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摸不准嘉远帝心思究竟如何,若真有什么掌控不了的事,也只好求嘉远帝念旧情了。
重新绾了头发,行出鸾沐宫,就见到了候在门口的玉漓。玉漓神色颇是担忧:“姐姐…”
她伸手在玉漓手上一握,宽慰一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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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小轿,将她送进了成舒殿。缓步而入内殿,一道道明黄纱帘在她背后依次放下,第二道纱帘外,是负责记录彤史的女官,无声地向她行了一礼。她脚步未停地继续往里走,直至第一道纱帘外停住,两旁正要将帘子放下的宦官一愣。
她附身行稽首大礼:“奴婢云清,叩见陛下。”
一只手将她扶起,熟悉的声音带着并不能代表喜悦的淡泊笑意:“免了。”
素儿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随他入内。
最后一道明黄纱帘也随之放下。
嘉远帝拉着她到榻边的案几旁坐下,相对而坐,她很是拘谨。嘉远帝倒了两杯酒,推到她面前一杯,她不动,他凝视她半晌,淡淡道:“你当初说你不愿做妾,但皇后的位子,朕给不了你。”
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她一笑,持杯浅啜了一口酒,强作着镇静,语气娇柔:“奴婢不在乎份位。”
他目光一凛,话锋立转:“朕小看了崇亲王,白信任你一场。”
她一慌:“陛下…”又低低道,“陛下何出此言…”
嘉远帝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笑:“你敢说你不是崇亲王送进来的人?”
明明是已经被戳穿,她还是硬顶着说:“奴婢不是。”
嘉远帝轻哼一笑,微眯着眼看着微微颤抖的她:“当日朕在湖边对你说的话你可别说你没听懂,那天拒绝得那般干脆,后来也刻意表明过心迹,今天又忽然转了性,你以为你骗得过谁?”
她面上的血色逐渐褪去,心知再辩无用,离席一拜:“陛下…殿下他…并无反心啊!”
嘉远帝冷睇着她,一声轻笑:“眼线都安插到朕身边来了,你还敢说他没有反心?”
“殿下只是因为…知道陛下对藩王多有疑心才…”
“好了。”嘉远帝打断她的话,扶着她的肩让她直起身,右手轻勾着她的下巴,笑意温和,“过了今晚,这些事再与你无关了,你好好做朕的宫嫔,先前的事,朕既往不咎。”
她滞了良久,声音清冷地道了声“诺”:“可是…求陛下告诉奴婢…您会杀崇亲王吗?”
嘉远帝的答案如那日她问起哲亲王之事一样来得很快,却比那日更多了森意:“崇亲王,必须死。”
“陛下…”
“朕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提崇亲王,先前你是他王府的人,你自是该对他忠心。但从今晚后你是朕的人,你若非要想着他,就去给他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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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太长了。
素儿感受着耳边的哈气,神色一片死寂。他覆上来,动作很轻,就像怕伤了她一般,她始终不敢看他。在他的热情下,她身上掀起一阵阵躁热,热极了,她却无法迎合他,耳边一遍遍地都是那句“崇亲王,必须死”。
一阵剧痛之后,她终于借着痛感哭了出来,两道眼泪从她脸颊上划过,浸在床单上。但他,对此毫无察觉。
那一夜,她只觉得,他的每个动作对她来说都是一道酷刑,直折磨得她身心俱疲。只是,她受尽酷刑,却救不了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茴笙的文《凰诀》,请戳图片↓】


踏青游·充媛

她是在隐约传来的打更声中醒来的,已经寅时了。睁眼,便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睛,这个熟悉的目光让她险些脱口而出一声“殿下”。迅速回神后,生生将这个危险的称呼咽了回去,垂眸道:“陛下…”
嘉远帝半搂着她,安静一笑:“朕要去上朝了,你继续睡。”这般语气,与昨晚那个亲口告诉她崇亲王必须死的人判若两人。她一恍神间,嘉远帝已扬声叫了宫人进来。更衣盥洗,她呆滞地躺在床上看着忙碌的宫人们,实际上又什么都没看进去,直至他一身玄色朝服走近她笑着说:“朕走了。”
