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照面,不,准确的说是还未照面,那位仁兄便无缘无故无冤无仇如此作为,精神状况确实令人担忧…

萧疏正面无表情的暗自忧虑,苏子昭却已施施然踏着残垣断壁迈步而来,至丈许外负手站定,开口:“小六儿。”
一袭半旧的青衫,干净合体衬得其身量欣长挺拔肩背笔直,尽显富有诗书气自华的布衣风采。两道平直的长眉,看似温和易亲却因了那双眸子的仿若夜幕孤星,而敛了书卷气多了拒人千里的傲岸冷然。

于是萧疏的心里开始非常之不舒服,倒并不完全是因为白夏一听到这清清淡淡的一声招呼,立马便欢蹦乱跳投入了苏子昭的怀抱,还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也是具有同样冰山气质的一位高叔叔。
只不过,高叔叔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是不分对象不分场合的全面通杀绝无例外,而苏子昭却很明显的单单将一个人排除在外。
这是否也属于白夏之前曾经所说的——独一无二…

“昭哥哥,你怎么来啦?”
“找你。”
“昭哥哥,你自己来的吗?”
“是的。”
“昭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听说。”
“昭哥哥,其他人呢?”
“随后。”
“昭哥哥,他们好吗?我爹我娘我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还有苏伯伯苏伯母还有梅岭的那帮子人…”
“都好。”
“昭哥哥,两年没见,你的本事又厉害了好多!”
“……”
“昭哥哥,两年没见,你好像高了一点儿也瘦了一些。”
“……”
“昭哥哥,两年没见,你长得更英俊更好看了呢!”
“……”
“昭哥哥…”

苏子昭终于忍不住打断一直腻在自己怀中像个麻雀一样絮叨不停的白夏,握着她的肩头将她拉离站好:“小六儿…”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白夏鼻子一皱,眼泪忽然一串串的滚落,清脆的声音变得哽咽难抑:“昭哥哥,两年没见,我好想你…”
苏子昭的眉目漾起一阵温软,叹了口气,复又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也终于不再惜字如金,清冷平板的声线隐约泛着微微的波动:“你这丫头,自己也知道已经两年了吗?为了找你,我们险些将大梁翻了个底朝天。可谁也没想到,你竟跑了这么远,不仅出了大梁,过了北齐,还越了茫茫草原…若非我前段时间决定扩大范围碰碰运气,还不知道要白白耗费多少时间。小六儿,这次你也淘气得太过!”

“对不起昭哥哥…我还以为这么做,你们一定会很生气,久而久之,就不要我了就把我给忘了…”
“我们当然生气…”苏子昭的话语蓦地一顿,长眉皱了皱,再开口时,声音里没了波动却隐约有了些许暗沉:“小六儿,先跟我回去再说。”

白夏抽抽噎噎的尚没来得及回应,被无视良久的萧疏终于有些忍无可忍按捺不住,不过表面上仍是维持着一贯的礼数周全:“这位想必就是夏夏一直提起的苏兄吧?在下萧疏,幸会。”
苏子昭循声抬眼,神情语气立时由前一刻的如沐春风变为冰冻三尺,整个转化过程完全不需要任何过渡,干净利落完全彻底:“这种危房也敢让我们小六儿进去,不知死活。”
萧疏看了看剩下的半间毫无疑问基础夯实结构精密做工优良的屋子,心里默默地对所有参与建造的人们表达了歉意。
这世上的房屋,也许能防雨防雷防地震,可没听说还有能防炸药的…

“此处年久失修,是在下的疏忽。”萧疏照旧一派温文尔雅,浅笑不减:“请苏兄放心,在下的院落也许真的有隐患,但夏夏的日常起居之地却保证安全。”
苏子昭冷冷一晒:“你是算准了我必然不会去炸小六儿住的地方,才夸下如此海口。”
萧疏但笑不语。
掏出方帕,苏子昭一边为白夏将眼泪擦干,一边又冷然道:“任人来去自由之地,有何安全可言?”
“世上岂有绝对安全之所?便是守卫森严的皇宫,也难挡苏兄这样精于机关布置善用火药暗器的高手。”萧疏挥了挥衣袖,拂去鞋尖处粘着的一点泥土,然而周围的浮灰竟半分也没有飘起,就连一直未停的徐徐微风都仿似顷刻静止:“所谓安全,不过就是一份舍身相护以命相守,不在自己断气之前让她受半点伤害的决心,而已而已。”

