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明白性向之后,他也曾经幻想过男朋友的样子,应该是很英俊,又很温柔,像是四月的天,能让生活的阴霾淡淡的退却消失,给自己一个宁静的生活。
陈路,象是有点过了。
太漂亮,对自己太好,哪里是邻家的哥哥,彻底是从城堡里走出来的王子。
看到人间一切都觉得新奇,谁知他有没有忽然厌倦,想要回去锦衣玉食的一天?
只懂得施放恩宠的人又怎么会明白究竟什么叫做 爱和包容,认识他的第二个新年,陈路半硬半软的非要带他到庙里给妈妈祈福。
见了菩萨,却又开始喜怒无常,在大殿上香后还没半秒,就搂住林亦霖的肩膀,连笑容都有些强硬的味道,若无旁人的说:你不想找男朋友我不强迫你,但你要是恋爱了而对象不是我,我就让你们俩个生不如死。
吓得周围信男信女慌忙退出个圈来,连和尚都忘了念经。
也只有陈路这么理直气壮,能把在北京受尽歧视的同性恋,看得多么高人一等吧?
林亦霖自省道,你不可以喜欢他。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到底喜不喜欢。
妈妈心疼孩子,让林亦霖放了寒假在市里租的小屋里好好休息几天,不可以到医院折腾。
也是真的累了,他抱着单词书背着背着,就蜷缩在棉被里睡了过去,梦里是起起伏伏的幻影,不知窗外日光月光。
房间里静得像是凝固起来,手机发出的钢琴声就显得非常突兀。
响过不知多少遍,林亦霖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按键一闪一闪的蓝色灯光。
一条短信,五个未接来电。
现在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三分。
这个号码只有陈路知道,自然不会是别人。
他翻了个身,让脑子醒了醒,才打开短信箱读起来。
“你是住原来的地方吗?我想去住几天。”
林亦霖微怔,犹豫了片刻,才慢腾腾的回复:“恩…为什么?”
回信倒是很快。
“出了点事,小凡姐那里记者太多了,我又不能回家,亲爱的,你就收留一下吧^ ^”
小林子无奈一笑,回复:“你在哪里?”
“你的楼下。”
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趴到窗户上往下看,果然望到陈路拖着个大箱子走进楼口的高挑身影。
一杯热腾腾的牛奶伸到陈路眼前。
林亦霖白衣蓝裤,衬着尖尖的脸庞干净的不得了,他温和的微笑:“没加糖。”
“自己喝,乖。”陈路正把各式各样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抖平了往几乎是空的衣柜里挂,特自然的回了句。
以前住宿舍的时候就知道他只喝那些苦死人的咖啡,小林子有点讪讪的收回手,站在不大的屋子里不知道要干什么。
陈路回头见他那个样子,又拿过杯子,把那些白色的液体仰头灌药似的咽下去了,估计颜清薇看到都能哭,想要她儿子喝牛奶简直要比个吞并案还难。
“你还是回家吧,不要和你妈妈吵架了。”林亦霖劝道。
“我没和她吵,再说她把房子都卖了我回什么啊?”
林亦霖心疼自己妈还来不及,有点看不惯陈路的作为,小声说:“她肯定是生你的气嘛,谁让你不听她的话。”
陈路没吭声,拉过凳子把行李箱放到衣柜顶,又在桌前心不在焉的整理起零碎的东西。
林亦霖在旁边看他忙了会儿,又问:“你吃饭了吗?”
“恩。”陈路点头,转身坐在床上,直视林亦霖。
两道目光,一时无言。
陈路忽然不冷不热的笑起来:“你放心,等狗仔队消停了我就回去,不会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亦霖条件反射似的回答。
陈路渐渐收起笑,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轻皱眉头,是颜清薇。
“喂?”他还是接了起来。
颜清薇声音低低的:“你在哪?”
“你肯定知道我在什么地方,多此一问。”陈路轻笑。
那头沉默了片刻,又说:“…你现在立即去你肖言那。”
“用不着你管。”
颜清薇有点气:“陈路,我是为你好,娱乐圈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回事情算压下来了,以后呢,你和那孩子若是被炒出去,对你们都是坏事。”
“炒就炒,我可以告诉全世界我是同性恋,那又怎么了?”
