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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一顿宴席便都是不疼不痒的话题, 丞相身份太高, 显有人敢上前与谢云苔搭话。倒是与她同坐的苏流霜,夫家虽是朝中新贵, 但论品秩也不算太高,便常有贵女上前与之小酌一杯, 瞧着关系融洽。
待得宴席用完,众人就散到了园中赏花,苏流霜仍与谢云苔同行, 找了方凉亭落座。
赏花的氛围比宴席上更轻松不少,一些年纪相仿的贵女与官家夫人便敢于上前了。衔着笑与谢云苔寒暄几句,说几句客气友善的话,又或亲手折一枝开得正盛的花送来,借机闲说几句家常。
“难得今年桂花开得极早,夫君知我喜欢,便给我移了满园的桂花来,日日香气萦绕,衣衫上染得尽是。”
偶有女子清亮的声音传进来,显而易见地稍提了几分,听来有些刻意。
谢云苔手里把玩着一朵木槿,闻声也没走心。倒是苏流霜瞧了瞧,轻笑压声:“嫁为人妾,偏还爱炫耀得很。”
谢云苔这才看过去,目光一定,发觉那竟是林诗蘅。林诗蘅从前往苏衔面前凑的事她还记得,后来更或多或少从府中听闻了她的婚事——听说她父亲为她选的是个秀才,虽然穷却颇有才学,但何来嫁为人妾一说?
“怎么为妾了?”她不由小声询问,苏流霜摇摇头:“她不满她父亲为她挑的婚事,那阵子没少费力气在京中结交权贵。这样的年纪,生得又不错,家世亦说得过去,衔哥哥看不上,旁人可不介意府里多一房美妾。她爹官位也不高,京里开口要人,她爹也就拦不住了。”
谢云苔咋舌:“好歹也是正经官家小姐,她怎么舍得下……”
更多的话不便多说,因为林诗蘅往这边来了。
“呀,这不是谢姑娘。”她走进凉亭,目光落在谢云苔身上,声音变得更高了几分。
苏流霜立觉不对,立起身想阻她的话,林诗蘅却抢先了又说:“听闻如今是相爷的未婚妻了?咱们相爷可真是行事潇洒,一个通房入了眼,便也肯好好下聘迎娶了?放在旁人家里,谁肯做这样的事?”
苏流霜面色一变:“你住口!”
然林诗蘅所言以引得周遭众人都看过来,打量谢云苔的目光变得愈发复杂。谢云苔眉心微蹙,抬眸看向林诗蘅,轻而易举地从她眼中寻到了敌意。
林诗蘅轻啧着摇头:“不过也罢,总归是相爷喜欢,愿意抬举,旁人也说不得什么。只能羡慕姑娘好福气,攀上了咱们大恒数一数二的高枝。”
“表姐你疯了!”苏流霜咬牙低喝。她自知林诗蘅心里有气——一开始是险些嫁个穷秀才,如今又是低人一头成了妾室,过着要与旁人争风吃醋又要对正室唯唯诺诺的日子,心里自然憋屈。
可这与谢云苔有什么关系?
身在别人府中,又不好正面掀起争执。苏流霜忍着火气,心念转动,想寻个话题直接将林诗蘅请走,背后响起谢云苔的声音:“这高枝你们谁若愿意去攀,去就是了。”
林诗蘅一震,侧眸看去,谢云苔好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嘲讽她从前攀都攀不上么?
林诗蘅面色泛白:“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就是字面意思呀。”谢云苔垂眸颔首,声音微扬,但口吻沉静,“婚事总要门当户对才好,我也觉得自己与相爷不登对呢,却不知如何劝他。在座诸位若谁愿意嫁他做夫人,亦或寻位合适的姑娘给他,云苔在此谢过。”
她说着立身一福,沉肃恳切。林诗蘅直被谢云苔搞傻了,她原想挑得谢云苔面上无光与之争论,可没想到谢云苔剑走偏锋,摆出一副要给相爷寻亲的模样。
再说,这话背后是什么?意思是她并无意嫁入丞相府为妻,却是相爷一味坚持,她心里还很无奈了?!