他轻飘飘的两句话一个动作,说出了对白夏的心意,更道出了苏子昭的擅长之处,同时还山水不显很是低调的表露了自己精湛的内力。
苏子昭的目光终于首次在他的身上停留少顷:“你就不关心自己手下的死活?”
“这么大的动静却一个人都没出现,只有两种可能性,或是死了,或是被制。”萧疏的笑容越发纯良无害:“教夏夏读书识字做人道理的饱学之士,又怎可能会是残忍嗜杀草菅人命之辈?所以,在下并非不关心,只是不担心罢了。”
苏子昭冷冷一哼:“拍马屁?”
萧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温顺无比谦逊万分:“为了夏夏,应该的。”

“夏夏…”苏子昭毫无感情的念了一遍,面色陡然又寒了几分:“难听!”
旋即,对仍旧沉浸在骤然相逢所带来的喜悦伤感等诸多情绪中的白夏,舒展了眉目,轻挑了唇角,柔和了声音:“小六儿,跟昭哥哥走吧!”
这一笑,便如温暖的春风吹过冰封的大地,许是因了独一无二,越显灿然炫目。
于是白夏丢了魂失了魄,不知不觉便乖乖点了点头。
于是苏子昭便轻轻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扬长而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站在一堆废墟间的萧疏面上那抹永不褪去的笑容终于僵住。
白夏竟自从苏子昭出现后便没有再瞧他哪怕一眼,现在,居然就这样走了…
当着他的面儿,跟着别的男人,走了!
萧疏深呼吸,又深呼吸,再深呼吸。
最后一掌挥出,轰轰然挟奔雷之势,可怜的屋子只剩了两面墙。
苏子昭听到动静,停下脚步,回身,一扬手,两声巨响,烟雾腾腾一片平地,拆房工程宣告胜利结束。
飘然而起免受池鱼之殃的萧疏,大袖翻飞身姿甚是潇洒,只是表情有些扭曲。因为白夏竟始终连头也没回,更别提看他了…


38
38、第三十六章 原来原来 ...
萧疏确定,自己永远都理解不了一个疯子的思维。
因为苏子昭在拆了他的书房后,忽然问了句:“在这里是不是吃住免费?”得到肯定答复,便冷冰冰的抬了抬下巴:“我饿了。”
即便是皇帝,也从来没用这样大爷一般的口气跟他萧疏说过话。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还就只能毫无脾气的乖乖遵命去张罗,甚至还带着一点点感激,毕竟无论如何,总是暂且留下来了。
没走,就有希望。虽然白夏依然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模样,似乎一切都只管听苏子昭的就行…

萧宅的吃穿用度素来以简单实用为主,饭菜也是清清淡淡貌似没什么珍品佳肴,但到底还是相当讲究的,只不过并不讲究在明面儿上而已。就好比真正的世家公子的衣服看上去普普通通,其实每一针每一线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随便拽个袖子下来都够寻常百姓吃一阵子,这也就是所谓低调的奢华。
今日既然有远客到,桌上便相对而言更丰盛了些。萧疏认为自家的厨子手艺还不错,又是曾经在皇宫里伺候过的,故而对这顿饭很有信心。

但刚一开席,苏子昭的神情便比雪山的最高峰还要冷上几分,估计如果不是自幼受到父亲绝不能浪费粮食的教导,已经冲着这桌饭扔炸药了…
萧疏见状不免有些莫名:“苏兄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苏子昭也不理他,自顾自将所有的菜肴挨个儿尝了一遍,然后重重一放筷子:“又咸又辣,你就天天让我们小六儿吃这个?!”

