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扒了两口饭,苏婧又抬眼瞧瞧苏衔,拽拽他的袖子:“爹……”
苏衔:“嗯?”
“爹一会儿会去找娘吗?”苏婧眼巴巴地问他,“去的话告诉娘,阿婧想她啦!”
“好啊。”苏衔欣然应允。近来朝中事多,他确有三五日没去找过谢云苔了。今天事情忙完了,而且可是阿婧催他去的。
用晚膳小睡一会儿,苏衔便准备出府。周穆心知他要去哪儿,思量再三,终于开口:“公子啊……”
“嗯?”苏衔转过头,周穆眉头紧锁:“今日莫要去了。”
苏衔眉心微跳:“怎么?”
周穆道:“征勇侯前两日和卫家走动了几回,今日卫家公子登门拜会谢家姑娘。”
“……什么?”苏衔讶然。
周穆正要细说,面前会儿风声一动,面前的人已然没了。
“唉……”周穆长声叹息,摇摇头,回屋去。
卫家自求多福吧。
谢府,谢云苔在午后认真梳妆,打起精神去了正厅,见卫家公子。
她原本以为为她说亲最终会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她当过苏衔的通房,苏衔要娶她为妻之事又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京里绝不会有人肯娶她。
事实证明,还是她历过的事太少。
经此一道她才知道,京中高不成低不就的豪门世家很多,他们大多已没了什么再往上走的机会,亲事上也难攀高枝,像谢家这般初露头角的新贵于他们而言便颇为惹眼。
如此这般,什么与丞相的亲事就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婚事原也要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前京中传得再厉害,都不过是丞相的一面之词,如今她父亲矢口否认说并无此事,远比那些传言让人信服得多。
谢云苔一时心思复杂难辨,迈过正厅门槛,便看见了卫家公子。
他二十上下的年纪,也生得玉树临风,看见她时双眸微凉,立身一揖:“谢姑娘。”
“卫公子。”谢云苔福了福,行至他对面落座。
谢长远坐于八仙桌边的主位,四平八稳地说了几句寒暄之语就不再多言,谢云苔斟字酌句地也与对方说了几句,无非聊聊平日有什么喜好、近来过得好不好。几番转折之后,终于慢慢言及了正题,委婉地谈到了婚嫁之事上。
谢长远赞卫家公子品行上佳,才学也可。卫家公子客套说自己才疏学浅,品行一事倒是家中规矩严格,不敢逾矩半分。
顿一顿声,他看向谢云苔,眼中含笑,颇有大度与包容:“侯爷说得是,婚事上,品行才是要紧的,旁的皆不重要。姑娘从前的遭遇在下略知一二,心知姑娘是不得已而为之,更为成全孝道不顾自身,在下只有佩服,不在意其他,姑娘也不必多虑。”
谢云苔眸光一凌,抬头看看他,站起身来:“往事从不令我心忧。卫公子倘若真也不在意,便也不会初见就要拿出来说。”
卫家公子一滞,谢长远也一怔。
“不论公子承认与否,此事对公子都已成心结。我若嫁给你,就已是貌合神离为始。我愿信公子品行端和,不会欺凌发妻,但这样面和心不和的日子我不愿过,想来公子也不会喜欢。我们皆不必强求。”言毕她便侧身向谢长远一福,“女儿先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这章一看才四点,就不等到九点双更合一了,让大家早点看吧
但下一更可能会稍微晚一点,最迟十点还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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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阿苔!”谢长远喊她, 谢云苔充耳不闻,径自离开。
一时间,谢长远脸上不免尴尬,卫成心下也觉尴尬——谢云苔所言是否有理姑且不提, 让对方心觉不适起身离开,便是他分寸有失。
是以二人先后一声轻咳, 各自都赔不是。卫成暂且告辞, 留了话道改日再说。
谢长远着人将他送至府门口,卫成就径自走了。马车停在巷子口, 随行仆人也被他留在了车边,独行了一段,卫成忽闻背后隐有声响, 蓦然转身, 便见自己刚走过的地方忽而多了个人, 正揖着墙壁打哈欠。
卫成不曾见过苏衔,但见他衣着华贵, 便姑且顶住了神, 拱手一揖:“这位公子是……”
苏衔抱臂,并不看他, 淡漠地盯着地面:“敢碰我未婚妻?”
