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倪道:“今下午我师父把孟师兄叫进房里去了,老久老久都不出来,里面乒乒乓乓的像是在打架一般。可孟师兄是个讲素质的人,怎么可能对我师父动手呢,而我师父要想打孟师兄的话又何必在房间里掖着藏着打呢,因而我揣测两人在房里必然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做某项很费体力的剧烈运动。师叔你说,这不是有猫腻是什么。”
我噎了一噎,有些能猜测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飘忽地问:“后来呢?”
殷倪道:“后来房门开了啊,孟师兄就若无其事地走出来了。表情很冷。”
我再问:“你有没有看到你师父如何?”
第333章 夜里来客【三更】
殷倪啃了一口梨子,道:“我师父貌似脾气很差,我才将将想上前去慰问一番就被他吼了一声滚”,说着他耸耸肩,“于是我就滚了啊。诶师叔,你说我师父和孟师兄…是不是那方面不和谐啊?”
我长叹一声:“有可能是。”
殷倪走后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惴惴不安的状态。担心着珏随时都有可能破门而进,然后将我翻来覆去揍上个千百遍。
他要揍我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我自己也恨不得将我自己给揍一顿。要是那天晚上的事,传到了仙界任一神仙的耳朵里,很快我就会被冠上侮辱佛界尊神的罪名。
原本这也不算太严重,大不了等出了梦境以后什么事都没发生,只当是做了一个猥琐的梦。只是,我误把善逝当做孟桓卿的事…无论如何也磨灭不了。
索性一直到入夜珏都没有来找我兴师问罪。我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些,回屋倒床就睡。夜半时分,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从本就不安稳的睡梦里陡然惊醒,弹坐了起来。
额上汗涔涔。
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暗夜里我床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人影,不吭声不说话,让人好不心惊肉跳。
屋子里的空气中,泼着若有若无的伽南香。
“做噩梦了?”声音清清淡淡,尾音拔高,语气却寻常,似在闲话家常一般。
我紧了紧喉咙,张口就唤道:“桓卿…”
“嗯?”
“…善、善善…逝。”
“嗯。”
“我…”半天不晓得该找什么样的话来说,过去的事情我也没胆再提,话到喉咙最终只憋出一句,“你怎的来了…”
“三日后,我们离开这里。”善逝半晌才平平淡淡道,“天火中有魔焰四起,你需得和我一起,否则难以独善其身。”
“魔焰?”我疑惑地问,“怎么会有魔焰?”
善逝看着我,道:“七音绝本就难以控制,走火入魔属家常便饭。要是被有心人利用,悔之晚矣。”
我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道:“不是说你常住佛界清净地么,不管俗世不惹绯闻,竟也知道这些仙界里的事情。”
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摆,垂着眼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当然知道,东阙嘛。可我就是莫名地信任他,可能是因为他闲淡而与世无争的性子,也可能是他那双温暖无人可比拟的眼睛。他能够帮我重回梦境,就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恩惠了,就是为此付出一点儿代价,也属礼尚往来不是?
打从年少的时候东阙救我一命,我便将他当做是朋友。
除了珏这个青梅竹马,我就只有他一个朋友。
我道:“进来这里本就是一件颇具风险的事情,他早已经跟我言明。因而若有差池,也不是他的过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
善逝淡淡看了我一眼,拂袖起身:“言尽于此,你仍执迷不悟,我也无法。”
我颓然盯着身上盖着的薄毯,听闻他走到门口,不由酸楚叹道:“我和他有约定,要做一对神仙眷侣,我因此才历劫成仙的。可是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你知道,我不喜欢食言不喜欢被人抛弃也不喜欢当抛弃别人的那一个。好不容易,能够重逢罢,你们又瞎掺和个什么劲儿。”我迷茫地看着那抹清冷孤傲的挺拔背影,喃喃道,“善逝,我花了许长的时间才能分清你和他,你这样,却又是教我混淆了,对现实抱着一丝侥幸一丝期待。”
后来,门声未响,人已不在。
第334章 山崩地裂【一更】
我觉得我应该是有点怨善逝的。抱着这样的怨,睡梦里画面纷纷扰扰,弄得我焦头烂额。
我不得不和善逝一起历劫,准确地说,加上珏,我们三人一起历劫,突破这个我百般依恋的梦境。
这天天火漫漫,如落雨一般毫不留情地砸了下来,顷刻整个世界地动山摇。看着一山比着一山沉沦塌陷,我心头也跟着下沉。玉泱的弟子们惶恐不堪,无法独自面对这场天灾,一幅幅惨烈的画面呈现在我眼前,让人心惊胆寒。
看着殷倪于关键时候反而收敛起了平时的冒失,已然能担起重任,临危不乱地指挥着玉泱弟子井井有条地退出玉泱往山下跑,我的心情亦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一起一伏。直到一轮天火直奔玉泱山,刺目的火光似要焚烧了一切…
“殷倪!”