坤城的口味无辣不欢,京城的口味则偏咸,所以萧宅的厨房便融合了两地的特点。
萧疏对饮食一向没有过多的要求,碰到喜欢的就多吃一些不喜欢的不碰便是。而白夏则更好伺候,胃口永远都很好吃什么永远都很香。
所以萧疏从未在这方面如何留意过,现在看到苏子昭发作才猛地想起,游记中似乎有提到,大梁梅岭附近的人们,自古便偏好甜食。而这,恰恰是他最不喜欢的味道…

白夏见气氛有些尴尬,终于忍不住悄悄扯了扯苏子昭的衣袖,小声嘀咕:“昭哥哥,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这么吃了。”
苏子昭的声音却一点儿也不小:“打小养成的喜好,哪里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所以俗话才讲‘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嘛!”
不料苏子昭听了这话面容陡然一沉,冷冷的话音里竟仿佛有了些许怒意:“原来,你一直都是出门在外!”
越劝越糟的白夏愣了愣,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萧疏亦是一愣,执起酒杯,到嘴边,复又轻轻放下。

一时无言,沉默片刻,下人送来了点心。
苏子昭只扫了一眼:“小六儿,为何没有你爱吃的榛子酥?”
白夏飞速瞄了瞄萧疏,嗫嚅着:“因为这里…不产榛子…”
苏子昭冷冷一哼,再不多说什么,站起来拉着她便大步离开。
萧疏端坐未动,只是垂眸看着杯中涟漪不断的酒水。

是啊,她最擅长也是唯一擅长做的,便是榛子酥,若非自己喜欢吃,又怎会如此花心思去学?
却因为他,而这么久以来再也未曾吃过。
原来,一直都是她在迁就他。
原来,他一直都没让她有安定下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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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昭拖着白夏到城里最大的饭馆大吃了一顿,然后将帐记在了萧疏的头上…
本打算去住最贵的客栈,但转念一想,还是回了萧宅。
到白夏的客居,萧疏正静静地等在那儿,见了他们,神色如常的微微一笑:“苏兄的院子已经收拾好,就在隔壁。天色已晚,不打扰二位休息了,告辞。”目光于一直小鸟依人般跟在苏子昭身侧的白夏面上稍稍一顿,旋即移开。
白夏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却终是一声未吭。

苏子昭则冷冷开口:“不用费心,我就住在小六儿这里。”
萧疏一呆,犹豫片刻方道:“那…我让人在外间支张床。”
“我陪小六儿睡。”
“同…同床?”
“废话!”
“…这恐怕不合适吧?”萧疏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始发急:“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嫡亲兄妹尚有所避忌,何况是…”
“小六儿打小便是我带着一起睡的,哪来如此多的虚伪礼数!”苏子昭毫不客气的将他打断,冰冷的话语里是咄咄逼人的锐气:“想必你还不知道,她出生后第一个抱她的男人就是我,她喊的第一个人不是爹不是娘而是我,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昭哥哥抱’,她认的第一个字是‘昭’,她许下的第一个心愿是,做昭哥哥的媳妇儿。”

萧疏垂手而立,拢在袖中的指尖抠住掌心,直视苏子昭的眼神不闪不避,声音仍是温润平稳:“这些都是幼时戏言,做不得真。”
“如何做不得真?”苏子昭一撩青衫衣摆逼近半步:“家母便是家父一手养大的。小六儿自落地之日起,就是我苏家的儿媳,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萧疏的眉梢扬了扬,话语里也带了些许火气:“慢说你们之间未曾有正式婚约,即便有,如今也只剩悔婚一途。因为夏夏已经答应了要做我的妻子,前往梅岭提亲的队伍应该也已到达。今年九月,夏夏将会正式过门,做我萧家的少夫人!”

