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便宜你?”陈路想起件事:“把DV给我。”
“你不是还我了吗?”杜威眨巴眨巴眼,舍不得。
“快给我,我老婆不和我说话找个借口而已。”陈路不改初衷。
“自己买嘛…”迫于压力,杜威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宝贝再次送入狼口。
“我和我妈冷战,现在没钱,下个月再说。”陈路检查检查带子。
“那我不要了,过时了…”杜威无力的瘫倒。
“这才乖。”陈路拍拍他的脸。
“你有钱给你前妻买有的没的,没钱买个DV,人狼。”
“我乐意,成了,小凡姐大约回去了,我也走了,今天把钥匙给丢了。”
“怎么不把你自己弄丢。”
“我丢了你个贱人怎么办。”
“我就有DV了。”杜威瞪眼睛。
陈路走出教室大门,想起林亦霖今晚在大概学校,原本临走想再看一眼他,没想到他班里竟然没人。
不放心往咖啡店打了个电话,确实又没有上班。
这下大少爷急了,十一月的天气,穿着单层衬衫满学校找他,时间久了,风吹的手指都僵直了。
他就是这样无法控制的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仿佛有那么几分钟不知林亦霖的去向,就会把他丢失。
公寓,实验室,学生会,篮球馆…
陈路气喘吁吁的跑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几近无计可施的时候,才灵机一动。
三步化作两步的走上主楼的天台,果然,暗黑的夜幕之下,冰冰凉的石台上坐着个单薄的身影。
林亦霖只穿着制服衬衫,扣子也没系全,卷起来的袖子下露着两条白皙而纤瘦的胳膊,被风一吹,衣服鼓鼓荡荡,人就更显得不堪一击。
陈路想走过去,却又不禁愣在了那里。
林亦霖平日里是没有什么坏习惯的,每天的生活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可是此刻,他竟然在抽烟,烟雾从修长的指尖飘荡开来,让那张清秀的娃娃脸显得特别孤独。
听到动静,林亦霖倒是迟钝的抬起头来,看到陈路精心搭理的发型在寒风中有些凌乱,不禁直勾勾的瞅着他的蓝眼睛笑了出来。
可爱而优美的笑容在小小的脸上勾勒出两个酒窝,他在石台上晃了晃悬空的腿,看起来无忧无虑。
陈路头疼的瞅着地上乱七八糟的酒罐哀叹。
林亦霖估计是彻底喝醉了。

第43章

我一直把爱情看得很重要,从来不愿向它添加廉价的伤感与眼泪。
爱情本来就是因为无暇而珍贵。
所以,完美留给你,痛苦留给自己。
——2005年11月10日
林亦霖呆呆的又把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但很显然,他并不精于此道,立刻被呛得直咳嗽。
“干什么呢你?”陈路看不下去,大步走向前,把香烟抢过来扔在地上,他认出石台上是杜威的打火机,语气便有些阴沉:“这是他给你的?”
小林子没回答,反而失魂落魄的“啊”了声,跳下去蹲在烟前面,伸手捅了捅未灭的火星。
陈路使劲想把他拉起来,微微生气的教训道:“不会喝你就不要喝,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被坏人骗走都不知道。”
没想到林亦霖人还没站稳,竟然伸手抱住了他,脸庞正好贴着他的脖颈,又凉又滑。
陈路傻在那了,平时林亦霖主动碰自己一下都不可能,所以即便现在他可能醉得连眼前是人是鬼都分不清,这种感觉还是觉得特别珍贵和意外,。
“陈路…”林亦霖忽然小声叫了下,气息温暖。
这回大少爷是彻底愣了。
“陈路,我冷,我好冷啊。”他纤细的胳膊抱得更紧,带着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
像是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陈路的双臂缓慢抬起,一手搂上他的腰,一手护着他的背,两个都很冰冷的身体贴的紧得不能再紧,在初冬的寒风中,如同一个人似的。
林亦霖在突然到来的温度中,倏忽间就痛哭了出来,热热的眼泪沾湿了睫毛,落在陈路衬衫的领口,已经变得很凉很凉了。
听着他压抑的哽咽,心就像被重物压到,又疼又闷得喘不过气,陈路心疼的抚摸着林亦霖,在他的发间落下一次又一次亲吻,他见不得这个人流眼泪,这让他想起曾经的那个午后,他把林亦霖按在宾馆的床上,让他屈辱哭泣的模样。
“…妈妈病了,医生说她得了胃癌…为什么会这样…我都有照顾她,我一直都在照顾她…为什么她要生病…”林亦霖哭着说道,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也许别人不懂母亲对于林亦霖来说是什么意义,但陈路听到这话,却如同晴天霹雳,他有点懵了:为什么全天下的倒霉事都能让林亦霖碰到?
