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不必着急,当然是对我们彼此都好的事。”金发碧眼、笑容甜美:“听说你是白庄生的得力助手,应该对他的…”
话都不用说完,我就恍然大悟:果然和来之前预料的一样。
看来她是想从我这里购买实验机密了。
“对不起,因为早就签了保密协议,所以付不起这个法律责任。”我慌忙打断她的话,拒绝道:“况且那些都是白教授的成果,我…”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是你们共同的成果。”
我对狡猾的商人感到无语。
又道:“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看到虚拟机的设计图,这个就是你的了。”
她讲完便推过来张支票。
望着上面对我而言的天文数字,真是很难不咋舌。
但凡事失去底线,就和跳下人生的悬崖无异。
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经过几秒思想斗争,终于还是说出拒绝的话:“真的很抱歉,即使你弄到图纸,也没有办法使用虚拟机,更不可能将它推向商业化,虚拟机和vr头盔完全不一样,况且白教授待我不薄,我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迟疑:“可是…”
“真的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抱歉了。”我苦笑着站起来:“如果被研究所知道我跟你单独见面,大家都会很尴尬,以后不要再联系我。”
讲完这些义正言辞的话,赶忙逃之夭夭。
这倒不是因为自己多清高,主要是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
比起短时间的腰缠万贯,我更愿意跟着白庄生在虚拟机的研究历史上留下姓名。
只不过当时完全没想到,这段草草完结的正义,倒成了老师信任我的契机。
——
研究所里总是弥漫着股奇怪的气息。
混合着消毒水味的刺鼻,和虚拟机营养液的香甜。
事实上那种能够维持人体生存的化合物并不需要味道,天知道白庄生为何冒出少女心,要求在里面增加草莓味的香料。
待的太久了,搞得我连昂贵的水果都不再惦记,整日靠着黑咖啡和粗粮面包充饥。
某天正趁着午饭加班加点的时候,白庄生忽然走过来道:“我请你到外面吃吧。”
他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对我好,肯定是有话要说。
想到老师高得吓人的薪金,我立刻起身,决意跟着他改善伙食。
谁知道白庄生却只把我带到楼下的星巴克,将午餐毫无诚意地升级为拿铁和三明治。
我生怕是最近哪里马虎而惹得他想警告我,顿时食不下咽、胆战心惊。
结果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白教授却径直问:“你那天为什么要拒绝?”
“你跟踪我?”我当然有些目瞪口呆。
可这话说出口又想自嘲——白庄生整天都扑在电脑前面,哪有精力去管其它?
果然,他平静地回答:“我不盯着你,也总有人要负责研究所的安全,毕竟掏钱的不是我。”
话到这份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未做亏心事,所以笑道:“因为比起赚钞票,我更想完成虚拟机的梦想,除了老师以外我们的心血也都在里面,一天工作十五个小时,青春都葬送了,不是说背叛就背叛的啊。”
“你们的心血吗…”白庄生端着咖啡喃喃自语道。
那刻我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也没预料到自己的胡言乱语会对老师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认真说道:“当然了,大家在研究所这么拼命,总不能是简简单单地为了学位和薪水吧?”
白庄生陷入沉思,许久才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
他又问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虚拟机的,无论是眼前的一帆风顺,还是日后有任何阻碍,你也是吗?”
决心这种东西对于太年轻的我而言有点陌生,但被自己的导师表情严肃的看着,除了表忠心以外,也没别的路可走。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只盼着他赶快回到实验室去,不要再胡思乱想。
——
本来为科学献身的日子应该一直平静下去的,结果两年之后,却出现了件严重的意外,将万众期待的虚拟机从天上打入了谷底——虚拟机之父白原死了,而且是死在虚拟机里,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出事当天白庄生便赶着飞机回去,没有主心骨的实验室自然陷入了恐慌。
我联系不到他的手机,呆呆地上了半天班,就听到暂停研究的消息。
因为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很多本就憎恶虚拟机的人都开始趁机抗议:这个不够安全的机器不仅会消磨意志,而且会把大家拖入地狱!
当全部身心都曾沉浸在一件事情里,就会变得离不开它。
否则人生难免会显得失去意义。
我在宿舍茫然失措了三天,每天醒来仍旧会打开电脑整理数据,只有如此才能够填满空荡的大脑。
幸而老师的电话姗姗来迟,语气仍旧非常平和:“杨乐,抱歉我离开得太突然,现在美国的项目被迫停止,我回不去了。”
“你还好吧?”我不敢质问太多关于自己的前途,毕竟白庄生刚刚失去父亲。
他不过叹了口气,然后道:“你还想继续研究吗?”
