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江湖,他从来不杀女人,除非这人会要他的命——眼前这位,是想要他的命来着,只是没那个本事。
双臂架着她,脚下向侧旁一点,将方才刚好踩到的一张席子拽了过来,扶着她坐下。感觉她无声一挣,他蹙了眉,反手在她肩头的伤口处一按,就觉得她整个人都脱了力,任由他扶着坐下,却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一时想走,又实在好奇,便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没有回应。
安静下来想了一下,他的思绪比方才清晰了一些,索性坐了下来,又道:“不是皇帝让你在这儿堵我的,不然,不会始终只是你一个。”
早该有人冲进来帮她才对。
席兰薇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还是满心惊讶。他得是有怎样的功夫,才能在这个时候…有闲情逸致坐下来问这些?
而她居然也不害怕了。反正也再做不了什么,他肯自己这么坐着耗时间…她还省事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坐着,如同他能感觉到席兰薇现在的虚弱一样,席兰薇也能感觉到他对她满满的好奇。
殿外可算响起了脚步声。人很多、十分嘈杂,呼喝着向这边而来,声势浩大。
“这帮废物。”黑暗中他轻笑涔涔,“这么久才发现宣室殿的人都没了么?够皇帝死上几回的了。”
明明是你做得太悄无声息…
席兰薇腹诽着,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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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刺客跃窗而逃后不久到了宣室殿,殿里灯火通明,之前被暗杀的宫人的尸体已尽数被抬走,但内殿的打斗痕迹仍是明显。
看了眼宫人正擦拭着的那柄宝剑,霍祁眉头紧蹙,站在榻边睇了睇正由医女包扎着肩头伤口的席兰薇,笑声中不见喜怒:“你还敢跟刺客过招?”
简直是不要命。
席兰薇咬了咬唇,遂勉勉强强地抿了笑意。见伤口也包扎得差不多了,便推开了医女的手,下了榻,抬头望了一望霍祁,往侧旁走去。
明显是要他跟着的意思,霍祁不解,还是随了去。方见她在案边停下,挪开席子,指了指地面。
低头一瞧,霍祁双目一亮。
地上几个墨色脚印很是清晰,大小、鞋底纹路皆看得明白。不禁面露赞许,再抬眼,却见席兰薇站在案前执着毛笔发愣——她想写东西,但那砚台方才被她丢出去了,墨也尽数倒在了地上,用来留着鞋印用了。
低一笑,当即吩咐道:“去取墨来。”
宫人忙研好墨送来,席兰薇满意地蘸了墨,落笔写下,拿给霍祁看,却是一句抱怨:“宫人们收拾得太快,原该留一地脚印,全清干净了,只剩了这一处,臣妾又没法拦…”
这原是为以防万一,若当真没能生擒那人,总得留下些查下去的线索。墨倒在殿门口,他入殿必会踩到,理应留下一地脚印才是。结果宫人们手脚也忒利索,她又说不出话解释不来,只好先用席子遮了这一处不叫人动。
看她面色微红显有懊恼,皇帝哑笑出声,把那张纸从她手里一抽,笑道:“有这几个也够了。不就一个人么?要那么多脚印干什么?”
遂转过身,挥手命仍在打扫收拾的宫人们退下,话语说得促狭:“都退下,才人费心留了证据下来万不能毁了。袁叙,速传禁军都尉府指挥使来见。”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席兰薇倒墨的举动引来了各种有意思的评论…
各种欢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是我整理了一下→_→
为了不被当事人揍,涉及到的读者名字都隐掉了一部分,至于我自己的【吐烟圈】就不隐了!
以下,没有分割线的意味着在一个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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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倒墨是为了什么?滑一跤吗好吧,略不靠谱
之*:为毛不靠谱?!俺也是这么觉得的!怎么会不靠谱?![好吧我知道其实没有相关性…
荔箫:……………墨…应该…没那么滑,又不是柏油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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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哎?so景妃是坏人?弱弱的表示没太看懂…智商和薇比起来差的远了些…话说墨汁真能滑倒人吗?不怕他进来时已经干了?
荔箫:→_→你们为什么要脑补滑到这种事…脑洞太大了好么…要滑到的话还不如让兰薇剥个香蕉皮扔地下呢…#瞬间猫和老鼠即视感#
w*******:是为了留脚印吧,这样可以跟着脚印追。不过对于浴室有砚台表示很奇怪
荔箫:楼上的!!!浴室又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洗完了在寝殿里啊!!!