“那不是你的错,不要哭了,你妈会好的,相信我,恩?”他扶起林亦霖哭的一塌糊涂的小脸,用手指轻轻的擦下他的眼泪,像劝小孩子一样劝着他。
蒙上泪水的眼睛比平时还要明亮,林亦霖忽然停止哽咽,满是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谁?”
靠,醉得还不轻。
陈路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又笑出来:“我是你老公。”
林亦霖更疑惑,问道:“该上课了吧?”
“…回去睡觉。”
“我要上课啊,肖老师等着我呢。”林亦霖糊里糊涂的蹲了下去。
陈路差点晕倒,气急败坏的拉他:“给我回去,下回你再敢喝酒看看。”
“你是谁啊?不许打扰我上课,不许拽我,疼死啦,疼死啦!”
向上帝保证,第二天林亦霖醒来的时候,足足望着头顶的微亮的天空有半分钟,都没明白自己在哪里。
全身都疲倦的动不了,他愣愣的瞅着身上盖着的校服外套,还有件蓝白的条纹衬衫,眨了眨眼睛,才觉出自己是躺在一个人的大腿上。
吃力的想支起身子,不料碰到个啤酒罐,在空矿的天台上劈里啪啦的乱响一气,惊醒了坐到快天亮才勉强半睡半醒的陈路。
林亦霖对上那双在清晨里格外清透的蓝眼睛,算是彻底清醒了,手忙脚乱的坐到旁边,抱着衣服慌张的审视自己的衣冠不整。
陈路头疼的深出了口气,摸乱了头发眯着眼睛抱怨:“你看什么啊,我没碰你,你真把我当流氓了?”
“我们…怎么在这儿啊…”小林子的心思被揭穿,白皙的脸不禁微微有点泛红,看得陈路特想上去亲一下,有点好气又好笑的说道:“我一让你回宿舍你就又哭又闹的,折腾一晚上,我有什么办法?”
林亦霖是半点也想不起来,瞅着陈路愣了好几秒,才发现他大冷天的只穿着黑背心在这坐了一晚上,忙从怀里拿出他的衬衫想给他穿上,慌慌张张忙了片刻,见陈路一动不动,两个人又离得特别近,便尴尬中讪讪的收回了手,嘟囔:“你把衣服穿好嘛,会感冒的。”
陈路表情郁闷的反问:“不如你让我压一宿再看看自己能不能动换?”
周末的商场总是人满为患,套上了崭新的衣服,林亦霖又低头仔细的检查了所有的扣子,才磨磨蹭蹭的从试衣间出来。
“先生,您真是穿什么都好看,而且这是我们昨天才到的新款,全球同步上市的限量款哦,”专柜小姐眉开眼笑的称赞,拿着条白色腰带再度推销:“您的腰围很细,配上这种宽腰带很好看的,这个上面都是手工镶嵌的…”
看到标签上不菲的价格,林亦霖忙腼腆的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您试一下再决定嘛。”专柜小姐大灰狼一样拉住他,拿着腰带就往长裤上系,搞得林亦霖手足无措的满脸通红,如果他说他从来没到商场买过衣服,肯定是没人相信。
陈路拎着几个大袋子回来,正巧看到这一幕,他苦思冥想就是不懂,怎么傻老婆在女人面前也能和小媳妇似的。
“先生,您看怎么样?”专柜小姐自然看的出谁是金主,献宝似的问陈路。
“好看,再给我拿套一样的,衬衫换黑色。”大少爷点头首肯,拉过林亦霖:“过来把鞋换上。”
“我不要…”林亦霖为难的往后缩。
“占我一晚上便宜就白占啦?”陈路故意说,伸手把林亦霖按在沙发上:“你说你今天什么都听我的,休想反悔。”
在旁人暧昧的目光中,林亦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能任他擅自蹲在那给自己换鞋,黑白相间的新款,和陈路刚换上的一模一样,倒是真的很好看。
“下回别那么傻了,要懂得照顾自己。”陈路忽然说道。
林亦霖沉默的看着他低垂的眼睫,鼻尖秀挺,永远那么精致完美,但曾经的距离感好像真的少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陈路的身影,竟然能蓦然间一下很窝心的亲切。
“哥哥…”陈路系好鞋带抬头带着京腔的感叹道:“您真穿三十八号啊?太神了吧?”
