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冷看了,心下想,爱情真是一种可笑的东西,相爱时,恨不能把心送给自己,一旦分开了,居然理智到一本旧杂志都不放过。
为了让他快点结束令自己心烦的寻寻觅觅,干脆,她帮他找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找到了,一声不吭,扔到他的箱子边。
再也找不出任何属于他的东西了,他依旧转来转去不肯走,她拼命地想:还有什么没还给他呢?
心里哦了一声,她想起来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是他送的,一粒眩目的钻石,他们都曾天真地以为,自套在指上的瞬间,它便代言了爱情。
她开始往下褪它,却怎么也褪不下来,大约,他是看在了眼里,匆匆的,收拾好的东西,竟也不要,转身出门。
一直褪到指上有尖锐的疼,它依旧固执在指上,最后,香皂水帮了她,手指却肿了,套过戒指的地方,有一圈浅浅的勒痕。
她没好气地把戒指扔在了洗手盆上方,把他没拿走的箱子堆进贮藏间,环顾着家,松了一口气,他所有的痕迹,都已被剥离而去。
早晨洗脸时,她习惯性地翘了一下手指,翘完之后,才想起戒指已被褪掉了。以前,洗脸时戒指接口划伤过脸,让她养成了翘手指的习惯,她兀自笑了一下,心里忽然有点说不出的落寞。
拢头发时,她又习惯地翘了一下手指,因为戒指的接口会把她梳整齐的头发挑出几根的,翘完手指以后,她又兀自笑了一下,想,等习惯不戴戒指的感觉就好了。
一天天过去,始终,她没有习惯不戴戒指的举止,总下意识里翘一下手指,当发现指上已是光光地裸着时,她会苦笑一下,心,空落落的,然后,情不自禁地,浮上一些支离破碎的细节,绵绵软软地,很难受。
后来,不仅是洗脸或者梳头发时会感觉戒指的存在,甚至在敲键盘,在做任何事的时候,她都感觉指上的空落,让自己难受。
一次,跟朋友在电话里说: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把戒指摘掉了的。
朋友笑笑说:戴在指上的戒指,你可以摘掉,可是,还有一枚戴在你心里的,你永远摘不掉的。
她哑然,放下电话,开始想,自己心里究竟有没有一枚戒指呢?后来,她流泪了,他们分离的,只是一种形式,爱情还在的,驻扎在她的心里,就像她习惯性地翘手指,并不是因为刚刚摘下戒指不习惯,而是她的心上,一直套着一枚戒指的,那是他的爱情。
一段日子的空落,终是让她懂了,如其赌气到底让爱情走了,不如,用一个婉转的方式,令爱回来,至少,他的名字,不会是自己一生的疼,所以,她把戒指又套回了指上,倘若他回来拿东西,翘给他看,或许,这便是最好的暗示。
那天,他回来,用拿东西做幌子,一眼之间,便望见璀璨在她指上的戒指,谁都没说话,轻轻会心一笑,然后,暖暖的拥抱就来了。
再后来,他告诉她,收拾东西那天,他的本意并不是想拿走所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是想拖延时间,给爱一个复圆的机会,留在储藏间寂寞着的几箱东西,也是他的故意,那是给爱留下一个可以回来的借口。
在漫长的生活里,有爱情暖着,某些阳光暖熙的午后,她偶尔会想想老了的光景,他在身边,有一头华发,穿越多年的生活之后,心境安宁,回想着那些年轻气盛的吵嘴,在他们苍老的心里想起来,都像孩子的打闹,让他们露出残缺的牙齿。所以,她是如此地感谢,当时的他,留下借口,让爱回家。
所以,当你摘不掉套在心上的戒指,请一定一定,给爱留个回家的借口。

连谏的爱情■ 女人的当街长哭
大约是去年冬天的一个夜晚,朋友送我回家,车过某小区边缘时,一女人的号哭夹杂着骂声在寒冷的冬夜里越逼越近,我是个有好奇心的人,遂摇下车窗去听。
离哭声近在咫尺时,终于看清,女人坐在冰凉的马路牙子上,因长发散乱看不清面孔也就无从猜度年龄,她若无旁人的大声哭泣,倾诉着某男人丧失了良心,不得好死,当年怎么海誓山盟把自己骗到手如何如何。
或许这样因情变而生的怨怼,在都市都已是司空见惯,所有黑着或是亮着的窗子都紧闭着守护自己的温暖,她的哭诉没有邀来同情或者愤慨。
离她的哭声渐去渐远,我对朋友说:又是一被抛弃的第三者。
朋友笑笑:你错也,现在,都是第三者把第二者逼疯哦。
想想,似乎是这样的,现代女孩子在爱情上个个生猛海鲜样的,爱上别人的老公似乎不再是耻辱,大抵会这样自我开脱:自己的加入不过是加速了一桩爱情业已死亡的婚姻的灭亡罢了,至于道德?她会问你:对于看见苹果不仅不想吃反生厌倦的人来说,难不成你要逼他咬牙切齿吞下去才叫做道德?为什么没人说那个逼他吞苹果的人不道德呢?