还特意写了她从榻上的过程啊!!!【抱膝蹲地】你们真不是故意欺负我?!真不是?!
荔箫:自己捉虫…少打了俩字:还特意写了她从榻上下来的过程啊…!【继续抱膝蹲地】
蓝*:看来大家都是一目十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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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为了看起来像血?求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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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种蘑菇】行刺这种事大家能不能严肃点…你们真不是商量好了欺负我么…
各种神脑补简直让我怀疑泥萌是不是背着我建了群商量好一起调戏我了你们造么…
滑到怎么回事…浴室有砚台怎么回事…像血又是怎么回事啊喂!!!血黑成这样没治了吧…!
以及…从前天下午开始…两天之内三个妹纸在微博私信我说想看宫廷侦探文是几个意思…!
这文它有那么强的侦探文即视感么…!
【撞墙哭号】你们一定是故意欺负我的一定是…
转变
在禁军都尉府的人到来之前,各宫嫔妃就都到了宣室殿,这个表忠心的机会自是不能错过。
来得太多,依次地见礼、表关心实在让人听得烦不胜烦。皇帝饮茶安着神,起初还不时地应上两句,后来终是一蹙眉头,让面前正带着哭腔满面担忧的宫嫔的关切之语戛然而止。
于是已经问完安的嫔妃暗中庆幸自己到得早、没触着霉头,还没问安的嫔妃则提了一口气,有点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是好了。
皇帝淡淡扫了面前的宫嫔一眼,站起身从她身畔走过去,一直走到榻边。
席兰薇失了不少血,加之又是从紧张中一下子放松下来,虚弱犯困,阖目歇了一会儿就已是半梦半醒了。
恍然觉出有人在身旁坐下,迷迷糊糊地睁了眼,定一定睛,明眸便完全睁开了。
“好些了?”皇帝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理了一理她额前睡得散乱的几缕碎发。
席兰薇点了点头。倒不是跟他客气,歇了一歇委实觉得舒服了许多。
“喏,药也晾得差不多了。”皇帝指了指床头搁着的青瓷小碗,一握她的手,“起来喝了再睡。”
后面的一众嫔妃看得都说不出话了,都觉得让席兰薇捡了个大便宜——有病有伤的想让皇帝嘘寒问暖几句多难啊?怎么就让她赶上了啊?她们怎么就没那运气碰上个刺客啊!
尤其是在见到席兰薇因为剑伤起身困难、皇帝甚至伸手扶了她一把之后,一众嫔妃打从心里不舒服,却又好像没什么可不服的。总之弄得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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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坐起了身子就没再有过多的“娇弱”,剑伤在左肩,右臂活动无妨。直接伸手就拿了药碗过来,确是晾得差不多了,连吹都省得吹,一饮而尽。
弄得原是做了准备打算喂她喝药的霍祁愣了一愣,药匙还握在手里,搁下也不是、继续攥着更不是…
“陛下,禁军都尉府指挥使、副使到。”宦官在殿门口沉声一禀,倒是解了皇帝的尴尬。顺手取了席兰薇手里的空碗,将药匙搁在碗中,一并置于案上。睨了嫔妃们一眼,吩咐道:“去正殿。”
没直接赶她们各自回宫,但也明摆着烦她们都在此待着,一众宫嫔里也没有哪个敢多委屈半句,齐齐一福身,到正殿候着。
“你歇着。”待得众人离开,皇帝转回头来向兰薇道,深入眼底的笑意看得她一怔。他又说,“朕去跟禁军都尉府交代清楚。”
兰薇轻一点头,心中一思忖,又在他离开前猛一拽他衣袖。皇帝再度回过头,仍是笑容不减、毫无不耐的样子:“怎么了?”
