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我没去找这色狐狸,没想到眼下他却自觉自愿地送上门来了。想当初他拐跑了师父给我的缚魂索,我追了他十万八千里愣是没追上。
几百年过去了,这破狐狸居然成了神仙,还敢招摇大摆地往我昆仑山递拜帖来送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难怪先前在人间他一直缠着我不放,我道是哪个不知礼数的小神仙,不想却是那只厚脸皮的色狐狸!
破狐狸双目闪闪发亮,灼然地看着我,道:“怎么,总算是想起来了?”
我手抓住他的腕子紧了紧,瞪着他,道:“我的缚魂索呢?!”
破狐狸却不以为意地长长呔了一声,道:“嗳嗳,如何说也是故人相见,你怎么就记得那根破绳子!”
我急急道:“在哪里,快还给我?!”
破狐狸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随即摊开了手掌,手掌里现出了那条金光闪闪的缚魂索。我伸出爪子便去抓。
哪晓得他突然又收了手,害得我扑了个空。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定是极为难看,没好气沉声道:“你这是何意?莫不是不想还了?”
(三)
他却只眯了眯眼,安沉着一双眸子看着我,低幽道:“这对你有那么重要?明明都不记得我了却还记得它,你晓不晓得我醋了。”
我疑惑不解道:“醋?哪门子的醋?”
破狐狸兀自狠狠一拍自己的脑门,一声长叹:“我真有些后悔当初为何要听信你的谗言,费力几百年修成一个散仙了!你你、你真是害人不浅呐!”
他这话我十分不赞同,遂道:“修神仙不是一件好事么,你一只天蚀狐不修神仙那干什么?莫不是要一辈子呆在你那狐狸洞里?!真是,亏得我当初苦口婆心,你怎么净当驴肝肺了!”
破狐狸经我如此明明白白一说,有些垂头丧气了起来。他瞥了我一眼,瓮声道:“若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是去修那劳什子神仙呢。”
“那你这只破狐狸还真得好好感激我”,我继续瞪他,伸出手去,道,“快把缚魂索还给我!”
破狐狸不语,而是睁着两只桃花眼安静地看着我,深邃了些。看了一会儿,他忽然笑出了声。
我就问:“你笑甚笑?”
他道:“你这神仙,总算是精神了些。晓得跟我斗嘴了。”
“以往啊”,他顿了顿又道,“对,以往才一见面也喜欢对我不礼不让。你知道吗,我费了好大心思才能在这几百年的时间里修成一个散仙,才能正式跑来这昆仑山找你。可你却一直躲着,我如何都找不着你。”
我愣了愣,问:“你找我作甚?”
他眯了眯眼,忽而直勾勾盯着我,道:“你这神仙笨得紧。如今我也是神仙了,不如日后就让我保护你罢。”
(四)
我十分不屑地看着他,随后笑了起来,道:“你才将将是个小神仙我便已经是上神了,你想保护我还早得远,让我保护你还差不多。诶上回那个三尾猫妖,我不就救了你一命么。”
破狐狸似不大在意我话里头的讽刺,而是开口道:“那日后我们便在一起罢,你保护我。你忘记了你师父,与我在一起。”
我怔住了,许久都回不过神来。他竟然知道我的师父。我以为他是说来故意逗我的,后瞧了他许久一直想从他脸上瞧出些端倪来,可皆未果。
只听他又问了一句:“可好?”
当然是不好。其他的一切事情皆好商量,唯独要我忘记师父这一事,无法商量。谁都休想让我忘记了我师父。谁都休想。
我试探着问:“那你可是认真的?”
“不是认真的那我何故辛辛苦苦跑来昆仑山?”他好笑地睨着我,道,“那我何故辛辛苦苦要修成神仙?老早我就已经看出来了,你这笨神仙,若没个人在身边看着会出乱子。”
我道:“你不给我添乱子便已是万幸了,我还能出个什么乱子。”
“你为了个早已死去的人苦苦折腾自己多少年你以为我会不晓得么。”破狐狸幽幽道,随手手指一绕缚魂索就又缠绕在了他的指尖,“人都死了几百年了,怎样,忘了他与我重新开始罢。”
我越发地觉得这狐狸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得让人窒息厌烦。他说我师父死了,死了几百年了,他说要我忘记了我师父…
不,师父没死。他只是、只是走开一段时日而已。总有一天我能等到他回来的。我就算是忘记自己是谁也不会忘记我师父!
