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遗产 作者:连谏【完结】
父亲郑书轩去世后,郑家浩、马青梅与郑美黎、何志宏两对夫妇为了遗产而起了纷争。他们意外得知父亲早在半年前就立下了遗嘱,把唯一的财产——价值150万元的房子留给了一个叫葛春秀的女人。
为了独霸父亲留下的房子,何志宏与郑美黎施苦肉计,假离婚,并顺理成章地成了户主。马青梅一家生活困窘,干脆搬到父亲的房子与郑美黎合住。姑嫂同住一屋檐下,矛盾不断。郑家浩厌恶这种鸡飞狗跳的日子,宁愿不要房子。马青梅亲自去昆明带回了葛春秀。
马良躬死后,马青梅与马大海姐弟俩因为遗产而关系疏远。马父欠下大笔遗债,马大海想合法避债,马青梅在良心上过不去,最终选择了承担父亲的债务,继承“遗产”。
葛春秀病入膏肓后,郑父的老友告诉郑家浩有关郑美黎的惊人身世…
在遗产面前,有人利欲熏心,赢得金钱,输了亲情、爱情;有人博大宽爱,永不背弃,相互扶持。众生百态,难道遗产只意味着金钱吗?它更重要的传承意义是什么?
这个故事,正在许多家庭中活色生香地上演,或是上演过…
生活是最伟大的老师
在我的写字生涯中,经常会遇到读者问:“你的故事都是从哪里来的?在生活中有原型吗?”
其实,我写的小说中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情节,都来自于我的杜撰,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是虚渺的、远离了生活现实的。他们在我的笔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当下的现实生活。他们哭也罢,笑也好,都是我在用这些虚拟的人物与情节来表达对生活、对人生观的解读。
《家有遗产》在报纸连载的过程中,就不断有读者对报纸编辑张恩宁先生说,这部小说所反映的社会现象,在他们的家庭中正活色生香地上演或是上演过,当他们读连载时,就如同往事在眼前辗转,触发了无限的欷歔与感慨…
读者读到感同身受,是对一个写字人最大的褒奖。能触动了读者内心的柔软,就说明我在向生活这个伟大的老师求学的过程中没有走岔路。
在这些年的写字生涯中,我一直坚定地认为,生活是最伟大的老师,街头巷尾处处都有生动的学问。无论是住豪宅、开豪车的富贵达人,还是卖菜小贩、捡拾废品的老人、街头的一草一木一石一尘,都有值得我学习揣摩的东西。我热爱世俗生活,热爱到了把每一次与这个世界的接触都当成一次虔诚的求学,因为是这热闹的世俗生活,给予了我无穷无尽的文字动力。在物理性质上,滚滚红尘是有边界的,只要不停止思考,红尘的精髓就会像广袤的宇宙一样,永无界限,永无歇止。
《家有遗产》中的三对夫妇,他们性情各异,站在不同的社会领域,每个人都有自己鲜明的人生追求。在向着人生目标前行的路上,他们遭遇坎坷甚至是绝望。可是,无论这绝望来得多么灭顶,多么让人心冷,他们都揣着一份不灭的希望。我想,大约这就是我所希望的人生状态:哀而不伤,悲而不怨,披荆斩棘却从不言弃。他们面对着父辈留下的遗产,所经历的心路与生活挣扎,就是写实的人生。
在生活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天生的大奸大恶。所谓罪恶,所谓丑陋,不过是利益当前时自我管理能力暂时失效而已;所谓人性的崇高,不过是有效地实施了自我管理。就如我在小说中所写,当一个人不能克制欲望的膨胀时,他就成了一条被拖在疾驰而去的车后的疯狗,终将被拖拉蹂躏得走形成一块肮脏的破抹布。
我想通过这部小说与读者探讨一个普遍存在的、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都终将会面临的一个私人的也是社会的问题——遗产。这部小说笔墨集中地描绘了在遗产面前的众生相,直面了现实生活中经常出现的几种遗产继承现象。
遗产是父母送给子女最后的礼物,但父母送这礼物的初衷是为了让子女生活得更美好、更快乐。相比于财产,父母送给子女最宝贵的礼物应该是:用家这个形式,让进入到这个家庭中的人变成世间最为亲密、永不背弃、在人生路上相互扶持的亲人。
在物质生活日益丰富的当下,遗产除了代表财富之外,它更重要的传承意义是什么?难道遗产就只意味着物质和金钱吗?不,遗产最宝贵的内涵,是传承了一种精神:让亲人之间的爱延续,让美德得以传承。
第一章1
郑书轩的面容定格在照片上,表情安详,目光里有隐约的惆怅。郑家浩表情呆滞地坐在沙发上,马青梅把手递过去,让他握着,两个人默默地和照片里的郑书轩对望着。客厅里很安静,安静得让马青梅听得见郑家浩的心里有悲伤在缓缓地流淌。
马青梅知道,这安静是暂时的,很快,这个家就会发生地震,如果处理不当,还会余震不断。当医生宣布郑书轩病危时,她就准确地预测到了这场地震的到来。这预警信号来自她的小姑子郑美黎。
郑书轩住院的最后一个月,郑美黎一反常态地跑到医院去照顾他,一副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架势。可她马青梅是谁?是蚊子振一下翅膀都能听出公母的主儿,当然看得出郑美黎的意图——不过是惦记着爸爸名下的这套三居室的房子,以及藏在其中某间房子里的存款而已。譬如,郑美黎总是很好心地说:“嫂子,爸爸生病的这几年辛苦你了,你回家休息休息吧。”
马青梅就笑着说:“我七十二跳都跳过来了,还差这一哆嗦?”