他仿佛能够听见我的呼喊,转过白衣身影来,带着满满的沉重。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将那样美好年纪的少年烧成灰烬了…
“阿寻!”珏狠命地拉住我,与我说,“别闹,你饶是现在下去也救不了他们。他们都是从你的幻境里滋生的,并非真实!”
幻境,真实。
只消一瞬间的犹豫,我便眼睁睁看见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化为了乌有。善逝在前,抬手结下一层金印,笼罩在三人四周,阻去了天火的侵袭抵挡了炎炎的热度。热风撩起他银长的发,一双细长的琥珀色眼半窄,金袍盈风猎猎翻扬,将一切凌驾于脚下。
甚至都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善逝便清冷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并非人人都能当造物主,有赋予世间万物于生命的能力,必须有承担万物濒临毁灭的勇气。”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突然想亲手打破善逝那冰冷无情的神态,也想看到他或惊讶或难过或彷徨无措的失态。
我甩开珏的钳制,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善逝,别说得你好似目空一切堪比佛陀。这是我一手创造的世界,这里曾有我爱的人。我说放不下那便是放不下,说回来便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回来。若不是你们加以阻拦,我说不定已经和孟桓卿双宿双飞了!他放弃了修道,我们做一对平凡夫妻,饶是天灾人祸又如何,人世匆匆几年几十年,就已经胜过了当神仙的百年千年!我毕竟不是你,我敢作敢为,而你呢,做过的事情却不承认。”
金芒大振,将我思绪全部震出了脑外。耳边,轰地一下,所有我与梦境之间的联系,都碎裂了开来…
恍惚间,我看见那双经久不变的清冷瞳色,猛地瑟缩了一番。
醒来的时候,黄昏之色明暖,山峦青翠苍雄,暮色薄雾萦绕其间,飞鸟时有鸣啼。光景一片幽寂安宁。日光呈丹金,红霞的光辉掩映着妙严宫棱角分明的宫殿屋檐,我蹲在白玉长阶尽头的妙严宫宫门,身上披着一件珏的绯衣外袍,却久久等不到他归来的人影。
他应当是离去了,回妖界去了。
第335章 犯天条【二更】
后来我捧着脑袋想了许久,脑中一直嗡鸣不绝,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我只知我做了一个梦,靠着东阙控制七音绝让我重回梦境,但是却记不得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以及是怎么回来的。
好似就只知道一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事件本身被人给生生抹去。
越想越头疼,我干脆不想了。珏也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来妙严宫看我,索性我出了妙严宫去当初的山头,找找东阙,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一定是脑筋打了结,逗透了,居然干出重回梦境这种蠢事儿。现实再怎么不靠谱,依靠梦境弥补度日这种法子更不靠谱啊。
原先的山头儿,老树旮旮旯旯地盘错着,远远儿一见就是一片乌漆抹黑。我翻遍了整个山头,也没能找到东阙和之前那片世外桃源的结界,不由十分受挫。这下好了,东阙上回一个消失就是几千年,这回莫不是还要等上个几千年?