继而看到兰薇的视线投向案几,有话要写下来给他看的意思。皇帝踌躇一瞬,却是坐了回去,摊开手掌递到她面前。
“…”兰薇抬眸望一望他,没动手。
“写吧。身上有伤,别四处走动。”他温声劝道。兰薇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抬了手,在他手心上轻轻划着。
她微凉的指尖触在他温热的手掌上,一字一字地写下去。每写罢一字,她都抬头望一望他,见他点头示意她看懂了,她再写下一个。
一句并不算短的话写完,她是说:“臣妾随陛下同去为宜,彼时殿中无旁人,诸多细节,唯臣妾清楚。”
这话不错。霍祁想着一笑,手上一攥,将她仍搁在他手心里的纤指握在了手里,回说:“不急。你今日好好歇着,那些事明天写出来,着人呈去禁军都尉府便是了。”
也是个法子,然则席兰薇想了想,手指动了一动拨开他握着的手,又写了一句:“那地上的脚印也不能总留着,一会儿总要让两位大人来看,臣妾穿着中衣在此躺着,合适?”
“…”霍祁哑了。其实只要他不在意、加之榻前有幔帐挡着,没什么不合适的。但对上她满眼的期盼又觉得…她这是摆明了一定要去,就她那个脾性,他若是不答应,她必定动心思编出一个又一个理由出来央他。
一时心软,到底点了头:“身上有伤,多加件衣服,莫受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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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禁军都尉府的几人连同一众宫嫔在正殿等了又等,可算等来了皇帝。
目光停在被他护在怀里一并出来的席兰薇,一众宫嫔再度梗住。
席兰薇明显疲惫,神色恹恹的,面色较平日苍白些许。发髻绾得松散随意,只插了一支檀木簪子,松得好像随便一碰就能散下来似的。一袭藕荷色的交领襦裙虽是挑不出什么错,但这料子也忒简单——若不是席兰薇本来生得美,这一身打扮定瞧着比寻常商贾家的妾室还不如。
便难免有醋意大些的嫔妃在心中埋怨:如此衣冠不整,陛下还真敢带出来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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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了礼,各自落座。沈宁上前一揖:“臣听闻宣室殿内留了那刺客的脚印?”
“是。”皇帝点头,有意无意地笑睇了身旁的席兰薇一眼,又向沈宁道,“去查吧。”
沈宁再揖。回头命随行的禁军入殿查看,朝席兰薇一拱手:“才人娘子,臣听说娘子与那刺客交了手,不知娘子可伤到他了?”
“大人。”杜才人在旁清泠泠一笑,带着那么点嘲讽说得慢条斯理,“鸢才人敢跟那刺客交手已是胆子够大,但若觉得她有本事伤了那刺客…大人您未免太高看她了。”
席兰薇无奈摇头,懒得理会杜氏的敌意,提笔才要写个明白,身旁之人却先开了口,声音四平八稳的听着颇具震慑:“她伤了那刺客的小腿。”
余光一瞥,杜氏果然瞬间噎住,讪讪地避口不敢再说话了。
沈宁点了点头,又道:“那刺客功夫极好,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才人娘子如何伤的他?”
席兰薇挑眉,被他的口气弄得不太舒服,还是如实写道:“我对宣室殿更熟悉。”
“那他何以没杀娘子灭口?”沈宁再道,语气厉了两分。
“啪”地一响,席兰薇将笔拍在案上,怒目而视。这种怀疑让她不得不怒。
“才人娘子莫急。”沈宁沉下一口气,面色淡泊无波澜,从容解释道,“臣只是循理办事。来时听宫人说那刺客破窗而出后,禁军点燃烛火,见娘子只是安稳坐着,故不得不问。”
确实值得怀疑…
席兰薇消了消气,凝神写道:“我也不知他为何不杀我。”一顿,又写,“大人觉得我该知道得清楚么?”
分明还有不满。
沈宁接过纸一看皱了眉头,好像算个解释,又难让人就此释疑。刚一张口,下一句问话还没问出来,便见皇帝一摆手:“行了。”
沈宁不再言,静等皇帝发话。
“这案子该查要查,但不必疑才人。”皇帝说着看向她,笑而审视,好像带着几许认真的思量,“至于为什么不杀她‘灭口’,大概是因为她本来也说不了话吧。”
“…”沈宁彻底哑了。这话里倒是把信任表现得十足,只是…也太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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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基本交代清楚之后,众人各自回宫、回府,席兰薇这个本该侍寝的便顺理成章地仍留在宣室殿。回到寝殿中,皇帝睇了睇她,便扬音一唤:“来人,传旨…”
后面想好的话还没说,忽见她猛摇了头。霍祁一怔,扫了眼已候在殿门口准备听旨的宦官,复又看向她:“怎么了?”
