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又坐在旁边发呆,过了好久,才拿出一个水晶棒,里面金光闪闪,他小心的取出一只,原是个金色的小虫,与那夜夏笙怀里飞出的一模一样。
小虫在夏笙剔透的指尖吸饱了血,渐渐变成了红色,一柱香过后,才恢复原貌,爬进了少年的衣襟。
穆子夜轻轻吻了他的脸庞,起身,度到了桌前。
他拾起银链,那三个指环的前侧,竟有两排细小的钢刺,附着着暗红色的血迹。
穆子夜簇起了秀美的眉头,手慢慢合上,却是用了力的。
银粉,从指尖纷纷扬扬的洒出。
落在黑色的地毯上,像极了泪痕的碎屑。
月上中天,绮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从床上爬起来,拢了拢秀发,摸索到桌前燃起烛台。
适时,就响起了敲门声。
“谁?”清澈的杏眼圆睁,这个时辰,大家都是睡了的。
夏笙脆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
她急忙跑去开门,见弟弟脸色渐好,才松了口气,放他进来。
“不好好休息,三更半夜起来闹什么?”
夏笙挠挠头,坐了下来:“睡的多了,实在没觉,想出去溜达溜达,走到你这,刚亮了灯,就进来坐坐。”
绮罗找了件外衣披上,笑起来:“从没见过你这家伙月下漫步,怎么,有心事?”
夏笙迟疑的点点头,垂眉搭眼的。
绮罗笑得更加好看,纤细的食指朝着他点了点:“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一个人?”
“嗯。”
“跟我说说。”
夏笙鼓了好几次嘴,才憋出话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有什么说什么,你说话我有听不懂过吗?”
“我原来很讨厌一个人,可是现在,我好像不讨厌他了,但每次见他,我都会紧张。”夏笙眼珠子转转,做了个怪表情。
“那你…想见她吗?”绮罗就料想他是因为哪个姑娘,便循循善诱起来。
夏笙听了,摇摇头,又点点头。
绮罗笑的眉眼弯弯:“你是不是会在意她的衣着,动作,在意她说什么话,如何对你,没事时就会想起他的小细节,你会奋不顾身的帮助她,总忍不住看她一眼,她高兴你就高兴,她受伤你会着急…?”
还没等绮罗说完,夏笙就点起了头。
“那你就是喜欢她呗。”
绮罗如释重负。
夏笙惊奇:“可是我不能喜欢他啊,这不对。”
“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对?”绮罗对这个弟弟有点痛心疾首了,当然,她是没搞清状况,不然,事后肯定会想抽自己一巴掌。
“喜欢就是对的吗?”
“那当然了。”
“可是,我什么都没他好…”夏笙又开始踌躇。
“谁说的,我弟弟是最好的,谁敢嫌那是她没长对眼睛。”
夏笙捉摸捉摸,开始笑逐颜开:“嗯,有他这样的老婆也不错。”说完就站起来,大手一挥:“没事了,我睡觉去了,你也早点睡。”
“喂——她是谁啊…”
等绮罗问完,夏笙早就鬼头鬼脑的没影了。
有的人,他不做一件事也就罢了,若是决心开始做,那绝对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比如夏笙,比如他想明白了自己喜欢穆子夜。
在床上翘了一晚上二郎腿亢奋不已,回忆起穆子夜一颦一笑更是没半分困意,等到太阳刚冒出半丝曙光,就迫不及待的冲下楼站到院里,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莫青风拎着逐日从楼上下来。
他属于典型的天才加勤奋,晨练晚读数十年如一日,可不像夏笙想起什么干什么没半天重样的。
见绮罗那漂亮弟弟大清早跑到树下朝着自己笑的诡异,莫青风就开始放慢脚步,又看这小子没有半分想走的意思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只好一咬牙,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莫大哥。”夏笙分外热情,挥了挥手。
“身体怎么样?今天起得很早嘛。”
“我没事了,是来跟莫大哥学剑的。”
莫青风更是忐忑,他想起勤奋习武,这是吹了什么风?
“嘿嘿。”夏笙乐的跟什么似的:“莫大哥不练一段,让我观摩观摩?”