我微怔:“当然。”
“来东川你愿意吗,继续做我的助手。”白庄生实话实说:“但你拿不到哈佛的学位了。”
想到在家里翘首以盼我有出息的父母,内心自然迟疑。
白庄生终于显露了丝疲惫:“你慢慢考虑,如果要继续完成博士学业的话,我会把你推荐给更优秀的导师。”
“不!我要继续研究!”我立刻回答。
比起学校里老态龙钟的教授们,我更信任这个仍旧年轻、却前途无量的天才。
白庄生的语气微微放松:“那好,我会安排你到东川的行程,并负责你之后的生活。”
我连忙答应着挂掉了电话。
宿舍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黑色的电脑屏幕上跳跃着没有输入完毕的代码。
望向窗外雾蒙蒙的天空,我不由暗想:东川的天又是什么样的呢?
——
很遗憾,当一个多礼拜后我踏上中国的土地,发现那里的污染比起纽约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庄生难得有时间亲自来接我,轿车驶过的漫长道路两旁,全是尘埃和灰土。
他明显感到抱歉:“下雨时空气会稍微湿润些,但出门总要戴口罩的。”
“没关系,早就百毒不侵了。”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庄生握着方向盘:“这两天先住在我家里,等大学的宿舍调整好,我给你安排个舒适点的单人间。”
“不用了,还是去酒店吧。”我想到要和他的亲戚们相处,顿时亚历山大。
白庄生看透我心中所想:“没关系,除了我妹妹没别人,她说很乐意接待我的学生。”
“麻烦你们。”我赶紧琢摸着旅行箱里有什么东西可以送给年轻姑娘。
白庄生慢慢地开着车说:“你是少数几个愿意来中国继续研究的,谈什么麻烦呢?少了大家的帮助,我自己也很难开展工作。”
我瞅向他英俊的侧脸,丝毫看不到至亲离世的伤痛。
就好像白庄生的人生中只有虚拟机这个目标,除此之外的任何波澜曲折,都不值得他有丝毫的动容。
值得敬佩,但又…好可怕。
——
那日拜访老师家,是我第一次见到阿福。
她的全名是白福兮,显然来自《老子》里的著名段落。
在之前,我难免认为白庄生的妹妹应当和他同样优秀而光彩夺目,可是忐忑地进到他的家中,看到迎面走过来的女孩子,才发现与想象中截然不同。
该怎么形容呢?
阿福就像是在玻璃瓶里绽放的小花,一副全然不曾接触世间尘埃,又与世无争的安宁自然。
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我有点走神,愣了片刻才打招呼:“你好,我叫杨乐。”
“啊,你好。”她的声音很温柔,笑容也很腼腆,等着白庄生将我的行李箱放入客房后,立刻递过来杯温水:“一路辛苦啦。”
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异性,手忙脚乱地接过来,脸有点发热。
不得不承认,阿福是个很让男人有保护欲的姑娘。
“谢谢你支持我哥哥。”她非常认真地说完,立刻就转身去厨房忙碌了。
那种脚步轻飘飘的模样,显得不怎么健康。
我摸摸短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对上白庄生奇怪的眼神。
他忽然开口道:“我要救的那艘船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明白吗?”

第51章

我十几岁时就随父母去了美国,所以仓促归国后,在东川市适应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忘记大洋彼岸的生活。
那时候虚拟机的研究磕磕绊绊,归根结底是因为没钱。
毕竟一位举世闻名的科学家死在了自己创造的机器里面,让许多金主望而却步。
为了使得项目顺利进行,白庄生几乎掏出所有家底。
这份决绝,在某种程度上是值得敬佩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对梦想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们大约熬过了半年,研究所终于赢得些许的转机。
因为著名电子公司图灵的继承人蓝衫被虚拟机的价值打动,冒着血本无归和惹上有关部门的麻烦,重新注入巨额资金推动虚拟世界的搭建和生物实验。
她是典型的傲娇小姐,每次来视察进度,都像走红毯般趾高气昂。
喜爱八卦的女研究员们议论,其实蓝衫并非看重生意,只因喜欢白庄生才出手大方。
他们两人曾是高中和大学同学,因着老师超人的智商不停跳级,遗憾地渐行渐远,而今又终于重逢了。
——
许多学者都会用科研资金为自己谋福利,这是人之常情。
但白庄生却节俭到了极致,上亿的美元在实验中燃烧的眼睛都不眨,可平日衣食住行偏像个无欲无求的僧人。
我真的很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完全沉溺于即将诞生的美好虚假了,才开始对真实不屑一顾。
某天午餐,老师又拿着面包充饥,一双深邃的眼睛对着面前的文件疲惫到泛红。
我好心端了咖啡靠近,劝说道:“休息会儿吧,劳逸结合才能提高效率。”
白庄生抬起头:“谢谢。”
“昨天阿福来,说她要当志愿者进入虚拟机,是真的吗?”我感觉忐忑:“虽然检查数据表明她的脑电波异于常人的强烈,但是风险仍旧…”
白庄生抬手用遥控器关上门,而后才回答:“当然不是现在,我要先做些铺垫。”
我茫然:“铺垫?”
