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皇贵妃先同太子妃寒暄了几句,便转向楚怡:“本宫见到阿沂了,活泼得很,同样是一岁,他可比太子那会儿还淘气些。”
“是,阿沂素来活泼,臣妾也很喜欢他。”太子妃先楚怡一步接过了话茬。
舒皇贵妃自然而然地看过去,她又笑道:“臣妾来时还正跟侧妃商量呢,说东宫里目下就两个男孩,该让他们常在一起玩,不然两个孩子都闷得慌。”
呦呵,你想抢我儿子?
楚怡精准地在脑内捕捉了太子妃的中心思想,但看看殿中众人,这会儿实在不好跟太子妃撕。
——在东宫里怎么撕,那都是她们两个之间的事,最多也就是她们俩和沈晰三方之间的事。但现在如果撕起来,相当于在外人面前丢东宫的脸。
是以楚怡无声地深呼吸,抑制住了嘲讽,款款得颔首微笑:“殿下说的是,臣妾有时也觉若身边能再添一个男孩子陪阿沂玩闹就好了。不过好在阿沂和月恒还够亲近,待得满了两岁要开始识字了,殿下也会找伴读给她,才让臣妾安了心。”
——事实证明,舒皇贵妃那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
她目光颇有深意地在二人间一荡,楚怡就知道她肯定品出了点啥。
接着,舒皇贵妃笑了笑:“姐弟亲近真是好事。本宫先前还一直担心先前你们宠着月恒,有了弟弟之后她要不高兴呢。”
就这样把太子妃适才提起的话题揭了过去。
谈笑间,几个玩累了的孩子进来吃点心了,柔凌走在最前头,扑到舒皇贵妃身边就喊:“奶奶,有酸奶没有?我想吃酸奶了!”
“…你这孩子。”太子妃大显不满,“规矩都忘干净了,母妃从前是怎么教你的?”
柔凌不禁面色微白,舒皇贵妃笑揽过她:“没事没事。我们柔凌长大了,性子也比从前活泼了,好事。”
舒皇贵妃觉得,真是亏得太子把柔凌带走了。其实目下比起来柔凌依旧是几个孩子里规矩最好的一个,她时常会觉得这么大点的小孩并不需要时刻谨记这些才对。
再说,她是柔凌的奶奶啊,自家人哪有这么多讲究?月恒就是在皇上面前不也都欢欢喜喜的么,这才像小孩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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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沈晰到的时候皇帝正见几位重臣,杨福亲自出来回了话,请他到侧殿稍候。
侧殿中还有几位兄弟在等,见他进来都离席见礼。众人之中,封了睦亲王的三弟瞧着最为显眼,倒不是那一袭亲王朝服比皇子的朝服华贵多少,而是那神清气爽的样子一瞧就与旁人有所不同。
他见礼也比旁人迟了两步,悠悠哉哉地朝沈晰一揖:“太子殿下。”
“三弟。”沈晰颔首,没做多言,睦亲王同样没多说什么,各自到两旁落座。
两个人一个坐右首、一个坐左首,无形中就有了点叫阵的感觉。四皇子沈易坐到了太子身侧,扫了眼对面的睦亲王,轻笑着压音跟太子说:“二哥这半年不在,没瞧见三哥有多风光。”
沈晰抿笑:“说说看?”
“父皇上个月把先帝那柄佩剑赏了他了。”沈易眉头微挑,颇有几许不快,“朝臣们好一番议论,他自己么…”他自己啧了声嘴,“臣弟不说二哥大概也能想到。”
他自己,自是更拿这赏赐当做父皇器重他的象征了。
沈晰毫不怀疑此时此刻三弟已很有底气与他一较高下,只不过他暂时没给三弟什么推他下去的机会罢了。
他一时间甚至很好奇,如若他迟迟不露半点机会给他,他会怎么办?
