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夏燕终于醒了。
我去病房看她,东拉西扯说了一堆宽慰人的废话。
夏燕的身体虚弱精神也很差,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我几乎词穷,才忽地开口:“我特地挑这个日子告诉他,我怀孕了,我以为这是送给他的最好的圣诞礼物。因为我相信他那么爱我,一定很想有一个我们自己的宝宝。我想跟他说,我都打算好了,先办休学把婚结了,把孩子生了,过几年有空了再接着读。实在不行就直接辍学,反正文凭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用,大不了开家小店自己给自己做老板…不过我的这些打算没机会说出来,因为他告诉我,他有家。辛阔你瞧,多有趣啊,我说我怀孕了,他说他有老婆孩子了…”像是知道了什么,她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小腹,用力抓住被单,指节惨白,沙哑着嗓子笑个不停:“我他妈的真是人如其名,瞎眼啊果然是瞎了狗眼!你说你救我干嘛呢?丢人丢到这个份儿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样的情况让我觉得很无措,只能试图徐徐开解:“燕儿,为了这么个混蛋不值得,想想你爸妈,好容易才把你养大,你却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忍心啊?”
夏燕便开始哭,不出声只流泪,那种压抑着的啜泣让我心里堵得厉害。
“所以,你是想靠自杀,来让那个男人后悔?”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沈佑,语气冰冷而尖锐,神情讥讽而鄙薄:“你以为你死了,他就会愧疚,就会一辈子不得安宁,就会永远记住你吗?醒醒吧,别作梦了!让我来告诉你男人是怎么想的,没错,他会愧疚会伤心,毕竟是一条人命,毕竟是因他而死的。但这样的情绪,最多也只能维持个几年而已。接下来的漫长岁月,他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老婆孩子热炕头幸福快乐一辈子。而至于你,如果他还能多少有点儿良心,或许会偶尔闲暇时想一想,在心里缅怀一下。但那又怎么样呢?你已经死了,对他而言,你什么都不是!别信什么如果这样就可以做他心中的一根刺,就可以毁了他的人生之类的鬼话。你记住,用自己的生命去报复一个男人,是天底下最蠢的事情,简直愚不可及!”
话音甫落,沈佑转身便走,步子既大且急。
(18)
清晨五点半,天际隐隐泛白,空气寒凉刺骨。
待夏燕安静下来睡去,我从病房出来,而后在医院的一条幽静小径找到了沈佑。
昏黄的路灯下,他孤零零地站着,低着头,大口大口地抽烟。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淡,像是随时会消失,和他只穿了薄毛衣的瘦削侧影一样,透着股不堪一击的脆弱。
我走过去:“怎么在这儿待着,不冷吗?”
沈佑笑了笑,将烟蒂丢到地上,踩灭:“刚刚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太重了?”
“有点儿,不过应该会有效,苦口良药嘛!”
“北京的冬天特别的冷,比这儿冷得多。”他默了少顷,仰起头望着遥远的启明星,声音暗哑而轻飘:“我平时很少回家的,那天下午临时决定回去拿点东西,然后,就发现我妈躺在那儿,跟夏燕之前的情况一样…”
我彻底愣住。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白得骇人,良久,方极短促地笑了一声:“所以那段话,是我爸对我妈说的,被我借用了而已。”
我僵在那儿呆了半晌,才终于勉强理清纷乱思绪。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他若冰的手,轻声:“我想,沈伯伯只是为了打消伯母求死的念头。相信我,一定是这样的!”