她下意识地要起身行礼,遂即想起自己尚未穿衣,便躺在床上颌首说了一句:“恭送陛下。”
嘉远帝走出两步,一旁的宦官向他一揖,看了素儿一眼,犹豫着问:“陛下…尚仪她…”
素儿明白,这是问留档不留。若留,便是下旨晋封;若不留,便是赐下一碗药,她日后仍是宫女。但往往侍寝而不留的宫女,过得连粗使宫人还不如。
嘉远帝便又回头看她一眼,眉眼带笑:“封充媛。”
充媛?!众人都一愣,包括她自己。
大燕朝如今的嫔妃品秩,正一品为“三夫人”,从一品为“四妃”,正从二品合称“九嫔”,又分“上三嫔”和“下六嫔”。自正三品至从五品的宫嫔皆属“二十七世妇”,正六品至正八品为“八十一御女”。再往下至从九品则属“散号”,员额不限。一般宫女侍寝后晋封,都是自从九品采女开始,偶有正九品良使,连从八品的宝林都见所未见,想直封到八十一御女更是不可能。
充媛,位列从三品,属二十七世妇。
换句话说,她现在就比德太妃的侄女、婕妤张容琳低半品。
那宦官犹豫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边听嘉远帝笑斥道:“发什么愣?从前是从三品尚仪,封得低了便是委屈了她,去传旨。”
素儿嘴角抽搐:从三品尚仪换从三品充媛,陛下您这个换算标准真是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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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日子,如常过着。
她是一个很合格的宫嫔,温婉贤淑。
她如同当年在崇亲王府时逼迫自己断了对陛下的念想一样逼自己断了对崇亲王的念想。她告诉自己,她是大燕朝嘉远帝的充媛,是天子宫嫔,崇亲王的死活是她不能也不该过问的。
乱世浮萍,只能求自保而已。
嘉远帝待她很好,可说得上是体贴。
在他下朝后或是其他闲暇时,常到她宫中,闲谈片刻或是品上一盏茶,很惬意的时光。逐渐的,她眼里的他,又变成了当年赔她风筝的那个他。
可她还是小心翼翼。
终于,他问她:“你很怕朕?”
她思虑片刻,垂首答道:“是。”
“为何?”
她直言回道:“陛下待兄弟太狠。哲亲王惨死在臣妾面前的场景,臣妾一直记得。”
嘉远帝未置评说,握了握她的手:“出去走走。”
她随在他身后,看着他一言不发。她觉得,这一生也就这样交付了吧,如今已是从三品,足够了。若运气好,还能再晋上一晋,九嫔、四妃、三夫人,直到有一天,坐上太妃的位子,然后颐养天年。
她忽然发笑,颐养天年?她的心已然老了么…
他恰好回过头,看着唇边带笑的她问:“在笑什么?”
她敛去笑意,抿了抿嘴:“没什么,臣妾只是觉得世事真无常。臣妾原本只是个宫女,一夜之间,成了陛下的从三品充媛。”
他嗤笑一声:“这也算得‘世事无常’?有美人投怀送抱,朕为什么不要?”她闻言面露窘迫,他却忽的神情严肃地说了一句:“朕不会让你出事。”
她默然。后宫的荣辱皆在一朝一夕之间,如今她得宠,自能听尽他的甜言蜜语,但若有朝一日她失宠…她知道他这话不能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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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的心底,她明白,陛下一定已经开始处理崇亲王了。但这个思绪,却是她小心翼翼避开的。她不愿多想、不愿打听,唯恐听到了自己不愿知道的情况,好不容易断了的念想就又续上了。
她惧于听到崇亲王的死讯。
这番躲避,让她无法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她知道,她就会明白嘉远帝那句“朕不会让你出事”是什么意思。
外面发生的事,与她的想象相反。
崇亲王反了,反的却不仅仅是映阳。
淮昱舒亲王、祁川蔺亲王、庖歌赫亲王、宜安禄亲王,他们一并反了,尊崇亲王为帝。大半个燕朝,已经乱了。
大军势如破竹,攻下一城又一城。至元月,已攻下越辽、梧洵、同绱,三面夹击缁沛——锦都所在的地方。
这些事,身在后宫的素儿若不刻意去打听,是不会知道的。在她面前,嘉远帝掩饰得很好。
每每见到她,他都如寻常般问她睡得好不好、宫里缺不缺什么,莫说从他脸上看不出外面乱了,她甚至无法从他的表情得知他到底有没有动崇亲王。
但一离开她的韵宜宫,他便眉头紧锁。
是的,他低估了崇亲王。他全然不知崇亲王是在何时用什么方法与这么多位兄弟勾结的,只怕早就谋划好了要起来反他。
也或许…
就如云清说的,他并无反心,至少他起初并无反心?
