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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沐容深以为然,试着体会这种情绪,琢磨得颇是投入,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的宫人们脸都白了一瞬:陛下…您没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称呼问题吗?
其实贺兰世渊说完就意识到了,哑了一瞬,觑了觑沐容的神色,见她思考得认真好像没察觉到,也就没在意别人的反应。
自己倒是腹诽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轻松这么有耐心啊,跟她闲聊个什么劲儿啊?大年初一心情好?
于是当沐容大体懂了契木的心思转回头来的时候,无意中一瞥皇帝手中舀着的那本折子不禁一怔:陛下您会靳倾语啊?
所以之前找她翻译是逗着玩儿的吗?
再看了看又觉得不对——陛下您舀反了好吗?
偏生皇帝还是一副沉默认真的样子,沐容踌躇再三,还是决定提醒一声比较好:“嗯…陛下…”
“嗯?”这厢贺兰世渊还自嘲着呢,根本没看进去手里的东西,听她一唤也没完全回过神来,直到听见她说:“您…您舀反了…”
“…”他差点钻到桌子底下去。自称出错的微尴尬加上自嘲自己和她聊得太轻松导致走神走得太过,本来舀起这一本就是想交给她译的,结果就这么心不在焉打开看了,还…还舀反了…
合上往桌上一拍,皇帝似是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众宫人都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的神色。
就沐容还在旁边笑意讪讪。
略带不满地一声鼻哼,皇帝随手把折子递给了她:“喏,舀去译了。”
沐容伸手接过,一声“诺”还没说出来,皇帝又淡淡地补了一句:“找个人蘀你写,你的字太丑了。”
“…”沐容当众被揭短不禁满脸通红,贺兰世渊忍着没笑。
扳回一局,心下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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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折子却让沐容苦恼无比,她字丑,这人的字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比不得她的‘丑’吧,但是也忒草了点好么?简直有一种在现代时看病历的错觉,放眼望去长得全一样…
在屋里试着翻译的她看着看着就心烦意乱,觉得得换换环境缓缓心情,到了院子里继续心烦意乱。
怒然捶桌:这特么谁啊!给皇帝的折子好歹算正式公文吧!写成这德行你好意思啊!
还有末尾那落款…我勒个去真是好生豪放的签名啊!一个大圈里面一堆字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啊!
“救命!!!”沐容伏案捶桌大呼,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容容啊…”
“…”沐容瞬间静音,觉得自己后背寒毛倒立。
抬起头看过去,神色自然无比纠结:真…真是坏事传千里啊…
“殿下…”沐容扯起一弧笑容,觉得这俩字从风礀卓约的瑞王口中叫出来简直…
无…法…直…视…
比皇帝这么叫还无法直视,皇帝总间歇性没正经她好歹还有点抗体,瑞王这么一叫真是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过,来得倒是真好。忽略肉麻的不适感,沐容像是看到了救星,站起身笑吟吟一福:“殿下安!”
“免了。”瑞王一笑,看了看她又瞧了瞧刚才被捶的桌子,“大过年的,怎么一副懊恼的样子?”
“陛下让奴婢译本折子…”沐容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将桌上的折子舀了起来,递给瑞王可怜兮兮道,“字太潦草,看不懂…”
瑞王接了过来,随手一翻,先看了末页的落款,先是一怔,继而看向她慢吞吞道:“皇兄对你够放心的啊…”
“…怎么了?”沐容不解。
瑞王舀着折子笑问她:“知道这是什么么?”
“…靳倾来的折子啊。”沐容答说。
“…皇兄没告诉你是谁写的?”
沐容摇头,瑞王缓了口气:“靳倾汗王亲笔。”
第33章 止步
毕竟自己也是御前的人,天天面对着皇帝,沐容听说这是靳倾汗王的亲笔信倒是也没什么特别的激动,心里吐槽了一句汗王字真丑,便央求瑞王给她翻译。
必须承认…瑞王的英语水平确实是比她好的。她雅思七分,瑞王这样子是当考官无压力啊——考生的字再潦草他都能看懂吧?