“或许吧…”沈佑收回视线,垂眸将我凝望,拼力勾起唇角却再也弯不下眉眼:“阔阔你知道吗,在北京的时候,我跟着一帮朋友到处疯到处惹是生非,打架飙车甚至嗑药。我看过有人坐牢,有人残废,还有人就那么死了…短短几年,像是活了几辈子。”
第十一章
我不知道发现自己的妈妈在卧室自杀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一定比看到自己的爸爸在家里出轨来得震撼。
这两种情况貌似没什么可比性,但是没办法,我活到目前为止所经受的最大刺激,就是亲眼目睹了亲爹搂着不是亲妈的女人衣衫不整。
当时,我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不立刻就地死去。
辛家和沈家的男人都是雷厉风行不容质疑的主儿,具体表现在婚姻上便是,一个说离就离,一个说不离就不离。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爸妈离异这件事都无法接受。可现在看来,形同陌路总好过相互折磨…
夏燕这次的情形对沈佑而言,不亚于当日的场景重现,顺带着,必定也让他忆起了很多不好的过往。
他说他那时候打架飙车喝酒嗑药,我想我完全能明白试图借用外部疯狂来暂时忘记内心痛苦的做法。
因为这份痛苦来源于自己的父母,而那个时候,他们几乎是我们的全部。
家散了,天也就塌了。
冷风一阵接一阵,沈佑微微有些瑟缩
我抓住他的双手举到嘴边,使劲呵了两口气,笑着问:“暖点儿没?”
他愣了一下,旋即抿了一下唇角,反握住我的手,摊开我的掌心,指尖沿着杂乱的纹路轻轻摩挲:“那次你背着我去医院,走一路摔一路的,后来两只手都破了,划了好些小口子。”
“原来你还记得啊?”
“当然记得,你好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故作没好气:“也不知是谁说我多管闲事,害他考不到第一的!”
他垂着眼睛,尽力让话语轻快:“那会儿年纪小,不懂该如何表达。其实当时我真正要说的是,阔阔姐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了,又漂亮又温柔又会做饭力气又大,将来必能上得厅堂入得厨房…”
我对如此没有技术含量的马屁嗤之以鼻:“你就扯吧你!”
沈佑仍未抬眼,只低低笑了一声,沉默片刻:“有些东西,可能当时不觉得,等很久以后想起,才明白有多珍贵。比如那次我快死的时候就想啊,如果阔阔在,一定又像以前那样,拼了命也会把我送到医院,而不是任凭…”
似有所觉,梦呓般的话语忽地中断。
我则听得心惊,一叠声追问:“任凭什么?什么叫你快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回过神来的沈佑像是下意识便要否认,顿了顿,终改口:“也没什么大事,因为误会跟别人起了冲突,受了点伤。”
我恍然:“你肚子上的刀口,就是这么来的?”
他点点头,慢慢收回手:“其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也害怕让你知道。我到这儿来,只是希望和你能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那么活着。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可是…”后退半步,偏首看着一地散落的烟蒂,声音苦涩:“你没变,我却变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是没有办法抹掉的。我不想自欺,更不愿欺你。”
我望着沈佑血色失尽的侧脸,只觉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一揪一揪的疼。吸口气,挠挠头:“你讲这么多,是想要跟我绝交吗?”
他身子一僵,终于看向我:“不是…”
“那就是在向我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他呆了呆:“好像也…”
我不等他说完便拍拍他的肩膀,表现得相当大度:“既往不咎,下不为例!”
他张着嘴,有些痴傻。
我尽显慈祥本色:“你是我带大的,在我心里就跟儿子差不多。古语有云,母不嫌子丑。孩子别怕,无论你再怎么荒唐,妈妈都不会嫌弃你的!”
他:“…”
“好啦好啦,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别激动!”赶在沈佑反应过来之前,我踮起脚揉揉他的头发,顺毛:“我的意思是,咱俩一起长大,就跟亲人似的,哪里会计较这么多。”
他有些愣怔,半晌方喃喃:“亲人?”
我笑嘻嘻地点头,又闭了一下眼,再睁开,肃容:“况且,我是个标准的唯心主义论者。只有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你在北京如何如何对我来说,就是虚构世界里的浮云…”
“原来是这样啊…”他拖长了语调,悄然温软了眉眼,眸色深深地看了我片刻,忽地抬手覆上我的眼帘:“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因为你看不见,所以纯属虚构,对吗?”