是被自己给逼的,是自己的疑心和无情最终害得兄弟反目!
他最终也给不了自己确切答案。
但这个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的结果。或赢,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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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一切都成了定局。
上巳刚过几日,崇亲王大军攻陷锦都,嘉远帝退位,崇亲王登基,改年号承熙。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快到让人无暇反应。几个月前中秋宫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江山就这样易了主。
就算世事无常,这也太无常了。
正和张婕妤对弈的闵充媛乍闻这个消息,身子猛地一颤,洁白无瑕的棋子散落一地。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迅速占据心头。
他没死!崇亲王他没死!
不仅没死,还登基称帝。
可也就在那一瞬,她面前却浮现了嘉远帝那张脸,他冷厉地对她说:“崇亲王,必须死。”
“朕要去上朝了,你继续睡。”
“朕怎么觉得,闵尚仪你每回都是在明知道朕不会怪罪你的情况下认错呢?”
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就这么突然地、毫无征兆地涌入脑海,最后,化作一句:“这小丫头有意思,好一张不饶人的嘴。刘原,这姑娘若不要你赔的风筝,你便不用回来了。”
那是他们的初见。
只是,这辈子,她只怕再没机会问问他记不记得那天了。
只后悔先前共处了这许多天,她没有问。
嘉远帝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不让她知道外面的任何事,哪怕那个起兵造反的人是她的旧主。
崇亲王起兵如此顺利,与她之前递出去的情报密不可分。这一切,她难辞其咎,他明明可以赐她一死。
可他没有,并且,不仅仅是没有。
与他退位的消息一道传来的,是他的最后一道旨意。
废闵充媛和张婕妤为庶人,放出宫去。
这是他唯一能为她们做的,而她们,也是他唯一能保的人。因为张婕妤与崇亲王是血亲,闵充媛与崇亲王有旧谊在。
那句“朕不会让你出事”在她脑中猛地响起,那一瞬,她才意识到,这几个月来虽与嘉远帝处得忐忑,但恐怕…自己早已爱上他了。即便没有,此时也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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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亲王确实遵循了嘉远帝的最后一道旨意,放了张容琳,却没有放走闵充媛。她和其他嘉远帝的宫嫔一样,暂被幽禁在染瑶宫。
她木讷地坐在席上,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宫嫔很多,却很是安静,偶尔有一两句充满惧意的交谈。
“张婕妤就这样放出去了…我们却要在这等死。”
“若不然…我们…从了当今陛下…”
一向温婉的皇后黎氏蓦然起身掴了说话的人一掌,怒喝了一句:“贱人!枉陛下待你不薄!”
素儿抬眼看了看,被打的是菀姬。
她只在心里一叹:皇后何必,其实,她们都是一般的绝望,要么死,要么在冷宫了结余生。菀姬不过是想为自己寻条生路。
宫门被打开,进来的人她很熟悉。
张隐。
张隐面无表情地走到她面前,手里的托盘中盛着一碗药:“闵氏,陛下赐下的。”
原来,他第一个要杀的人,竟就是她。
中秋宫宴时她逼不得已的那番话,本是为了救他,脱尽他的干系,连嘉远帝也听懂了,他却是恼了她。
她没有多辩,淡淡一笑,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在剧烈的绞痛中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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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合上手里的册子,颓然趴在桌上:“天下帝王一般狠啊…”
昭泊笑看我一眼,接了一句:“陌吟永远很心急啊…”
我翻翻眼睛:“什么意思?”