于是,所有的反诘皆是哑口。
其实,人的骨子里大都有一份小小的自私,轻易的不拿出来示人,只有在利益相干时,所有的卑鄙是都能够找到堂而皇之的开脱理由的,区别只在于,你从哪个角度出发。
譬如长街当哭的女子,如果老公逃了身心是一种伤害,其实,在长街上的哭泣,对于自己更是加码的伤害,她伤掉了自己仅有的一点点自尊以及曾经有过的一段美好的爱情。
不必用或许来说,当年,他一定是爱她的,那些海誓山盟也一定不是骗她的,至少在他说出来的那个瞬间,他是爱她的,娶她的时候,也是爱她的,至少在此之前是的,那些美好的瞬间以及诺言都是真实的,除非怀着一些鄙夷的心态,大多数男人是不会与自己不曾心动的女子结婚的。只是,他们没有想过以后,一些美好并不代表永远,岁月容易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譬如我们的审美,爱情以及容颜等等,都会在岁月中褪色凋零,唯一不变的只有美好的记忆,在以后的岁月里,即将跳出来伤害也有可能是它们。
因为灰暗逼来的时候,我们想起了那些不再的美好,让它们成为永远不再的过去式,对于每一颗渴望完美永恒的心,都有些残忍。
所以,当某些美好的东西正在离我们而去,请让我们保持了缄默,静静地,用宽容的心去包容去善待它们,因为否定并不能拔高自己,反而,否定了自己。
这样做,至少,我们还拥有了一段没有伤口的记忆。

连谏的爱情■ 塞纳河上的桥
四年的相恋,五年的婚姻,说碎便碎,一个瞬间而已,起因,简单而落俗,他眼里的婚姻褪色成薄黄的纸张,与新欢相悦正浓。不曾有风风雨雨的流言传来,却偏偏运气不济,他为女孩拢起额上一缕发时,她恰巧途径车边,当时的情景,几年后依旧记得清晰,两人的目光隔着车窗玻璃对视,半天没回过神,好似在拼命说服自己不过是梦境而已。
日头毒辣,街边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偏偏这又是真的。
不相信宿命的她,突然相信,人生是一个个相互关联的连环,充满契定的变数,原本,她可以不经过那个路口的,原本,她不习惯走路时东张西望的,那一天却全做了,再然后,看见这攒心不堪的一幕。
那个夏日的午后,经过那条街的人,都看见着这样的情景:一个衣着得体优雅的女子,泪流满面地抡着精致的手包,砸向车玻璃,手包破了,手机、化妆包,钱包,钥匙…散了一地,他怯怯地看着她,连给她个掩耳盗铃解释的勇气都没。
渐渐有围观者拢上前来,他竟驾着车子轰然逃去,远去的车尾她望也不望,失重般坐在街边的石阶上,满眼满地的狼籍,像极了她的爱情,碎了一地,再也没有一一捡拾的力气。
晚上,她怀着愤怒,气势汹汹地坐在沙发上等他回,过往的甜蜜或美好,电影胶片一遍遍在心里筛过,每过一遍,都是彻肤钻心的疼,一如最惜爱的肌肤被生生切去。
直到凌晨,他才回来,大约明白解释已是失去意义,对她愤怒的逼视不在眼中般,径直抱了枕头睡在书房,盯着紧紧关闭的书房门,她的愤怒是绝望的,很为自己不值,好似自己还视他如己身肌肤,他却视自己如一片脱落皮屑,正急不可耐地要远远扔了去。
那夜,她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书房里的他一声不吭,好似天塌地陷皆已与他无关,早晨,他踏着满地的狼籍看她,目光像寒冰,冷气逼人。
足以让人心如死灰的目光,她的心刹那间打了个寒战,实在不能够相信,自己拼了九年的青春去爱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女子的心,可以为爱伤,伤了,可以复员,而灰了凉了,是所有的温度都已消失,再也找不到升温的燃点。
逃了爱情婚姻像风干的壳子,轻薄脆弱,就着伤害与冷漠,两人合力一掰,便碎得利落无声。
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到离婚证书时,她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去,想,这一生不要再听到他的名字不再想起他的样子,让关于他的一切,如滴水在空气里蒸发得了无痕迹,最好。
转年春天,她带着张开在心上的伤口去了巴黎,那些曾经的甜蜜也罢后来的伤害也罢,统统用告别的方式抛弃。
法国是个浪漫而崇尚享受的国度,节日休假特别多,好在,巴黎有太多闻名于世的经典风光,看完它们,一年的假期便打发过去了,等看得无处可看时,她就去塞纳河畔,看河上的游船,看在河畔游弋的游人,看河两畔历经几百年沧桑的古老建筑,看静静的塞纳河水,自东而西贯穿了巴黎,一路缓慢而去,像极了岁月。