白庄生说:“会有其他十名志愿者先进入的,我打算带你单独帮他们进行芯片植入手术。”
“什么?谁?”我完全没听过研究所有招募,况且虚拟机的恶名还在风口浪尖上,如若传出去恐怕…
“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要想太多了。”白庄生淡淡地回答。
我忍不住小声道:“蓝小姐还真舍得为你下血本啊。”
白庄生说:“我跟她只是合作关系。”
我怂了下肩膀,没打算涉足人家的感情问题。
白庄生当然也不想聊,端起咖啡道:“别跟阿福讲太多实验的事,她不像寻常人有精力胡思乱想。”
“你妹妹是不是身体不好?”我还挺喜欢那个姑娘的,趁机乱打听。
白庄生全身都停顿了下,而后眼底像海浪般涌起非常难以形容的痛苦,最后终而说:“她有严重的心脏病,十三岁时换过人工心脏,但是…那东西还处在研究阶段,坚持不过十年。”
上帝好像总是对美好的东西很残忍。
我没想到看起来纯洁温柔的阿福生命所剩无几,顿时陷入沉默。
白庄生闭上眼睛:“出去吧,让我休息会儿,下午两点开会。”
——
医学的发展史,充满了希望,也充满了血腥。
虽然老师已经从他父亲去世的悲剧中找到原因,改良过虚拟机和安全保护机制,但接下来的临床实验,却仍有两位志愿者完全失控,最后被诊断为脑死亡。
为此蓝衫暗地里赔了不少钱,也与白庄生发生过不少争执。
但牺牲是值得的,毕竟我们从中发现问题,并将安全性又提升了许多。
依然在读美术学院的白福兮似乎离这些纷争很遥远。
她隔三差五就会来研究所,送些饭或者配合我们做些初步检查和测试,不过似乎并不清楚白教授所沾染的血腥,每次提起来都是满满的崇拜。
某日老师正在帮东川大学附属医院完成一台精密的开颅手术,早到一步的阿福便在休息室等待,还追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做实验呀?已经等了三个月啦。”
她大约中气不足,讲话总是细声细气。
我尴尬道:“还没准备好吧,其实很危险的。”
“没关系,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为哥哥留下点有价值的东西就好。”福兮微微侧过头,露出丝无奈的苦笑:“希望他不要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谁也不会擅长面对生死离死别,我心中感到难过,却沉默无语。
“杨乐,哥哥很欣赏你的,你可千万要坚持帮助他呀。”白福兮抬起头很真诚地看着我:“等到虚拟机研究出来,你们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苦了。”
“其实我不觉得苦,能跟着老师做前所未有的事是我的幸运。”我讲出听起来像是恭维的实话:“在我的价值观里,这份工作比什么都珍贵。”
福兮依然弯着嘴角,轻轻地抱住怀里的便当盒说:“我要是有点用处就好了,像蓝小姐那么富有,或者像你这么聪明…”
“你对老师不仅仅是这点意义。”我安慰道。
“对不起,胡乱抱怨让你心情不好啦。”福兮咳嗽了两声,苍白着脸色把便当盒交给我:“你替我监督哥哥吃掉吧,我想回家休息。”
从前我身边总是充斥着热衷于运动的健康女性,瞧着她比瞧着个透明玻璃人还要脆弱,忍不住道:“你不舒服吗?我开车送你吧。”
福兮摆摆手,背着书包迟疑地站起身。
可惜还没挪动到门口,就猛然蜷缩着摔倒在地上,犯了心脏病。
她就是这么个人,难受到快死掉,好像也不愿意给身边的看客添麻烦。
——
没有什么能够阻挠白庄生拼命工作步伐,除非麻烦来源于阿福。
妹妹住院的那几天,他都不曾来上过班,之后终于露脸,却同时把她安置在研究所的临时病房里,隔三差五就去探望,一日四餐送的风雨无阻。
即便如此,并没谁觉得这对兄妹添了麻烦,甚至瞧着还挺心酸。
我在空闲的时候忍不住建议:“老师,难道你们家就没有其他亲戚了吗,应该找个人专门照顾她呀,或者雇个保姆。”
“她全家都在火灾中去世了,是我爸收养来的,我妈也在我小时候跟爸离婚,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亲戚中间没得选择。”白庄生对着电脑上复杂的大脑模型说:“陌生人更不行,我不放心。”
“其实…能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好好陪伴也挺重要的。”我小心翼翼:“虽然研究迫在眉睫,但…”
白庄生听明白我吞吞吐吐的话,反问:“觉得我对我爸的死和阿福的病都很冷血?”