“…好。”莫青风怕惹了绮罗生气,只好顺这个鬼精灵的意,抬剑舞了起来,虽是一套基本剑法,但力道狠准,无半招偏失,和着上乘轻功,竟也是飘飘似仙,引得金桂纷纷如细蝶,落了夏笙一身。
收招,莫青风讲解:“这套剑术,讲究的是迅捷平稳…”
夏笙眼神游移,听到声音一回神:“啊?”
刘海上的桂花掉落了下来。
“说吧。”莫青风无奈的把剑一插:“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夏笙乐得贼兮兮,凑过来钩上莫青风的肩膀:“和你聊聊男人的事情。”
莫青风差点喷了,十六岁称作男人勉强可行,但放在夏笙身上决不适用,这世上哪件事情是他能搞明白的?更别说男人的事情。
“哎呀,不要不好意思,过来过来。”夏笙勾勾指头,莫青风拉着脸照做。
“你说…”
莫青风一头雾水:“啊?”
“我是说…”
“大点声行吗?”
“我,我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对他好啊?”
静默。
朵朵桂花飘落。
还是静默。
夏笙满是期待的凝视莫青风,莫青风废了此生最大的力气,憋住笑,还是忍不住动了动眉毛:“哦…你说这个啊…”
“对啊,就比如,你是怎么让绮罗…嗯?嗯?”夏笙屁颠屁颠的暗示。
莫青风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
夏笙又喊:“等会儿!”说着跑回去拿了对纸笔,气喘吁吁的回来:“说,说吧。”
话说夏笙各方意见收集完,包括亲属,隔壁,店小二以及掌柜,就夹着包裹彻底消失不见。
三天过后,绮罗开始对着莫青风发愁。
“你说…阿笙跑到哪里去了?”
“他这么闹,定要是找那位姑娘去,男孩长大了都会这样。”莫青风给绮罗盛好饭,才开始管自己。
“是吗?…”她支着小下巴,愁容满面:“阿笙越来越爱惹是生非,现在人心险恶,他那么傻,吃了亏都不知道,若是被人骗了,要我如何给爹交代。”
“好啦。”莫青风拍拍她的头:“就是因为你这么宝贝他,夏笙才不像个男子汉,让他出去自己历练历练,吃了亏那也是财富。”
“话是这么说。”绮罗为难,撅着嘴胡思乱想。
莫青风看着可爱,刮了下她的鼻子:“看你个管家婆样,我们的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绮罗张大眼睛:“谁,谁要和你有孩子?”
莫青风笑的很玩味,使劲给她加菜,绮罗红着脸,也不吭声,一味的使劲吃。
一顿饭就在古古怪怪的对视中过去了。
两个人,都那么心有城府,而无害于人。
站的再高,走的再远,依旧是淡然相守于江湖。
自始至终,都没有那些轰轰烈烈,浮华幻灭。
要的,不过是一曲相濡以沫,水远山长。
晚上,莫青风和几个兄弟帮派的掌门元老叙了旧,喝了酒,高谈阔论,怀古引今了一番,才微薰着回到客栈。
上了楼梯,隐约的幽香飘过,他微皱眉头,站在那醒了醒,才大步迈过去推开门,果然,季蓝花枝招展的坐在床榻上,像是回了自己的家,见到莫青风大方一笑,也不动地方。
烦躁的半掩住门,毫不留情的质问:“你又来干什么?”
“莫大侠来这住一番,机会难得,我这个…老朋友,”季蓝咬字极准:“难道不应该来探望探望吗?”
“你我不是什么老朋友。”
季蓝悠然的起了身,曼步轻笑:“您可真是英雄气概,不恋私情。”
莫青风阴着脸,冷冷的对着越逼越近的女人。
“怎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季蓝仰着脸,在黑色绸衣的包裹下似一朵静开的夜昙,因寒冷而微微泛着青白。
“少废话,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季蓝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长长的指甲。
“那就走。”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那个丫头,比我好吗?”艳绝的脸又抬起来,眸子里一池寒水将碎:“她比我更让你神魂颠倒,更让你觉得爽快?”
“别说了!”莫青风烦躁的转身坐下:“那是我一时糊涂。”
“好,第一次算你喝醉了酒,可后来又为什么来找我?你时常喝醉吗?”季蓝突然一脸柔顺的蹲在他面前:“还是,你舍不得奴家的身子?”