林亦霖听到这里吃了一惊,欲言又止。
反倒是陈路无所谓的笑了笑,和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中国和美国不一样,你别犯傻了,”颜清薇逼自己和缓下语气:“你喜欢男孩就喜欢吧,只要回美国,爱找谁就找谁,我不管你。”
“…你也喜欢男的,是不是全世界男的都可以啊?”陈路哭笑不得的拿话堵他:“再说我和小凡姐签约了,回什么美国,我回不去,难道要为了这件事对薄公堂?”
“我给你付违约金。”
“谢谢,要不你就替我活着算了。”
颜清薇还是没忍住:“混蛋陈路,你当我拿你没辙了是吧?”
陈路撇起嘴角,没回答。
“以后吃了亏不要找我给你收拾摊子!使劲折腾吧!我告诉你,这个月我就能让你彻底歇菜!”颜清薇重重的挂了电话。
手机里只剩下刺耳的忙音。
陈路按下关闭键,深吸了口气,垂下了蓝色的眼睛。
林亦霖在旁边听得直楞,感叹道:“我要是像你这样,我妈会伤心哭的。”
“你多可爱啊,我天生面目可憎。”陈路笑。
“又乱用成语…你为什么要去签娱乐公司呢?你妈肯定不同意吧?”林亦霖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满脸不解。
“不是能给你录唱片吗?”陈路反问。
“肯定不为这个。”林亦霖太了解他,要花钱做CD对陈路不是难事。
“那你说为什么啊?”
“我不知道才问你嘛。”
陈路弯起眼眸:“为了赚钱娶你。”
想谈谈心的气氛顿时没了,林亦霖气得站起来:“你就会胡说八道。”
陈路突然握住他的手,轻声道:“为了和你在一起。”
这回的表情,没开玩笑。
林亦霖静静的看着他英俊而年轻的脸,泛起了种诧异。
陈路问:“如果我的家不是这样的,如果我妈不再能控制一切,如果我能给你一个像样的生活…你会不会想和我在一起?”
林亦霖动了动嘴,却没说出答案。
“我也不想给你压力,更不想让我妈去伤害你…可是我就是离不开你,二零零六年我就十八岁了,我想我可以开始承担。”
“我不需要你承担什么,更不需要你为了我去伤害你母亲。”林亦霖抽出了手。
“我叫你老婆,就应该照顾你。”陈路很认真的看着林亦霖,房间里的灯光有些黯淡有些昏黄,他的脸有些模糊的美丽,但表情格外清晰。
“你别傻了,我是个男人。”林亦霖心里不是滋味。
“我需不要让我更聪明的人,我就需要你,就要为你犯傻,我…”他有些倔强的说着,却没能把话说完。
还泛着牛奶甜香的嘴唇上,太过于意外的落下了浅淡却虔诚的吻。
林亦霖俯下身,捧着他的脸庞,一双美目流淌出来的柔软,染湿了另一双深蓝的眼眸。

第46章

曾经,在一个CD扉页上看过这样一句话:其实,说那么多,经历那么多,不是不想去追,而是,真的,已经,累了。
我想,终究有那么一天,我会对一切倦怠不堪,那么,我一定要在那之前,将所有的爱,梦想,与希望,全部挥霍掉,让自己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那么那么不一样的人,我会一直等到,我不再想等的时候。
——2006年1月17日
在林亦霖有限的记忆中,他极少主动触碰他人,更不要说牵手、接吻这些亲密的举动了。
即便父母的婚姻不如意,妈妈从来不说的执著也给他打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更何况爸爸后来的堕落,让林亦霖对这种事情又敬又怕。
敬的是爱情背后沧海桑田的许诺,怕的是染指情/欲就放弃理智的出错。
可是在刚才的那一刻,看着陈路迷人的脸庞,话语倔强却温柔,他不知怎么忽然就怦然心动,嘴唇不是自己的了,手不是自己的了,就连大脑也不是自己的了。
如同惊鸿掠过的刹那,他静静的将亲吻离开陈路,内心局促的憋出个微笑来。
能错过这种时机的陈路肯定不是陈路,大少爷未等小林子喘息过来,顷刻又将脸庞凑了过去,轻吻变成了微甜的游戏,他追逐着林亦霖生涩的躲避,终于用拥抱把他禁锢在了怀中,像是对待珍贵的玉器,不舍得放开也不舍得用力气,整个房间只剩下彼此的喘/息。
五百多天的短暂经历,从距离,反感,了解,喜欢,再到如今说也说不清的本能,陈路再找不出比这一刻再让他动容的感受了。
柔软的触觉,气味如同青草微凉,纤细的身体不盈一握,他从来没遇见比林亦霖更让他牵挂的人,以后也不会遇见。
如果很多条件和优点是走入彼此生命的条件,那么走入了之后,最不值得一提的就是这些条件。
不再希望他坚强,残酷到似乎忘却喜怒,被保护的很好的快乐的林亦霖几乎是他成人礼上的最大梦想。