“我看二哥还是别躲清闲了。”沈易小声说,“现下真不是时候。”
沈晰淡淡的:“你别操心,孤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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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的宫宴如往年一样歌舞升平,太和殿中全坐满了,殿外也设了许多席面,席上觥筹交错,一派盛世之象。
但这回的宫宴也与往年有些许不同,朝臣们都注意到了。往年的宫宴上,能让皇帝着意表达器重的只有太子,但这一回,皇帝似乎与睦亲王谈笑的时间更多一些。
一场宴席下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太子似乎显得有点落寞,外头的烟花还没开始放,太子就以喝多了为由先告退了。
一时之间,谈笑宴饮的众人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皇帝的反应。
而皇帝,并没有多说什么:“去,好生休息。”
太子又一揖,便向殿外行去。睦亲王倒大方得很,当即离席跟上,去送太子。
“二哥慢走。”兄弟二人一并行到殿门口时,睦亲王笑容满面地伸手一引。
太子停下脚,睇着他笑了笑:“这半年孤不在,辛苦你了。”
“二哥客气了。”睦亲王朝殿里拱了拱手,“为父皇分忧,应该的。”
太子点点头:“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睦亲王微笑着朝他一揖。
沈晰便提步走了,正要叫张济才去后宫请太子妃和侧妃也回东宫,却见又一人影出了殿来。
他转头一看:“五弟?”
“二哥。”沈旭低着头。
他方才看见自家亲三哥出来送太子心里就怵得慌,踌躇再三,还是在三哥离开后上了前。
可上了前,他又不知道能说点什么。三哥若是让二哥不高兴了,他代三哥赔不是也不顶用。
沈晰瞧出他神情尴尬,拍了拍他的肩头:“别送了,回去。”
“二哥,我三哥…”沈旭想说我觉得三哥争不过您,您别跟他计较,又觉这话说出来也滑稽。而且,他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呢?他并不算是二哥这一派的人,先前更是也同二哥争过,只是后来被吓退了而已。
最后,沈旭无奈地摇了摇头:“您慢走,臣弟先回了。”
沈晰无声地点了下头,目送着垂头丧气的沈旭回去。这情景让他忽地回想了一下几年之前,觉得这变化真是翻天覆地。
——几年之前,是他和大哥、三弟、五弟都在争。但在争的同时,又谁都还顾念着点兄弟情分,顾念着脸面,那大概是年少轻狂时才会有的青涩的内心矛盾,。
而眼下,虽然大哥早已出局,五弟也已置身事外,他和三弟却离撕破脸只有一步之遥。这中间更夹杂着父皇的喜怒无常、朝中的一次又一次站队,他和三弟已真正都有了自己的党羽,虽然看上去还没闹出过什么大事,但他们谁都清楚,想针锋相对也只差个契机——几年前他们大概都还有点惧于看到这个契机出现,而现在,他们都盼着这个契机。
契机是个奇妙的东西,能改变很多事情,同时还能让人觉得畅快。
沈晰从京中避出去的时候在想,他避出去,便能让三弟迈这一步。现在,他想再推三弟一下。
——有的事啊,真是早晚都要面对,那不如推助它早点到来。
——太子妃的事情让他近来都在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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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太子妃和楚怡突然被张济才从殿中请出来,都愣了一愣:“回毓仁园?”
“是。”张济才躬着身,太子妃满目疑惑:“明日还有元日大朝会,殿下不列席了么?”
张济才回说:“殿下有些不适,所以想早点回去。”
正侧两妃相视一望,并不对付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生出了同样的不解。
小两刻后,一家子就各自上了马车,连原本在东宫吃着家宴的云诗都被拎了出来,带着孩子一道回毓仁园。
楚怡的车里,小月亮哈欠连天,小太阳已经睡实在了。之后的这一路上楚怡也没见着沈晰,两天一夜之后到了毓仁园一下车,倒一眼看见了前头刚下了马的沈晰正扯哈欠。
“沈…”她刚叫住一个字,又因为注意到太子妃的存在而即时改口,“殿下。”
沈晰转过头,楚怡走上前碰了碰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不烫啊,看起来气色也很好,红光满面的,完全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
…那你咋还撂挑子不去大朝会了呢?
楚怡想问但又憋住了。他平日在她面前说这些没什么忌讳,但他未必想在太子妃面前说。
他果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目光飘过她又越过太子妃,直接从乳母手里抱过了沈沂,笑着咂嘴:“小可怜儿,年初一出生,这么一赶路正好把周岁生辰给绕过去了。别生气啊,爹今晚给你设宴。”
小可怜儿·沈沂往他肩上一靠:ZZZzzzZzZz…
太子妃遥遥望着,觉得自己仿佛被刻意孤立一般,这种感觉令她羞愤。
她踟蹰了一下,试着上前与太子搭话:“殿下。”
沈晰还抱着沈沂,一时未及避开,她的手已搭到了他的肩上:“臣妾听张公公说殿下身体不适。”她温婉地颔了颔首,“不如去臣妾那里歇歇?”
