因爱成仇?”
麦禧看着他,摇了摇头,头仰想椅子靠背,哈哈大笑:“我懂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哈哈…我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了,当他爱你时,你是他掌心里的宝,可当这份爱成了他的累赘甚至是危险,那些爱便化做了仇视,你不过是他的敌人而已,曾经我是他喜欢,可后来,他把我看做了生命中的一枚不能确实爆炸时间的炸弹,所以,我的生便成了他必须寻机排除的障碍…”

第九章 徇情
桑屏紧张到慌乱时,习惯大口大口地喝水,因为,她把实验室的氰化物放进了这支香烟。
他们是如此地相爱,如此地心有灵犀,却又是如此巧合地同工异曲。
1。不过尔尔
有种决绝的女子,在一旦明了被爱只是一场荒唐的可笑闹剧之后,被爱燃烧得失常的智商,很快回到正常,而且,这种正常有种冷渗心肺的条理清楚。
大抵,麦禧就属此类。
案发第二天上午,麦禧就已能对着一杯咖啡,宁静地抽着烟,把与罗阁的种种细节,一一地道来,宛如,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仿佛,那些伤心,已被风吹尽,雨涤净,于她,那是一场爱,于他人,不过游戏一场而已,任是那些苦苦挣扎过的旧爱陈情,都已在他痛下杀手中,悄然遁去。惟剩了冰冷的恨意,游弋在唇齿之间。
有多少婚姻之外的肝气感纠葛,说到家,不过是痴心着的一场心灵戕害:“他要的,不过是我的身体,而我,不过是咎由自取地犯着贱愿意把心一起奉了上去。”
麦禧不停的弹着烟灰,其实,那烟已无烟灰可弹,她只是,这样不停的重复着一个机械动作,所谓心下无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而已。
细节从麦禧嘴里一一道出,一场阴错阳差的谋杀,在相互不肯妥协的挣扎中,终是渐渐脉络清晰。
2。小票上的秘密
端上饭后水果时,桑屏的下巴抵在罗阁肩上,伸出手:“拿出来吧。”
罗阁愣了一下,看她:“什么?”
桑屏指间捻着一张购物小票,在罗阁眼前一晃:“去干洗店送衣服时,在你口袋里发现的,想给我惊喜?”
罗阁的心,轰然响成一片,平日里,自己千秘密万谨慎地掩藏着这场艳遇的蛛丝马迹,竟会一时疏忽栽在一张菲薄的购物小票上,更要命的是,它落在了桑屏手里。
罗阁的思维,飞速旋转,旋到一个合适的方向时,转而坦然:“看来,我要重新给你制造生日惊喜了,幸好是下个月而不是今天,时间还算从容,项链放在办公室抽屉里,明天拿给你。”
桑屏笑了一下:“以后制造惊喜,最好不用项链,我的项链都泛滥成灾了。”
罗阁恩了一声,暗自庆幸桑屏没再深究下去,便端着一脸虚弱的温暖,把一只削好的象牙芒果递给桑屏。桑屏接过去,切成片码在盘子里,含着隐隐的笑,用牙签扎了一片举到罗阁嘴边。
罗阁心不在焉,香醇馥郁的芒果吃得味同嚼蜡,婚前三年婚后三年,他对桑屏已很是了解,在大学做化学讲师,对任何事物从不盲目下结论,而是像在做化学实验,一定要耐心地等到准确结果,职业性格很明显。
桑屏是敏感的,亦未必真的确信购物小票上的项链是买给自己的,在罗阁感觉,那张购物小票,极像某种化学试剂,被桑屏刻意而突兀地加进她想测试的某种溶液,被试的溶液就是罗阁,购物小票在他眼里引起的每一个闪烁,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捕捉于心底。