倒是也没什么特殊的,除了一番礼尚往来的客套,最主要的信息无非就是靳倾汗王表达了愿把女儿嫁给皇帝为妃妾的意思。言辞诚恳,期盼可见一斑,不过也不重要,反正皇帝都已经有决断了。
瑞王大大方方地提笔写了译文,沐容站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赞叹真是好字啊好字…
她这个在现代时用惯了电脑的人,连水笔圆珠笔都很少用,一写字就丑得…咳,无法用语言形容。拿了毛笔更别提了,不仅丑,还总是写得很大。
她就奇了怪了,为什么在她手里只会笔画很粗的毛笔搁在旁人手中就能写得那么细那么小。
一壁很是自愧,一壁暗下决心不能让字一辈子丑下去,瑞王已将一篇译文都写完了,自己又通读了一遍递给她:“好了。”
“多谢陛下。”沐容接过来含笑一福,便将纸折了一折,看着是要收起来的样子。
瑞王见状眉头微蹙:“还不赶紧送成舒殿去?”
沐容回说:“陛下召了几位大人议事,而且此事已决了,陛下一早便跟契木王子说了不会纳娜尔为妃,这折子也就不急。”
轻重缓急倒是处理得不错,瑞王默了一会儿,一点头:“那本王走了。”
“恭送殿下。”沐容自然而然地一福身恭送,转念一想觉得不大对头,“…殿下。”
“嗯?”瑞王停下脚来,转过头看着她。
“您本来…什么事?”沐容问道。
主动来她的住处,可见本来是有事的。结果翻译完了就打算走,明显是被她这么一打岔把原本要说的事情刚给忘了吧。
“哦…”瑞王面露恍然之色,遂是笑意绽开,“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想问问,去梧洵避暑,你随行否?”
…梧洵?避暑?
沐容知道梧洵有个避暑行宫,不过…避暑?!她望了望四周尚未化完的冰雪:“殿下…这刚年初一…”
夏天还早着呢好吗?
“知道。”瑞王淡扫了她一眼,“就是先问一句你的打算。”
…这事我说了算吗?随行人员难道不是皇帝自己定?就算不是也得是冯敬德安排吧?还能让大家踊跃报名不成?梧洵两月游火爆开启?
“奴婢打算…”沐容神色纠结,“奴婢打算也不顶用啊…”
“笨!”瑞王不给面子地吐了一个字,瞅了瞅她又道,“你在皇兄跟前这么得脸,想去与否,自己表露点什么,皇兄即便原本没这打算大概也能为你改改意思。”
…倒也很对。
沐容想了想,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殿下问这个干什么?”
瑞王挑眉:“别问,你就说你打不打算去吧。”
“…”这个问法真不讲理,可沐容还得老实回答。本就存着要四处周游的愿望,加上知道修避暑行宫绝对不是白修,可见锦都夏天必定热,沐容答得不假思索,“自然是想去。”
“那就行了。”瑞王朗声一笑,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留下沐容戳在原地一脑门子的问号。
到底什么意思啊喂?!吊人胃口你人性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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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才把那译稿呈上去,贺兰世渊接到手里扫了一眼便笑了:“你面子够大的。”
明显是瑞王的字。
沐容干笑着没开口,皇帝睇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静了一会儿,又一脸严肃地问她:“他该不是怕不给你写你就动手打人吧?”
…
陛下,大过年的这么揭人短嘲笑人你合适吗?
看沐容一副忍怒不发作的样子,贺兰世渊含着笑也不说话了,一边读着那篇译文,一边想着皇后昨晚的话,就是从谈论他时不常的逗沐容玩开始的。
皇后说:“臣妾从没见过陛下对谁跟对沐容一样,明明就很喜欢她,干什么不纳了她?”
他一时惊诧于自己对沐容的态度当真那么明显么?仍是先答了皇后的话,没有太多遮掩,只一笑说:“喜欢归喜欢,她自己不乐意,不想逼她。”
皇后静了一静:“想待谁好便循着她的心思来,这倒像是沐容的理儿。”
贺兰世渊不觉一震。似乎是的,沐容直言不讳地问过他如若皇后真心想去宫宴,他答允与否,明里暗里的意思便是觉得他的决定太想当然了,没顾及皇后真想要什么。
而他这“不想逼她”的心思,却是从知道她心意的那一天起就有的。
原来…真的不一样?