林诗蘅的神情变得古怪而难看。
不经意间,凉亭不远处清风一划,尚无人注意到人影在昏暗中落于树梢,便闻声音懒散响起:“谢云苔。”
谢云苔心弦骤紧,众人顿也满目愕色,举目一看,无不僵硬福身:“大人……”
苏衔不予理会,抱臂倚着树干遥遥看她:“你再说一遍?”
他没事可做,又疲于应酬,在府中无所事事地转了一圈,觉得不如来看她好。原是想安安静静地看她开心便罢,谁知他片刻不在她就敢给他说亲了?!
“……”谢云苔紧紧闭住嘴巴,不敢妄言一字。苏衔皱皱眉,纵身跃下,步入凉亭,一步步逼到她面前。
谢云苔撑不住这股压迫感,低着头向后退了半步。
苏衔又逼近半步:“我到底哪儿不好,你说啊?”
谢云苔:“我……”
在场众人无不惊悚:他他他……
怎么回事?这么一看,还真像是郎有情妾无意?堂堂丞相诚心想娶府里的小通房为妻,小通房却看不上?
虽然他“到底哪儿不好”这一点,在场诸人无不能说上三天三夜(……),但丞相毕竟位极人臣又姿容卓绝,这场面多少还是让人羡慕。
“你……”谢云苔被他逼视得面色发白,强撑半晌,心虚一瞪,“怎么还偷听呢!”
语毕她转身就走,揣着一颗被抓包要快逃的心,落在旁人眼里却像对丞相使脾气。
苏衔不以为意,自顾自一笑,信步跟着她。凉亭外众人忙都退开让路,他有意留了一段距离,不至于吓得她立刻转过脸应付他,她便直撑到无人之处才回过身:“怎么这样……”谢云苔低语呢喃,或多或少的,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怕。
偷眼看看他的神色,她解释说:“我是为了应付林家小姐的……”
“哦。”苏衔沉容点点头,“我懂。”
谢云苔松气。
“在你眼里我可好了,不可能把我推出去娶别人,对吧?”他一副甚感欣慰的样子,眉开眼笑地把她揽住。
谢云苔:“……”
也……也不是那个意思……
怎么越来越没羞没臊了呢!
谢云苔心下懊恼,又不知怎么发这通火,抬眸瞪他:“公子又胡闹,不怕传出去教人笑话!”
“不怕啊。”苏衔没脸没皮。
谢云苔说不出话了。
死皮赖脸地拥着她待了好一会儿,缓解掉她要把他“许”给旁人的不快,他就又飞檐走壁地走了。谢云苔心情难言,缓了缓,又回到方才的亭中。苏流霜还在,但林诗蘅已不见了踪影,谢云苔询问苏流霜,苏流霜吐舌:“自讨没趣,寻了个由头灰溜溜走了。”
说着二人一并落座,苏流霜在石案上托腮,神情有些复杂:“你当真不愿意嫁给衔哥哥么?”
谢云苔坦言:“我没想过。”
“那现在想想也不迟呀?”苏流霜眨眨眼,“你不觉得衔哥哥人还不错?”
谢云苔沉默以对。
她近来愈发怕想这个。这桩婚事,若论门当户对、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说不过去,唯独苏衔人好不好这一点,倘若作为评判,她心里总会禁不住地动摇。
诚然,坊间对他的评价差极了。可对她而言不是那样的呀,他已帮过她很多次了。
正值少女春心萌动时,这样的人,有几个人能撑住不心动?她强自按捺着心事,撑着理智劝自己不可动摇已很艰难,如何禁得起旁人这样去挑?
“我不想说这个了。”谢云苔终是颓然叹息。
怎么办好呢?苏流霜说得固然有理,她也知道自己心思已然松动,但爹爹所言更不无道理。
——她欠苏衔那么多,又无娘家撑腰,如今他在兴头上自对她好,可来日热情散去,她怎么办呢?
宴席散时天色已然很晚,谢云苔走出府门,看到苏衔正立在马车前等。来往官员经过马车,无不驻足与他见礼,察觉到她出来,他回过身。
他笑了笑,门前檐下笼灯光火昏黄,将他的笑容映照得和暖。谢云苔抿一抿唇,走上前去:“回府么?”