“……”卫成一滞,旋即了然, “丞相大人。”
苏衔神情不动,卫成定住神,复又开口:“在下不过见了见谢姑娘, 什么都不曾定下。”
苏衔颜色稍霁,卫成续说:“倒是丞相大人,若当真有意,该当尽早与谢姑娘定下亲事才是。如此拖着,只会平白耽搁了她。”
这话卫成说得坦坦荡荡。
本来嘛,要娶就娶,不娶就让旁人娶,哪有这样暧昧不明没个结果的道理?堂堂丞相满朝之中无人敢得罪,可姑娘家的大好年华岂能这样耽搁?
苏衔挑眉看一看他,一声嗤笑:“你当我想?”摇一摇头,他一壁自言自语一壁踱开,“你们谁有本事从我手里把她抢走啊?反正我也没碰过她。你们这帮儒生再迂腐,也没必要连个通房的虚名都介意吧?累不累啊?”
“……什么?”卫成愕然,只道自己听错了。想做追问,走开几步的丞相却已纵身跃起,他怔神的工夫,身形就已远了。
飞檐走壁,苏衔几息工夫就已落在了谢云苔屋外的树上。眼下树木已枝繁叶茂,他隐入其中难有人察觉。寻了个粗壮的树枝,苏衔闲闲地躺下,偏过头,正好能看见窗边安坐的人。
她身边的婢女正劝她:“小姐也太武断了。兴许那卫家公子不过随口一言,心中当真不在意呢?”
“那又如何?”谢云苔淡淡,“反正那话我不爱听,又是头次见面毫无情分,凭什么便要忍着?”
“指不准是门好亲事呢?”春樱只觉得惋惜。
“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倒觉得是门好亲事了?”谢云苔乜她,“若急着嫁人,我也给你寻门好亲事呀!”
“……奴婢哪有那个意思!”春樱锁起眉头,闷了一闷,福身,“奴婢不说了便是。”
她不再说,谢云苔便也懒得再想了。自顾自地沏了杯春时的新茶,茶香漫开,树上的人不自禁地深吸气。
好久没喝过她沏的茶了。
苏衔怅然叹息,正想跳下去吓她一跳,忽闻她也一叹:“衔哥哥是不是好几日没来找我了?”
春樱顿时面色发白:“您还真盼着他来?这若让侯爷知道了……”
眼眸微眯,苏衔收住了脚。
原来她真的会想他啊?
凝神想想,他心底反倒升起了一股没道理的赌气意味——既然她也想他,就让她也想想好了。
反正她也不会主动来找他,凭什么他就偏要来哄,让她也尝尝相思之苦!
怀着这份心思,苏衔这日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的走,伺候一连数日也都是如此。
然后他就眼看着谢云苔前前后后见了七八位官家公子。
虽则也的的确确看到了她的“相思”,但他终还是有些坐不住了。这天她刚见完人回来,春樱回身阖好院门再一转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差点尖叫。
唰音轻响,苏衔毫不留情地点了春樱的穴。春樱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也发不了声,谢云苔无奈:“干什么,你解开她!”
“敢出一声,拧断脖子。”苏衔睇着春樱,口吻慵懒。旋即又出手一点,春樱身子一松。
她被这样威胁已不是头一回了,当然不敢发声,乖乖地躲到了厢房去。苏衔转而有了笑意,走向谢云苔:“小苔!”
谢云苔抬眼瞧一瞧他,一声冷哼,转身进屋。
哎?
苏衔怔忪一瞬,提步跟上:“怎么,生什么气?今天那个欺负你了?”
“嘁。”谢云苔不想理人,转念想想,自己若不明说他恐怕真不知她气从何来,指不准就要怪罪到今天那位公子头上,那就结了不相干的仇。
她便清清冷冷地给他沏了茶,茶盏咣地一放,她没好气地坐下:“你最近没干好事。”
苏衔怡然自得地喝茶:“我怎么没干好事?”
