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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到桌边的苗氏抬起头:“怎么?”
谢长远道:“家里不是还剩些银子?我打算捐个官, 武职。”
苗氏骇然起身:“你说什么?!”
谢长远叹息:“总不能让阿苔一直在丞相府里, 我去谋个官职,早些将她赎出来。”
“可这武职, 你……”苗氏说不出话。
她知道朝廷允许捐官原因有三:一则能充盈国库;二则能靠钱捐来的官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官,无伤大局;三则捐官不过是入仕的第一步, 日后的考核是一点不会少的,亦不会因谁花了钱就有所宽限,文官武官都一样。
可正因文官武官都一样是凭本事升官, 她更明白谢长远明言要谋武职是为什么——他是想拼力立个战功,以此尽快得些赏钱来,将女儿赎出来。
苗氏是一直挂心着谢云苔的,但听闻谢长远在打这主意,还是禁不住有些退缩:“你也这个年纪了……”四十多岁,说来不算太老,可到底也比不得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能在战场上拼。
苗氏摇摇头:“沙场上刀剑无情,你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好!”
“可我也想不到别的法子。”谢长远长叹,坐到木椅上。能想过的办法他自是都想过了,譬如重开镖局、再譬如做些别的小买卖,可终究来钱都太慢了。唯独出去立战功,是拼出一条命取敌人的项上人头,再以此直接与朝廷讨得重赏。
谢长远沉闷了会儿,一声苦笑:“我这个年纪了,让女儿为了我去卖身,我忒不是个东西。”
“……也别这么说。”苗氏忙道。话出了口,她自己心里却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与谢长远成婚数载,就谢云苔一个女儿,哪里舍得她去卖身?若阿苔不是自作主张直接溜走而是与她先打个商量,她会宁可把自己卖了。
谢长远忖度着,又说:“我细想过了,一来捐个武职好过直接投军——好歹是个小官,手底下有些许人马,就没那么大的险数;二来,朝廷近来也没那么多凶险的大仗,无非就是边关偶尔遭异族进犯,你不需那么担心。”
最后那句“你不需那么担心”一出口,苗氏就懂了。谢长远这是已然拿定了主意,并不打算与她商量,只是与她说一声。
父女两个的脾气一样,拿准了主意的事硬去干、偷着去干都要干,她拦也没用。若她把钱扣下不让他捐官,他怕是就该直接投军去了。
苗氏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薄唇抿得泛白。没再说一句话,坐回椅子上,沉默地夹菜来吃。
“唉……”谢长远摇摇头,起身走向她,坐到她身边,搂了搂她的肩,“别生气,我这是为咱们一家子着想。你就不想看闺女赶紧回来好好嫁人?哪怕不嫁人,天天陪着咱不比留在那么个人身边强?”他意有所指。
当今丞相的那些“奇闻异事”,街头坊间谁没听过?
苗氏不做理会,夹了一筷菜,塞到他饭碗里:“吃饭吧。”
谢长远走镖多年,大风大浪见过不少,什么也不怕,就怕苗氏冷脸,当即语气放得更缓了几分:“别生气啊……”
“闭嘴。”苗氏一瞪他,他顿时闭口,不再说一个字了。
苗氏垂眸,胡乱往嘴里塞了口米饭。
其实她哪里是生气?他要去救女儿,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她只是害怕,怕得整颗心都空了,再说下去就不免要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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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丞相府里。草木随着春意渐浓逐渐抽出细嫩的绿芽,零零星星的点缀在枝头,柔和的融掉冬日里的肃杀。
谢云苔晨起梳妆,照例在用完膳后去了书房,探头一看没人,便去厢房找周穆。
“穆叔?”她一唤,正耐着性子陪苏婧玩翻花绳的周穆抬起头,她问,“公子昨日又没回来?”