白皙的手,抚上莫青风的膝盖,他颤抖了下,但没有躲开。
季蓝几乎眼含清泪,嘴抖了抖,才道:“其实…我,我们有一个孩子…”
莫青风缓缓张大了眼睛。
季蓝看着他,含情脉脉,似乎怀着难以言语的思念和苦楚,却又忽而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积在眼底的泪水都笑了出来,搞得莫青风越发恼怒:“这种话,你也可以随便说,真是…越来越混蛋。”
季蓝缓了笑,依旧的玩世不恭:“我混蛋,全都是拜你所赐,谁让堂堂清风剑是个始乱终弃,道貌岸然的小人?莫青风,你这样的大侠大义,一定会不得好死,没有善终。”
“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想想你自己。”
“青风,我给你弄了些醒酒汤。”
门突然被拍响,是绮罗。
莫青风有些慌乱的扭头瞅了瞅,季蓝阴恻恻的弯起眸子,手一拉衣带。
衣服应声而落,她,却什么都没穿,毫无缺点的性感胴体,软绵绵的就浮到了莫青风的腿上。
与此同时,门被缓缓推开,绮罗抱怨:“怎么不说话?”
她察觉不对,抬头。
托盘脱手,汤水摔的到处都是。
莫青风被烫着一样,飞速的追出门去。
季蓝被推倒在地,屋内宁静的死气沉沉。
许久,她捡起长裙,草草套上,失力的坐到桌旁。
酸梅的味道淡淡的飘散。
颤抖的手捂住妖媚的脸庞。
然而,她既没有哽咽,也没有流泪。
哭泣的滋味,似乎早就死掉了,尸骨荡然无存。
绮罗刚冲下楼梯,就被莫青风拉住。
她回首,干净的脸上已经湿成一片。
莫青风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他伸出手去,却被绮罗躲开。
“放手!”绮罗使劲想甩掉他,莫青风却拽的死紧:“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别说你们什么都没有。”
“有。”
绮罗撅起嘴,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掉,俏挺的鼻尖都红了。
“只是从前,是我少不经事,不是现在。”
“我不管,我讨厌你们。”绮罗拼了命的挣扎,莫青风随她纠缠几下,失掉了耐心,一把抱住绮罗,托住她细美的脖颈吻了上去。
绮罗早熟,但毕竟是十五六的女孩子,哪受的了他几番温柔逗弄。
分开时,脸微微的红,只会喘息,而不敢动弹。
莫青风擦掉她还挂着的泪痕,语气宠溺而坚定:“她只是我混乱的过去,你才是我的现在,和我的将来。”
绮罗又哭出来。
莫青风继续惹她:“你才是我的一生,一世,一人。”
委屈的抱住眼前这个伟岸的男子,把脸贴在他的胸前蹭了又蹭,似乎要溶在一起才甘心。
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心仪对象的誓言,与谎言。
那些真真假假,当事的,其实并不在意。
许多年之后,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最珍贵的回忆与执念。
践行的,完美。
失信的,遗憾。
而它们,都是爱情。
第13章 夜昙————季蓝篇外上
夜昙
【季蓝篇外】
有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世事确实如此,那些至浓至列的东西,往往会因为短暂而虚幻,因为虚幻而有人流连,无人珍惜。
但是,你的不真实,可否就为我的泡影?
你的过眼云烟,又如何不算我的铭心刻骨?