是啊,两年前,爸爸因为脑血栓患上了半身不遂,虽然康复得还不错,神志清楚,但右边的腿脚略显僵直,走路时已经需要拐杖的辅助了,让他独自一个人生活,已是不可能的事。起初,马青梅就曾和郑美黎商量,由两人轮换回家照顾爸爸。郑美黎摆出儿子养老才是天经地义的嘴脸来,把马青梅说得上不来下不去得尴尬了半天。然后,她又跑到爸爸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她是多么忙,稍有不慎就会丢了饭碗,别看何志宏开了辆破夏利满世界地跑,每月挣的那几个钱,还不够他买汽油和彩票的,家里的日子全靠她一个人撑着,她不是不想照顾爸爸,是家里的现状实在不允许。当时,爸爸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仿佛没听见郑美黎的话,喉咙里短暂地哦了一声,像是卡了一口痰,想吐,却没咳上来。
后来,马青梅和郑家浩说起这件事,郑家浩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马青梅一下就火了,在黑暗中拧了他一把,愤愤地转过身去睡觉。郑家浩就是这么一个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为人老实也善良,逢事能躲过去就不愿意迎上去。为此,马青梅不知和他吵了多少架,吵也没用,人的秉性一旦成了形,再改就难了。
很多时候,马青梅觉得,在这个家里,她和郑家浩的角色被调了个个,她成了郑家浩挡风遮雨的墙,也是郑家浩依靠的大树。结婚十几年来,郑家浩为这个家拿过的主意,就是回避和郑美黎的矛盾。比如说,因为郑书轩退休工资高,郑美黎生怕他们和爸爸住在一起,会在生活上沾爸爸的光,就明里暗里地旁敲侧击爸爸,不是“辛苦了一辈子,儿女都结婚了,该过几天清闲日子了”,就是“谁家儿子结了婚,还厚着脸皮赖在老人家里蹭吃蹭喝”。郑美黎如此说了几次,郑家浩就连和她商量都没商量,一个人粉刷了华阳路上的那套一居室,找了个礼拜天,和她把家搬了过去。
那会儿的马青梅年轻气盛,也不愿意让小姑子说三道四,搬就搬了。可爸爸病了,郑美黎不愿意照顾,他们不仅要大费周章地搬回来,还要她在单位和家之间奔波得像只陀螺。爸爸的身体一有个风吹草动,她就要请假,请来请去,就请成了长假,年底合同一到期,经理找了个貌似说得过去的借口,没再跟她续约。
因为爸爸需要照顾,她也就没再出去工作,每天在家里洗洗涮涮,照顾着郑家老中小三代男人,直到爸爸去世。
马青梅明白得很,在医院里,郑美黎貌似好心地劝她回家休息休息,其实是想单独摸摸爸爸的底,摸摸他究竟有多少存款,究竟想把燕儿岛路的那套一百二十多平方米的三居室留给谁。明白郑美黎的这些心思后,马青梅打心底里就有些瞧不起她。爸爸需要照顾的这两年里,郑美黎两口子就像兔子躲狼一样躲避着他;眼看着爸爸将不久于人世了,他们倒像热年糕黏上了猫爪子似的,没完没了地来打扰爸爸——脸皮厚得实在是可以。
第一章2A
更新时间:2009-7-30 13:47:00
字数:1702
关于爸爸的遗产,房子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虽然不能像分个苹果似的拿刀一切两半,倒也好说,大不了挂到中介去卖了,把房款对半分了就是。可是,还有存款呢。这让马青梅和郑家浩很是不安。私下里,马青梅跟郑家浩说,她为爸爸前后忙了两年,并不是冲着遗产来的,可爸爸没留下只字片言就走了,多少让她有些担心,担心郑美黎一旦计较起来,她真会落到有嘴说不清楚的地步。她所接触过的爸爸的存款,就是工资卡上的一万五千块钱——在爸爸住院期间已经花光了,而且郑美黎也是知道的。