谢云苔心知他想到了,只是在装傻,美眸一转,嗫嚅着也斟茶来喝:“明知故问。”
京中近来有传言迭起,说征勇侯家的千金虽曾在丞相府一年有余,但丞相从不曾碰过她分毫,所以征勇侯才敢这样大张旗鼓地为她选亲。
可“碰没碰过”这样的私事旁人哪里会知道?再加上先前京中对她是丞相未婚妻那事的议论,她一想便知这话就算不是他亲口去传的,也是他授意旁人去传的。
当今世道,女子的“贞洁”总是被人看重。她父亲刚立功封侯,先前提亲之事并不热烈,或多或少与此有关。随着这个消息传开,谢云苔明显察觉到提亲之人愈发多了。
苏衔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真不高兴了?”
她瞪了他一眼。
“谢云苔你今天脾气好差哦,是不是太想我?”苏衔托腮。
她又瞪他,美眸清澈凶巴巴。苏衔咂一咂嘴,起身绕到她身后,弯腰把她拥住:“不生气哈。大家心里没有芥蒂,你好好和他们见过却依旧想嫁我,才是真的想嫁我。”
谢云苔拧眉低声:“净挑好听的说。”
“真的啊。”苏衔抿笑。
他其实并不怀疑她现下当真想嫁他,只是日子拖得越久他想得越多,时时担忧谢长远若真不点头该如何是好。
那日卫成说得不错,这样拖下去,平白被耽搁的是她。
于是他那天就在想,若当真另有旁人待她好,她就真不会动心么?其实也未可知。
按他的性子,入了他眼的东西他就不会拱手让人,此番却像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他边是拼命想把她抢回来,边是又跟自己说若另外有人待她好便也不错。
所以她说他近来没干好事是真的,他最近干得坏事可多呢。一边没碰过她的消息是他有意散开的,另一边,出面威胁那些上门提亲的公子的事他也没少干。
大家都是与朝中有些渊源的人,近来弹劾他的人又多了。
但这些都无所谓,真让他烦躁的只是他心里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两样举动相互矛盾,又还是在控制不住的将两件事都继续下去。
谢云苔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看他,呢喃又说:“你就是瞎胡闹。”
苏衔一声低笑。
“画蛇添足就是你这样的吧!”谢云苔暗自撇嘴,“你又不怕我不要你了?”
“怕啊。”他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说着怕听来都成了并不怕。
可他心里怕死了啊。
谢云苔安静了会儿,想站起身,他就松开了她。她转向他,伸臂环住他的脖子。
苏衔垂眸看着她,僵了僵:“干什么?”
谢云苔挣扎良久,脸上泛红两度,才把话说出来:“我想你了。”
她原以为自己也没有那么在意他的。最初那阵子父亲在养伤,他隔三差五溜来一趟,她都没什么感觉。近来他一连十几天不曾露脸,她才发觉原来她也已不适应见不到他。
双臂挂在他脖子上,她锁着眉头,心里挣扎了许久。
她觉得这样实在不好,一切都还没定下,她怎么能这个样子?可是心事并不同她讲道理。
“你有那个时间四处乱说话,怎么……怎么不多来看看我呢!”她终是懊恼道。
苏衔眸光眯起,带着三分新奇眼也不眨地打量起她来。原本打算告诉她他其实日日都来,忽而就不敢说了。
她怕是真的要生气。
怀着几分心虚,他将她紧紧抱住,俯首吻在她额上:“以后我天天来,好吧?”
谢云苔:“嗯。”
“哦对,阿婧说想你了。”他说着轻喟一声,半开玩笑般的又说,“不然我还是把你抢走吧?反正你爹身子也养好了,生气也不怕。”
“……”谢云苔心弦轻颤。
她有点动摇了。这么久过去了,她前前后后见了十几人,一个都没看中,爹爹还是分毫不肯松口。她不免懊恼地想让苏衔把她抢走算了,不然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苏衔便听到她小声说:“倒也不是不行……”
“?”这回便换他慌了。扶住她的肩头,他倾身认真看看她,咂嘴,“谢云苔你想嫁我想疯了是不是?”