“这故事要是就这么完结了,跟咱们锁香楼还有什么关系?”他指指桌上放着的那只瓷瓶,“这瓶香又是哪来的?”
我挥了挥手里的书册:“已经是最后一页了。”
这是锁香楼历任楼主都要写的手札,里面记录着一瓶瓶忆香背后的故事。手里的这本,是我娘生前写下的一本,闵素儿这是最后一个故事。本来这些前辈们留下的故事跟我没什么关系的,顶多在闹文荒的时候翻出来看看解闷。这次之所以特地翻出这篇,是因为这瓶曾经在锁香楼内乱时遗失的忆香被锦都灵探寻到,在我去锦都的时候,卫衍将她交给了我。我看香名叫“踏青游”,以为是个轻松愉悦的故事,就特地翻出来看,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个结局。
昭泊看着苦脸的我无语片刻:“谁说一个故事非得写在同一本里…师母写到一半没地方写了直接换下一本继续写行不行啊?”
我愤怒望天:娘!这样的断更是不人道的!
以后我若遇到类似情况,定然在上一本的最后一页写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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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游·易主

素儿再睁眼,却不在阴曹地府。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身着天子裳服的崇亲王贺兰於玠。见她醒了,他一笑,托起她的肩膀:“来,把药喝了。”
她死死地盯着他,毫无感情。
她记得,嘉远帝告诉过她,哲亲王的泰半罪名是假的,唯有一条是真的——他早有反心。
她避开送到嘴边的药匙,冷然问他:“你早有反心,是吗?”
他的手一滞,药匙放回瓷碗中,犹豫了一下,告诉她:“是。”
“所以,陛下并没有冤枉了你,可你一直在利用我。”
他又一笑:“不错,我决定送你进宫的时候就已经存了夺位之心。但,皇兄还是冤枉了我,是他疑我在先,逼得我造反。这些晚些再说,先把药喝了。”
她毫不领情地推开他再度送到她嘴边的药匙,药汁洒在了他的衣摆上。她冷冷道:“赐我一死吧,让我殉了陛下。”
“殉葬?”他微眯了眼,“你没人可殉。我跟他不一样,我不会杀了自己的亲兄弟。”
她心中一动,仍是合了双眼不愿再理他。
“皇后娘娘万安。”一阵宫女问安的声音。
“陛下万安。”是一个好像熟悉又想不起是谁的声音。
然后,她知道他离开了,另一个人坐在了她的榻边。她又睁开眼:“孟…”
是孟良娣,当年的孟良娣。素儿看了看她现在的衣着,随即明白,冷然一声:“皇后娘娘。”
“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了,把药喝了。”皇后端着药碗,药匙轻轻搅着,“本宫听陛下说过你的事情,知道你把清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但你大可不必为嘉远帝如此,他已经废了闵充媛,陛下又一碗死药赐死了闵云清,如今的你,是闵素儿,陛下的正一品夫人。”
她只作不闻,又闭上眼睛自顾自睡着,皇后的声音悠悠传来:“若不是为了你,陛下不会这么早动兵。呵,去年中秋宫宴打碎贡品那事,根本就是他着意安排,为的就是要了你回去让你免受责罚。”
“他什么都算准了,算准了你会出来为小宫女顶罪,便可要求嘉远帝赐下你。然后,先前的一切布置自是暴露了,便只能动兵。”皇后语中一顿,带了点嘲意,“他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是你居然为了让他脱尽干系竟说出那番话,做了宫嫔。”
所以,他没能要了她回去,一切的布置仍是暴露了,只能起兵。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以为她做得很聪明,却是搅乱了一个想救她的人全部的布置。这是她无意中亲手布下的一盘棋,逼着嘉远帝和崇亲王对弈。明明不愿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出事的她,因为设下这盘棋,终是会逼得其中一个无路可走。
她忽然明白,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皇后的话还在继续,一字字地敲在她心上:“那天的宫宴,本宫也在。你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本宫就知道你心里有陛下。后来,陛下起兵前告诉本宫,若能事成你却被嘉远帝赐死了,便追封你为后,本宫做夫人,不再立后;若你还活着,便是本宫做皇后,封你夫人。”皇后言语轻轻,却直刺着她已脆弱不堪的一颗心,“素儿,既然你心里有陛下,陛下又待你这么好,你又何必如此记恨?”