当时,医生建议给爸爸打一种提高免疫力的进口针,一针就是一千多块钱,一天一针,但这种针不属于公费医疗的范畴。马青梅和郑家浩把家里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只打了一周就没钱了。无奈之下,他们不得不和郑美黎商量,希望她能搭手帮一把。郑美黎没说拿也没说不拿,就跑到爸爸病床前说医生建议他打一种昂贵的针,可她和哥哥都拿不出钱来了,还撇清似的说爸爸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已经够辛苦的了,就不要惦记着替儿女攒家产了,把钱拿出来治病要紧。
那会儿爸爸还是很乐观的,以为自己治疗一下还能出院,就把工资卡给了郑家浩。
接过工资卡的郑家浩很难受,郑美黎却略显得有些兴奋,说先给爸爸用上药要紧,就拽着郑家浩去银行提款。马青梅在一边看着,什么也没说,她知道郑美黎不是着急给爸爸用上药,而是关心爸爸的工资卡里还有多少钱。
从银行回来后,郑美黎显得有些沮丧,因为卡上只有一万五千块钱,她跟马青梅嘟哝:“怎么就这么点儿钱,花完了可怎么办?嫂子,咱爸还有其他存折吧?”
马青梅说:“这要问咱爸。”郑美黎对她的态度很不满,但也没再吭声。后来,工资卡上的钱花完了,郑美黎就去问爸爸还有没有其他存款,爸爸只说了一句话:“不打了。”
郑家浩不忍心看爸爸就这么对生命采取了消极态度,便跟郑美黎商量,就算借给他点儿钱,让爸爸继续打针,他以后会还给她。何志宏却在一旁苦着脸说,他的钱都被套在股市里了,拿不出来,让郑家浩另想办法。除了借还能有什么办法?郑家浩只好厚着脸皮找朋友借钱,借来的钱给爸爸打了差不多十天针,医生就告诉郑家浩,没必要继续打了,因为爸爸不仅突然失语,而且连动一下手指都不可能了。
爸爸去世后,郑家浩东奔西跑地处理爸爸的身后事宜。从单位领出丧葬费,征得了郑美黎同意后,还了从朋友那儿借的给爸爸打针的钱。
马青梅睡不着,就想跟郑家浩聊聊这些事。郑家浩跟一截长木头似的躺在床上不吭声。马青梅就推了他一把,愤愤地说:“你说话呀!别关键时候装哑巴!”
郑家浩就闷声闷气地说:“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又没匿下爸爸的钱财,再说了,美黎也未必像你想的那样。”
马青梅忽地坐了起来,絮叨着:“家浩!怎么成了我想多了?在殡仪馆那会儿,你没听见你妹妹嘟哝着说:‘爸爸,你怎么连身后事也不交代一声就走了’…”
马青梅的话还没说完,郑家浩就猛地拉起被子蒙在了头上,很快,鼾声像打雷一样响了起来。马青梅知道他是在装睡,这是他惯用的手法了——如果他们在夜里起了争执,郑家浩就假装睡觉;如果是白天起了争执,他就默不作声地出门,站在街角看别人打扑克。
马青梅觉得郑家浩像只鸵鸟,遇到事情就把脑袋扎到沙子里,怀着一肚子的侥幸,希望能把事情躲过去;可生活是多么残酷,很多事是躲不过去的,必须要面对的。
城市生活中虽然没有豺狼之类的食人兽类,可隐形豺狼太多了,失业、疾病…这些都是钝齿啃人的兽啊,它们要来,哪儿是躲得过的?想到这里,马青梅就又气又恨,照着郑家浩睡的方向踹了一脚,才恨恨地闭上了眼睛,辗转半天,刚有点儿蒙睡意,电话响了。
马青梅赌气不去接,眯眼窥着郑家浩的动静。郑家浩把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眨了下眼睛,又缩回了被子里。
马青梅正想也把脑袋缩进被子里,就听小帆在吆喝:“妈!妈…”
猛然间,马青梅像被棒子打清醒了一样,一个骨碌爬起来,边往客厅里冲边自我检讨,“我怎么把小帆给忘了呢?”