苏子昭蓦地冷笑,语速缓慢而带千钧之力:“你,凭什么娶她?”
负手到卧室转了一圈,出来后眉目间的凛然愈重,语速虽并不很快,却明显难掩气息急促:“凭你的身份地位,还是凭你的富贵荣华?这些,我们小六儿根本不稀罕!你不仅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而且不知道她喜欢在室内点熏香方能好眠,不知道她喜欢一推开窗便能看到朝阳看到落日的房子,不知道她虽然喜欢穿绿色的衣服却不喜欢绿色的床幔,不知道她喜欢各种各样的布偶要抱着最大最舒服的那个睡觉才不会总做噩梦…”
微微停歇少顷,寒意森森的看着面白如纸的萧疏:“小六儿是在我们所有人的呵护下长大的,从来就不忍心让她受哪怕一星半点的委屈。可是在这里,我看到的全部都是她的委曲求全,你的理所当然。你什么都给不了她,却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娶她!”
言罢,又转而看向一直默默低着头的白夏,放软了声音:“小六儿,你真的要嫁给这样的人吗?”

白夏抬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瘪瘪嘴,没有回答,只是咬住了下唇。
苏子昭忙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不许咬,当心弄破了。”
“昭哥哥…”白夏的声音有些发颤,神情间带了几分乞求:“其实…其实诤言…”
“行了,你累了。”苏子昭却压根儿不待她讲完,不由分说直接便牵着她走进了卧室,紧紧关上了房门。

留下萧疏独自在原地站了许久,方缓缓迈步离开。
月华如水,照着他瘦削的身影,挺拔如旧却弥漫着丝丝缕缕的萧瑟孤寂。

原来,他竟什么都不知道,竟完全不了解她。
原来,他竟让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竟一直毫无所觉。
原来,他竟什么都给不了她,竟根本没有资格说娶她,说爱她…

没错,他的出身和地位都决定了他很难真正做到事无巨细的照顾别人。
没错,他位高权重公务缠身让他也许真的没有办法留意到太多的细节。
没错,他已经很努力的去为她着想为她安排视她为家人将她放在心上…

然而,这样的理由这样的借口,如此苍白可笑又岂有半点的说服力。
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了她是乐观的豁达的坚强的,能直面挫折打击笑对生离死别,于是便心安理得的忙于自己的事情,觉得偶尔的关怀温存已是足够。
可他却忘了,她也只不过是个未满二八年华的小丫头,会想要撒娇发脾气,会有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小习惯,会从噩梦中惊醒在黑暗中找安慰…
她其实,应该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宝…

换做别人或许还可以说,等以后,等以后有了时间再好好弥补。而他,却连说这个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原来啊原来,他所谓的要给她幸福,只是,一句自以为是的空言。

作者有话要说:这样一来,忽然觉得岁岁可以去SH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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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七章 话未出口 ...
苏子昭坐在椅子上,白夏站在前面,垂着双手耷拉着脑袋一副犯了错误等待被训的可怜模样。
“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诤言他…”
苏子昭一拍桌子:“谁允许你叫这么亲热的?”
白夏吃了一惊,却没敢抬头,只是嘴巴扁成了一条弧线,期期艾艾着:“那个…那个姓萧的小子…”
苏子昭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仍是冷冰冰的带着怒气:“你不愿意跟我走,就是为了让我看那小子这么对你的?”
“他对我挺好的…”白夏不服气的嘀咕:“是你自己非要盯着不好的方面。”
“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护着!”
“昭哥哥…”白夏叹口气蹭上前,拽了苏子昭的衣袖,态度很诚恳:“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跑出来,不该一跑就那么久那么远,不该不跟家里联络害得你们担心,更不该自作主张私定终生…”

一听这话,苏子昭周身的寒气猛地一盛,话语阴森:“那小子有没有占你便宜?”
白夏忙不迭的摇头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一向是我占他便宜来着。”
“真的?”
“昭哥哥,你还不知道吗?我岂是个愿意吃亏的人?”
苏子昭看了看她,然后点了点头,轻描淡写道了句:“算那小子还知点轻重,否则,我一定阉了他!”
白夏默。
幸亏萧疏有先见之名的高风亮节宁死不从,要不然,恐怕迟早会变成公公…
苏子昭转念一想,却又忽然皱了眉:“小六儿,你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那小子居然都没得手,是不是根本就不行啊?”
白夏再默。
反正在自己娘家人看来,估计凡是跟她有关的男人都基本只有两种下场——先天公公和后天公公…