席兰薇咬了咬唇,执起他的手又写起来:“陛下是不是要晋臣妾位份?”
“自然…”霍祁道。话音一落,就感觉她又继续写了下去:“不必,臣妾也没做什么,只是想保自己的命罢了。何况上个月刚越良人晋了才人,再晋位份太易遭嫉。”
分析得明明白白,也丝毫不避讳直言议论六宫暗争。霍祁笑了笑:“什么‘没做什么’?单凭你有胆子跟刺客过招就值得佩服了。”
他说得轻松却认真,于是席兰薇歪头想了想,手指写下的一句话也轻松而认真:“那陛下先欠着吧。”
“…”霍祁哭笑不得,想了一想,好像只能应她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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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席兰薇起榻后仔细地梳了妆,踏出宣室殿就碰上了芈恬。
明摆着是来堵她的。
淡扫芈恬一眼,席兰薇脚下未停地继续往前走,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
“兰薇…兰薇!”芈恬追着她,赔着笑脸解释,“你…你别生气,沈宁是身在其位,得谋其政嘛…”咬了咬嘴唇,芈恬一脸委屈,“他绝对不是真疑你。”
席兰薇板着脸冷睇了她半天,猛地笑了出来,在芈恬面露错愕时又憋着笑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听到芈恬在她身后斥她了:“又逗我…讨厌!我吓得都在这儿等了半个时辰了!请我喝茶!”
于是一路被芈恬抱怨着往云宜阁走,入殿,命秋白奉了好茶,芈恬喝了半盏才缓和了不快。瞥了瞥她,故意把话说得阴阳怪气:“今儿个进宫就听说陛下现在对鸢才人体贴得紧呢,让六宫都说不出话…”拖长了语调,芈恬明眸一转,说得贼兮兮的,“我还以为你不想争宠呢。”
“我是不想争宠啊。”席兰薇轻轻一笑,提笔写着,“但我不去争,又不意味着他要待我好我也不要。何必呢?我受不起么?”
作者有话要说:o(*////▽////*)o有几天没求收藏了,后跳坑的菇凉如果喜欢记得戳个收藏哦,目录页的[收藏此文章]或者章节页的[收藏此章节]都可以哒,阿箫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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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一下基友小宴的文《侯夫人》,女主叫孟采薇~是第三只薇~#同时在追白薇叶薇的菇凉都懂的##兰薇是第四只薇#
文案:
口胡!
人家穿越都是桃花朵朵开,
自己穿越居然是个十六岁的孀居少女!
亡夫留下了一群狼子野心的小妾不说,
居然连袭爵的儿子都没定好。
12岁的小胖墩来撒娇尚且能忍,
一米九的男人也要喊她母亲是闹哪样?
廊下
不争宠,不意味着他自己待她好她也要避。何必呢?又不是受不起。
上一世受了那许多委屈,这一世就要活得更舒服才对得起自己。争宠之类惹人心累的事永远不会去想,没必要,不值当。只要自己活得好便是。
该归她的她坦然受之,不该归她的不动那据为己有的心思,她不信自己还会再凄惨一世。
“陛下又不是个无耻的人。”她在纸上这么写着,推给芈恬看。真正想说的是:“陛下又不是越辽王那般无耻的人。”
起码不会像越辽王那样成心欺她、好像恨不得她早一天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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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在永延殿听着沈宁禀这一夜查下来的进展,思绪飘离,不由自主地去想席兰薇。
这席氏…也神了,照理一个在闺阁里长大的千金贵女,心细没什么稀奇,可席氏这“心细”却是与旁人大不同的心细。她能从一点白印猜出他那日想喝杏仁茶还罢,这刺客近在眼前了,她居然还能想着把墨泼下留个足印?
担着指挥使之职的沈宁都不得不承认,有了鞋印和腿上受伤两项,他们在长阳城中查起人来省了不少工夫。
“陛下?陛下…”沈宁连唤了两声,把霍祁的神思扯了回来,定了定神,一颔首:“说。”
沈宁施一长揖,禀道:“陛下…您有没有觉得,这事里才人娘子冷静得过了头,就像提前知情似的?”