“不是不是。”我立刻摆手,毕竟老师待我不薄,但凡他研究出的东西全部都教给了我,实在不该胡乱评价。
“我也想陪伴。”白庄生叹息:“可时间不多了,容不得吊儿郎当。”
“图灵集团给的压力是挺大的。”我当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自作聪明地搭话。
“在阿福进入虚拟机时,我要保证它百分之百的成功。”白庄生望着空气说:“毕竟,这辈子我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嗯?”我满脸问号:“什么意思?”
他露出种微妙的笑意,关上电脑屏幕说:“杨乐,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对科学没什么想象力。”
我摸着短发,不小自己近来完美辅助工作有哪里让他不满意,只好用讪笑掩饰掉心底的困惑,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第52章

在人际关系方面,我的生活经历实在太普通不过了,无论是由知识分子组成的家庭,还是几段有开心也有泪水的恋爱,都和其他人没有太多区别,所以并没有很容易地理解到白庄生和阿福之间的生死相依。对老师吩咐的事情,努力好好完成,研究所的很多事情对我而言仅此而已。
直到某个深夜,我在检索虚拟世界新资源时发现了诡异的地方,才稍稍有些存疑:白庄生究竟想要干什么。
在提及诡异之处之前,容我稍微解释一下。
经过老师的建议,虚拟世界的搭建在很大程度上变成了依靠数据自动生成,只要服务器维持着开启状态,计算机就会在合理的范围内不断自动地创造出新的东西,恐怕就连研究员们自己睡过一觉之后,都猜不出那里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么做的好处当然是巨大的,首先依靠计算机的运算速度,虚拟世界的搭建比人工完成快了千倍不止,其次数据对于硬盘的占用量也大大缩小,譬如一棵树在那个世界摆了一百个地方,最终记录下来的不过是一棵树的美术素材和一个坐标而已。
自从项目进展到这个地步,我的工作量就大大减轻了,每天睡前依靠自创的脚本检查下数据安全,便不用再操心。
结果那晚,本地存储机竟然毫无预兆地自动更新了个奇怪的素材包,所占用的体积简直超越了五分之一个东川市,秉持着无法抑制的好奇,我耐心等到凌晨两点,才将它解压完成运行查看,没想到竟然里面是白庄生的家,研究所,学校和几间便利店的资源,完全是人工雕琢,精细无比,与现实中的建筑没有半点差别。
这是要干干什么…
这个虚拟世界的数据包,造价绝对在百万美金以上。
我惊讶地确认了提交者,自然而然是白庄生。
他想要干什么呢?
很多时候我们力求虚拟真实,无非是希望实验者沉浸其中,无法辨别真伪罢了,老师费劲不讨好地搞与他人生经历密切相关的这些场所,难道是为了他自己更好的体验虚拟机?
完全没道理。
我灵机一动,打开手机连通外部网络,依靠了点属于黑客的小手段,终于搞清楚状况。
那两所高中是白福兮先后待过的,几家商店在东川市的实际地图中也分布在学校和老师的家周围。
如果没猜错的话,白庄生弄这个东西,是为了他的妹妹。
我摸着下巴冥思苦想,忽然压抑不住疑问,想要去他办公室问个究竟,可远远地望见白庄生那里透出的隐约灯光,又有些缺乏勇气。
毕竟我们并非使用公款推进项目。
既然蓝衫已经把钱给了老师,想怎么花,也完全是他毋庸置疑的自由。
——
上帝大概对所有的事都自有他的巧妙安排,所以那个疑问并没有机会在我心里发酵多久,就因为场意外而显露出冰山一角。
“白庄生呢?”蓝衫照旧趾高气昂,只要出现在研究所内就意味着我们要打断日常的的工作,竭尽全力讨她开心。
因为平时跟老师关系不错,我被众多目光推选出来,硬着头皮迎接这位大小姐:“这会儿没看到,可能出去和医院领导开会了吧?”
“他妹妹病了?最近住在这里?”蓝衫是个很美丽的女人,蹙起眉头也无法完全叫人讨厌。
我讪笑:“是啊,阿福身体一直不好,老师□□乏术,只能选择这样了。”
“哼!”蓝衫没好气道:“我为他们雇保姆他们不要,却来扰乱公事,简直是开玩笑。”
虽然跟这位财团的“公主”关系很生疏,但我也清楚她不是个特别醉心事业的人,能出此抱怨,多半是怀着对老师的不满吧?