可七音绝那玩意儿不是还在他手上呢嘛,现在也一并不见了。这是一件大事,况且七音绝这种神器,一旦不见了是片刻都瞒不下去的。我拿什么跟小姑交代?莫不是直接说我弄折了?那小姑也非得把我弄折了不可。
就这样半是忧伤半是感慨,不知不觉我就连夜晃去了九重天。当然不是跟姑父小姑赔罪去了,而是偷偷摸摸去了别栖宫找云烬兄长了。我回妙严宫的事情,决计瞒不了姑父小姑,为了防止他们在妙严宫逮到我,我决定先在云烬兄长这里避避风头。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怎料,一从后门摸进别栖宫,顿时整个宫里是灯火通明。像是早已经布好了一个陷阱就只等着我往里跳一般。
云烬我没有见着,倒见着了九重天里严明执法的天王,就地宣读了天帝的旨意。大概意思就是我谋取七音绝不安好心,行逆天之举犯了天条,按照九重天的法度律例,应当受到天刑。
当晚没有将我抓去仙牢,可见我那天帝姑父已经是很给我面子了。
等到执法天王宣完旨意离开别栖宫以后,云烬兄长才披着薄衫悠然从容地踱了出来。修长的身体就倚着回廊上的廊柱,嘴角带着淡淡的笑,道:“许久,我宫里都没这般热闹了。”
我摸摸鼻子,道:“本想着来你这里躲一躲,没想到是来你这里自投罗网了。”
云烬道:“要是直接去妙严宫逮你,显得不给青华大帝和羲和君上面子。故而天帝一早就派了人在别栖宫守着,知道你准会往这处跑。”天儿这么晚了,云烬也不嫌麻烦,煮了甜水招待我,如若无事地说了一句,“听说你前些日借了七音绝美其名曰是学琴,实际上图谋不轨用了七音绝重回过去,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那破琴弄没了?”
我一口糖水噎喉,咳嗽着道:“烬哥哥果真是…厉害,足不出户便知天下大小事。”
第336章 好口才如云烬【三更】
云烬看我一眼,道:“这又不是秘密。那日守护七音绝的神兽狂躁不堪,仙界某座不知名的山头极为不稳,天帝便晓得你捅了篓子,连梵境琉璃药师祖都来助你脱险。这回珏来跟我说,晓得你难逃惩罚,让我护着你一点儿跟天帝天后说点儿好话。”说着云烬就闲闲一耸肩,“显然,他拜托错了人。我已经几百年没开口跟天帝天后说一句话了,怎会给你说好话。”
…珏真笨。
他拿勺舀糖水的手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的这些事儿,详细的还是私底下听司命星君说的,听说司命星君又是听青离小君说的,青离小君又是听…”
“打住!”我抬手头大地喝道,“烬哥哥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具体我想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回我认栽,不就是天刑么,曾经你受过最严重的一回都能大难不死,我受的还是天刑里最轻松的冰鞭之刑,咬牙忍忍,不是个大问题。”
云烬托着腮想了想,与我道:“受刑的确是小事,我介意的是,你一向言出必行行出必胜,这回怎的却败了。要逆个天命改变过去,也该弄点儿大动静,这般惨淡收场委实不是你的作风。”我面瘫地望着他,也觉得自个挺窝囊的,虽然已经记不起了回去梦境的初衷,但惨淡收场也确实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只听云烬继续又道,“那把破琴,蒙着尘放了万万年了,曾一度我也想去弄来了却一桩心愿,不想一直未能如愿。无法驾驭它,还险些被守护神兽所伤。现在丢了,其实我心里蛮痛快的。”
我大方道:“这样,见你这么诚实的份儿上,他日我把七音绝找回来了,定给你玩玩儿,让你回一回过去,改一改你与你那小离儿的结局,如何?”
云烬默然,片刻答道:“哪有那么容易。光是弹奏七音绝,就足以耗费上万年的修为。”
我愣住了。
在别栖宫一整晚都睡不安宁。大抵是认床的缘故。心里头也不踏实,一边是担心东阙,一边是绞尽脑汁地好奇我进梦里究竟是干啥了。
云烬说我之所以不记得也不足为奇。我被带出梦境的时候,梦境承受不住梵境药师的灵力而破毁得一塌糊涂。一切烟消云散,就相当于我从未做过那样一个梦。
继而我又开始疑惑,自己前段时间还去过药琉璃界,与那药师打过交道,但却忘记是因何缘由要偷偷去琉璃界,差不多那也是与困扰我的梦境有关罢。不过在我的印象里,药师善逝,是这么个乐于助人慈悲为怀的人吗?