“后半夜回来了。”周穆道,“一早去上朝,就没再见,大概又直接去了户部。”
谢云苔点点头:“那我过去。”
说罢她便从厢房中退出,熟练地先去膳房备了些吃食,又去收拾了一身干净衣服,就乘马车往户部去。
近来都是这样的,已有些时日了。她原还忐忑,觉得是不是他提出“纳妾”那日她的反应过于窘迫惹得他不快,后来发现并不是,他只是实实在在地忙了起来。
他刚接下的差事好像很大,连续几日扎在户部中,有时接连三四天都不会回来,她就会给他送些干净的衣衫去,再备几道他爱吃的菜。
——户部其实会给他备膳,但他这个人挑得很,总要埋怨户部备来的菜不好吃。
乘马车行了约莫三刻工夫,就到了户部。几番来往之后门口的守卫对谢云苔已然眼熟,任由她进去。头一进院很安静,没什么人;次一进院动静也不多,官吏们多在各个屋中各自办事;进了第三进院,谢云苔直奔正屋,离得还远,就听到苏衔朗声:
“三倍的粮草送去安西,一成都不许少!”
谢云苔垂眸,深呼吸,安安静静地进去。
这是官员们平日议事的屋子,四周围是椅子,椅子前又都有桌子,几乎围成一个圈。桌上堆满各类书册纸张,看着多少有点乱。
苏衔坐在正当中的桌子后,一条腿翘在桌上,整个人在椅子上瘫着,懒洋洋地嘲讽不远处坐着的官员:“你们抠门抠上瘾了是吧?国库的钱又不是你们的,一个个看得倒紧。”
谢云苔低着头送旁边绕到他身侧,将食盒放在桌上。抬眸瞧了瞧,被他嘲讽的似是户部尚书,已是六七十的年纪了。
户部尚书面色阴沉,不及开口,对面的年轻人不忿道:“丞相这是什么话?国库中的钱关乎江山社稷,自不能乱花出去。安西是闹着旱灾,朝廷给安西拨凉已有大半载,这钱花得也不少了,如今丞相张口就要三倍的粮草,这没道理。”
声音有点眼熟,谢云苔循声一觑,竟是三皇子。
又闻另一人沉喝:“三弟。”
三皇子锁眉看过去,皇长子殷临曜正自沉吟,缓缓道:“丞相所言也不无道理。久旱必蝗,是得防着。”
两方争的正是这点。户部的意思是安西虽因旱灾粮食欠收,但并非无收,多调粮草本就要消耗更多人力物力,还有可能使粮草浪费在那里,不值;苏衔则说自己翻过了安西一地逾百年的地方志,其间闹过大旱八次、小旱六回,每回只消时间够长便都引起了蝗灾,“欠收”一夜间就能变成“无收”,朝廷目下按照欠收来按部就班地调粮在蝗虫闹起来时根本不够。
粮食一夜间短缺,首先可见的就是要饿死人,人死得多了便不免要再出瘟疫,就又是场新的灾祸。除此之外更会有流民流向其他各地,那不论有没有瘟疫,于周遭郡县而言都会压力极大。
他前些日子扎在书堆里除却翻地方志就是在算账,核算到底需要多少粮草来补这个缺。防患于未然总比亡羊补牢要好。
三皇子见自家兄长帮着“外人”,脸色变得愈发不善:“那万一蝗灾没闹起来呢?那堆成山的粮草就那样荒废了?”
苏衔撇嘴嗤笑:“抬杠是吧?”说着目光一挪,突然注意到桌上多了只食盒,悠哉哉打开瞧瞧,拿了块酥炸鱼出来吃,“反正你们户部要是不给钱。”鱼被他咬得咯吱咯吱的,“我就进宫请旨去。”
三皇子一声冷笑:“这等大事,父皇也不会容得丞相空穴来风地先砸钱出去。”
“真抬杠啊?”苏衔恹恹地睃他一眼,一伸懒腰,双手往后一抻,顺势揽住谢云苔,“你有这闲工夫跟我斗嘴不如多读两本书。”
谢云苔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苏衔咂咂嘴,跟着就掀起一股更浓的嘲讽之意:“但凡多读点书要点脸,你也不至于调戏我家小美人啊……”
三皇子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连皇长子的神情都变得不太自在:“……丞相?”
谢云苔僵硬地被他环着腰,有些后悔把那件事说给他听。她早该想到,依他的性子不仅会记仇,更完全不会顾及谁的面子,恐怕对方脸色越难看他越觉得痛快。
三皇子拍案而起:“这是户部衙门,丞相大人休要信口雌黄!”
“信口雌黄个屁啊。你好歹是一皇子,我闲的没事拿你和我家小通房编故事,我疯啦?”苏衔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神情一成不变,却就是看起来更气人了。
跟着,谢云苔听到他又酸溜溜道:“找谁不好你找她?她连我都看不上眼,能看上你?”