偶尔,还会想起他,一经细节过滤,便唇齿具寒。
电话来得很突兀,一如当年,她在不经意间瞥见了他的逃心一幕。
居然,他跟团旅游来了巴黎,居然,晚上独自欣赏夜巴黎时,出了车祸。
原以为,一旦知道他呆在某地,自己会绕过去,连国内朋友打过电话聊天时都知道他的名字是她的避讳,这一刻,她却腾然地就摔了听筒,匆匆拎起手包,冲到楼下发动车子,疯了样向医院奔去,所有的爱恨情仇,在恍然之间,仿佛都不曾有过,只想知道他伤得严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冲进医院时,她抓着医生的手,情急之下竟说了中文,医生很是莫名又转而安慰她没事的,并递给她一叠面巾纸,她这才感觉脸上的泪已在肆意横流。
好在,他只是一条腿骨折而已,并不严重。
他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高高吊起,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讷讷着说不出话,深深的歉疚和自责弥漫在眼里,几乎不敢对望她一眼。
她默默地坐在一边,努力让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没事的,你会很快好起来。
然后,一个床上看天花板,一个望着自己的脚尖,无话。
后来,每天下班后,她跑遍商业街区,到处找在巴黎不多见并昂贵的冬虫夏草,据说用它炖鸡汤对伤口的复员有好处,再买了鸡回家熬,惟恐鸡汤凉了,一路上车子开得横冲直撞,他端着温热的鸡汤,吞咽里夹杂着难耐的哽咽。
暂时,他全盘占据了她的生活,做鸡汤时,去医院路上,偶尔会想起离婚前夕他冰寒的目光,心忽悠着抖一下,速度慢下来,想想他在异国他乡病床上的凄清,心便轻轻地柔软下来,扔了怨怼奔到医院。
因为腿伤,他没能跟团回国,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腿伤渐好,一次,她问他是怎样知道自己电话号码的。
他低声说,从她朋友那里央来的。
她便呆住了,来巴黎前,就知他再婚了,眼下,新妻子应是他的最爱,明知不可能给自己打电话,要电话号码又有何益?本想问他,又忍住了,怕是一问,心情就跌落下来。
半个月后,他将要回国了,告别晚餐吃得沉默,谁都想说什么,却有找不到启齿的由头,只好,她说:我们去看夜晚的塞纳河吧。
巴黎圣母院,埃菲尔铁塔、奥赛博物馆在塞纳河两畔的灯火中璀璨着,整座巴黎被塞纳河分成南北两半,又被风格不尽相同的桥梁连缀在一起。
他们沿着塞纳河走啊走啊,欣赏夜塞纳河的风景,踏过一座又一座的桥梁,南北两畔的巴黎街区,截然无有干连,有了这些桥,两岸就连成了一座城市,踏过第三座桥时,她的心豁然闪了一下,他们也曾是茫茫人海中不曾相识的陌路人,被爱情牵着成了爱人亲人,有那么多美好值得记住一生一世,爱情可以淡了没了,婚姻可以结束,责任可以相互了无,但,在漫漫人生长路上,曾有过那么长的一段岁月,他们是彼此的唯一,是彼此生命的一部分,在此后的生命中,无论彼此分离到各自的天涯海角,谁都否认不掉亦不会忘记,譬如,听到他受伤,她不曾犹疑片刻就冲到医院;譬如,他明知不能给她打电话,依旧从朋友处央来她的电话号码,都是怀念或牵挂的一种。
一旦爱过,牵挂是不会停息,无论以任何一种形式,这就是爱情就是人生。

连谏的爱情■ 爱情味觉
浅浅的不安就纠葛上来,对在露台上和江子安说的那席话,有些后悔,爱情这东西,是禁不住提醒的,哪怕玩笑。

和江子安相识,是几年前,在波士顿一家便利店门口的留言板上,所有便利店门口的留言板上都压满了内容径异的便条,寻走失的宠物、租房、征婚甚至寻求性伙伴,无奇不有地方便顾客。
江子安因租的公寓有点大,经济负重感而寻求合租人。恰巧伊昔住腻了学生公寓,看到了江子安的便条,大家同是学医的,又同是来自国内,话也好说,周末,江子安把她简单的行李抡在肩上,不言不语地扛了过去,伊昔对这个修长得有些消瘦的男子,滋生了好感。
孤男寡女加上异国他乡,爱情说来也容易,十几天后,两张床中的一张,便赋闲了,再过一阵,床被掀了,变成了书房。
转瞬三年,所修专业剩了尾巴,话题多纠缠在回与不回上,其实,留下也很简单,江子安不愿,末了说:伊昔,我回国,你呢?