“我才不是你哥哥。”林亦霖想起刚见他时那半生不熟的中文。
“那倒是,你是我老婆。”陈路见林亦霖刚要急,笑道:“你昨天自己说的。”
“你胡说八道。”林亦霖可不想大庭广众的和他现眼,收回脚小声说:“换你的衣服去吧。”
北京地铁不如上海发达,却也没有那么多人,两个人进到地下,竟然空空旷旷,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厢。
林亦霖默不做声的站在安全线后面,一身简洁的新衣让他看起来更干净了,只是面色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淡淡的忧郁。
“我把你妈转到协和了,你想去看她,周末就去吧,但别耽误学校的事。”陈路看似若无其事的提起。
林亦霖吃惊的侧头看他。
“这和我妈和我家里都没关系,你就当是我自己犯贱行了吧?别说不想欠我的,毕竟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是你现在能承受的。”
一如既往的路王子的霸道语气,这次却透出了几丝无乃,几丝心疼。
说完了两个人都是一阵沉默。
林亦霖好半天才艰难开口:“…谢谢你。”
陈路又说了句话,可惜身后有地铁经过,杂乱间小林子什么都没听清,他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地铁带起的风吹起碎乱的发梢。
“什么?”
“没事儿。”陈路像是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蓝色的多普达手机,递给林亦霖:“你拿着。”
林亦霖背过手不肯要。
“快点儿,还想下回再找不到你急死我吗?你不要我就成天跟着你,你信不信?”
“好吧…”小林子勉勉强强伸出手来。
谁知陈路半截抬起胳膊,倾身亲吻了他一下,手机咔嚓的响过。
林亦霖吃惊的摸住嘴唇,本来两个人穿得这么像就够让人侧目的了,陈路从来没在大庭广众这样过,他看到旁边几个切切私语的女孩,脸红的有些窘迫。
陈路又得寸进尺拍了他一张,把相片发出去,才递过手机。
“你…”
林亦霖话说到一半,地铁便呼啸着进站,陈路拉起他的手腕,微笑:“走啦。”
情侣装,手机合照,打打闹闹在城市里漫无目的的行走。
…这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恋爱,最普通的那种。
林亦霖除了不自在,竟也有些忘掉了那些压得喘不过气的郁闷心情。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为什么昨晚会和他哭诉,为什么今天肯在他身边。
可是,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恐怖很无助。
孤独到极致,就不由自主的想起这样一个人来。
那日接到医院的通知电话,他以为什么都垮了,自己再努力都没有用了,他开始怀疑人生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觉得世界阴暗,自己已走到尽头。
可是现在,也许一切都没有那么糟糕。
其实,他不知道,陈路在地铁经过时,说的那句话是: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
他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人对他这么要求。
完美留给你自己,把痛苦留给我。

第44章

维纳斯最美于她的断臂,七夕节其实讲述不能在一起。
这世上缺憾也不仅仅只能让人扼腕。
于我而言,完美的像颗坚硬钻石的你,温柔的时候,最动人。
——2005年11月31日
零五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急,大雪倏忽间就纷纷扬扬的飘落了下来,把繁华而又混乱的北京遮盖成了白色锦绣下的冰晶。
宽阔的大街也因为寒冷而变得异常空荡,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和冷漠的口罩,自行车的铃声都变得迟缓,一切像是蒙了层灰似的无精打采。
所以,迎面走来的两个高挑少年,衣着温暖但毫不臃肿,脸上都挂着清爽的笑,在这个时节,就特别明亮。
“路路,陈路,陈大少爷,小的就快冻死了,您也忒夸张了点,好不容易休息就带哥们来这儿啊?”杜威把围巾往死了拉,装的就像要崩溃了一样。
陈路穿了件白色的外套,帽子上细密的雪绒衬着玉脂似的肌肤,透亮的有些虚幻,他侧目瞅了瞅,冷哼:“我又没要你来,是你自己要跟着我的。”
“不是许久未见,分外想念嘛~”杜威嬉皮笑脸的乐,狼爪伸过来就捏陈路的脸:“话说你最近是越来越嫩了哈。”
“小凡姐的变态追求,要不我也送你几盒面膜?”