夜里,悔意翻江倒海地折腾着,罗阁失眠了,偶然间,睁开眼,见暗夜中一双眼眸明亮闪烁,来自咫尺间的桑屏,他微微惊悸了一下,揽过桑屏的腰,轻声说:“睡吧,不早了。”
桑屏温顺地往他怀里钻了钻,罗阁的心跳得像受惊的马驹。3。暗示
从遇到麦禧的最初到一年后的现在,罗阁始终保持着清醒,一场和爱没有关系的身体游戏。麦禧有曼妙的身材,饱满湿润的红唇,一双皓目烟波流转,宛如惊鸿一瞥,忐忑在罗阁心中的欲望,便被掠走了。
第一次到麦禧的公寓,凄迷的月色打在窗子上,麦禧抱着橙色的南瓜靠枕,歪着脑袋看他,轻轻地笑,气氛渐渐暧昧,他的心几乎要蹦出胸膛,只因惦念着自己的公务员身份,和桑屏六年如一日的温暖爱情,只能用摇摇欲坠的理智镇压着奔跑在身体里的欲望。
只是,当麦禧从洗手间出来,罗阁的理智彻底崩溃。
一缕缕湿漉漉的头发,像瞬间离水的海藻,蜷曲着贴在她光洁的额上,脚套在透明的拖鞋里,粉色的豆蔻,宛如盛开在静谧黄昏中的晚饭花。后来,罗阁想,当时,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傻,目光痴痴定在麦禧裸露的肩上,他吞咽了几下干渴的喉咙,身体就管不住了…
后来,看着蜷缩在怀里的麦禧,后怕以及愧疚还是逼上来,纵使罗阁明白,这不过是一个已婚男人偶尔为之的偷腥游戏,而麦禧是否甘心于被偷腥?现在的女孩子,个个自我到肆无忌惮,只要喜欢了,就要拿在手里,哪怕代价是遍体鳞伤。
罗阁揣着小心说:“麦禧,你知道的,我已经结婚了…”
话语未完,麦禧已笑得花枝乱颤,烟灰细碎如雪,从捏在指间扑簌簌落下:“天!你不会多情到以为我会爱上你逼你娶我吧?你不离婚逼我嫁给你,我就阿弥陀佛了。”
一句话,便泯灭了弹跳在罗阁心头的忐忑,很是汗颜的感觉。
罗阁也曾想过不能和麦禧继续荒唐下去了,当百无聊赖以及麦禧的电话打过来时,每一次都是理智输给了欲望。
好在,除了和他偷欢麦禧别无所求,罗阁总觉得欠她点什么,又无从弥补,只好常买些礼物送她,大多是首饰或女孩子喜欢工艺品,惟独没送过戒指,无论任何一种质地,麦禧收得坦然,不见得过分喜悦也没失望,好象见惯不惊。
无论麦禧的存在对婚姻多么无害,现在,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而且是必须,游戏最终只能是游戏,为它打翻了生活的从容,没丝毫意义。
4。亡羊之后无处补牢
第二天,罗阁买了一串相同的项链,为慎密起见,把购物小票扔进了商场门口的垃圾箱。
晚上,把项链戴在桑屏脖子上,桑屏捻着项链看了一会,侧脸说:“真漂亮。”
他合在桑屏肩上的手,用了用力。
早晨,那串项链被很随便地扔在洗手盆上,罗阁拎在手里,感觉它像极了昭然若揭的暗示,逼仄而来。
罗阁的心情糟糕透了,慌乱透了。
没捱到中午下班,罗阁出了办公室,在车上打电话告诉麦禧,正在去她家的路上。以往约会大都利用午休时间,其中一个打电话告诉另一个自己正在路上,另一个就会跑过来。那时,他常常想:偷欢这个词,用在自己和麦禧身上,再恰当不过。麦禧还没回来。
罗阁站在客厅里失神,真也罢假也罢,曾经有过的快乐即将不再,让他生出类似繁华褪尽的黯然凄清。
即便仅是游戏,不声不响离局,有点很不男人的卑鄙,这一次,罗阁要告诉麦禧,游戏到了必须散场的时候。
当麦禧扑进怀里时,罗阁虚脱地拥抱了一下,拥着她坐在沙发里:“麦禧,你听我说…”
麦禧看着他,满当当的无助在眼里弥漫,泪水飞快落下来:“知道了,但是,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