她杏目圆睁,双颊通红:“我没有。”
“还没有?”他拍她额头,“这种混蛋事只能我想哈,你不能乱来。”
他真要抢人也就抢了,反正他的恶名那么多,这件都排不上号,随便旁人骂去就好。但她若也动了这种心思,说出去可真不好听,别人要说她忤逆爹娘大逆不道。
但看来她是真有些心急了哎……
他也急啊。
苏衔心思百转,手上不老实地开始捏她的脸玩,一只手捏不够,又两只手一起。谢云苔并不抗拒,随他手贱,从容自若地帮他整理腰带,直到他忽而停手:“唉……”
他无奈叹息,她抬眸,他也恰好抬手,在她鼻尖上刮过:“罢了,我去求人,你别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衔:【慌张】我混蛋惯了,你不能答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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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谢云苔一愣:“求谁?”
“说了别管。”苏衔顿时一脸烦躁, 摆一摆手,“我先走了,你等着就好。”
说罢便不多留,推门出屋, 纵身离开。
谢云苔心下不安,可又没办法去追他。皱皱眉头, 只好作罢。
另一边, 苏衔回到府中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懊恼地挠挠头,他有点后悔。
真是中了谢云苔的蛊——他并不想去求那个人啊!
“唉。”长叹一声, 苏衔抱臂坐到案前,脚瞪着桌边,蹬得椅子一摇一晃。
情情爱爱果然麻烦。
闷闷啧嘴, 他心里烦不胜烦。
如此一坐就是良久, 关着门, 也不会有人进来搅扰。不觉间到了晌午,周穆在外问了声是否用膳, 见他没有反应, 就心领神会地不再多言。转而又一下午过去,到了傍晚, 周穆的声音再度响起:“公子?还不用膳?”
依旧没有回应,房间里的灯也一直黑着。周穆一时觉得他是不是又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略作斟酌,探手推门。
推开门瞧见案前的身影,他不又皱眉:“公子怎么了?”
黑暗中响起懒洋洋的叹息。
周穆想了想, 行至矮柜边寻了火折子,将几盏灯依次燃明。苏衔一语不发,他点好灯行至桌前,又问:“怎么了?”
苏衔幽幽道:“穆叔你当初买谢云苔回来干什么?”
周穆:“……”无可奈何地看看苏衔,周穆知他是在为婚事心烦,正想如何劝上一劝,又听苏衔道,“征勇侯不点头,我着急,她也急,又都无计可施。”
语中一顿,他眼睛抬起两分,慢悠悠地问周穆:“穆叔,我想去求殷玄汲赐婚,你看如何?”
周穆一愣:“陛下不是不答应?”
“是啊。”苏衔眼底的烦躁溢出来,“所以我才问你啊!”
周穆心下愕然,这才发觉他问他重点该是落在那个“求”字上。他要去求皇帝点头,再求皇帝给他赐婚。
知晓他身世的人不多,周穆是其中之一。故而他也知道,苏衔素来不爱求人,当中若有一个他最不想求的,那就是皇帝。
“……公子。”周穆心底掀起一股说不清的心疼来,温声道,“要不再等等,没准儿征勇侯就松口了呢?”
转念又觉这个劝法不对,自顾自一滞,改口:“不过……不过公子去求陛下,也不是丢人的事。”
臣子求皇帝、儿子求父亲,哪个都不丢人。
“呵。”苏衔轻笑一声,默然自语,“是啊,不丢人……”
只是打心里抗拒。
这道心结若是靠一句“不丢人”就能轻易解开,还算什么心结?
“啊烦死了!”苏衔趴到桌上,扯着嗓子嚷嚷,“爷凭什么为她低头,花钱买八百个通房回来,总有一个能比她好!”
周穆坦然:“行,那我这就拿去找牙婆去。”
“……”苏衔沉容,“不要。”
他还在回味她那句“你怎么不多来看看我”,甜甜软软的声音漫进他心底,像是魔咒。
初入夜时,紫宸殿中灯火通明。这个时辰宫门已落,不再有外臣觐见,唯皇长子还在殿中,向皇帝禀奏:“母后身子见好,父皇不必担忧。”
“嗯。”皇帝颔首,“朕白日里去长秋宫看过,太医也说她见好。”顿了顿,又道,“你要多进宫看她。”
“儿臣明白。”殷临曜长揖,背后忽闻声响:“陛下……丞相大人求见。”
“?”父子两个相视一望,殷临曜不解:“这个时辰都落宫门了,他来求见?”