“我才不,大爷我可是直的。”
“呸,那和直不直有什么关系。”
“臭美的同性恋。”杜威撇嘴。
陈路气到好笑,回头看他:“我老婆又不打扮,就是美,倒是紫薇说你前两天在街上被小孩叫叔叔啦?感觉怎么样?”
“她放屁,她还被人叫阿姨呢,你可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能保持不老。”杜威摸住自己的脸,本性败露。
可惜老先生压根没察觉自己早进了医院大厅,路过的护士皱眉说他:“孩子,这儿不能喧哗。”
陈路嫌丢人,拎着东西大步离开。
杜威不死心的追上来:“你听你听,人家叫我什么?”
“爸听见了。”
“我靠,你要是我爸我不成试管婴儿了。”
“。…”
两个人互相诋毁着走到病房门口,却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杜威没陈路来得那么勤,但也探望过林妈妈几次。
神经暴粗的他同样会觉得心里不得劲,回家还破天荒的给老妈锤背敲腿的献孝心,把老太太感动的直抹眼泪——紫薇语:由此可见,杜威这厮平日里是多么混蛋一孩子。
沉默半晌,最后还是陈路轻轻推开了门,迎面就看见林妈妈靠在床前看着窗外,脸色惨白,瘦得不成样子。
“阿姨,今天好点了吗?”杜威就会冲锋陷阵的献殷勤,弯起眼睛笑嘻嘻的扑到床边。
林妈妈和她儿子一样,都是小脸蛋,眼眸修长,长长的黑发散下来,活脱脱的林黛玉,只是被生活的重担压迫的过于憔悴的了,杜威就不明白了,挺好的人,怎么能变成这样,一天吃不下一口东西,谁看了都难受,哪像自己妈,最近越发心宽体胖,嗓门比谁都大。
“好多了。”她淡淡地朝着他们微笑,却没什么精神。
陈路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眉头,把便当盒和水果篮放在桌上,温和的说:“您吃饭了吗?我带了些枸杞甲鱼汤,我姥姥说喝这个对胃好,还有提子,我给您洗洗去?”
“不用忙了,我不想吃,坐下歇歇吧,小霖怎么没来?”她墨色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了点期盼的情绪。
“他在给校里的干事开会,得晚点吧。”
林妈妈嘴角翘起来,谈起儿子她总是很开心的样子,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她年纪并不大,三十五六岁就遭这种最,真是生生地能把人折磨死。
正巧这时医生护士进来检查,两个大男生待着不方便,便一前一后拿着水果就去了洗手间。
杜威苯手苯脚的拿洗洁精水果泡上,嘟囔:“你怎么这么重色轻友,对小林子他妈比对我都好,还甲鱼汤,我也要喝。”
“你就像甲鱼。”陈路站在门口,边发短信边讥讽他。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对我,我说你不跟我哭穷吗?住这医院得花多少钱啊?”
“关你什么事?”
“我怕你不够,想帮你跟我哥借点呗,好心当驴肝肺。”杜威呸他。
陈路看着手机说的漫不经心:“给林亦霖花多少钱都有,给你花我就得考虑考虑。”
“贱人路。”
大少爷干脆不回答。
杜威见陈路不由自主地对着屏幕轻笑,便伸着脖子偷看,陈路警惕的一抬手机:“你干吗?”