当你淡淡缅怀当事只道是寻常。
却不知我在苦苦追忆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并不是错过。
这是错误。
无生山,无间地。
江湖至阴,入而无回。
看似稀薄的毒瘴弥漫,抬头,就是暗紫的天幕低垂。
一路上巨石嶙峋,怪草从生,蛇虫鹫兽不计其数。
然而那些已接近枯萎的青灰的树上,却全部挂起了暗红的布幔,闪烁的灯笼,更显得怪异恐怖。
少年擦了擦沁出的汗水,英气的明目警惕查看四周,才停步回头,对着八个壮汉抬着的轿子喊:“爹,已经过了山腰,我们歇一会吧。”
嗓音清亮却中气十足。
“好。”轿内立即有了回答,虽是铿锵,但还是泛着掩不住的倦意。
少年一身青袍上下穿梭,带人清出块空地,细细撒下驱逐毒物的药粉,才下命放了轿,砍了些树枝生起篝火,热着大家的食粮。
“风儿,歇一会吧,你也累坏了。”
莫言已将轿子的门帘撩起,接过侍从的汤药,边喝边叫儿子。
近几年他的身子时常出些大小病症,早不如年轻时英气勃发,又加上妻子早逝,坎坷不断,所幸有个天赋异秉,勤奋刻苦的儿子,才活的较为宽心。
“没事儿,爹,这山上真的有神龙吗?”莫青风端了碗粥,站在那吃起来。
“恩。”
“孩儿想去看看。”他尚显稚气的脸庞为之一亮。
老管家听了忙在一旁阻挠:“那神龙性格暴戾,极爱伤人,阿风你可不要乱去啊。”
莫言手一挥:“无妨,少年人就应该勇力具佳,他被我拖着脚步,怕是早就烦了。”
“爹,我没有。”莫青风忙摆手。
莫言哈哈笑起来:“好啦,想去便去吧,莫要误了晚宴便成。”
莫青风大喜,抬剑一拱手,秀奇的身姿就跃进林子里去了。
这次,是莫青风头一回出了玉宇城,正赶上季无行四十大寿,广宴宾客,因为平日外人上无生山的机会不多,他十分向往,莫言便第一次应了邀请,带着儿子踏入这江湖中的“鬼门关”。
但莫青风可没觉出无生山有何可怕,诡异危险的环境反而让他兴冲冲的东瞅西看,大觉有趣。
提气行了近两个时辰,抄了近路,才到达无声山顶,踏上石地,只觉得眼界顿开,雾气更盛,飘飘荡荡在夕阳之下带着灿烂紫光。
十七个巨柱擎天伫立,上书古语,雕龙凤,地上凄凄灰草,风吹连片,开着不知名的白色花蕾,一朵一朵犹为美丽。
鸟瞰群山,绵延而险峻,至高而无边,无生殿巍峨庞大,在天幕下鬼斧神工般,仿佛真成阎罗行宫,通透着彻骨的鬼气与权威,引人不觉敬畏。
这恐怕是江湖中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庞大的教会了,无生山本是古代高人齐力所建,用于修身习武,不受外世打扰,几十年前才被季家掌权,堕入魔道,做了许些烧杀抢掠之事,沦为武林不齿。
但强者就是强者,旁人再置喙,若无力改变,它仍可我行我素。
莫青风眺望这雄奇之景,不禁生出雄心壮志,自感天下之大,任风吹乱一头长发,腰板仍挺得笔直,站在山巅魂驰不已,豪气云天。
紫色长天忽传几声清鸣,他应声抬头,不禁奇而惊愕。
远处三点黑影风速逼近,转眼就现出形态。
莫青风脱口而出:“神龙!”
巨大骨翼,流线身形,利爪微蜷。在空中盘桓了几圈,便闪电似的俯冲下来,长嘴尖喙让人看得更为清晰。
莫青风瞪大了眼睛,神龙固然难得一见,但还不至于让玉宇大少爷说不出话来,在那最大的龙脊上,分明坐着个小人!
巨兽在不远处平稳落下,惊起阵阵土气草屑,大地为之一震。莫青风这才发现,这神龙比自己所想要大的多,最小的也有三丈之长。
一轻影从神龙背上跃下,目不转睛的盯着崖边的莫青风。
原来是个奇异的美丽少女,只着短裙长靴,腰极细,腿极长,随随便便的楼在外面,黑亮似玉的长发轻挽一边,几缕细碎青丝衬得脖颈细长优美。
莫青风看愣了几眼,才上前行礼:“在下玉宇莫青风。”
少女上下打量,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我是季蓝,爹说玉宇会来人,果然来了。”
“久仰无生山大名,能前来一见…”
季蓝不屑的打断他:“是久仰恶名吧?少说那些客套的了。”
莫青风摇摇头:“不,我当真是想见这不周地的神龙,虽是亲眼看到,却仍有些不敢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奇的生物。”
季蓝用手拍了拍龙背,啪啪作响:“没什么神奇,一样是吃了喝,喝了睡,不过少见而已,就被视为神灵,它们若是作恶,自然会有人得而诛之。”
莫青风无奈笑笑。
“怎么?”杏眼亮色一闪,季蓝抬着下巴:“不对吗?”