我主动端来杯咖啡:“蓝小姐您先坐,我找人去联系下他。”
“不用了,我要看看阿福。”蓝衫推开我的手,径直便往里走去。
我慌着追在后面:“可是老师不允许别人打扰她,蓝小姐,您别激动啊。”
在支持到研究所以后,蓝衫就出资改装过这里,作为老板她当然有进入所有房间的权限。
我阻拦不利,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打开了阿福的病房门。
没想到里面的场景,令我们全都跌破眼镜——白庄生正坐在阿福床边,和她拥吻!
无论在哪个国家,亲人就是亲人,绝对不可以将其与*关系混为一谈,所以尽管明知道那两个人毫无血缘关系,但不适感还是从我的内心油然而发,令我尴尬万分。
其实之前就隐隐约约觉得这对兄妹很奇怪,不过亲眼所见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些。
蓝衫气道浑身发抖:“白庄生!你在干什么!”
向来内向的福兮简直吓得说不出话来,用背角挡住通红的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慌张之情。
老师被蓝衫喜欢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不过他从来都没有过多的表示,此刻也很淡定:“我在干什么你不是看的很清楚了吗,难道不知道先敲门后进屋的礼貌?”
蓝衫咬住殷红的嘴唇,半晌才道:“我支持你,是支持你科研的,如果上班时间做这种事,那我没必要再…”
“如果对项目进度有任何不满意,你都可以解雇我。”白庄生摸了摸福兮的头,对她温柔地说:“再睡会儿吧,到晚餐时间我来叫你。”
话毕便逼着我们离开了这间屋子。
其实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阿福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只要神经正常,谁也不会跟个绝症患者闹情绪,毕竟她距离“死者为大”也没有多久可以等待了。
可起了嫉妒之心的女人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当天蓝衫就在研究所发了飙,当众砸掉许多东西,才怒气冲冲地离去。
作为旁观者我无奈地站在旁边,并非不理解她的感受。
尽管老师并没有当众回应过蓝衫的爱意,但恐怕谁都会以为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科学家吧?
蓝衫想要水滴石穿,又是一掷千金,又是假意照顾“妹妹”,结果到头来发现人家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对儿,怎么可能不气到精神崩溃?
——
惹怒财神爷,我们的研究是不是又要被迫中断了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问题徘徊在所有虚拟机参与者的心头,当然阿福也不例外。
某日白庄生去与国外的专家开会,我负责给小姑娘去送营养餐,结果刚推开门,就看到福兮坐在床头哭泣。
“你没事吧?”我紧张问道。
事实上她怎么可能没事?
她的人生,根本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
福兮不愿与我诉苦,赶忙擦掉眼泪,然后担心地问:“蓝衫有没有再来过呀?她不会撤资吧?”
“应该不会,虚拟机对图灵集团是最值得投资的项目。”我故作老成地回答,其实心里也忐忑得要命,因为一旦研究搁浅,当初放弃哈佛phd的勇气,就会跌落成笑料。
福兮红肿着眼睛,对着我摆开的简单食物兴致了了。
“今天比较忙,就从医院食堂买了点,还是你想吃别的?”我耐心打探。
说实在的,大家的生活条件都不算很好,可是眼前的姑娘可怜巴巴,总让我想要为她做些什么。
“不用啦,谢谢你。”福兮拿起勺子,忽然道:“之前蓝衫给我打过电话,说只要她跟哥哥订婚,就会支持研究到底,其实这样也好…”
“你是真的和老师…”我犹豫而好奇。
“我爱他,不是你熟悉的任何一种爱。”福兮淡淡地回答。
“那就拒绝订婚啊!”我本能地希望终成眷属。
福兮抬起泛着水色的眸子:“然后呢?反正我也不能陪哥哥更久了,耽误她的人生有什么好…杨乐,帮我劝劝哥哥,让我参与实验吧,当初爸爸收养我就是因我的大脑很适合这个实验,所以走之前,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
她将这些时,声音在瑟瑟发抖,脸上的表情却是坚决异常的。
我想起在虚拟机里看到的、与阿福有关的种种建筑数据,安慰道:“会的,我相信老师对一切都有计划,所以你也要相信他。”

第53章

在我心里,白庄生始终是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人,虽然他对虚拟机的渴望极其强烈,但是相识这几年来,我并未看过他攀附权贵,面对任何有可能的投资者,老师都是以实打实的实验进度来说服对方的,所以在不久后收到他与蓝衫订婚的请柬时,我感到有些不敢置信。
男人是不是喜欢一个女人,即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作为每天在白庄生身边晃悠的学生,我非常清楚他对那位富家小姐没有任何感情,想必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太希望实验继续下去了才委屈求全吧?
可阿福的身体完全到了强弩之末,为什么不能忍一忍,暂且对这个不幸的姑娘仁慈些呢?