小帆马上就要参加中考了,这可是他最关键的时候,她哪里能为了和郑家浩怄气不接电话呢?要是小帆睡不好,第二天上课会没精神的。
第一章2B
更新时间:2009-7-30 13:48:00
字数:2011
马青梅一边喊着“来了”一边扑到电话机上,一把拿起话筒,刚要说话,就听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号声从话筒里喷薄而出。登时,马青梅就觉得自己的耳膜被生生地给掀了起来,是郑美黎。
郑美黎在电话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问接电话的是谁,只是哭号着:“哥!哥!你快来救我…”
听动静,郑美黎遭遇的绝对不是一般的事情,活像正遭遇歹徒灭口。马青梅麻了爪,慌慌张张地按亮了客厅的灯,也顾不上小帆了,冲着卧室大喊:“家浩!家浩!你快起来,美黎出事了!”
顷刻,郑家浩就穿着睡衣从卧室跑了出来,一把抢过电话,说:“你别哭,跟哥说,你怎么了?”
郑美黎边哭边大声喊:“哥,你快来救我,何志宏这王八蛋要打死我!”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郑家浩顾不上马青梅追在屁股后头问究竟,冲回卧室,边往身上套衣服边往外跑,“我去看看。”
马青梅晕头晕脑地看着郑家浩跑出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虽然郑美黎和何志宏时有小打小闹,但何志宏从来没有动手打过郑美黎。
何志宏在广告公司干业务员,一张嘴能把天都说破。即便两人吵闹起来,他也总能把郑美黎哄得滴溜溜转,很快就化干戈为玉帛,还从来没有闹到今天这样的时候。
隐隐地,马青梅就觉得有点儿不对头,觉得郑美黎两口子的这一仗打得很蹊跷。
其实,马青梅的猜测是对的。郑美黎和何志宏的这一架,就是打给他们看的。爸爸的遗产是导火线。早在接到爸爸病危通知书时,这一仗就在酝酿中了。
何志宏知道郑美黎是她爸爸抱养的女儿,便很担心爸爸的遗产有可能没有郑美黎的份儿——天下父母,谁不向着自己的亲生儿女呢?尤其是爸爸去世时没留下任何遗嘱,这就更让郑美黎夫妇疑惑了。郑家浩是爸爸的亲生儿子,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让郑美黎继承遗产了吗?为了让郑美黎回家争夺遗产,何志宏可没少费力气,还去咨询过律师。律师告诉他,除非老人有遗嘱明确表示把财产留给了谁,否则,收养子女和亲生子女具有同等的继承遗产的权利。他这才松了口气。
郑美黎虽然头脑简单,但良心多少还是有的,何况马青梅一直对她不错。她生爱爱那会儿,何志宏的父母在乡下忙着摆弄果园,婆婆抽不出身来照顾她,月子都是马青梅伺候的。做饭、煲汤加上洗洗涮涮,全是马青梅一手操持。这让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母亲温暖的郑美黎很是感激。现在何志宏让她回娘家争遗产,她觉得这其一是拉不下脸,其二是良心直绊跟头。于是郑美黎就跟何志宏说:“咱爸也没多少遗产了,也就套房子了吧?”
何志宏瞪眼,道:“什么?看把你给有钱的,你爸有没有遗产你知道啊?”
“我爸的存款都干什么了,你不知道啊?”郑美黎躺在床上翻杂志,不想接何志宏的话茬儿。结婚后,她跟何志宏一直打游击似的租房子住。爱爱三岁的时候,为了省房租,何志宏撺掇着她搬回了爸爸家;而后,何志宏又让她缠着爸爸给他们买房子。爸爸心疼她,加上捱不过她一把眼泪一把蜜的混合进攻,瞒着郑家浩夫妻,拿出了多年的积蓄又借了一部分钱,给他们买了套房子。
何志宏明白郑美黎这句话里的提醒,便道:“你可甭傻啊,买房这件事就你知我知你爸知。现在你爸走了,你可不能大嘴巴地到处宣扬,这是我们跟你哥他们争遗产的砝码呢。”
郑美黎把杂志往他身上一扔,“要争你去争,我不干!”