我见识过,他孤僻清冷尊华无边且说话不留余地不带感情,是一个天生不晓得怎样笑的人,居然跑来帮我,莫不是也脑筋被打了结逗透了?
天星孤曜,天色朦胧之际,一队天兵便在别栖宫外等候。
我草草洗漱,云烬难得起了个早,随我一起,并建议我道:“我觉得你穿黑衣比较好。”
我问:“为啥?”
云烬天高云淡道:“黑衣,流血流汗都看不见。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勇气挺到最后。”
我嗤笑道:“笑话,好歹老子也是堂堂东极女君,不干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儿。”于是我依旧一身素淡的衣裳,赶着晨色赴刑去了。
第337章 遭受天刑【一更】
冰鞭九九八十一鞭扇下来,我双手双脚皆被缚在刑台上,雷云滚滚皮开肉绽。偶尔银冷的闪电也来凑个热闹,混在冰鞭里,那滋味甚销魂。
我一身白衣,愣是被鞭成了血衣。
彼时我那姑姑姑父就坐在上边瞅着。我侧头,极力眯着眼睛望过去,流锦小姑似比我还难受,红着眼睛不住地拉扯着姑父的袖摆,大抵是在向姑父为我求情罢。
我蛮感动的,但显然小姑这样的举动是无法撼动姑父的。要真能劝动,一开始我就不必遭此天刑了,人九重天里执法严明的天王瞅着做个见证呢。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等执行完毕松了束缚以后,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面跪去。幸得一股清风扑面,带着幽幽素雅的身息,一缕暗红色的衣角翩跹而过,云烬忽然出现半弯着身,我便直直倒在了他的后背上。他道:“虽不能为你求情,但背你回去还是没问题的。还受得住么?”
我啐了一口血,安安心心地趴在云烬后背上,道:“就这点儿?小意思。”临走前,我再看了一眼姑姑姑父,“天帝天后请放心,既然七音绝是我弄不见的,自然会由我双手奉还回来。”
等围观的神仙都相继退出了天刑场,身后姑父才很烦心很沉闷地说:“你弄不见的东西不由你找还回来难道还由我找还回来吗?”
流锦小姑又补充道:“没事没事,小寻你先回去将养将养,再做打算。”说着说着她声音便哽咽了,“若羲和阿姊知道你姑父这么对你,一定会给他好看的!”
我咧嘴抽着气笑笑,云烬安静地背着我一步步走远,不曾抬眼看姑姑姑父一眼。我安然道:“若是我母亲还在,说不定会站在姑父这一边。父亲母亲虽说平时偏心,但这种事情他们一向帮理不帮亲,就好像,他们一声不吭就丢下我一样。他们不是已经不在了么,又怎会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姑父怎么处罚的我。”
“小寻…”
走出了刑场,云烬背着我往别栖宫走,忽而认真道:“小寻儿,你性子何时变得这么别扭。那么多年的事过去了,往后指不定你还要活多少年,做神仙不能太计较感情这回事。”
我斜歪着,道:“你以为你比我好哪儿去哇?你要是过得去了,奈何方才见了你爹娘,连句招呼都舍不得打?要不是晓得你心中有个死结,我肯定会很不屑你,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要一个爹一个娘,都还要不来呢。”
云烬轻轻笑了,道:“你不在我这个位置,自然是不明白。”
他将我扬了扬背得稳一些,我抽气呲道:“喂你能不能轻点儿…不过你那亲爹可真够狠的。如今我这一顿鞭子尚且觉得够受的,当年你那场天刑要了你半条命半生修为,当时我不忍没敢去瞅,不晓得是何等惨烈的光景,姑父竟也下得去手。”
“那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大家都觉得是我错了。”云烬云淡风轻道。
第338章 我一定是为情所困【二更】
“也是,当时我没个定论你是对还是错,只觉得可惜。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我顿了顿,又道,“姑父是天帝,私以为他心里头也不好受。”
云烬脚步僵了僵,道:“小寻儿有这么多力气说话,不妨自己走回去?”