谢云苔一懵,错愕看他——哪有这事?
她什么时候看不上他啦?
她哪里敢!
作者有话要说:
苏衔:没有看不上?那就是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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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三皇子面色铁青, 皇长子神情僵硬,没过太久,三皇子拂袖离去。
苏衔身侧立着的谢云苔反倒松了口气。她并不太清楚朝中局势,不知道皇子与丞相孰高孰低, 眼下三皇子走了,倒说明他至少明面上拿苏衔没办法。
若他敢留下一直与苏衔针锋相对才可怕。
目送殷临晖离开, 苏衔眼底漫出戏谑的笑, 闲适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余光便正看到谢云苔松气的样子。他啧了下嘴, 把她揽得更近:“来让爷亲一口。”
谢云苔不及反应已被他揽至膝头,下一瞬即弹起来:“公子!”这可是户部衙门……!
苏衔好笑:“胆子忒小。”没说完,一小吏匆匆进了门来, 左右一看, 直奔户部尚书, 声音略放低了一些,但似乎也没有瞒着旁人的意思, 禀说:“大人, 宫里刚来的消息,玫妃娘娘殁了。陛下吩咐礼部与咱们一同置办丧仪。”简而言之, 户部出钱,礼部出力。
户部尚书点了点头:“知道了。”苏衔犹自揽着僵硬的谢云苔, 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皇长子。
皇长子恰好也抬头,目光直接在他面上定住:“丞相借一步说话。”
苏衔眼底的凛色一划而过,复又是那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悠闲起身, 他随着皇长子踱向门外。
谢云苔不知道他们要走多远,不禁有点不安,怕一会儿三皇子气不过杀回来,算账算到她头上——苏衔方才那话无异于把她卖了,三皇子不敢动苏衔还不敢动她?
略作踟蹰,她开口:“公……”刚出一个字,他一记眼风扫过来,似笑非笑的在她面上一划:“乖乖待着,别怕哈,没人敢绕过我动你。”
谢云苔一讶。这个人,会读心的吗?
苏衔说罢,大步流星地与皇长子一道出了厅门。皇长子一语不发地走向西边,他也不问,直接跟着过去。直至绕过这方屋子,皇长子在无人处停了脚。
视线在苏衔面上顿了顿,皇长子轻喟:“三弟好歹也是个皇子,出门在外你给他留个面子。”
苏衔的目光微微一凝。玫妃的死讯刚传过来,结合从前的种种,他存了心要看殷临曜对此是什么反应,以探个中虚实,结果他所言与此竟无干系。
苏衔不露痕迹,闲闲地笑着:“你还帮他说话了?我可听说淑妃娘娘很有雄心壮志,这位三殿下也不好对付啊。”
皇长子面色发沉:“再怎么说,他也还叫我一声大哥。”语中一顿,继道,“自家兄弟,要打架关起门自己打,休要在外人面前丢人。”
话中的意有所指太过明显,略带几分为人长兄的威严。苏衔不禁挑眉,淡看着他。
对视了一息,皇长子轻叹着摇头:“知道你不爱听。”说罢率先提步往回走去,走出几步,复又朗声,“治灾之事我觉得丞相所言有理,若争到宫中,我自会站在丞相一边。”
苏衔没回话,静了半晌,也提步回到厅中,带着几分不耐一唤:“谢云苔。”
谢云苔:“啊?”
“回去了。”他皱着眉头,转身就走。
谢云苔赶忙拎上食盒追他出去,二人登上马车,一并回府。
回府的路上,苏衔一路都没说话。其实这样的时候他通常都不会说话,不是阖目小睡就是自己想事,但这回谢云苔还是很快觉察到了他的情绪异样。她不由添了几分小心,生怕惹他不快,回到府中亦是如此。苏衔偶尔侧眸,就对上她唯唯诺诺的小模样,心里暗嘲:小狗腿!
等到他安下神开始读书,她很快寻了个机会去陪苏婧,他嗯了一声,由着她走,她告退得十分麻利。
“姑姑带我去荡秋千!”屋外,苏婧甜甜软软地往谢云苔怀里一扑。
小姑娘真可爱!谢云苔暗暗地想着,下意识地扭头扫了眼屋里——论长相苏衔与苏婧是都很好看,但论性子,真是一看就知苏婧不是苏衔生的。
苏衔这个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才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女儿!