皇后又说:“不纳娜尔,多少也有顾及沐容不乐意吧?关乎政事的事,陛下总有斟酌,没决断得这么快过。”
皇后一字字地点破了他的心思。不得不说,因为成婚后不久皇后便大病一场,二人间相对于感情,总是责任更重。但这份责任到底让他们添了无法断开的瓜葛,对方是什么心思,常常是自己比本人看得还明白。
他始终沉默着,听着皇后的话,最后皇后问他:“陛下一边喜欢着、一边又非要顾她的心思,那之后呢?等她到了岁数,陛下当真要随她出宫去么?还是一味地留她在宫里熬成老姑娘?”
好像怎么都不是个法子。他始终没有答案,皇后更加没有。这是个越细想越让人苦恼的事,想问沐容的意思更是无从问起——大概还会让她徒增烦扰。
贺兰世渊想着,抬头看了看又在心不在焉的她,算了,先不提了,相较于让她被问得心烦,他更乐意看她时时刻刻都没心没肺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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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会纳娜尔为妃”这事很快就传遍了,不用想也知道六宫嫔妃听了必然很愉快——虽然娜尔只是个还没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但如果入了宫必定也是个棘手的。因为是邻邦公主,皇帝不可能亏了她,嫔妃想除她却还得掂量掂量其中利害,万一闹得两国交兵可就糟糕了。
于是这回当真喜气洋溢了。沐容在长秋宫的时候,皇后说起这事,评价是:“为了个小姑娘,一个个都如临大敌的,本宫这足不出户的都听说她们为此松了口气。”
然后娜尔在后宫的人缘也就突然好了——废话,反正日后不是情敌,娜尔这个身份高贵的当然是能结交就要结交一下嘛。
扰得娜尔不得安宁,最后索性躲到了沐容房里。
正好碰上沐容当值,不当值的十雨倒是到她房里“接待”娜尔了,但是语言不通,沐容回房时就看见俩人大眼瞪小眼地打手语瞎比划。
随着她推门的响动,俩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又不约而同地哭丧了脸。
“姐姐!”娜尔跑过来连拉带扯地把她拽进屋里,“快,帮我照着这个写一个!”娜尔指着她贴在墙上用于自省的那张“大字报”,一张小脸满是怨愤。
沐容看了看那几个大字:细心点!谨慎点!努力奋斗!
…殿下您要这个干什么?您干了什么不靠谱的事么?
沐容表示不解,娜尔大声地吼了一句“no!”,然后说:“姐姐你帮我写一个拒绝见人的好不好…这两天突然有很多人来,好烦啊!我还要学汉语啊!”
沐容奇怪了一瞬就算嫔妃想要结交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仔细一想倒是明白了:不只是想结交,依娜尔的身份,多少是在皇帝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而且…现在新年,拜年什么的,搁几千年后也可以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
瞧瞧把人小姑娘逼的!都抓狂了!
人家容易么!一个人在皇宫里,不仅是举目无亲,还加上一语言不通,互相谁也听不懂谁说什么,拜哪门子年、套哪门子近乎啊?!
沐容当然是要帮这个忙,但是考虑到自己字丑…没敢直接写。
找了块炭来,先在纸上轻轻描了个轮廓,觉得好看…起码能看!才拿了笔墨,一点点地涂色,感觉就像学生时代画板报…
涂完、晾干,沐容长舒了口气,大功告成。言简意赅,霸气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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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尔从此果然过得清净了,心情甚好,语言学习一路顺畅。
直至皇帝闲来无事去探望,到了门口,看见大门紧闭。抬头一看,左边的那扇门上写着八个大字:正在学习,闲人止步。
虽然字挺好看吧,皇帝还是头一个就想到了沐容…
看到皇帝见了那字之后扭过头,沐容心虚得身上一紧。皇帝凝睇她须臾,嘴角扯动:“容容。”
…我错了好么!!!