“走啊。”他边说边伸手扶她上车,她坐进车中,他随之上车。进入车厢一定睛,便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我好看,是吧?”苏衔气定神闲地坐下,谢云苔一噎,悻悻地别开目光。
又被他无耻到了。
“有什么事?说。”苏衔伸手揽她,谢云苔转回头,垂眸静静地想了想,开口:“公子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苏衔眸光微凝,目不转睛地打量起她来。
谢云苔鼓着勇气,很罕见地与他直直对视起来。她其实是想问,在他对一个人从喜欢变成厌恶的时候又是什么样?比如在她之前的那些通房?
但见他思量半晌,勾起一笑:“我不知道啊。”
她怔神,他闲闲道:“我从前没喜欢过别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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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美目流转, 谢云苔没说话。
又瞎说。她先前不过有过一次婚约,都情真意切地喜欢过程颐。他在她之前有过八个通房,怎么可能没喜欢过别人?
她才不信。
苏衔打量着她的神色:“真的啊。”他打个哈欠,忖度道, “谢云苔,你怕我始乱终弃啊?”
“没有。”她不承认, 但说完薄唇便紧紧抿住。他看得好笑, 明明就是。
沉吟半晌,他说:“人心难测, 没人能轻易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变心吧——要是有人张口就跟你说什么海枯石烂的鬼话,你千万别信哈。”
谢云苔:“……”
“但是心里另有旁人,和始乱终弃也是两回事吧。”苏衔轻轻啧声, “始乱终弃的男人还是去死好了, 跟程颐一样阉掉就很合适。”
“……”谢云苔哑哑地说不出话, 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暗说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现在在说关乎他本人的事情?
马车渐渐驶得快了, 他枕着手倚到车壁上:“倘若你不想让我纳妾、不许有侍妾、不许有外室, 咱们都可以事先说好啊,没什么不能商量。”
按他自己的心思, 他本也不愿同时应付那么多女人。后宅掐起来很烦人的,一时的欢愉不值得他添那么多堵。所以他身边就连通房都向来是走了一个才会来下一个, 他无聊的时候也不是没好奇过如果两个被不同势力收买的人一起被安插到身边会发生什么,但想想还是没耐心尝试。
因此他对纳妾并无兴趣。可她若是在意,他觉得这个承诺也没什么不能给的。
咂一咂嘴, 苏衔的目光凌凌划到她面上:“你刚才开口就要把我送人,是因为担心这个?”
“……我什么时候要把公子送人了?!”谢云苔瞠目,说完才想起自己方才当众提过要给他说亲的话。
可……可那只是那么一说呀!再说,说亲罢了,堂堂正正的事情,怎么被他说得这么委屈。
想了一想,她又摇头:“倒也不是。”
苏衔嗤笑,一字一顿:“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真的不是。”她不太高兴了,秀眉紧皱起来。他不再多嘴,问她:“那是什么?”
谢云苔沉思了一下:“公子不觉得门当户对很要紧吗?”
“不觉得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谢云苔抬起头:“那倘若我们身份调换呢?”
他微怔,她缓缓道:“倘若我身份贵重,比如说是……宗室女一类的,且还手中握有实权。而公子只是个寻常百姓家的儿子,公子可还能说出不在意门当户对的话么?”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他和她对视了会儿,忽而笑出声:“原来是为这个。”
又若有所思地点头:“倒是也有道理哈。”
跟着又道:“但这算什么大事?至于让你想把我送人?”
……怎么又提送人的事!
谢云苔心下懊恼,强作未闻,反问:“这还不是大事?”
苏衔摊手:“我辞官不干了就好了嘛。”理所当然的模样。
谢云苔目瞪口呆,下一瞬,恼意又冒上来:“又瞎胡闹!”
说罢她就不理他了,别过头倚着车壁看车窗外的夜景,心里气自己方才竟然动心——这个人根本就是没正经的,哪怕是终身大事也不会让他严肃,张口就是胡说八道,她疯了才会去想或许嫁他也不是全然不行。
苏衔微微歪头,一语不发地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仍没动静,遂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她胳膊上戳了戳:“谢云苔,生气啦?”