“傻瓜,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傻瓜。”过了很久,总算被放开呼吸的林亦霖低声念道,微暖的脸上是不掩饰的柔和包容。
陈路抱他在腿上,轻笑着勾了勾林亦霖的尖下巴:“对你傻我愿意。”
“…傻瓜。”林亦霖忽然抱住陈路,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又说了句,笑的有些哀伤,又有些温柔。
他想告诉他一切不是那么简单,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困难面对大少爷就变成了顺理成章。
“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可爱?”陈路笑他。
林亦霖也笑,但不吭声。
原本很冷的屋子里,被暖到融化的气氛包围,如果真的有幸福这么回事,无出其右,就是此刻。
陈路很郑重的扶过林亦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你记住,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希望你好,所以你不可以不好,就当是我强迫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最疼的人必须是你自己。”
林亦霖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温顺形容了,他垂下眼眸,嘴角翘翘的。
陈路情不自禁的又亲了下去,碰到就分不开,混乱之中转身把他压在床上,摸索着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他有点不想控制自己了,也不知道要怎么控制,和喜欢的人做/爱在他心里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
其实林亦霖对于身体的事情完全是一张白纸,他只有两次性经验,全都是被强迫,除了疼痛和恐惧几乎什么都没明白。
可是这回…好像不一样,心里被不知名的东西盈满,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渐渐发烫,陌生悸动铺天盖地。
手渐渐用力抓住微凉的床单,却止不住颤抖。
陈路感觉到了他的不安,顷刻支起身子,才发现林亦霖脸红的厉害,眼睛半眯着,湿润到要淌出泪水。
温柔的亲了亲他的额头,想起那些难堪的回忆,陈路无奈的说道:“你不想就算了吧。”
林亦霖抬起手臂,慢慢挡住眼睛,好半天才别扭的说出两个字来:“关灯。”
其力之干脆,意之丰富,不亚于圣旨降临。
迷茫。
林亦霖再清醒时,窗外竟也是漆黑一片的,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是彻底迷茫了好久才勉强张开眼睛,想起发生的事来。
身子是干爽的,却泛起动也动不了的酸疼,只能呆呆的看着前方想事情。
陈路似乎还在沉睡,手臂紧紧地扣着他的腰,呼吸均匀,轻轻地暖意在林亦霖的肩膀上散开,两个人身上都泛着古龙水和浴液混和的淡香,看似亲密无间,但对于林亦霖来说,却是有些陌生的,像忽然间就少了什么东西,心中空空荡荡。
这样好吗?
昨晚没有情绪仔细考虑的问题一下子潮涌一样冒了出来,他很不安,甚至有点罪恶感。
但愿身体上的关系不会代表什么承诺…不知道陈路是不是也能这样想。
可是如果当真知道陈路只是拿自己发泄欲望的话,他毕竟还是会失望的,他也不想知道那些温柔和炙热都是骗人的东西。
好矛盾。
房间里的钟表一直嘀嗒嘀嗒的响着,忽然之间就被舒缓的手机铃声盖了过去。
林亦霖想起身,却被陈路带着睡意按住,嗓音低沉的接了电话。
“喂?…哦,没事,我住我朋友这儿,我知道,恩,成,拜拜。”
寥寥数语便挂了。
林亦霖侧回身子疑惑的看他,陈路淡笑:“小凡姐,最近记者都在抓我和她的新闻,过去就好了。”
“哦…”林亦霖想说话,嗓子却有点沙哑。
陈路亲昵地搂着他吻了一下,道:“亲爱的,你叫/床的声音太性/感了。”
林亦霖顿时一巴掌打在他的身上,瞪着眼睛不说话。
半点不疼,看在陈路眼里反而可爱至极,要不是心疼小林子太累,真想再…
他打断自己的绮念,挺身坐起来说道:“我去给你买饭,饿了吧?”