“走,荡秋千!”谢云苔笑吟吟地牵起她的手走出院门,去了园子里。园子里的小秋千是在苏婧来后才扎的,最近因为春意渐浓,苏婧自己摘了些各色的小花点缀在吊绳上,把秋千打扮得漂漂亮亮。
谢云苔陪她玩了两刻工夫,府里的嬷嬷寻了过来,催苏婧去读书。苏婧今年五岁,课业倒不重,只是认认字写写字,但小孩子自然是觉得玩比学习好,就扑在谢云苔腿上眼巴巴地看她:“我再玩一会儿,就一会儿!”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端的是盼她开口去跟嬷嬷打商量呢。
不行哦!
——谢云苔心里这样想着,却是想了三遍都没能说出口。小姑娘实在太可爱了,这副样子就让人心软。
心念转了一转,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走向嬷嬷福了福:“公子近来朝中事忙,都不得空陪她,便让她多玩一会儿吧。嬷嬷再陪她玩一刻,就让她回去读书,可好?我回书房听吩咐去。”
这样一来,苏婧是能多玩一刻,但也就是只多一刻了。再想多玩,嬷嬷可不会心软,而她早早地溜了,到时自也不会帮她说话。
嬷嬷一想就明白了这个理儿,笑眯眯地点头:“哎,行。姑娘你放心去,我自会好好陪着她。”
苏婧正值天真无邪的年纪,自也不会多想大人们明明白白的安排,只开心得欢呼雀跃,与谢云苔说了再见,就又跑回秋千上去了。
谢云苔折回书房,一少年正从院门处出来,十四五岁的模样,衣料讲究却有些显旧,身边也没带下人。谢云苔从前没见过他,微愣,迟疑着询问:“请问这位公子是……”
对方也看向她,很快一揖:“姑娘,可知丞相大人去了哪里?”举手投足文质彬彬,很是有礼。
谢云苔举目看看院中:“没在书房里?”
对方摇头:“不在。”
谢云苔:“穆叔也不在?”
他又摇头:“也不在。”
谢云苔便说:“那就是有事又去了户部,或者进宫了。穆叔该是被差出去送什么东西了。”
近来都是这样,苏衔忙起来说走就走,未必次次都会告诉她。有些奏章书信急着要送出去又不便让寻常小厮经手,就让周穆去送。
少年不觉哑笑:“我是先去的户部,见没人才寻到了府里来。若他恰进了宫,倒正好走岔了。”
说着他想了想,露出几分迟疑,与谢云苔打商量:“若是方便,我在这里等一等丞相大人,免得又走岔了见不到他,父皇明日找我问话我答不上来,怕是要挨训。”
“父皇”两个字一出,谢云苔惊然:“这位殿下……”她只觉自己方才礼数不够,可补个礼也奇怪,一时僵住。
殷临晨却释然:“姑娘别紧张,是我来的突然。平日多蒙丞相大人照料,就没拿丞相府当礼数繁冗的地方了。”
两句话,第一句是安抚谢云苔,第二句是将不妥揽到了自己身上。谢云苔暗忖这小皇子年纪不大倒会说话,莞尔颔首:“殿下请,奴婢去沏茶,殿下安心等一等。”
殷临晨点了头,二人就一道入了院。谢云苔将他请进书房,就去上了好茶来,各个府邸的茶都是分几等的,有些拿来招待贵客,有些供给寻常客人,有些随意赏人。谢云苔想堂堂皇子无论如何都该是贵客,就取了不日前宫里新赏下来的大红袍——周穆着意嘱咐过,这茶极好,价值千金,苏衔又正好不爱喝,拿来招待贵客正是合适。
茶端进去,少年揭开盖子一嗅,神情一怔:“是宫里的新茶?”