语气肯定,没丝毫商榷的余地。
伊昔微微迟疑说:那——我也回吧。她抽屉塞了几家美国医院的邀请书,听早先回国的同学说,海归博士待遇亦不错,何况国内还有江子安,想不回都没得借口可依。
于是,选中了两人都喜欢的A市,依山傍海的环境,气候温和宜人,忙着与A市的医院联系,一切都顺利得让人有种失去斗志的感觉。

医院是A市一流的,为招揽海归人才,伊昔和江子安进院的待遇是在海滨社区各得一套百多平的公寓楼,社区环境仿照欧陆风格,绿化以及人文设施都相当不错,不比美国差。
在新房的第一个晚上,伊昔抱着枕头哏哏笑:你睡哪边?
问得江子安愣了一下,几年了,习惯不问夜晚的去向。
伊昔跳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亲爱,我们去注册结婚吧。
江子安醒过神来说:好啊,我们先拜访一下双方父母,然后结婚。
三年,关于爱这个字眼很少说,睡一张床,从一只盘子里掏东西吃,仿佛结局都已顺理成章地等在哪里,不需语言辅助验证什么。
伊昔与江子安的房子,在比邻的两栋楼,隔窗相望,累了的夜晚,回各自的房子,两相不扰,光阴平缓如水,偶尔的早晨,伊昔张眼,瞅着一半空床,会有浅浅的寂寥浮上心头,遂披着睡衣跑到阳台上,便会看见晨曦里的江子安,表情淡定,态度冷凝,只在望见她的瞬间,紧抿的嘴角挂上一丝笑意。
伊昔忽然有了恋爱的感觉,在美国同居的三年,想来想去,怎的就像了无有爱情过程一步闯进了婚姻,细想起来,有微微的失落在心头坠着。
伊昔宁肯喜欢现在的感觉,好似把落下的恋爱过程,重新补过,一丝丝的甜蜜在心间拥挤而过。
双方父母都拜会过了,在彼此父母眼里,男女学历相当比翼,都是最佳人选,所缺失的不过一张婚纸而已,伊昔淡定得很,她是个感性的女子,笃定能否相爱白头与那张菲薄的婚纸没太大关系。
两人皆是主治医师,平时忙成奔命的兔子,好容易逮着周末,腻在床上,祈祷不会有急诊把这难得的清闲给搅了局。饿了,从冰箱里拽点半成品食品,胡乱烧一下打发肚子。
江子安边嚼冷面包边说:伊昔,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没意思?见伊昔愣了一下,他又解嘲地笑:医生的生活就像医疗器械,没权利享受安逸的人间烟火。
伊昔知他不是谴责自己,在手术台和病区之间穿梭一天,人疲塌得像被抽掉了筋骨,回家后直奔卧室的床,享受惬意的生活,好象是别人的事。
两人怔怔对望,无奈满目。

只有对男友不甚放心的女子才会一次次跑到男友的工作场所,剖白点讲,爱得患得患失的女子是缺乏自信的。
伊昔是自信的,所以,不去江子安的病区。
那天去,是因出奇的闲适,加上中午的阳光太好,穿窗而过地打在脸上,让伊昔莫名地就想起一些温暖的碎片。
伊昔洗了一把脸,在唇上抹了点唇彩,穿过长长的走廊,下楼上楼,想给江子安一个惊喜。
悄悄进去,江子安正在看一份CT报告,目光专注得冷静逼人,伊昔不想打扰他,抬眼四处看,就看见了青春安好的护士万歌,在窗前一隅阳光里,肌肤细腻,唇是丰盈的桃红,水盈盈的眼眸正出神入化地定在某处,循着她的视线,伊昔再次看到了江子安的脸,冷静刚毅得迷人。
伊昔窃笑一下,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爱情定律,医院的爱情定律是护士爱医生。
一旦爱了,女子的眼神是会说话的,令旁观者一目了然。
伊昔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女子,谁都有爱别人的权利,不同的是受爱者怎样回应这种感觉。
伊昔含了静静的笑,并不言语,三人目光呈曲折直线,直到江子安移开目光,双手抵在额角揉了几下,万歌的目光烫着样躲开,伊昔轻声叫了子安。
万歌别过脸,看着伊昔,眼里有藏也藏不住的愕然以及尴尬,然后,埋面低首匆匆出去了。
伊昔说:出去走走吧。
两人上了露台,依着栏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伊昔调笑着说:你们病区的小护士很漂亮啊。
江子安挑了挑眼皮,漫不经心说:是吗?