这话落入宫人耳中,只是“这么晚了还来?”,父子两个都在好奇的实是:他怎么知道乖乖走门了?
飞檐走壁地直接到紫宸殿来,有人能拦得住他?
凝一凝神,皇帝摆手:“让他进来。”
殷临曜揣着好奇,便也没有告退,安然到一旁落座,静等苏衔到来。
不一刻工夫,苏衔入了殿。皇帝照例屏退宫人,问他:“何事?”
苏衔薄唇紧抿,沉默良久,才启唇开口:“求陛下为臣赐婚。”
殷临曜一怔,皇帝面露愠色:“和谁?谢氏?”
“是。”
“不行。”皇帝断然,“娶通房为妻成何体统?”
苏衔:“她已是征勇侯的女儿。”
“那她也曾是你的通房。”皇帝锁眉,“京中谁要娶她为妻都可以,唯你不行。”
殿中气氛发沉。
皇帝勉强缓和,续说:“你又何必非要娶她?既然喜欢,你纳她为妾便是,朕不管你。”
征勇侯虽是刚立战功,但与满朝权贵比起来也不算身份多么贵重。他的女儿给丞相为妾,也不算于礼不合——起码比纳通房为妻要合乎礼数得多了。
苏衔却道:“不行。”
抬起头,他禁不住地不太客气:“陛下所爱之人一直没有名分,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她不能这样。”
“你……”皇帝一时气结,咬住牙关忍回去,只说,“妾室也是名分。”
苏衔:“她必须是正妻。”
皇帝只觉得头疼。这些年苏衔有违礼数的事他忍得多了,这件事但凡有一点余地他都会觉得忍了也无妨,可此事着实太过分了啊!
本朝抬妾为妻都不许,何况娶通房为妻?他又是堂堂丞相,真干了这事,朝臣的唾沫都能淹死人。
……而他还打算让他赐婚?
皇帝揉着太阳穴看他,长久的寂静过后,一声长叹:“你私下里娶她,朕也不管你。”
苏衔:“求陛下赐婚。”
“……苏相。”殷临曜也皱了眉头,“何苦这样让父皇为难?”
苏衔低了低头:“陛下不下旨,我娶不到她,征勇侯不肯。”
“……”皇帝忽而怒火中烧。
苏衔早就在他面前称征勇侯为“爹”过,原来征勇侯都不曾点头过这门亲事?
殷临曜目光在二人间一荡,眼见父皇面色愈发阴沉,心念一转,意有所指:“你其实知道如何让父皇点头的。”
苏衔眉心锁起,侧首看他。
殷临曜颔了颔首:“二弟。”
苏衔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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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明,谢长远如旧早起,在院子里练拳。
他这般凭战功封侯的人除非日后还打算打拼官场,否则不必上朝,安心过日子便是。他早起练武不过是多年来的习惯,除却伤病得不得起床时,从未断过。
时间慢慢推移,旭日渐渐东升。晨雾被驱散,四周围逐渐和暖。谢长远不觉间已练出一身细汗,收了架势吁了口气正要进屋,一小厮遥遥奔来,隔得老远就喊:“侯爷!”
谢长远定住脚,举目望去,那小厮趔趄着奔到近前,绊了个跟头索性跪下,脸色发白:“皇皇皇……皇长子殿下要见您!”
“啊?”谢长远一讶,赶忙亲自往外迎去。迈出院门,便见一年轻男子淡然立于马车前,马车四周宫人林立,一看便不是等闲贵族。
听到声响,殷临曜回过身,微微颔首:“谢侯。”
“……殿下。”谢长远强定住心抱拳,旁边那小厮机灵,上前就要恭请皇长子入府,皇长子摇头:“不必,就一句话。”
谢长远茫然,抬眸看他,殷临曜神情有些复杂:“丞相苏衔为求娶令爱,已在紫宸殿中跪了一夜。陛下盛怒,谢侯最好速带令爱进宫,莫等陛下下旨问话。”
说罢他并不等谢长远反应,径自上了马车。马车旋即驶起,折回皇城。
这事,唉。
殷临曜心下长叹,后悔自己昨夜多嘴。他知晓父皇心中遗憾,又知苏衔的脾气,便想借这机会劝苏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