我挑唇笑了笑,自己都觉得笑得有些发冷。道:“不了,我师父没死,我会等他回来。就算是真死了,我亦要守着他的衣塚。怕是没法忘,忘不了,亦不能随你重新开始。”
章百十七【第一更】
(一)
我挑唇笑了笑,自己都觉得笑得有些发冷。道:“不了,我师父没死,我会等他回来。就算是真死了,我亦要守着他的衣塚。怕是没法忘,忘不了,亦不能随你重新开始。”
破狐狸后背蓦地一僵。良久,他才淡淡地苦涩地笑了起来,道:“果然,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将缠绕着缚魂索的手指伸向我,又道,“这可是你师父的东西?”
我看着那缚魂索,喃喃道:“是,是他的。所以你还给我,好让我多个念想。”
最终破狐狸叹了一声,随即手指在我手腕上轻轻一点,缚魂索冒着金色的仙光缠上了我的手腕。
他道:“罢了,这本就是你的东西,今日我上山来就是要还你的。”
我伸手摸着腕子上的缚魂索,将将一碰上它它便散出一道金光。
还记得当初应了东华帝君下凡捉鬼,师父将我送往人间亲自给了我这缚魂索。那时我好不得意,遇上色狐狸骚扰时缚魂索一出便将他捆了个牢实。
后来色狐狸坑得紧,趁我不备之际竟拐跑了我的缚魂索。
师父再一回去到人间时,我并未向他禀报缚魂索丢失一事,而他亦未向我追问和讨回缚魂索。当时只觉得十分庆幸。如今细细一想来,怕是师父他早就知道缚魂索已不在我身上,故意不闻不问给了我一个大台阶下。
无论何时何地,他皆是在若有若无地宠着我纵容着我。
眼下色狐狸总算又将缚魂索还与我了,可惜却早已物是人非。
大抵是我拒绝了色狐狸的缘故,他变得落寞了起来。我没理由再与他较真,遂拉着他闲话了一阵。
他跟我讲述了他修仙这几百年来的艰辛血泪史,越说越激情澎湃,我跟着时而点头表示同情与安慰。他还说若不是因为我他说不定不会去修仙。
(二)
自从当初在人间遇上了我,他便觉得做神仙或许不是件无聊的事情。所以他当真听了我的话,回去狐狸洞里苦心修炼。他心里头一直有个信念在支撑着他,便是待他修成了神仙之后一定会回来找我与我相聚。他说他原本打算一直与我一起,做神仙。
只是不想,待他总算修炼有成,却打听到我已升为了上神,而且还知道了我与我师父之间的事情。
一时心灰意冷是难免的,但自己努力的那般久,总归是要有个答案方才死心。遂他才一次次不罢休地想来昆仑山拜访我,顺便将缚魂索还给我。
色狐狸临走时,我送给了他两坛子酒,他也大大方方地接下了。只是走出几步他忽而又顿了顿步子,些微侧身与我道:“还真莫说,当初你问我是不是看上你了,我的的确确是老实看上你了。只可惜你不愿与我在一起。也罢,这一时半会儿要让你忘记旧情是不大可能了,但这一时半会儿想让我放弃亦是不大可能。我要尽快修成上神才行,才能配得上你。放心罢,我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的!”
说罢,一阵爽朗的笑声回应在桃林里。飞舞的桃花瓣柔情万千。看着色狐狸离去的方向,半晌我才反应了过来,自己的命里是不是又多长出一朵桃花了?