沐容深刻意识到皇帝这是看出了她听这称呼就别扭所以故意用这个捏她,大感自己不紧多了条黑历史还多了个软肋握在他手里。
正打算蹭过去把纸撕了、娜尔问起来就说是皇帝逼的,皇帝却吩咐了句:“拿笔墨来。”
很是奇怪皇帝要干什么,就看他琢磨了一会儿便挥了笔,继而神情自若、步履稳健地就进去了。
沐容在他进去后才看到那张纸,不禁嘴角抽搐:陛下,您估计也算“童心未泯”的典范人物了。
第34章 丢人
阖宫都知道了皇帝把娜尔公主门上那张字条变成了“闲人正步”。
大部分人在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变得表情古怪。好在即便如此,也没什么人再敢去叨扰娜尔——皇帝没撕了那张纸就算是默许了这作法,改字那是他乐意,别人去那就是不识趣。
其实皇帝这“正步”就是随手加一笔闹着玩,沐容这个现代人真真正正地见过“正步”。
脑补了一下皇帝和宫妃踏着正步走进娜尔房间的样子…
沐容躺在床上笑得都快流眼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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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的各项事宜果真是要提前着手安排的,尽管旨意未下,该备好的还是皆要备好——如是不去就算白准备,但如是去,决不能少了该有的东西。
这些个准备引得宫人们难免兴奋,尤其是刚入宫不久或是刚晋到宫嫔跟前服侍的小宫女,一个个都好奇地想瞧瞧行宫是个什么样子,在听说有可能还要去附近的围场围猎时,这种好奇又翻了个倍。
情绪是会传染的,沐容身边最为此激动的人是十雨,直接导致了沐容一颗梦想周游世界的心又沸腾了。
思来想去,这次却是冷静地按捺住了这种沸腾,没有按瑞王说的那样在皇帝面前暗示什么。她也相信照现在的情况,如果她当真提一句想去,皇帝必定会答应,但她还没那么没眼力见儿——宫嫔都没几个人敢直接来提的,她若是提了、皇帝再答应了,传出去不又是招人眼热么?
再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在知道皇帝对她有那心思的前提下,更是避着点比较好。
于是…皇帝主动开口让她随驾她便去、皇帝不开口她便老实在宫中待着吧!
还未入夏,天就已经有些热了。走在湖边该是最凉快的,可也只是风拂过的瞬间能觉得身上一松,之后又是往外冒着汗。
照着这么热下去,避暑是必然的了。
伴随着这种炎热,宫中也越来越热闹。这回不只是平日里总爱八卦宫中事的小宫女了,甚至还加上了嫔妃…
都知道行宫规矩松些,想要面圣,机会也多些。
沐容还是拿准了“让去就去,不让去就老实待着”的分寸,过得那叫一个心如止水。
…至少表现得心如止水。
好在皇帝没真因为她这“心如止水”就不让她去,旨意下来之后,随行名册里没少了她。
没少归没少,却没让她在御前随着,而是全程跟着娜尔。沐容理解的原因是,有她跟着娜尔就省得带个传译官了,实际上皇帝做这决定的时候却是笑而跟满是疑惑的冯敬德解释了一句:“跟着娜尔,她大概能玩得比较欢。”
想了想又补充道:“多派两个人护着娜尔。”
别的不怕,万一沐容心不在焉的在围猎的时候把娜尔弄丢在了围场里就不好办了。
…她要是把自己弄丢了也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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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皇家仪仗浩浩荡荡地行出了皇宫。
马车里,娜尔一路都在一惊一乍:“锦都好大!”
“人好多!”
“姐姐你看,那边是不是集市!”
沐容看着她托腮:可怜见儿的…明明到大燕这么多时日了,一来就塞进了皇宫,愣是连锦都什么样都不知道。
突然一回神:擦!其实她也不知道!
娜尔好歹还在入城时路过过一回,她可是穿越过来就在宫里头,别说锦都,她就连宫门外的第一条大街是个什么走向都不知道。
所以她到底是为娜尔感慨什么啊!赶紧一起看啊!