“…?”
一瞬间,从沈晰到楚怡再到周围的一众宫人,脸上都写满了问号。
沈晰心里最清楚她与他并不亲近,乍然听到这种话,一时间无言以对;宫人们也都觉得看了个新鲜,在过去的几年里,是从来没听说过太子妃主动邀请太子过去的。
她贤惠端庄,从不争宠。开口相邀于她而言丢人。
连楚怡都在内心OS:你怎么抢我这个妖妃的台词呢?
然后所有人都盯着沈晰的反应,楚怡看到沈晰明显地尬了一下,接着轻咳:“是,孤身体不太舒服…”声音听着都气虚了,“所以想赶紧回去歇着,书房离得近些。”
话音落处,一阵小寒风凉飕飕地刮过。
而后太子平淡地颔了颔首:“你也早些歇着。”便往里去了。
楚怡风中凌乱,有意等到太子妃也走进去一段后才跟进去,又绕远先回了自己住的湘仪阁,再穿过当中的水池间的小路去书房见沈晰。
一进门,她就看见沈晰一脸的无语。
“真是没法子。”他苦笑着摇头,简直生不出气来。
太子妃到底在想什么呢?在他一心一意想跟她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外推。如今已经闹了这般地步,她又来主动相邀了?
诚然他并不想做得冷酷无情,但说实在的,回不去了。
他已然完全习惯了与楚怡相处,与太子妃说话直让他觉得别扭。除此之外,太子妃在种种大事小情上惹出的不快,也实在不是能随便就忘了的啊!
他委实不懂她为何能突然而然地凑上来,她真能当先前的那些不快都不存在么?
楚怡也是同样的无言以对。
此前她和太子妃井水不犯河水,从半年前开始她们基本算是掐起来了,而沈晰明确地站在了她这一边。
这样的情形下,太子妃怎么还反倒争上宠了呢?
先前的所有时候,大概都比这半年适合争宠呀!
她真是不懂太子妃的想法。
她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活成太子妃这样。
眼前的幸福就要及时抓住,抓不住就放手好了,事后后悔真的很苦,自己和大家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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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转眼过去,上元节后,一切都恢复了原有的步调——孩子们重新开始读书,朝臣们的早朝也要继续,一年一度的长假就此结束了。
元月十六,沈晰“缺席”元日大朝会的事就有了下文,礼部尚书在早朝上参了他一本,说他身为太子却疏于朝政,连元日大朝会也未列席,有愧于圣恩。
皇帝将此事按下未提,元月十七,又有几位朝臣联名上疏,对于太子的不满之声就此沸沸扬扬地闹起来了。
四皇子和六皇子赶到毓仁园时全都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一贯身体不济的四皇子,咳得肺都快出来了。
沈晰前后递了杯热姜茶给他暖身,声色平淡地问他:“东宫官们近来有什么事要禀吗?”
东宫事务这大半年来都是交给这两位弟弟管的,他们每过几日差人往毓仁园送一趟折子,有要紧的事也亲自跑一趟。
可眼下,六皇子一听他还说这个就急了:“我们不是来说这个的!二哥,朝臣参您的折子都在父皇案头摞成山了,背后是谁您心里有数!其他的事,当下都是小事!”