日子也就这般将就着过,这一晃我便又寂寞了两万年。
倒也并非真的寂寞,只是未能如预期那般等回来师父。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还好,这两万年呆在昆仑山也不嫌无趣,偶尔我还是会去天庭走走,做做仙会听听讲道。这一来二往的,却也见到过几回故人。
还记得再一次见到尧司时,已是五百年之后。那回天庭某个仙君做仙会邀请了我,我心血来潮便上去瞧了瞧热闹。
不想却遇上了尧司,他亦来做仙会,与瑶画一起。
(三)
多年不见,尧司身材愈加颀长了些,气息也沉敛安静了许多。初初看见我时,他只愣了愣,随即那双细长的狐狸眼闪着晶光。
与他在一起的瑶画,依旧是美丽得紧,只是不如以往着一身粉粉飘逸的衣裙,而是穿上了一身素色衣裳。她脸上缠绕的一方白绫,遮住了那清高美丽的双目,倒是有些可惜了。都过了这般久,竟还未想得通透要治好自己的眼睛么。
显然瑶画虽双目看不见,但也晓得我来了。她亦浑身怔了怔。
我看着他俩,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遂我对着他俩笑了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二位别来无恙罢。”
尧司有些失神地看着我,喃喃念了声:“弥浅…”
我还未应声,却先听见瑶画淡雅道:“你们许久不见,先说说话罢。”说着她便转身似要离去。
我顿时心口上漫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来。她该是很敌视我,不会给我机会让我与尧司独处的,奈何此次却留了很大的余地。或许,多多少少是不一样了罢。
想我以往,着实在十分不喜待见这只蝴蝶,花里胡哨弱不禁风却心肠毒辣,几次置我于险境。大抵蝴蝶皆如她那般,外表看起来风风光光美丽大方,实则内心里该是另一番景况。我嫌弃过她亦鄙夷过她。
如今,再次见到她,却褪去了孤傲清贵的模样,变得淡淡然然,让我一时很不适应。但若要让我摒弃与她的过节,这一时半刻却又是难得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何故要一直念念不忘。她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蝴蝶。况且,我已经知道自己其实与她一样,是只蝴蝶,以往那般贬低她委实是我心胸太过狭隘。
(四)
遂我淡下心境来,叫住了她,道:“我与你也许久未见,怎么才一见了我就要走。”
瑶画的背影颤了一下。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合时宜。我与她无非是那两档子不堪回首的纠葛破事,有什么好见不见的。话自我口中说出来,她怕是以为我要向她寻仇罢。
还好瑶画大方镇定,并未发生尴尬的事来。
我自觉其实没多少话想要对他俩说的,大抵尧司与瑶画亦是同样的感觉。我见尧司几经动了动唇,却只简简单单问了几句,无非是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有没有为难自己之类的。而瑶画一直闭着嘴,一句话也未说。
后来,我们只草草地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去了。
我想,这样未尝不好。有些话说出口了,倒还徒增伤感。后面陆陆续续又见了几次面,也都如此次一般,草草寒暄几句就过了。
除了去天庭,我还时常往鬼界跑,一无聊便往鬼界跑,去探探泠染尤其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晓得是泠染肚子不长志气还是如何,她这孩子在她肚子里愣是没个声响,急得我与墨桦时常忧思连连。后来一直小心翼翼地养了一万年,肚子才渐渐大了起来。
再过了一万年,她的孩子才肯乖乖地降生。
孩子降生那日,我还在昆仑山。远远地就看见天边一片祥云异彩,隐约泛着瑞气的仙光。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是如何一回事,直到大师兄也看见了,说可能是三界又有仙神临世。
我恍然大悟,怀揣着激动的心情捏诀便往鬼界跑去。心想,生个孩子怀了两万年,总算是到头了。
这不,我将将一进鬼宫的大门,里边便传出一阵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伴随着祥光自宫殿里射出,暖洋洋地照亮了整座宫殿。