喏,有没有小护士偷偷暗恋你啊?说着,伊昔依到他臂上,刚才看的一幕令她有那么一点兴奋,就似自己占据的男子是一株良木,而自己便是站在枝头的凤凰,终见有不是对手的鸟儿纷沓而至。
江子安笑:我还没发现,不如你经常过来视察,替我观察哪个护士对我有兴趣,让我的花心也省些力气。
伊昔哏哏笑:臭美吧你,刚才我看有个小护士看你都看直眼了呢。说真的,伊昔压根不曾把万歌当做了爱情对手,除了青春潋滟,不过护校毕业的小女子,怎抵得过自己这留美医学博士?无论做什么,只有棋逢对手才会有继续下去的兴趣,在爱情上同样如此,万歌,无论是做情敌还是情人,自己和江子安都不会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在伊昔看来,如把自己和江子安的爱情比做花园,万歌不过是在飘落的途中飞过的落叶而已,注定不会成为园中花朵。
江子安顿了顿,严肃说:不要拿别人开玩笑,传出去,会伤害人家的。
心疼了吧?
江子安急,伊昔笑着逃开了,回病区的路上,又遇到了万歌,她怯怯地扫了自己一眼,又低头飞快走开,莫名的,伊昔的心忽闪了一下,整个下午,回味着万歌的眼神,浅浅的不安就纠葛上来,对在露台上和江子安说的那席话,有些后悔,爱情这东西,是禁不住提醒的,哪怕玩笑。

在江子安面前,伊昔再没提万歌,提多了,反成了暗示,这个道理,伊昔多少还是明白一些的。
只是,中午常打内线电话约江子安去餐厅吃饭,忙起来的江子安未必能来,电话到了,心也就到了,是一种感觉上的温暖。
伊昔渐渐发现,江子安对医院餐厅的饭菜开始有了浅浅的鄙薄,周末,伊昔从冰箱里拖出半成品食品,端上餐桌,他虽不说什么,面上却有深深的倦殆,以前,他能把冷面包嚼出非常诱人的状态。
伊昔狠下心去书店买回一批菜谱照单操练,练到最后,只好丧气地一扔铲子,对抱臂在厨房门口的江子安说:这辈子,我和厨神无约。
江子安浅淡地笑笑,说:又不是凑合了一天了。
话外有话的样子。
伊昔叹气:等改天请位会烧菜的家政工人吧。
江子安已在看电视,态度暧昧得不置可否。
周末,伊昔是值班医生,病人很少,百无聊赖熬到中午,知道江子安在加班研究一个疑难病理,便去找他,举手推门未落,就听里面笑语生动,有江子安的声音:怎么烧得这么好吃?当心把我喂成胖子我找你算帐啊。
你若喜欢,我天天给你烧。是万歌,声线低低若婴的羞怯。
里面沉默了小小的片刻,静得有些尴尬。
伊昔举着手,许久不能落下,江子安变得挑食了,原是因为如此,门缝隙里,扑鼻的糖醋鲤鱼香,袅袅钻出,一路杀抵伊昔的心里,喉咙有些疼,趁泪未跑出来,忙忙转身,逃了。

下班后,伊昔去超市买了鲤鱼,照着菜谱,在厨房烧得声泪俱下,一条完整的鱼已被糟蹋得面目全非,江子安回来,看着桌上的鱼,裂嘴笑了一下。
伊昔倒了两杯酒,不动声色说:我会越烧越好的。
江子安抿了口酒:算了吧,我们还是去饭店吃比较省力气。
去饭店吃胖了,你找谁算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