沈晰衔笑瞧了瞧他,又说:“哦对…今年给你四姐送去的年礼礼部可好好办妥了?她远嫁番邦不容易,不能让她觉得朝廷忘了她。”
“…二哥!”六皇子急了,差点没跟眼前的太子殿下拍桌子,“您打什么岔?三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半年来事事往上凑,父皇也对他青眼有加。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来,您…”
“所以我问你们东宫的差事都有没有办妥。”沈晰从容不迫。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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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两个当弟弟的相视一望, 稍微定了几分心。
沈晰示意他们坐, 二人落座后想了想,四皇子回道:“东宫一切都好,二哥放心。”
六皇子续说:“给四姐的年礼也送出去了, 母妃还添了几件, 礼部说绝不敢怠慢,一定稳稳当当地给我四姐送去。”
沈晰颔首:“康母妃有心。告诉她不必太过担忧,戎迟在书信中对四妹礼敬有佳, 想来也未敢让四妹受委屈。”
六皇子点点头,脸上虽然有了几分欣慰, 但说起姐姐远嫁的事,心里到底还是不是滋味。
沈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问了些近来交由东宫料理的其他事宜,着意问了问江南漕运的事。
这差事去年是交给三弟办的,虽然他并不认为三弟真能动摇储位, 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总让朝臣们在他们之间比出高下为好。
四皇子说:“这事确实让人头疼, 其实入秋时人就差出去了,但孙家推三阻四,到现在也还没办妥。不过既然三哥去年能办得好, 咱们想来也能办成, 二哥差臣弟或六弟往那边走一趟便是。”
去年睦亲王能把这事办漂亮,无非就是有皇子的身份撑着,饶是孙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不给这些龙子凤孙面子, 那么他们两个里去一个也一样。
沈晰却旋即摇头:“你身体向来不好,不要这样颠簸。六弟又年轻些,怕是镇不住他们。”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让楚成去,人马给他备齐,让他三天回一封信。”
“…二哥。”四皇子哑笑,打量了他两眼,劝说,“臣弟知道这位楚家公子有本事,也知道楚侧妃合您的意。但这事…您还是换个人,到底是要父皇亲自过目的,何苦让他在父皇跟前晃悠呢?”
惹父皇不快还是轻的。这两年父皇的多疑易怒其实并未比先前好,只是没找东宫的茬而已,朝臣们都依旧如履薄冰。
沈易觉得在这个时候冒险用楚成犯不上,就算父皇早已知道这个人在东宫官中也是一样的——万一他突然动了哪根筋开始怀疑太子的忠心呢?
沈晰又摇头:“就让楚成去,不碍事。”
两个弟弟见他坚决,知他有自己的考虑,便不再劝。片刻后二人就从毓仁园告了退,六皇子心里有点打鼓:“二哥这样能行吗?”
“放心。”四皇子笑了声,“连大哥入朝听政的时间都比他晚三四年,其实远轮不着咱们为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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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皇帝在寝殿里布了一盘棋,没找人来对弈,一语不发地同自己下了半晌。
在那场大病之后,他就没了以前的干脆果敢,自己同自己下棋时总显得格外瞻前顾后,黑白两边都拖泥带水。
最初时他为这种感觉懊恼却又无法克制,眼下日子长了,倒也习惯了。
朝堂上也是一样。
他渐渐习惯了自己喜怒无常的情绪,并且与这种情绪达成了一种和解——他依旧多疑易怒,但他反复警醒着自己不可把这疑心和怒火落到不可怀疑的人和会动摇朝廷根基的人身上,哪怕只动了一点念头他都会即刻把它摒开,这两年来朝堂便到底还算平静。
太子也不那么紧张了,同时他也愈加清楚,那阵子对太子的不信任当真没有道理。
——他现下大不如前,从身体到威望都是。太子年轻又贤名在外,若有那么三两分野心,在朝中煽动些什么容易得很。
但太子没有,太子只是在一心一意地办他交给东宫的差事,逾矩的事一件都没有做。
倒是老三…
皇帝凝视在棋盘上的目光微微凛然,手里搓着一颗黑子,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现在的一切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预料归预料,当真走到了此处,他还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儿动摇,不知道自己的打算究竟对不对。
是,他不想看他们兄弟相残,当下的每一步都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可老三…
他有时会觉得老三性子太急,野心又已来得很烈,他想要的结果或许并不现实。
亦或许老三的野心再膨胀一些,会为了夺得皇位在他离世之前就做出什么…
皇帝手里搓着那枚棋子,想打消这个念头,这念头却越涌越烈。
他于是一不小心就在棋局前坐了一下午,直至夕阳西斜时,终于平复了一些情绪。
“杨福。”皇帝唤了一声,杨福躬着身子上前,一语不发的候命。
皇帝直了直身子,长舒了一口积压了一下午的郁气,吩咐说:“所有参太子的折子,都立刻给朕呈进来,朕要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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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仁园中,楚怡要么陪孩子要么被沈晰陪(…),偶尔听几句外面的风风雨雨,不知不觉就到了四月份。
这四个月里,太子妃偶尔差人来找过她,不过每次都让沈晰留给她的侍卫挡了。她这边管事的侍卫是沈映,她一度觉得不太好意思,因为沈映毕竟是个宗亲。
但沈映自己不在意,被她召见时大方地摆手说:“侧妃别客气,是您的兄长外出办差前嘱咐臣照应侧妃,臣特意跟原来的管事换了差事才过来的。侧妃要是不用臣,臣就白费工夫了。”
楚怡听罢想了想,心里明白这对他们这些侍卫来说大概算是“降职”——东宫的侍卫嘛,当然是在太子身边的更得脸。到了她这边的,虽然对外也说是太子的人,但到底远离了太子那边的差事,日子久了就要比不上人家了。这跟职场的道理差不多,天天在总裁面前做策划搞业务的,跟在其他部门搞后勤的能一样吗?就算都统归一个系统管那也不是一回事啊!