“什…”
我的话没机会说完,因为沈佑亲了我。
和之前醉酒情况下的熊啃不同,这次的吻很轻柔,蜻蜓点水般的一触。
他的唇瓣带着些许干燥,留下淡淡的烟草味。
我如被定海神针施了法,岿然不动。
没容我想好该作何反应,沈佑便蓦地轻笑一声:“阔阔,你干嘛这么拼命眨眼睛啊?睫毛弄得我手心好痒。”
“那个…不好意思。”
“没关系。”
“…”
为什么他未经允许亲了我,最后却是我来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这特么是怎么个卧槽的情况啊?尼玛太阳神大大…
沈佑放下手,在我彻底恢复视物能力之前,扶住我的肩头将我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对着他,两条胳膊搭上,搂住我的脖子,整个身体压过来:“现在还能背得动我吗?”
我试着向前走了几步,老老实实地回答:“有点困难。”
“看来,今后只有我背你了。”他站直,手臂却仍将我松松环着:“反正,你早就骂过我是猪。”
我极目远眺渐渐炫目的朝霞,脑子有点发懵,全凭本能应了句:“所以你就想要做猪八戒啊?”
“可不是嘛…”他略施力,让我紧紧贴在他的胸膛,低头附耳,含笑轻语:“背媳妇。”
沈佑呵出的温热气息在冷空气中转瞬凝结成雾,弄得我耳廓脖颈的肌肤仿佛都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湿意。
我想挣开,他却再度用力将我箍牢:“阔阔,你冷不冷?”
“不冷。”
他便软着声音开始撒娇:“可是我好冷呢,把你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好不好?”
“…哥们,找个壮士你就嫁了吧!”
“…”
日出东方,晨曦漫天,小径旁有松柏,偶有鸟儿飞起。
这些,是我看到的。
至于别的…
权且就当,没发生过吧…
第十二章
(19)
夏燕在医院住了三天,因为体质向来很好,所以回校又休养了一周也就基本康复了,至少身体方面是这样。
那个男人来找过夏燕一回,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自此以后就再也没见那人出现,也没再听夏燕提及他一个字。
新年过后紧接着便要准备期末考试,也是我们大学生涯的最后一次大考,科目不多内容不难,就连监考也相当宽松,但我们的态度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寒假前又有几场大型校园招聘会,不少同学签了就业协议。
夏燕忙着备考忙着应聘,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相较而言,我便显得很没上进心,仍如从前那般的混吃等死。
临近期末,沈佑的授课任务虽暂告段落,但自身的课业却因了导师临时分配的两个项目而繁重起来。每天泡在实验室与图纸仪器为伍,像个土拨鼠一样不见天日,弄得只要白日里一出门就迎风流泪感慨万千,恨不能抱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老槐树亲上几口。
说到‘亲’这个字眼…好吧,既然事发过后没人再提那我也就不说了…囧~
圣诞和元旦,我都收到了来自林木森的视频彩信。
热闹非凡的异国大街上,他的黑发黑眸在周围的金发碧眼衬托下,越显清俊非常。霓虹闪烁烟花炫彩,他在震耳欲聋的欢呼中,笑着大声说:“merry Christmas!”&“happy new year!”
我鬼鬼祟祟躲在被窝里抱着两条彩信看了无数遍,然后美滋滋地幻想着,这是林木森专门给我的祝福,给我一个人的。
虽然没有称呼一看就是群发,但并不影响我YY。
俗话说得好,人活着,就是要有自娱自乐自我满足的二逼劲儿…
等到所有考试结束,已是一月下旬。
夏燕敲定了一家颇知名的外企,过完年就报道,也终于可以歇一歇缓口气。
吃饱喝足的寒冬午后,趴在靠窗的寝室桌上晒太阳,真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我眯着眼舒服地哼哼,夏燕对着电脑研究那些价值不菲的职业套装。
“辛阔,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这好像是男式的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她白我一眼,又对着电脑兴叹:“我觉得沈老师穿上肯定巨帅。”
“你要给他买?”
“一万多块呢,你给我钱啊!”
我撇嘴:“不是你自己说要找机会报答人家的?”