林亦霖懒洋洋的不想动,哼道:“给我做。”
陈路犹豫:“我哪会啊。”
小林子光滑的手臂伸出被窝,指了指他的笔记本:“上网查,我要喝粥。”
大少爷还没遇过这种难题,胡乱的拨了拨自己的褐色短发,叹道:“好吧,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也得出去买食材。”
林亦霖自动不听他的称呼,眯着眼睛又想睡过去的样子。
陈路贪得无厌又偷偷亲了亲,才跳下床去。
林亦霖缓慢的睁开眼睛,看着他只穿着四角裤在衣柜前面挑挑拣拣的修长背影,嘴角浮现出个含义不明的笑。
很满足,又很难过。
他从来没生出过此刻这种软弱:希望时光就此停下,什么都不再来。
——当然,那天吃过陈路大少爷的处/男饭后,他的满足感顷刻就荡然无存了。
那个冬天,他们像动物似的,在黑夜里不断探索着彼此的身体,彼此迷恋到没有止境。
陈路还是会四处奔波着上他的培训课程,偶尔走秀赚点生活费,林亦霖被强迫禁了打工,白天就猫在装了空调的温暖的屋子里看他的STA课程。
去医院的时候,他们表现的像是最好的朋友那般亲密有礼,却会躲在盥洗室里情不自禁的接吻。
有的时候两个人都累了,变和真正的情侣一样,会去拉着手约会逛街四处闲逛,所到之处总会因为他们的漂亮和性别吸引无数视线,仿佛被祝福,而不是被挑剔。
这在时间上不是永恒的。
永恒只会留在心里,不停描画着那段在冬雪中比春日还要温暖的时光。

第47章

年轻人很少有信命的,说到底,相信命运的情节也不过产生于当我们必须要面对人生无奈的时候。
跌宕起伏,悲欢离合,风水轮流转。
当眼前一切都不如自己所想,除了长叹一声,又究竟能多出什么办法来呢?
只得信命。
——2006年1月29日
“阿姨你再多吃点儿,要喝汤吗?”陈路耐心的拿着银匙慢慢的搅散保温桶里的热气,微笑着扭头问。
林妈妈恹恹的靠在竖起的枕头上,脸色苍白的很,并没有因为温暖热闹的除夕夜而泛起血色,她无力的翘了翘嘴角,说道:“别忙了,我根本吃不下。”
陈路把汤盛在小碗里坐到了她身边,舀了口送到嘴边,劝道:“不吃怎么能好,来。”
林妈妈勉强咽下去,咳了起来,化疗已经落了她满头青丝,毛线帽带得很低,还是没能遮住微微皱起的额头,她好半天才缓上气来,笑:“好什么,好不了了。”
惨淡的脸只剩下一双眼睛是明亮的。
陈路轻声道:“你别这么想。”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林妈妈疲惫的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叹道:“就是舍不得小霖,他太可怜了。”
陈路默默地看着碗里的汤,没说话。
“如果我走了,帮我照顾他…”林妈妈微微睁开眼睛,浅笑:“你喜欢他吧?”