她不理人。
他拖长语调:“小苔——?”
突然转变叫法,她打了个寒噤。贝齿用力一咬嘴唇,还是没有理他。
他无奈而笑:“我认真的啊,我原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当丞相,早点辞官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生什么气啊!”
“?”她心下暗惊,狐疑地转过头,目光在他面上停了停,发觉他真有几许认真后,不禁更无措了,“别闹……”她声音都发了虚,“公子是丞相,哪能说走就走的……公子走了,朝廷怎么办?”
“你不懂。”他无所谓地撇撇嘴,“偌大的一个朝廷,若真离了谁就活不了,那这国家没治了。”
谢云苔:“……”
听来颇有几分道理呢。
怎的越说越认真了?
滞了一滞,她使劲摇了下头。想到他惯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连皇宫都敢放火烧一下,她真有点怕他明天就大大咧咧上道折子说“爷不干了”,只得先将话题绕开:“我只随口一说,没讲过公子不是丞相就愿意嫁的!公子别乱来!”
“嗯。”他笑应了声,手轻抚她的头发,循循善诱,“没事啊,你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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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想”,就搅得谢云苔几乎彻夜未眠。苏衔睡觉极轻,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翻腾了一整宿,仿佛抱了条鱼。
于是翌日清晨,她刚想随他一并起床就被他按了回去。他踱到柜子前拉开抽屉看了看,翻出一个药瓶又走回来:“暗营的安神药,不苦也不伤身,喝了睡个好觉?”
谢云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毕竟只是一夜睡不踏实也没什么。他却不紧不慢地又是一句:“晚上还有宴席,你现在像小浣熊妖——不信的话我拿镜子给你看看?”
“……”小浣熊妖声音噎住,嘴角轻搐,把药接过来喝了。
一口灌下去,谢云苔就睡了个昏天黑地。下午醒来时神清气爽,眼下的乌青也已褪去,爬起床更衣梳妆,她走进书房想了想才记起来:“还有宴席?”
“嗯。”苏衔气定神闲,“皇长子刚得一子,百日宴,不去不行。”
“哦。”谢云苔点一点头,乖乖地随他出门。周穆一阵无语——好一个“不去不行”。
皇长子府。
殷临曜自晌午起就忙了起来,临近开席时终于偷得片刻闲,便走小道绕回了后宅,看看妻儿。皇长子妃宋氏恰也正回到寝殿小歇,夫妻二人就坐在一起喝了盏茶。乍闻下人进来禀话,皇长子喝着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好生过了半晌才回神:“……你说谁来了?”
“丞相大人来了。”那宦官躬着身重复,“大人已至席上,还……还带了位面生的姑娘,听说是未婚妻,由大姑姑请去后宅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宋氏禁不住地嘀咕:“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是啊……
殷临曜也这么想。
这个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又是嫡子,孩子满月时他就亲自去请过苏衔,并不意外的被苏衔拒绝了。殷临曜倒也不甚在意,会出面去请是为让孩子的满月宴无憾,但苏衔的脾气他也知道。父皇着御前宫人去请他来宫宴他都敢甩脸不去,像样的理由都懒得找上一个,皇孙的满月宴他只会更不感兴趣。
怎么眼下百日宴倒说来就来了呢?还有,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
短暂的怔忪之后,夫妻两个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往外去。后宅的宴席就在不远处的园子里,宋氏径自过去,殷临曜陪她同行了一段,经过月门时,恰看到先一步刚被府中大姑姑请进去的人。
殷临曜脚下不由一定,侧首询问:“那是丞相的未婚妻?”
适才禀话的宦官躬身:“是。”
“……”殷临曜一头雾水。
这人他从前见过啊?先前他与苏衔一连几天在户部同办安西蝗灾的事,这位姑娘常去给苏衔送东西。
不是丞相府的通房丫头吗?