“是。”谢云苔抿笑,“殿下甚懂。”
少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下:“前两天在大哥府里喝到过。”
谢云苔心弦一紧——这话的言下之意,他自己手里没有。再多看看他身上依稀有几分显旧的衣袍,谢云苔心里多少有了数,这位小皇子怕是在宫里并不太受重视。
她便提了几分神,觉得多当心几分为好。免得府里司空见惯的事落在人家眼里成了炫耀,倒平白招惹是非。
——这样的事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民间是这样,达官显贵也是。
但少年倒没再说什么,似乎并未多心,只很享受这茶,缓缓地品了大半盏。
苏衔久久未归,殷临晨不知不觉已喝了三盏茶。天色不知不觉地黯了下来,眼见快用晚膳了,谢云苔从容自若地询问:“殿下晚膳想用些什么?”
府里用膳没什么规矩——主要是苏衔本人不讲规矩。有闲情逸致的时候他可以一顿要上几十道菜挨个尝一口然后赏给下人,没心情时一碗素面就是一顿饭。
但招待客人自不能这样,还是要像模像样地备上一顿席才好。谢云苔想着对方处境微妙,怕备得简陋了显得不敬,备得隆重了又刺心,索性让他自己说。
为免对方直接回一句“都行”,她又自顾自笑说:“丞相大人的性子殿下大概也知道,平日里用膳都是不讲什么规矩的。奴婢入府不久没见过殿下,也不知从前是如何安排,还请殿下说个大概。”
殷临晨原已张口,听言果然把话噎了回去,可见先前十之□□是想告诉她:都行。
于是她便见眼前的少年苦恼了起来,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闷闷道:“我平常过来,也没什么规矩啊,丞相大人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
说罢又是一阵苦思冥想,他终于神情松了些:“啊……有一次膳房上了条烤鱼过来,似是用加了酸菜烤的,味道倒甚好。若是方便,就这样吧。”
方便,只要点了菜怎么都方便。
谢云苔气定神闲地一福,即刻去膳房传了话,说有位皇子殿下在书房等着,点名晚膳要吃烤鱼。
未成想膳房的厨子倒对他熟悉,听言就笑:“六殿下吧?知道了,一会儿就好,你等两刻工夫让人来端。”
谢云苔这才知这位皇子行六,再算算三皇子的年纪,不由慨叹宫里的孩子可真多。算上公主们大概至少要一年一个了,偶尔怕是还能一年添两三个。
两刻之后,烤鱼端上桌,谢云苔怎么也没想到,六皇子竟兴致勃勃地跟她说:“来啊一起吃嘛,自己吃饭多没劲。”
“……”谢云苔窒息,“不好吧……”
她常与苏衔一起用膳,可苏衔本就是没规没矩的人,而且她是苏衔的通房。跟皇子同案而食,看起来可就胆子有点大。
六皇子却不管这么多,直接上手一拽,按她坐到对面的空椅子上,拿了双筷子一敲:“又没别人,有什么关系?”
谢云苔面色微僵,想了想,罢了。盛情难却,她一味的拒绝没准反倒得罪人。不如就这么乖乖坐着,象征性的吃两口,权当陪着他。
是以谢云苔吃了一小口鱼肉,细嚼慢咽地品完了,又挑了一小片压在烤鱼下的青笋来吃。刚嚼几下,临空传来一句飞音:
“你们私下吃烤鱼不叫我——”
“咳——咳!”谢云苔猛地被嚼碎的青笋呛了,举目望去,一道人影正在屋门口稳稳落地。谢云苔赶忙起身:“……公子。”
她原本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心虚,这一刻却突然心虚了,急忙解释:“六殿下……六殿下等了公子许久,眼看这个时辰了,奴婢又不知公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先……”
“是我拉她一起用膳的。”六皇子也站起身,衔着笑道。
谢云苔:“……”
她紧张得将事情从头说起,不相干的废话确是有点多。可他开口就直入正题,是不是也太直接了些?
跟着又听他道:“大人别怪她。”
苏衔不快地睃着他:“要你说。”
言毕他便在旁边的空椅子上落了座,又一扫谢云苔:“坐啊,快吃饭,饿死爷了。”
谢云苔战战兢兢地落座,苏衔的目光在二人间荡了个来回,见她脊背绷得笔直,心里不太是滋味。
啧,小狗腿在皇子面前都比跟他轻松吗?
他对她不是挺好的嘛!
苏衔心里酸得慌,信手执箸扯了块鱼肉,放到谢云苔饭上。看了看,又夹了片腐竹,也给她。
“公子不是饿了……”谢云苔惊魂未定局促又生,“公子快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