章百十八【第二更】
(一)
这不,我将将一进鬼宫的大门,里边便传出一阵一阵婴孩的啼哭声,伴随着祥光自宫殿里射出,暖洋洋地照亮了整座宫殿。
我几乎是快步冲进里面的,亢奋的心情着实难以压抑。我想看看,泠染到底生出了一只怎样的小团子。
果真当我站在门口时,我便愣住了。
只见一只小不点娃子正趴在墨桦怀里,扯起嗓门大哭。墨桦给急得,不晓得如何哄她。
我差点给激动得热泪盈眶。果然与我脑海里想象的无多大差别,泠染生了一只肉肉糯糯的小团子,大抵是在肚子里养了两万年的缘故,小团子一点也不显得皱巴巴,反而白白?嫩嫩,约莫有凡人一两岁的光景。
泠染似有些疲惫,眼下正躺在屋里的榻上,见我来了,便笑道:“弥浅你倒是腿脚快,还不赶紧进来看看,她也是你的孩子。”
随着泠染的话,不想屋子里的哭闹声戛然而止。
墨桦和怀里的小家伙转过身来,皆看着我。奇怪的是,小团子睁着黑白分明的两只大眼睛,竟不再哭闹安静了下来。
我亦睁着眼瞧着她。
瞧了一会儿,小家伙忽然咧开嘴冲我笑了起来。
那一刻我不晓得是个什么感觉,好似光着脚板踩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飘飘然一样。我禁不住亦咧开了嘴,看看她再看看墨桦与泠染,笑道:“你们看见了没,她在对我笑诶。”
随即小团子竟不愿趴在墨桦怀里了,径直向我伸出了两只肥肥的小胳臂。
我愣了愣,只听泠染好笑道:“傻愣着作甚,还不来抱抱。”
不得不说,墨桦那厮平日里看起来淡定温和,如狐狸一般狡猾。眼下我自他手上接过团子时,分明看见了他不情不愿的脸色。他定是在因为团子对我笑而没对他笑耿耿于怀,好歹也是个做爹的,这爹做得忒失败了点。
(二)
只是小团子机灵得很,我才将将一伸出手臂,她便自个跑进了我的怀里,在我怀里乱动乱蹭,一脸的鼻涕眼泪全揩我身上了。
那肉肉软软的触感,实实在在自手臂间传来,我又忍不住揉着团子头上的软头发,心里十分圆满。
后来似想起了什么,我掀开小团子的衣裳裤裆上下看了个遍,可看了许久愣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遂问:“泠染,是女儿还是儿子呀?”孩子这般小,我还不晓得如何区分。
泠染抽了抽嘴角,道:“当然是女儿。”
我兀自逗了小团子几下,问:“泠染,你给她起名字了没有,叫什么?”
泠染道:“还没有,这不等你来起么。”
我抬起头,看看泠染,再看看墨桦,兴奋地问:“让我起么?果真?!”见他俩都点头了,我就细细思索了起来。
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说实在的,我懂得不多,不如墨桦那文曲仙君学识渊博,或许让他来起名字会更好些。但我又实在忍不住,想占个先。
想了许久,我才想出了个像样点儿的,伸出食指戳戳小团子的脸,小团子跟着摆摆脑袋。我笑问她:“叫慕久好不好?你就叫慕久。”
小团子眨了眨眼,笑了。不想接下来她却咧着小嘴,竟说出了话:“慕久好,慕久好。”
屋子里的三个大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随着小团子一声比一声糯地叫着“父君”“娘亲”,皆是喜上眉梢喜不自胜。
后来小团子的名字定下来了,依了我就叫慕久。
或许是我与小慕久十分有机缘,她黏糊我得紧,比黏糊她那双亲爹娘还要厉害。我也乐得逗她随她玩闹。
泠染生了一个小仙娃子的事情,墨桦差鬼使上报天庭了。天君似有几分欣喜,道他也曾见天边有祥云异彩,是许久没碰上如此好事了。遂赏了许多东西下来,仙使来来回回了几次方才将天君赐的各种玩意儿宝物给抬完到了鬼界。
(三)
小慕久眼睛倒是毒得很,天君送的那些东西,她一眼就相中了两颗通透晶亮的夜明珠。夜明珠放在鬼界上空,起码能幽幽照亮小半个鬼界。
有了天君作表率,三界其余仙神自是不敢怠慢,皆一股脑往鬼界来往庆贺。
那几日鬼界忙着应酬,热闹得紧。我便也跟着在鬼界住了几日,帮着泠染与墨桦夫妻俩应酬。小慕久时常粘着我不放,小嘴比谁都甜,如唤泠染那般唤我一声“娘亲”。
只可惜啊,孩子好生不好养。我算是真真切切地见识了。
自从小慕久出生在了鬼界,鬼界便没过好一天安生日子。泠染与墨桦时常焦头烂额地遣鬼使来昆仑山邀我去鬼界,说是让我帮他们教养孩子。
不得不说,小团子一生下来便会说话识人,那性子定是人小鬼大无疑。