素儿终于开了口,生生硬硬地一句话充满悔意:“皇后娘娘,当年在崇亲王府时…您就该一顿重责取我性命。”
若她那时就死了,大概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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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道理都给她铺平了揉碎了,她却半分听不进去,只想以绝食了结了自己。
从陛下、皇后到过去王府的故人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番轰炸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还是连口水都不肯喝。
第三天一早,陛下又来了,将一张纸放在桌上,对她说了句“夫人封号,自己挑一个”便拂袖离开。
她忽然生了一股惧意。
她的感觉是对的。不出半个时辰,一个仅穿着中衣裙、浑身血污的人被带到了她面前。宦官放下人便走了,那人无力地伏在地上,她定睛一看,一声惊呼:“玉漓?!”
玉漓木然地抬头看看她,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急忙过去扶住她,惊慌地问她:“玉漓…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样?你…”
玉漓伏在她怀里一味地哭,她看着玉漓背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惊惧不已。
“姐姐…之前…之前在御前服侍的人,都发去了慎刑司…”玉漓呜咽着道。这才几天没见,她已瘦了一大圈,脸上没有半分光泽。慎刑司的日子,素儿明白,所有宫人都明白。她说,“陛下说…若姐姐肯做夫人,就让我服侍姐姐。若不然…就…”
她刚刚平静了些的眼里又现了恐惧,抓着素儿的胳膊哭着求道:“求姐姐救我…慎刑司的日子生不如死,我熬不下去…”
她的喊声撕心裂肺,那样的痛苦。素儿搂着她,怔了许久,缓缓道:“玉漓,你去床上歇着,我去见陛下。”
玉漓点点头,被她扶着颤颤巍巍地走到床边。素儿拿起桌上那张写着几个封号的纸,看也没看就推开了门。
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张隐一揖:“夫人。”
“我要见陛下。”
张隐又一揖:“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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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舒殿里,皇帝命人赐坐赐茶,笑问她:“想通了?”
她的言语毫不客气:“陛下如此手段,臣妾不敢想不通。”她看看放在面前案几上的那张纸,“不过这几个封号臣妾都不喜欢,陛下可否让臣妾自拟一个?”
於玠就让张隐拿了纸笔给她,她提笔写下两个大字递给张隐。张隐拿起来一看,惶然道:“夫人…这…”
於玠一疑:“呈上来。”
“陛下…”
於玠神色未动,素儿也没有别的反应,张隐只好硬着头皮将纸呈上去。
纸上只有两个字:云清。
他眉心一搐,看看端然而坐的她,将纸拍在桌上,哑笑一声:“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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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帝幸云清夫人。
可实际上,只是他搂着冷冰冰的她一起睡着。
她没有曲意奉承,甚至连看也没看他:“陛下是帝王,这天下的女子陛下想要谁不容易,为什么一定要臣妾做这个夫人?陛下知道,臣妾的身子,已给了他人。”
他笑看着她:“所以,云清夫人你要朕怎么做?那天事出突然,你为了护朕才说了那番话做了他的嫔妃,如今朕登了皇位若弃你不顾,不是让人耻笑?”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冷意更甚:“陛下不必顾虑这些,当日的事,是臣妾自作主张,不是陛下的吩咐,自与陛下无关。”轻声一笑,“再说,陛下怎知臣妾是真心为了护陛下还是根本就是为了借此上位?”
他没说话,她又说:“而且,当初护陛下的,是闵云清,陛下已经赐死她了,臣妾是闵素儿。”
他笑了:“所以,当初借此上位的也是闵云清,不是你。”
…抬杠!
素儿语结。
他不给面子地嘲笑:“把自己绕进去了不是?”
他又问她:“为了皇兄的事,你就这么恨我?你知不知道,若我不反,定是一死。还是说,在你眼里我是死是活半点无所谓?”
她漠然摇头:“不是,臣妾谁也不恨,只是恨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