“报恩也要量力而为。”
“你以身相许好了,一分钱都不用花。”
她认真想了想:“以沈老师的姿色,我应该不是还债而是占便宜吧?”
“…”
夏燕的事情,只有我和沈佑知道,别人都以为她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
如果不是沈佑当时将她送到公立医院而是校附属,怕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
虽然现如今的大学在这方面开放了许多,但说到底,这种事吃亏的、受伤害最深的,始终都是女生。
夏燕因此而对沈佑心存感激,前段时间大家都忙,几次说要请客吃饭也都因这样那样的缘故被耽搁,她便想先买点小礼物表表心。
“实在不行,你就买个袖扣啊领带夹啊什么的好了,随便意思意思,反正他根本不在乎这些的。”
“可是送男人那些东西会不会有点暧昧?”夏燕一边嘀咕一边动了几下鼠标,眼睛一亮:“有了,就送这个!”
我凑过去一看,抓着她的手热泪盈眶:“不要大意地去自荐枕席吧亲,带着这些闪闪发光的CK小内内!”
她大笑。
夏燕是单眼皮,眼睛不大但生得很可爱,笑与不笑都弯弯的,给人的感觉便永远是一脸的阳光灿烂。
白山黑水间长大的人,性子也如那片广袤的土地,开朗而豁达。
其实,我对她能那样快便从一段如此身心俱创的感情中走出来,很佩服也很意外。
夏燕只是说,她为他死过一次,他在她心里便永远的死了。
偶尔忍不住会想,若换了是我,定无法做到如她这般洒脱、这般放得彻底。就算不再为了那个欺骗自己的男人伤心难过,但也应该会怨会恨很久的吧?又或许,人真的只有经历过生死,才能将一些东西看清,看穿。
而沈佑说,他曾在受伤快死的时候,想到过我…
这段时间我也不知是怎么了,好像不管什么事到了最后都能跟沈佑联系上。
难道是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难道是类似言情小说里常出现的那种狗血情节,因奸生爱?!
我勒个去…
“辛阔,我忽然想起一句话还挺有道理的。”夏燕关了网页,丢给我一个苹果:“要摆脱一段失败感情的阴影,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开始另一段。”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你有新目标了吗?”
她沉思,而后肃然:“我觉得,沈老师就不错。”
我捶捶胸口,好容易才把卡死在嗓子眼的那块水果给咽下去。
“你看啊…”夏燕盘腿坐好,掰着手指头侃侃而谈:“长得好,身材好,脑子好,脾气好,为人好。靠了,根本就是个新世纪的五好男人啊有木有!而且年轻有为,成熟稳重…”
“他还成熟稳重?”我终于忍不住插话:“跟个小屁孩似的!”
“你才小屁孩你全家小屁孩!”她勃然大怒:“再敢诽谤沈老师,我就诅咒你男人是中国男足的!”
鉴于这个诅咒太过恶毒,我只好撇撇嘴,收声。
夏燕不再理我,托着下巴望着蓝天,一脸春心荡漾的沉醉:“现在想想那天沈老师在医院说的话,简直是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他的语气他的神态,是那样的酷那样的帅那样的迷人…”
“所以就骂得你通体舒泰了是吧?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一口咬掉半个苹果,我恨恨地做出结论:“你就是个M,还是个抖M!“
夏燕:“…”
(20)
又过了几天,沈佑的课题研究终于宣告完结,爬出来放风。
马上就是寒假,学校里已空了一大半,剩下的多是不准备回家过年的毕业生或是研究生。
沈佑拉着我跑到空旷的操场晒太阳,摊手摊脚躺在草坪上,我则规规矩矩坐在一旁。
他阖起的眼睫落满金色的阳光,双眉英气,鼻梁高挺,嘴唇的色泽略浅但轮廓很漂亮,不厚不薄口感应该不错,嗯,确实不错…
“阔阔,我好看吧?”
沈佑忽地出声,让正越想越歪的我如同被抓了现行的反革命,心脏骤停。
他把双手枕在脑后,睁开眼睛看着我:“小心看到眼里拔不出来了哟!”