听她爹娘道,在鬼界小团子简直跟个小恶霸似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鬼界的鬼官仙人都看着她小,也都宠着她,心道反正一个小娃子也生不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然,倒是那帮子人眼拙了。
莫看平日在鬼宫里,当着泠染与墨桦的面,慕久是乖顺有加。一旦出了宫殿,在鬼界里遇上了鬼差鬼官,那是有板有眼老成得很。
她让鬼差带她去各层地狱去看看,结果地狱里那是闹得一个天荒地乱。她对判官手里的生死簿很是感兴趣,道是想跟着判官们学一门手艺钻研那生死簿,结果一摞摞的生死簿撂她手里被涂得个花花绿绿面目全非。
就连鬼界的轮回道她亦是尝试着钻进去过。幸好有鬼官眼疾手快见她进去了半个身子,一下就给吓出了半身冷汗,忙抓住她的小腿给拉出了来。
除了这些,有一点小慕久倒是与我小的时候志同道合。忘川河彼岸的大片彼岸花,她喜欢滚。来来回回地滚。
结果好几回她都给直直滚进了忘川河的河水里。
(四)
忘川河的河水不是一般的河水,若有人滚进里边去了那些河水定会争先恐后地涌起来将其给吞没了去,连根骨头都不剩。可小慕久,那河水却似很怕她,她给滚进了去连衣裳都未沾湿,河水便自动退开了去。
诸如此类,只要慕久闹腾一日,鬼界大大小小乱子定是层出不穷。
泠染与墨桦为此很是头疼。奈何每每一当着他们的面,慕久又很是听话,任谁铁石心肠也愣是不会动手教养她。
遂隔三差五我就得往鬼界走一趟。
还未入得鬼界宫门,小团子便会远远地一摇一晃地跑来,径直往我怀里钻。那撒娇是撒得十足地道。
我总是会先板着一张面皮,问她到底又闯什么祸了,小团子就不依不挠地用小脑袋蹭我的脸,软软地唤一声“娘”。
嗳喂,我的七寸死穴被她给捏得稳稳的。她如此一唤我,我霎时没了脾气,跟她闹成一团。
但有一回团子闹的事情大了些,终于被墨桦当着我的面给休整了。那时她脸颊挂着两行泪渍,瘪着嘴好不委屈。
墨桦问他为何要闯祸,她幽幽地瞅了我两眼,随即才道,因为她每回闯祸爹娘就会去请另一个娘来,她想念另一个娘。
见团子那软哒哒的模样,我心肝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后来饶是她闯了多大的祸,我便替她护着,墨桦也休想再休整她。
章百十九【第一更】
(一)
慕久满一百岁之日,泠染与墨桦替她做了一个小小的仙宴。
只是那家伙太顽皮,竟晓得我来鬼界时什么时辰要往什么地方经过,隧躲在半路上突然跳出来将我吓了一跳。
当时我连看都未看清,就只瞧见一团红色冲我迎面扑来,直往我怀里钻,还不住娇憨道:“娘亲啊,慕久都在路边蹲了老久了,你怎的才来…慕久腿都麻了,娘亲快给抱抱…”
小家伙不问我答应不答应,兀自爬到我身上,伸出两只胳臂挂住我的脖子,小脸在我身上乱蹭。
我就是招架不住她这招,便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忍不住宠溺地笑道:“小慕久丢下父君母上跑来半路吓我,竟不怕一会儿父君母上醋么?”这家伙亲近我比亲近泠然墨桦更甚,也够得他俩酸的。
肉·团子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今日是慕久的生辰,该他们好好醋一醋。娘亲你是不晓得,你一不在我母上父君就特别容易发火,还老是一副想摁着我打的可怖模样,若不是我跑得快怕是早就被父君母上逮住了…“
我抱着团子往鬼宫里去,一路上听她唧唧歪歪喋喋不休地恶人先告状一通之后,她便老成道:“娘亲你回头须得好好对我父君母上说教一番,不然我在这里的日子真没法过下去了。”
我点头沉吟道:“嗯回头是得好好说一说,非得让父君母上将慕久给摁住打一回,打了就晓得乖了。”
“娘~“小团子浑身一抖,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咧嘴“嗯“了一声。
她继而大声嚎道:“娘~莫要摁住我打~“
后来嚎得累了,她见我没与她计较,便乖顺地安静了下来。
直到走进了鬼宫大门口,她贼贼地四下瞧了瞧,才细声问我道:“今日娘亲是空手来的么?”
(二)
见她那般期期艾艾的模样,我又忍不住想逗她,隧笑问:“嗯,怎么?”
团子瞅了瞅我,翁声道:“娘亲嗳,今日是慕久百岁生辰,空手来是不是忒寒酸了些。”
我故意道:“唔,娘想了想是有些许寒酸。但小慕久你不晓得,娘的昆仑山本就很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