“昭哥哥,我知道你现在暂时对诤言…对那小子很不满意。”白夏双手按着苏子昭的膝头蹲□,仰着脸软语央求:“可是你一来就炸了人家的房子,紧接着又训了人家两顿,现在还光明正大的要求跟我同塌而眠,好歹总该消点气了吧?再者说了,你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你的眼光…”苏子昭冷嗤:“我炸错了么,训错了么,要求错了么?”
在他强大的气场压迫下,白夏立马很没节操的拼命摇头,僵了半晌,方硬着头皮:“只不过,你说的那些其实真的都是小事儿,一时半会儿没有注意到也是很正常的,谁让你们男人天生就那么粗心呢?”
“男人的粗心要看对谁,如果是真心爱着的人,便是李逵张飞也会变得心细如发!”
“那…那关键在于我自己也从来没有说过,他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的。”
“他一天到晚跟你待在一起,还要事事都要你说清道明,如果不是眼睛瞎了,就是压根儿没把你放在心上!”
“没有一天到晚,他忙得很…”
“那让他去忙他的事情好了,还来招惹你做什么?”
白夏有些气急败坏:“男人总要有志向有抱负,要心系家国天下,总不能天天窝在家里陪女人那样没出息吧!”
苏子昭两道清冷通透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小六儿,你究竟是在说服我,还是在麻痹自己?”
见白夏的神情明显一僵,旋即一黯,终觉不忍,于是暗暗叹息着放缓了语气:“罢了罢了,你不是说他对你好吗?举几个例子。”

“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他亲自挑的布料,绘制的款式。”
苏子昭上下打量了一眼,冷哼:“继续。”
“他为我描眉为我绾发,还有,我的头帘都是他修剪的。”
苏子昭冷哼,没说话。
“他…他还亲手喂我吃饭。”
苏子昭这次不仅没说话,连冷哼都懒得,索性撑着脑袋闭上了眼睛。
白夏偷眼瞧了瞧,沮丧的垮下肩膀,想了片刻,赶紧从脖子里将那块系着七彩丝带的白色小石头掏出来:“昭哥哥,你看,这是他特地派人去梅岭为我取来的,说是如果我想家想你们了,就摸一摸,心里会舒服些。”
苏子昭勉为其难睁开眼,睨着她一脸献宝的谄媚样儿:“只不过是派手下去做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宝贝着?”
“关键是有这份心意嘛!再说,当时他腿脚不便…”

苏子昭面色顿时寒了几分:“关于这个问题,也是我要跟你好好谈谈的。一路上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说这楚国的军侯中了寒毒,已经坐了好几年的轮椅,请了无数名医都不见起色。后来,被梅岭神医世家的人给妙手回春了。小六儿,我虽然没有你们白家治病救人的本事,却好歹也看了不少的医书。这寒毒,真是你治好的?”
白夏干笑:“以讹传讹罢了,我哪里有这个能耐。”
“我想也是!若真是极其罕见难治的寒毒,十之八九需配合针灸…”苏子昭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恨铁不成钢似的用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这其中具体是什么情况,到时候自有你几个哥哥与你计较。我只问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看上一个坐轮椅的?”
白夏被戳得‘哎哟哎哟’直往后仰:“可他现在不是都好了吗?昭哥哥,疼,疼啊…”

虽然知道她这是虚张声势的瞎叫唤,却到底还是忍不住心软。苏子昭无奈的住了手摇摇头,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好,一边用掌心为她揉着,一边沉下声音:“小六儿,你是不是真喜欢他?”
白夏点了一下头。
“真的想要嫁给他?”
白夏又点了一下头。
“那么告诉我,你喜欢他什么?”
白夏顿了顿,摇了一下头。
苏子昭长眉一皱:“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白夏认真的想了又想,终是放弃,换个姿势,像儿时那样蜷缩在苏子昭那永远能够带来安全可靠之感的怀里:“昭哥哥,我也讲不出他究竟有什么地方让我喜欢。可我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哪怕只有一时半刻,哪怕只能远远看他一眼,就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说实话,有的时候,我也确实会觉得失落觉得委屈。可是,我又不想再给他添任何麻烦,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我只想让他跟我在一块儿的时候,能够永远轻轻松松高高兴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