殷临曜想来想去摸不清情由,终是没说什么:“知道了。”
“臣妾会照应好她。”宋氏遥遥看了看,收回目光,向殷临曜颔首。
“嗯。”殷临曜点头。不再多言,提步往前宅去。
前宅的宴席上,众人因为丞相破天荒的亲临也小小地乱了一阵,接着便是各怀心思的敬酒,丞相今日似乎颇有耐心,始终挂着一张笑脸……看着反倒让人有点瘆得慌。
殷临曜走进殿中,不免要与几位老臣先寒暄几句。言罢便端着酒盅上了前,扬音:“苏相。”
苏衔回过头,像模像样的一揖:“殿下。”
“……”或许是因为他出现在宴席场合太让人不适应了,殷临曜也有点瘆得慌。
定一定神,殷临曜沉声:“借一步说话。”
“哦。”苏衔不多言,提步随他离开。行至殿外偏僻处,殷临曜回过身看看他:“怎么回事?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苏衔眼睛一转,口吻诚恳:“不是你说这好歹也是我侄子?”
殷临曜:“……”
拉倒吧,亲爹你都不认,侄子倒能我提一句你就愿意认?
“别跟我油嘴滑舌。”殷临曜挑着眉,又问,“未婚妻又是哪一出?”
“就是未婚妻啊。”苏衔道。
殷临曜:“那不是你通房吗?”
“是啊。”苏衔点点头,一副“这矛盾吗?”的神情,“我现在打算娶她,但还没办下聘没办婚礼,就是未婚妻了嘛。”
“……”
太有违礼数,太不合规矩,偏他说得理所当然,殷临曜一时竟不知该从哪个点开始反驳。
转念一想,反驳也没用。他要是肯听这些,哪至于一年被御史大夫参一百多本?
倒不如趁机提一提父皇的心结。
“那恭喜啊。”殷临曜气定神闲地道起了贺,继而话锋一转,“就打算这么娶妻了?不想挣个皇子妃的名号给人家姑娘?”
苏衔:“不想啊。”
“你可想好。”殷临曜含着笑,“若父皇不准你这婚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苏衔:皇长子府百日宴,不去不行。
殷临曜:说实在的我没料到咱们兄弟关系这么亲近……
苏衔:为了给谢云苔换换心情,不去不行。
殷临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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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气氛安静了片刻, 皇长子气定神闲地看着苏衔,苏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然后,苏衔提步走了。
“?”殷临曜一怔,下一瞬, 忽而恍悟!
苏衔哪里会在意父皇答不答应他的婚事。但凡他心里认准,就算全天下反对, 他都能照样办婚礼。
自己那么问, 简直自取其辱。
皇长子无奈而笑,忽而又闻苏衔的声音:“哎, 小六?”
殷临曜回过头,看到殷临晨正站在院门处,笑笑:“六弟, 怎么出来了?”
“我听闻丞相大人来了, 找不到人, 问了下人,他们说看到大人出来了。”殷临晨说着一哂, “还听说大人订了婚?”
“哎, 小孩子不要乱打听。”苏衔不欲多说,闲闲地摇着头, 提步进门,殷临晨语塞, 不忿:“我都十五岁了。”
“哦,十五岁了,是大一些的小孩子了哈。”苏衔并不给面子, 殷临晨气得脸色发白,不待再说话,苏衔已回到席间。
殷临曜立在门边无奈而笑,俄而也提步进了门。有那么一瞬,殷临晨似是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殷临曜便已进去了。
他记得大哥十五岁的时候就已定亲了,父皇千挑万选择定了如今的皇长子妃宋氏。三哥晚一些,十五岁时才开始挑选,但十六岁也定了下来。苏衔的事情他亦有所耳闻,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苏衔还是天子侍中,但那年父皇也亲口提及了苏衔的婚事,要皇后与几位身份贵重的嫔妃一齐多加留意,只是苏衔自己一直没心情才耽搁到现在。
现下他也十五了,大半年过去,宫里无人提一个字,就好像他这个皇子并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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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被一度又一度的清风染得浓烈,京城逐渐由浓绿转为金黄。不多时金黄又渐次退去,洁白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一夜之间处处银装素裹。
腊月来时,边关捷报初传。喜讯踏着夜色传入宫中,又自宫里飘散开来,漫向京中各处。
彼时谢云苔正和苏婧“斗智斗勇”。这小丫头太听苏衔的话,几个月来一声声地管她叫娘,叫得愈发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