但沈映搬出了楚成又一口一个受人之托就得把事办妥,弄得楚怡也不好说什么。后来她便跟沈晰提了两句,问他能不能把沈映从她这边调开,她觉得怪不合适的。
沈晰听得一哂:“没事,你先用着。沈映跟你兄长关系不错,办事也踏实,我不会亏了他的。”
有他这句“我不会亏了他的”,楚怡便踏实了些,到底没因为自己影响人家的仕途嘛!
之后的这些时日她也时常叫沈映过来喝喝茶、给点赏,虽然出于礼数都隔着道帘子或屏风,也并不妨碍沈映给她讲八卦。
不得不说,他们这些侍卫的消息来源还是挺牛逼的。她身边的人也就是对后宅的事门儿清,侍卫们却从宫中到朝中再到东宫的事都了如指掌。楚怡听了一阵子后,有一回忍不住问他:“我哥那边,是不是也总让你打听事情?”
“可不是嘛,他没我不行!”沈映眉飞色舞地这样道。
楚怡:“…”
她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五月初,宫中开始采选的事,她也是从沈映口中听说的。从先前的种种来看,她猜太子妃会在这次采选上使使劲儿,努力让太子多几个枕边人,但这事到底不是她能管的。
五月十六,沈晰到湘仪阁来找她的时候,脸绿得都快赶上无敌浩克了。
“怎么了?”她赶紧起身,端了碗冰镇酸梅汤给他。他接过去但没喝,坐到罗汉床上时就把碗撂在了旁边的榻桌上。
脸又绿了一会儿,他可算勉强从无敌浩克的状态变回了班纳博士的状态(…)。
而后他绷着脸沉气:“明天你跟我回宫一趟。”
“回宫?”楚怡一讶,“大热天的,怎么突然回宫?”
沈晰的脸又绿回去了一点儿:“太子妃前几日回宫了,你知道?”
楚怡点点头:“知道啊,不是说回去陪母妃?”
“她顺道管上选妃的事了。”沈晰叹气,“母妃让我回去一趟,自己挑一挑。”
这回,换楚怡脸绿了。
“我不去!”她往后退了半步,跟去年拒绝太子妃一样拒绝他道,“让我亲自给你挑人,我可做不来。你看上谁你自己做主就是了,别让我瞧见!”
她说得鼻子都酸了。这样的要求太子妃拿来为难她就得了,他怎么也跟她提?她对这种事有多抵触,他是知道的啊!
“…楚怡。”沈晰失笑,起身把她搂住,按到身边一并坐下,“你别生气,听我说完。现下是她们已经挑出了个大概,让我去后同贵女们喝喝茶拿个主意。我想着有你在,贵女们便不敢太往我跟前凑,不是让你帮着我挑。”
这样啊…
楚怡心下骤松,抽了抽鼻子,抬眸看看他,忽地变得有点促狭:“还要我挡,你这是自己信不过自己嘛!”
她的声音这样一软,听得他心底都酥了,搭在她肩上的手一紧:“你先前怎么说的来着?”
楚怡:“?”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突然提起这句话,说得楚怡登时双颊红透,连带着呼吸也滞了滞。他反被她这神情弄得轻松的笑了,露着一排白牙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我话我是真不爱听,放在现在我也依旧不爱听。但仔细想想…也不是没道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没个鬼迷心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