有点心软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也不希望去见证虚情假意,所以大家全都到东川最奢华的酒店参加仪式的时候,便借口身体不舒服而躲在了实验室里,照常把时间花费在整理虚拟机世界数据上面,虽然对老师的个人行为微微不耻,但在学术上我还是很尊敬他,不希望他对我主持的虚拟机世界搭建工作感到所托非人。
又有巨大的新数据包了。
拥有研究所资料最高权限的我在等待下载后将其打开,发现是几个人物的模型及其复杂的ai文件。
重点是,那些人物简直太熟悉。
有福兮,有老师,有蓝衫,还有我跟其他几个实验室的同事。
上传者依旧是白庄生。
他弄这些到底是要做什么?
我尝试着从ai文件中寻找答案。
人物ai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规定好虚拟人物在什么条件下作出什么反应,越细腻的的设计,就会使他们显得越真实。
没想到,电脑屏幕上却忽然弹出错误提示“解析错误!”

我重新确认过自己的权限账号,依然无法打开。
这样一来,除非当面向老师质询,否则真的很难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窗外的大雨哗啦啦的响着,伴随过几声惊雷,使我内心不详的预感变得越发强烈。
——
午后的天气依旧没有好转,因为没完成的工作比较多,我缺乏心情吃手边黏糊糊的营养餐,正对着电脑认真地敲敲打打的时候,身后的电子门忽然被人激活。
回头去看,竟然是湿哒哒的阿福。
她美丽的长发被雨淋得狼狈不堪,脸上即便再努力也找不出半丝血色,模样极为可怕。
我慌乱起身:“你还好吧?快去冲个热水澡!”
阿福红着眼睛点点头,沉默地往暂时属于她的病房走去。
虽然并不了解他们暗地里的约定,但我不太相信老师会不顾妹妹的感受擅自答应这场订婚,故而忽然追问道:“你不是你劝说白教授暂时答应蓝衫,以便不破坏项目进度的?”
福兮停住脚步,小声回答:“是。”
我无奈了:“可是现在又很难过,对吗?”
“嫉妒也是人的本能,在这方面我再普通不过。”阿福抬手抹了下脸:“但是哥哥不是个普通人,这点我比谁都要了解。”
即便再愚蠢的看客,也不会对别人的感情指手画脚,我无奈地闭上嘴巴,目送阿福消失的身影。
白教授不普通吗?
的确,他有着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类都无法拥有的智商,天赋异禀、责任重大。
可是他同样有七情六欲。
我恍然想起老师给我讲的故事:也许大部分人在面临两艘轮船的致命选择时,都会去救有五十个人的轮船,但他说,他要去救只有一个人的那艘船,那一个人,就是白福兮。
在轮船假说中,救一个人会牺牲掉五十个人。
那么现实中,他怎么救,牺牲的又是什么?
难道我真的对科学毫无想象力吗?
——就在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转身落座之际,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
我呆在原地,完全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
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会在订婚当夜选择加班?
至少白庄生就薄情至此。
凌晨两点的时候,正要宿舍休息的我路过他仍旧亮着灯的办公室,忽然鼓起勇气推门而入,问道:“老师,你最近上传的两个虚拟世界的数据包,是干什么用的?”
白庄生依旧在快速敲打着电脑进行大脑的模拟运算,不在意地回答:“当然是用来扩充虚拟世界的。”
我无语,小声道:“今天阿福哭着回来了。”
这下老师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过来,愣愣地看着我。
“你跟我说过你妹妹很重要,应该也是她逼你答应蓝衫的,但是如果你真的在乎她的感受,就不应该在她身体如此危险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来呀。”我皱起眉头道:“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实验不能做了,我们也都有能力各奔东西讨生活,但你能陪她的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没有不在乎她的感受。”白庄生依旧含糊其辞:“我也知道时间不多了。”
“所以,你上传的数据包是为了阿福吧,那些都是跟她息息相关的内容,特别是你们的家,简直精细无比,难辨真假。”我大胆地讲出自己的猜疑:“但她的身体不行了,进入虚拟机又有什么用?”
白庄生并没有一丝一毫被揭露的惊慌,反而特别淡定地看着我。
我继续道:“刚上大学时,教授在第一节课上就讲过缸脑理论,哲学家普特南提出的这个假说——他曾在书中写道‘一个人被邪恶科学家施行了手术,他的脑被从身体上切了下来,放进一个盛有维持脑存活营养液的缸中,脑的神经末梢连接在计算机上,这台计算机按照程序向脑传送信息,以使他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觉,对于他来说,似乎人、物体、天空还都存在,自身的运动、身体感觉都可以输入。这个脑还可以被输入或截取记忆,他甚至可以被输入代码,‘感觉’到他自己正在这里阅读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有关这个假想的最基本的问题是‘你如何担保你自己不是在这种困境之中?’…老师,你不会是要把普特南的设想变成现实吧?那你自己呢,你要怎么陪伴她?这样太可怕了,如果有朝一日,阿福发现了真相会怎样?”