“…咳,我好痛好累好崩溃…”话语一罢,两手一撒,我装晕了过去。
在别栖宫将养的时候,困扰我的主要有两件事情。一件是我受了天刑珏都没来慰问一下我,让我觉得十分怅然若失;另一件就是我究竟是被一个什么样变态的梦境给纠缠非得让我做出这么大逆不道又高危险性触犯天条的事情来呢?简直是亏大发了,受苦受累又受罪,值得么?
于是我缠绵病榻的时候,跟云烬一起分享了我的苦闷。
我捧着他递过来的药碗咕噜噜喝了个底朝天,问道:“烬哥哥,你说珏这么久不来看我莫不是有了新欢?”
云烬不答反问:“怎么,你在意?”
我想了想,道:“是挺在意的。我的朋友总共才那么一两个,他一有新欢就见色忘友,忒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云烬道:“也不见你有情有义有心有肺。”
身子好些了,我俩一起蹲在回廊上,看斜阳。薄薄的日光将他满园子的翠竹都淬了一层丹色。我倏尔又问云烬:“你知道我做了一个什么梦吗?”
“嗯?”
我道:“我是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重回梦境去?值得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梦里头,有我的相好儿?”
云烬掂了掂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梦里你有无相好儿我不得而知,倒是听不少神仙私底下嚼舌根说,那日佛会罢后你追着一人拼命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还将其当做你的旧相好儿。如今你这么一问,我正好向你证实一下,这件事有无真假?”
我愣了愣,那日佛会的光景缓缓浮现了出来。我是追着一个金袍银发的人,但我却不记得为何要追着他,仿佛我是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可也完全想不起来我叫的究竟是谁。
我面瘫地盯着云烬,道:“你说的是…药师祖善逝?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具体细节我不大清楚了”,我狐疑地瞅着他,“善逝是我旧相好儿?我有这么一个高级别牛叉闪闪的相好儿吗?那我受天刑的时候他怎的不来帮衬帮衬?”想了想又觉不对劲,“他应当…比你爹我爹都还老罢?”
云烬抽搐了一下眉角,随即再伤神地捏了一下额,道:“我就知道他们传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花边绯闻。”
我掇一掇云烬的手臂,“诶那你知道我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害我又是犯天条又是受天刑的?”
“…别问我我不知道。”
后来我沉思良久一拍大腿得一顿悟,道:“我晓得了!我一定是被情所困!”云烬拿一种异样的眼神看我。我继续道,“因为一个情字我不能自己,所以就去干蠢事了。烬哥哥你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我皆是讲义气的人,为了这个情字,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喂你上哪儿去?”
云烬疏懒道:“去哪儿也好比听你在这里天花乱坠来得好。”
第339章 送药【三更】
天边霞光敛尽。昴日星君驾着日车收了日幕回去休息了,我洋洋得意地兀自回味着“为情所困”这四个字。
私以为为情所困也是一件上档次的事情,这个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后来我再琢磨着琢磨着,不由想起云烬兄长为情所困的悲惨收场,再一顿悟,整个人豁然开朗。
云烬这么闷闷不乐了几百年近千年,他与姑姑姑父的关系也一直处于冰点状态。若是正常开导哪里能够开导得起来,不若跟我一样,权当是做了一场梦,再将那梦境破毁消亡不就屁事儿没有了嘛。
这样一来,姑姑姑父鞭了我,我还以德报怨,他们一定会很羞愧的。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我舒坦地在别栖宫好好养伤,等身体好了便打算将这事儿给他们说一说。
后来别栖宫来了一位客人,倒是令我好生意外。瞅着他一脸趾高气昂的样子,背着手跟个小老头儿似的踱了进来,一身白衣晃眼得很,不正是据说日日纠缠在司命宫不肯走的那位药琉璃界药师身边的小官儿白襄么。
彼时我受冰鞭之刑伤口虽好得差不多了,但一身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鞭痕却十分愁人,看样子没个百八十年都消散不得。
起初这白襄对我有些意见,后在司命宫经我给他开导又帮他给青离说好话,是以后来他对我已经相当客气了。但眼下却又似对我有了成见。
白襄端着架子,漠不关心地问:“听闻前些日帝君调皮不慎犯了大过受了天刑,我过来看看。帝君的伤,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