蓝色的眼眸一怔。
“我又怎么看不出来来,你第一回到我家里,我便明白了。”她说:“这些日子你待我这么好,相信你对小霖是认真的,从前我真的很担心他和他爸爸一样,现在他有你陪着,我也算放心,如果有天你们不在一起了,帮我劝小霖去瑞士找他外婆外公,老人恨我不争气,还是会掂着孩子的。”
陈路抬头很认真地回答:“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永远…你们这个年龄就是爱许诺,我从前也相信永远,现在还不是这样。”
“我不会像…”陈路说到一半,住了口。
林妈妈惨淡的微笑:“我爸妈在我和小霖他爸爸好的时候便不同意,用尽手段分开我们,可最后还是和他一无所有的结婚了,后来,他事业不顺,跑到外面混日子,我爸妈正好要移民,要带走我和小霖,我也拒绝了…陈路,你知道吗?坚守承诺很难,很痛苦…”她低头捂住眼睛,有些哽咽:“我不想抱怨,可是总觉得对不起孩子,如果我死了,小霖就是我死都不能释怀的愧疚…”
陈路很想说点什么,可他无言以对,只能拿着纸巾递过去。
对待林亦霖的母亲他有着对颜清薇都不曾有过的耐心,似乎男人骨子里都有些骑士精神,总是因弱智而产生更多的保护欲,只是不知道颜清薇那坚强的背后,是不是也有着这样的无奈和悲哀。
安静的病房,几乎连抽噎都听不清晰,巨大的机器在闪着绿光,远远的鞭炮声回响着,更显得这里很寂寞,空旷的像是死寂。
林妈妈深呼吸了一次,擦了下微红的眼眶,强笑:“我很累了,想要睡觉,你去看看小霖手续办好了没,带他去吃点好的吧,大过年的。”
“嗯,成,我知道,您休息吧。”陈路起身帮她掖好被角,收拾了餐盒,才轻手轻脚的走出去观赏了门。
林亦霖面无表情的靠在墙边,见陈路出来,慌忙低下微湿的眼睛。
原来他都听见,也是任凭是谁,都很难坚强的走进去面对一切,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他却要无端承受如此之多,命运真是会开玩笑。
陈路疼爱的勾了下林亦霖冰凉的下巴,笑:“傻样。”
林亦霖也觉得自己哀怨的样子好笑,瞥了了他一眼没说话。
陈路暧昧的低头和他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林亦霖嘟囔:“别闹了,这里会过人的。”
嘴里那样说,却把双手伸进他敞开的皮衣里寻找温暖,抱着陈路好半天一动不动。
这世上多数安慰都用不到语言,林亦霖突然觉得很矛盾,这样的踏实怎么总会透着不安?
你不离开我,我如何承诺我不离开你。
前方道路那么模糊,是什么给你信心,相信那条路会宽到让两个人一起走?
在未知面前的坚定,总是显得可笑又薄弱。
他把脸靠在陈路的肩上,轻轻叹了口气。
“老婆饿了吧?走,带你去吃饭。”陈路明白他心里难受,亲昵的抚乱了林亦霖的短发。
“不是要去你外婆家么?”林亦霖抬脸问。
陈路拉下他的手轻轻握住:“算了,人太多,又做作,就咱俩过年不是挺好吗?”
“嗯。”林亦霖终于微笑。
他不想见到那么热闹的场面,热闹只会让自己心里更孤独,陈路怎么会不明白。
大年夜可能是北京三百六十五个晚上中最冷清的一个,宽阔的大街上根本没几个人影,只有些全球连锁的大百货开着门,摆放着流光溢彩的中国风格的装饰,像是座空城。
两个人刚吃完西餐在街上溜达,陈路成天忙得要死的电话又响了。
竟然是杜威。
“怎么了你又?”陈路对他向来不讲礼貌。
“甭提了,和我大姨吵了一架,我妈竟然把我赶出来了,靠,简直俩更年期,你在哪呢?我只能投靠哥们了。”杜威骂骂咧咧。
“…西单。”陈路差点脸抽筋,要不是林亦霖站旁边一幅好奇相,他真的想问你怎么不和你大姨妈吵架去。
“我也在啊,我也在啊,你具体点儿。”
“你别来找我,爱去哪儿去哪儿。”
“我不,嘿!我瞅见你们了,站那儿甭动啊。”
陈路哭笑不得的看着被挂的手机,没半分钟就开过来辆出租,司机撇出那个祸害,顷刻就逃之夭夭。
杜威欢天喜地的扑上来:“哎呀我总算见着活人了,这年都快没法过了!”
“滚,谁让你来的。”陈路在他魔爪下挣扎。
“我不是没辙了找不着人么,来来,哥们请你吃冰淇淋。”
“我不稀罕。”
“瞧你这脾气,甭跟我见外。”
估计此时此刻哈根达斯的服务生哭得心都有,本来门可罗雀要下班了,没想大年夜将过又杀进来三个不速之客,只好拉着脸走过去递餐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