“看看嘛,小气鬼,我知道你写什么,老婆~路上小心~多穿衣服~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杜威奸笑:“我说他又不是狗,还能被人牵走啊。”
“他长大了,看他的人太多了。”陈路倒真是满脸发愁。
“死gay,变态。”杜威打个冷战,回头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冲泡沫。
陈路若有所思地瞟他两眼,忽然走过去,贴上他的背,伸手按住杜威的腹部往下抚摸,淡淡的呼吸喘出来,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杜威整个人都傻那了。
陈路最后实在忍不住,靠上门笑起来:“我说你还真怕我啊?”
“我操你妈的。”杜威气急败坏的回头骂他。
陈路还是哧笑个不停。
没想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个一本正经的声音:“杜威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
回头,林亦霖穿着笔挺的校服,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冷着白皙的脸很不满意的教训起来。
“靠,你怎么不问问他干吗啦?”杜威差点蹦起来,又泄气:“算了算了,我就是个坏人行了吧?真是。”
说完捧着水果大摇大摆的走回了病房。
林亦霖面无表情的看着陈路,陈路渐渐收起了笑容。
“我看见了。”小林子冷眼瞟了一下,转身就走。
陈路赶紧拉住他:“我跟他开玩笑,你认什么真啊?”
林亦霖疲倦的挣脱开手腕:“我没认真,我心情不好。”
陈路特别温柔,轻轻地摸了摸他落下睫毛阴影的眼角,就好像那里有眼泪似的。
“医生和你说了?”
林亦霖咬住薄薄的嘴唇,点头。
陈路忽然抱住他,也不顾忌有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轻声说:“我不安慰你,你也别憋着自己,人活着就是什么遭遇都有,生命到底都是有长度的,你比我懂。”
林亦霖一动不动,只是很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又很缓慢的睁开,瞳仁倒影着前方的一切,湿漉漉的,但没有哭泣,也哭不出来。
“我特别庆幸自己一直在为妈妈努力的生活,不后悔了,只是很遗憾不能再陪她。”许久,他冷静的说道。
陈路拍拍他的背,松开手,心疼得看着他浅笑:“那就精神一点,多陪陪她,至少见到你她是幸福的,我们外人都看得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
陈路记得学中文时老师讲过这两句话,那时他不懂。
现在明白了,虽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想起来却也手脚冰凉。
他从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因为一个人这样。
共同快乐,也共同痛苦。
仿佛他的经历就是自己的经历,仿佛他的人生就是自己的人生。
就像枝叶相连的两棵树树,努力生长起来,穿过那风雨交加,只为了能给对方多一些的荫蔽,多半度的温暖。

第45章

你一直不知道,其实,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爱我。
而我,却比你所能想象的爱的多的多。
你说不要计较多少,因为爱本来就是没有极限的事情。
多么单纯的话语,好像活着只有爱就足够了似的。
不过,我倒是很庆幸这样——是爱让我们如蜉蝣般的生命,很值得。
——2005年12月25日
林亦霖已经不清楚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沉重的课业,繁忙的学生会,还要抽出大段的时间照顾病危的母亲,情绪低落,心力交瘁。
每天睁开眼,仿佛瞬间就变成了没有知觉的神,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承受,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挑战接踵而来,冲击着自己只有十几岁的生命。
只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梦回,还是会在黑暗中感觉到微微的委屈和疲惫——这是他仅剩的那么点儿孩子气了。
如果非要逼林亦霖说出这段日子拥有的那么一点点好,就是陈路的陪伴吧。
是从前那个张扬而又不懂人情的陈路,在他最脆弱的时候撑起了一个拥抱那么大小的空间,不宽敞,但足以用来喘息。
数不清的短信,每晚必到的电话,去医院的次数甚至比自己还多。
曾经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成天耐心的去做那些连亲人都会厌倦的琐事,说林亦霖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不久前,林亦霖出自内心的排斥过他,抗拒他家庭的压力,他本人的不现实,还有因为年少轻狂的而犯下的可怕错误。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不管说多少次我讨厌你,他总是能回答,我喜欢你。
林亦霖几乎觉得好笑,难道自己有果真那么大吸引力不成?
现在呢…林亦霖确实扪心自问过,你喜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