何志宏也不恼,捡起杂志随手翻着,慢条斯理地说:“好,你不争,你爸那套房子最少也值一百五十万呢,愿意发扬风格你就发扬吧。到时候,你哥仗着老子的遗产摇身一变就成百万富翁了;我们呢,继续紧紧巴巴地过日子,就是拼掉了鞋子也追不上你哥的好日子喽。”
郑美黎原本就是个虚荣的主儿,一听何志宏这么说,心思就松散了,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何志宏。何志宏慢慢地笑了。他太了解郑美黎了,只要她一有这表情,就十有八九是心里没谱了。这时他说的话,郑美黎就会乖乖地领了去当圣旨。何志宏就故作通达地说:“你愿意讲兄妹情意你就讲吧,我不拦着。不过,有现成的好日子你不争取,是我没本事让你过上好日子这种话以后你就甭说了啊。”
郑美黎犹疑着坐起来,赧然地看着何志宏,说:“志宏,我老觉得这么做心里愧得慌。”
何志宏笑道:“看见钱你就不愧得慌了。”
郑美黎喃喃道:“一百五十万啊…”
“你拼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何志宏倚在床头,点了支烟。
郑美黎轻轻合起了眼,“我爸生病需要照顾的时候,我没在身边,要是现在去跟我哥他们争遗产,有点儿理不直气不壮吧…”
“什么理不直气不壮?现在这世道,钱是什么?钱是王道!只要你手里攥着钱,谁都得仰着脸跟你说话。亲爱的老婆,你是跑保险的,我是跑广告的,干的都是他妈的看别人脸色下菜碟的活。我过够了这种日子。老婆,你就甭妇人之仁了,只要你想要这钱,就听我的,准没错。”
郑美黎有点儿茫然地点了点头,于是,何志宏就想出了一招苦肉计——先找个理由,把郑美黎打回娘家再说…
第一章3A
更新时间:2009-7-30 13:48:00
字数:1144
很快,郑家浩就铁青着脸,把哭哭啼啼的郑美黎带回来了。
郑美黎头发蓬乱,屁股一沾到沙发就开始哭。马青梅怕影响小帆休息,就先把满肚子的疑惑按了下去,好声劝慰她:“美黎,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跟嫂子说说。”
郑美黎就抽抽搭搭地说:“何志宏洗澡的时候,他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是一个女人发给他的,肉麻得让人恶心。”说到这里,郑美黎又哭了起来,“以前,他有千错万错我都能闭闭眼睛就过去了,可是现在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这是原则问题,我得跟他闹清楚,没想到他居然敢打我…”
郑美黎呜呜地哭个没完,马青梅也顾不上之前和郑家浩怄的气了,冲他使了个眼色,说:“家浩,你在客厅睡吧,让美黎和我睡。”说着,就拉着郑美黎往卧室里走,“进屋和嫂子慢慢说。”
郑美黎瞥了郑家浩一眼,又瞥了一眼爸爸的房间,一副很为他们夫妻着想的样子,说:“嫂子,哪能让你们为我而分床睡呢,我睡爸爸那屋就行。”
马青梅心里咯噔了一下,疑惑重重泛起,看看郑家浩,又看看郑美黎,说:“我跟你哥都老夫老妻了,哪儿有那么多讲究。再说,忙丧事忙得我也没顾上收拾咱爸的房间,床单都没换,你还是跟我睡一床吧。”
郑美黎有点儿不情愿地说:“好吧。”就跟马青梅进了房间。姑嫂两个各怀心事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睡不着?”
郑美黎嗯了一声,翻过身来愁眉苦脸地看着马青梅,“嫂子,你说,何志宏会不会和我离婚?”
“离就离,他都有外遇了,你还留恋他干什么?”马青梅知道,郑美黎不会离。何志宏以前也没少干荒唐事:譬如把一个月的工资全都买了彩票,结果连个五块钱的安慰奖都没摸着;比如跟风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全投进了股市,赔了个底朝天。郑美黎也曾哭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滚,跑回娘家诉苦,那时马青梅也曾说过气话:遇上何志宏这种整天做一夜暴富梦、不愿意脚踏实地做点儿事的男人,不仅一辈子没出头的日子,还得整天跟着他受气,干脆离了得了。当时郑美黎把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幽幽地抱怨说:“嫂子,人家都说劝合不劝离,你怎么能说出让我和他离婚这种话来?除了爱做梦之外,何志宏哪里不好了?”这一番话倒是把马青梅弄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活脱儿就是一破坏小姑子婚姻又被当场揭穿了的恶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