白庄生反问道:“真相重要吗?我觉得幸福才重要。”
他这么讲,多半就是承认了,我根本无法说服一个固执的男人,只能追问:“那我们呢?”
“我要做什么,不用向你们报备,但你放心。”白庄生淡淡地说:“我不会辜负任何帮助过我的人,包括蓝衫,也包括你,只是很多事情,还没到它该发生的时候。”
我想着隔壁房间沉睡的、对事实一无所知的阿福,觉得脊梁骨发冷,又为白庄生极度变态的爱情理想所动容,半晌才道:“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明天准备手术。”白庄生淡淡地吩咐:“为我和阿福植入最新版的虚拟芯片,由你来完成。”
可是…
这辈子开过的脑袋不少,可一想到我要切开老师的头颅,心里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他太了解我的优点和缺点,抬眸道:“杨乐,你专业点,不要把精力花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我会让你走的更远,我保证。”

第54章

人类是喜欢自欺欺人的动物,尽管蓝衫自己也清楚,她和白庄生订婚并不会对感情有什么帮助,但还是因此变得很愉快,并且越发频繁地出现在研究所里,开始以老师的另一半自居,常给我们带些昂贵又无用的食物,顺便有意无意地警告白福兮。
但福兮并没有受影响,参与虚拟机后实验后,她的精神反而好了许多。
当初白原教授的体检资料并无错误,这个姑娘的大脑确非常适合接收虚拟机的信号,长时间在里面体验也不会感觉疲惫,经过次数有限的试验就为我们提供了非常有用的临床资料。
由于隐约得知老师的计划,我难免会用奇怪的眼光审视她,某天在机器旁独处时忍不住问道:“阿福,进入虚拟世界是什么感觉?”
“就像做梦一样,一个可以由我自己控制的梦。”福兮回答,然后微笑:“我看到了很蓝很蓝的天,一望无际的大海,还有可爱的企鹅。”
“那是从过去的南极纪录片里收集的素材制作的。”我回答。
“真好,虚拟机让我觉得,能够生而为人活一次真的是太好了。”福兮坐在我对面,任我帮她佩戴侦测脑电波的头盔。
我不由又问:“你能够分辨虚拟机内外的真假吗?”
福兮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自己进入机器了呀,所以当然知道啦。”
“如果不记得了呢?”我皱眉。
她呆滞了会儿,而后淡笑:“那也许我会把虚拟当现实吧,这不就是虚拟机最伟大的地方吗?”
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打开仪器,帮她进行起日常检查。
——
因为订婚典礼,之后又经历了一段平静至极的生活。
直到件众人都有心理准备的意外发生,事情才开始朝不受控制的方向转变。
严格来说,那也并不算意外——白福兮心脏病发,救治无效去世了。
她发病之前,刚刚吃了几枚草莓,然后把剩下的全送给一位女研究员的小孩子,结果站起来时失去了身体的平衡,狠狠跌倒,便再也没有爬起来。
在心脏病治疗方面,东川大学附属医院已经是国内顶尖的了,既然主治医生早就为这姑娘下了死亡通知,当然很难有奇迹般的转机。
我急匆匆地将她送往手术室的路上,六神无主地通知了白庄生。
正在跟院长开会的老师飞奔而至,最后停在手术室外面,脸上的惊慌失措,渐渐变成难以形容的平静。
——
当晚,福兮的遗体就被送往太平间的冰柜。
很少喝酒的白庄生坐在研究所的阳台上吹着冷风,喝掉了整瓶的红酒。
我觉得他大概是醉了,因为后来蓝衫前来安慰时,他竟然对着她露出了不太真实的笑容。
总觉得会有什么状况发生的我没办法回宿舍休息,一直坐在工位上进行着琐碎的工作,并时不时去确认老师的安全。
可惜到了后半夜,还是抵不住疲惫袭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
那是很长很好的一觉。
直到次日清晨,我才在阳光中睁开眼睛。
由于发生了如此严重的意外,当然第一反应是要看看白庄生的状况。
可是他已经不在阳台,也不在宿舍房间,更不在仍旧寂静无人的实验室里。
某种不安的情绪笼罩住我的心,故而立刻拿出手机拨打出老师的号码。
已然关机。
他去哪了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我永远都不知道了。
因为自那日之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再也没见过白庄生的身影。
科技发展到如此地步,在现代社会只要活着,总会留下存在的痕迹。
可是他却像人间蒸发了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
在咖啡馆坐了两个小时,终于听完我故事的作家停下飞速记录的手指,抬头问道:“所以这些日子白庄生都没有在媒体前露面,是真的失踪了吗?为什么图灵集团却没传出任何风声?”