“沈宁。”皇帝声音陡然一沉,面色亦黯了两分,如炬目光从他面上冷冷扫过,“朕说过不必疑席氏。她是席将军的女儿,朕若说席将军想弑君谋反,你信么?”
不信…
都知道席垣忠心,旁人有弑君的心思就罢了,他是断然不会的。可除了他,大抵也没什么人能让他女儿做这种事,这是足以灭九族的大罪。
沈宁忖度一番,复又道:“但是…陛下,此事既牵涉鸢才人,臣不得不疑。加之臣的内子与鸢才人私交甚密,臣理应避嫌才是,故此…”
“说吧,你想举荐谁。”皇帝淡睇着他,一副了然之色。
沈宁想从禁军都尉府提拔个人协助他的事皇帝不是不知,亦是觉得很该如此。沈宁缓了口气,禀道:“臣的一位远亲,算来是臣的表弟,不知陛下…”
“可以。”皇帝直截了当地点了头,“选贤任能不避亲。你禁军都尉府的事,你看合适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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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在廊下小歇的时候被人蒙了双眼。
蓦地惊醒,扭过头去看背后的人,要起身见礼却被他按住。霍祁笑了笑,跨过廊椅坐了下来,看一看她因为被包扎得很厚导致连衣服都显得鼓鼓囊囊的左肩,一笑:“跟你说点事。”
席兰薇不解,颔首,静待下文。
“沈宁把这事交给手下去查了。”霍祁一哂,“历练人才,朕便没有先行嘱咐什么。且看他会不会查到你身上来,若是查来了你也不必怕,朕听了信就会给你挡下来。”
他是当真不疑她。不管是如今对她转变了态度、还是从前不喜欢她的时候,霍祁从来都不觉得席兰薇会做出弑君的事。
席兰薇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霍祁便自觉地把手伸到了她面前:“有话说?”
“…”席兰薇又点点头,在他手上写道,“其实陛下不必挡着,查便是了。查清楚了,让前朝后宫都看个明白,反是好过陛下死命压着、却让众人心里都存疑。”
“嗯…”霍祁思了一思,当即明白了一些事,蹙了蹙眉,“后宫有人背地里乱说话?”
席兰薇一笑,指下划出四个字:“不是背地。”
是当着她的面说的。
是一个久不得宠的宣仪林氏,十分露骨地讽她定与那刺客有不轨之事——不仅是串通着行刺,而是实实在在的“不轨”,说什么禁军入殿时隐约能瞧出二人相对而坐,很是和睦的样子…
二人相对而坐当真不假,但黑灯瞎火的,瞧出“很是和睦”就属无稽之谈了。霍祁非要追根问底,席兰薇便将始末都讲给他了,写起来很长,偶尔有几个字霍祁辨不出,但整件事情说下来他倒也连贯着看懂了。
点一点头,霍祁笑问:“然后呢?”
头一次他要因为杜氏动刑要废她,席兰薇出言阻了,理由是自己有错在先;第二次全然是杜氏的错,席兰薇便什么也没说,任由着杜氏直接从充华降了才人。霍祁觉得,席兰薇在这种事上是分得很明白的,不会借着机会落井下石,但也不会随别人欺负、一味地做好人。
此番是林宣仪不敬在先,且林宣仪还比她低上一品,霍祁很好奇她是怎么做的。
“臣妾罚她抄经三日为昨日枉死宣室殿的宫人祈福了。”席兰薇也没藏着掖着,承认得大大方方,霍祁一颔首,又道:“没了?”
于是兰薇接着写下去:“顺便还告诉她,这么个性子,就别巴望着御前宫人在陛下跟前替她说好话了。与其花那份钱去疏通,还不如把俸禄留着自己过得好点,何必这么费一道周折,最后钱都让身边的宫人私吞了去还半点不知?”
“…什么?”霍祁反应不过来了。席兰薇的意思是,林氏拿钱去打点御前宫人在他跟前说话、那钱却反让林氏身边的人私吞了去了?他大惑不解地睇视着兰薇,“你怎么知道?”
“到底是个正六品宣仪,她寒酸过头了。”席兰薇写罢,抿唇一笑,“今日十七,宫中十五发月俸,目下该是最宽裕的时候。臣妾与她在宫道上相遇,恰有景妃娘娘身边的人来传了话,她还是连打赏的钱都拿不出,一时尴尬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