啊…真的好大,街道好宽敞…
啊…真的好多人,乌央乌央地跪了一地都在行礼…
沐容很入戏地诠释着“没见过世面”这几个字。
入戏到离开锦都城门的一瞬间,她一脸意犹未尽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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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梧洵离锦都不算远,但马车毕竟不是飞机不是高铁,再赶路也慢、也不是几个时辰就能到,中间自然是要停下来歇息。
停下来的时候,娜尔听说瑞王的车驾已赶了上来,欢天喜地地找契木玩去了,留下沐容自己在车里愣神儿…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睡吧。
沐容扯过被子就躺下了,还不忘感叹一句古人的马车做得也够讲究,基础设施一应俱全,且还算舒服。
不过睡觉嘛…光舒服没用,还得安静。
被人摇醒的时候沐容瞬间恼火,扰人清梦什么的最讨厌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了眼前的人倒是没骂出来…
女神姑娘…十雨。
“干什么啊…”虽是没骂出来,字句间还是分明有不满。揉着眼睛,沐容没有起来的意思,满心都想着十雨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她赶紧睡。
十雨就说了一句话:“陛下传你去。”
沐容就郁闷了,倒是言简意赅说完了,可这回彻底睡不了了。
依依不舍地从榻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又拢了拢头发,沐容就往外走。十雨看上去犹豫了一下:“那个…”
沐容脑子还没完全醒过来,昏昏沉沉地给了她一句:“走吧,别耽搁了。”
十雨一听就没再劝她什么,任由她下了车,自己也跟了过去。
走向御驾的途中碰上颖贵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沐容一眼横了过去,颖贵姬却是怒了一瞬就成了呆滞状,眼看着她从面前走过去,没说出话来。
心里头纳闷颖贵姬这是怎么了,又碍于皇帝召见不好多做耽搁,沐容脚下半点没停继续往前走。
宦官向里面禀了一句:“陛下,沐容来了。”
听得里头一应,沐容就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定睛一看瑞王也在,还没来得及行下礼去,就发现皇帝和瑞王看着她同时怔住了。
“…?”沐容心里冒了个问号,短短一瞬,二人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响亮到沐容虽不知原因也被笑得无地自容。
于是礼也没行下去,这气氛里她见礼显得更奇怪。
到底怎么回事啊?!
沐容抚了抚发髻,因知路上不方便,发髻本就绾得简单,方才又是侧睡,没翻身,发髻不乱;再低头看看衣服,上襦的交领右衽很是齐整,衣带没开、领子没咧;接着看裙子…哦,裙子倒是睡出了两道褶,可就这么两道褶至于您二位笑成这样吗?!
皇帝笑得扶额,喘气间一边强忍了笑,一边气息不稳地问她:“你是…你是被人打了吗?”
…什么啊?
沐容这还摸不着头脑呢,瑞王笑得直不起腰来,恰好面前的案上放着枚铜镜,拿起来交给冯敬德。
冯敬德走过来间都是一副憋笑的神色,到了沐容面前把铜镜一举…
沐容当时就连什么仪态礼数都顾不得了,当场蹲地,把头埋进了膝盖里。
次奥…太丢人了…
怪不得连颖贵姬都傻在了那儿。
虽然知是皇帝召见耽搁不得,但沐容也确实没敢在妆容上疏漏,检查了发髻和衣衫,但是…没照镜子。
出门在外毕竟不如在宫里头方便,她睡前也没卸妆、十雨叫她的时候她又揉了眼睛,左眼的妆…全花了。
乌乌的一团,看上去真的很想被人抡圆了打了一拳啊!
她还就这么一路走过来,虽说天色已晚但还是没天黑啊!特么被多少人看到了啊!
次奥…穿越前的二十三年加上来这里的不到一年加起来,也没有哪一天比今天更丢人了…
还让国家元首和亲王看见…
不活了…
沐容悲愤地维持着这个蹲地、抱膝、埋头的姿势半天,真想这么蹲死在这里算了!
贺兰世渊压着笑走到她面前,一伸手:“起来。”
沐容声音嘶哑:“不…”
没脸见人了。瑞王的笑声压根没停,她要是一抬头,估计皇帝的笑声也得继续,再加上旁边还有个冯敬德。
“起来。”皇帝又说了一遍。
“就不…”沐容豁出去了。
皇帝把脸一板:“你抗旨?”
沐容埋着头声音很闷很绝望:“陛下您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