“对,蓝衫还在歇斯底里地找他。”我抬起眼睛说。
作家笑了笑:“但是这件事,我没办法写成纪实文学,就像你说的,白庄生和他妹妹的感情很深,也许受不了刺激找个没人的地方轻生了也说不定,我需要一个结局。”
“你录音了,对吗?”我叹了口气:“有件事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在老师消失的第二天,我就私自去太平间检查了福兮遗体,她的大脑不见了,而且是*切割。”
“那你为什么不报警?”作家问。
“那时我以为老师会回来,怕给他惹麻烦。”我握紧拳头:“但是现在我很清楚,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作家把长发挽到耳后,索性拿出了兜里一直闪亮的录音笔。
“因为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个快递邮件,里面是一块红色的硬盘,记录了关于虚拟机所有的资料。”我下定决心道:“明早,我就要越过图灵集团召开记者会,公布虚拟机研发成功的新闻,这个机器是属于白氏父子的,既不能被我占有,也不能被图灵集团抹去姓名,它会改变我们的时代,所以真的不能被埋没…这些道理,您一定明白的,我读您写的传记很多年了,所以才相信您会理智的记录下老师短暂的一生。”
作家沉思片刻,喃喃自语道:“…虚拟机吗?虽然新闻上一直说,但我却还是把它当成发烧友的幻想呢。”
“它是事实了,我相信有个不幸的姑娘,在它所连接的另外一个世界里,得到了漫长的幸福。”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阿福的脸,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第55章 完

—结局—
冬雪飘散在东川市的上空,让这个灰色的城市显得非常安宁。
福兮挺着肚子从便利店回家,进门就被新雇来的保姆接过手里的袋子,并且迎来大惊小怪的呼喊:“太太,你就快生产了,怎么可以一个人出去呢?白先生回来肯定会责怪我的,照顾你是我的工作啊!”
从小苦到大的福兮不习惯被哥哥以外的人看护,小声道:“抱歉,刚才特别想吃梅子,看你还在厨房忙呢…怀孕以后越变越馋了。”
“很正常,不过这种零食添加剂太多,还是我帮你腌制点吧。”保姆的资料并不简单,有着营养学位,在照顾母亲和孩子方面都是一把好手。
福兮微笑:“麻烦你啦。”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福兮立刻趴到窗边去看,果然看到白庄生的身影,使得笑容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脸上冒出来。
由于她外套上的雪花还没完全消失,进门后的白庄生很容易就猜出现状,皱眉道:“天都黑了,出去的话应该等我陪你。”
“就是去街角买点好吃的,看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数落我。”福兮走过去接过他的公文包。
“还不是担心你吗?”白庄生握住她冰凉的手:“快去换衣服,吃了饭好好休息。”
“嗯。”福兮朝保姆笑笑:“你的手艺太好了,我都吃胖了。”
“太太要真能胖起来,我的奖金可少不了呢。”保姆这样俏皮地说完,就进到厨房继续忙碌。
——
进来白庄生被一间老牌的制药公司请去做顾问,赚了不少薪酬,使得生活条件变得富裕起来。
由于没了经济压力,福兮画起画来也变得轻松,常把作品发表在互联网上,虽然稿费只能靠网民打赏,却因此积累到不少粉丝与活泼的新朋友,使得生活少了丝寂寞。
加之肚子里的宝宝日渐成长,眼看就要到临产期了,生活真可谓是无忧无虑、岁月静好。
临睡前,福兮又靠在枕边凃素描。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做噩梦了,脸色变得比从前温润了许多。
“别太累,已经十点了。”白庄生靠坐在她旁边,摸摸她的头。
尽管福兮知道,哥哥总是陪着自己睡着了,再起来去书房看书,但她还是依偎在他怀里道:“看,我画了我们一家人的画像。”
雪白的纸面上,福兮和白庄生抱着个小婴儿,的确惟妙惟肖。
白庄生微笑:“你都没有看到孩子,怎么会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福兮说:“我知道啊,肯定长的很像你,就是个小小的你。”
白庄生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像你才好,睡吧。”
“嗯。”福兮把素描本放在一边,轻轻地闭上眼睛。
“明天早晨想吃什么?”白庄生问道。
“都好。”福兮喃喃自语道:“我就希望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你在身边…”
随着灯关闭的刹那,夜色笼罩住了温暖的卧室。
白庄生依然在黑暗中深情地俯视着她,似乎能够保持这样的专注,一直到“永远”的以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