“确有些偏激。”莫青风回答。
“哼。”季蓝也不与他纠缠,只道:“一会儿晚宴就开始了,迟到爹会不高兴的,我要回去,你呢?”
“不妨一同…”
“我说你说话能不这么恶心吗?”
“如何恶心?”
“虚伪!”
无生殿,身临其境,更觉得其宏伟辉煌,建于临近山顶的平旷山野之中,芳草环绕,花容成海,四方柱支起殿门,灰色墙地,鲜红地毯铺就成大道,踩上去绵软无声。
季蓝晃晃悠悠的在前面带路,莫青风小心翼翼的跟着,对于角落房梁无数盘绕的毒蛇连连皱眉。
“这里阴凉,又无天敌,它们便喜欢来。”似有读心术,少女回过头来,抱着手说。
莫青风点头:“有些可怕。”
“是吗?还好。我看什么都差不多。”
“我家有浩渺池,沐水亭,十里白莲,银色水蔓,那个便十分漂亮。”
季蓝眨眨眼。
“真的。”莫青风生怕她不信:“你可以去看嘛。”
见这少年十分较真,季蓝又笑起来,脸顿时便艳过了娇美的花瓣。
待二人进了大厅,宾客基本坐定,人不少,数十张桌子都满了,但却出奇的安静。
季无行坐在最里面和莫言寒暄,出乎莫青风的意料,他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凶恶丑陋。端正的坐在那,一袭精致黑衣,反而更像个读书人,只是眉眼有些狂狷。
“爹!”季蓝跑了过去,极其亲昵的搭上季无行的肩膀。
莫青风缓缓跟上,彬彬有礼:“季伯父。”
季无行脾气不好,却是敢爱敢恨,瞅这小子根骨奇佳,不由喜欢了几分,点点头。
季蓝却不认生,围上莫言:“这位就是莫大侠了吧?听说玉宇城有千番奇景,小蓝好生羡慕。”
莫言无奈苦笑,知是儿子不够沉稳,起了显示炫耀之心,也不留情面:“风儿,休得妄言。”
过了一会,又来了个冷面少年,长得与季蓝有几分相似,但脾气甚为别扭,旁人听他是大公子季云,也没说什么,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季无行却又不耐烦:“龙宫在搞什么鬼,来便来,不来便不来,答应了又不出现,真惹人厌恶。”
清澈的女音从殿口传来,荡出回声,相比说话者内力浑厚无比:“季教好大的脾气,还不是礼物难找,耽误了时间。”
说着,蓝雾带着红云,凌厉的轻功借着殿柱便把人送到眼前。
原是近年来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龙宫右使童初月,她两步站稳,松开手里的红衣小女孩,冷然一笑:“饶了大家的雅兴,失礼失礼,季教,莫城,近来可好?”
一桌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只捡了两个最重要的草草问候,便坐了下来,弄得众人脸色皆为不善,她倒也不在意,招了招手:“雩羽,献礼。”
那小女孩面色惨白,眼下刺着朵血红的曼陀罗花,眼睛却生的万分漂亮,挺多十岁,瞳仁已经深不见底。
雩羽利落的打开肩上的小包裹,拿出一个狭长的盒子,左手腰间一抖,抽出剑来,轻巧撬开长盒,人眼还未看清,一排珠子便齐齐横躺剑锋,浑圆的淡蓝,竟然稳如泰山。
“这是从深海蚌体取出,熄灯后呈海蓝色,是为夜明珠极品。”雩羽的童声分外可爱,收了珠子,把长盒递了过去。
季无行使了个眼神,下人飞快的收了礼物。
“妹妹好剑法,不如和姐姐比试比试如何?”季蓝看的心痒。
小女孩面不改色:“剑是用于杀戮防身,怎可随意杂耍。”
季蓝哈哈大笑起来,童初月听得更是高抬了头,不可一世。
莫言摇摇头:“武艺切磋可促使功力精进,无妨,风儿入世尚浅,不如趁着今日,受些指点。”
三大帮派自来明争暗斗的厉害,除却游倾城不知深浅不问世事,谁强谁弱大家心里都隐约明白几分,现在,岂不是试探后辈的大好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