“…你还可以更自恋些!”
他笑得欠扁:“天生丽质难自弃嘛!”
我咬牙切齿:“早晚有个人收了你!”
一听这话,沈佑瞬间欢脱,翻身坐起涎着脸凑近:“来呀来呀你来收我呀!”
我瞅瞅他这贱兮兮的模样,再想想夏燕对他的评价,顿觉人生处处皆幻灭。
“别闹了,问你件事儿。”
“讲。”
“你觉得夏燕怎么样?”
沈佑面色一僵,皱了一下眉:“什么怎么样?”
我悍不畏死地继续撩拨:“矮油,你懂的呀!”
他看着我,敛起笑闹:“你什么意思?”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情绪转换弄得有些心虚:“就是…她…你俩…”
“辛阔,你什么时候接了做媒婆的兼职?”他连名带姓地喊我,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年纪不大,三姑六婆的性子倒是提前具备了个齐全!”
我愣了一下,也忍不住开始发火:“不过是随口问一句,成就成不成就算!讲话这么难听做什么?即便你真是瓣大头蒜,也得有人愿意拿你蘸酱吃。还真以为自己是车见车爆胎人见人爆菊的倾国倾城绝色美受啊?!”
沈佑:“…”
论吵架,男人永远不是女人的对手。
沈佑被我噎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忽地一手扣过我的后颈,一手捏着我的下巴,低头封住我因愕然而不自禁张开的嘴。
舌尖探入,辗转,吮吸,纠缠。
我睁大到了极致乃至于疑似即将丧失闭合功能的双眼,将此时此刻所发生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在我憋住的那口气就快耗尽时,沈佑终将我放开。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他喘息不止看着我。
一时无言。
良久,他别过被粉色晕染的脸,站起,丢下一句:“瞪什么瞪?反正在你看来,不过是又被狗舔罢了。”
我:“…”
第十三章
(21)
萨摩耶素有狗中‘小龙女’的美誉,一身的白毛飘飘,一脸的玉洁冰清。
我蹲在‘大美人’何抱抱的面前左看右看,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禁不住色心大发,贱心四起:“宝贝儿来嘛,舔我一下呗!”
大白狗警觉着后退一步。
“别害羞啊!总不能让我舔你吧?”
大白狗转身就跑。
独留我在原地长吁短叹,自尊很是受伤。
店内调试音响的何决见状,很不给面子地发出一声轻笑:“你至于寂寞到去调戏我家抱抱吗?”
我摆出做学术的严肃派头:“我只不过是想研究一下,被人亲和被狗舔所带来的感官体验有什么不同而已。”
他转头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来了句:“那位老师弟弟又亲你了啊?”
我一个激灵跳起:“你你你…你怎么知道…而且什么叫‘又’…”
“上回你说,他亲你就跟抱抱舔你是一样一样的。而现在,你已经在认真思考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了。”何决拍拍手结束工作,顺便做出与实际情况符合得令人发指的结论:“很明显,这样的行为发生了不止一次。不过,应该也不会超过三次。因为据我的了解,女孩子对一个人有没有好感,自己是很容易判断的,即便前两回由于没有心理准备或者心里乱,从而一时半会想不明白导致没有能及时地做出什么反应,但凡事过一过二不过三,若是再来上那么一次,不喜欢就该直接或打或骂或绝交,喜欢就…”
我目瞪口呆地听着这位情感心理专家分析到这儿,忍不住追问:“就怎么样?”
他却不答,只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顿时惊悚了:“不会吧?”
他耸耸肩:“至少不讨厌。”
“可…可是…”我挠墙纠结了一会儿:“说不定这只是,姐弟之间一种比较激烈比较奔放比较极端比较变态…的表达亲情的方式?”
何决失笑:“我是没有亲姐妹,但如果有,是绝对不会选择这种…”顿了顿,琢磨了一下:“颠覆人类自然伦理观及挑战大众普遍承受力的法子,去让对方明白什么叫做手足情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