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就往外跑去。任身后泠染焦急地大喊。

在鬼宫里没有留心察觉,一旦出了鬼宫我才发现,外边竟摇晃得如此剧烈!我一口气跑到了忘川河那里,果然河水激起的浪潮比三月前还要出千百丈!

仙魔大战,竟是自泠染与墨桦来到鬼界之时起,便已经开始了的!

这三个月来,我在鬼宫里没日没夜的玩乐,我的师父却带着天兵在与魔族征战!若是晓得后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多想我一开始便没有意气用事离开昆仑山离开了师父。后来,在鬼界的这三个月,是我后来活了十几万年里最最悔恨我自己的日子。

眼见泠染与墨桦追了过来,我迅速抬手捏了一个决结出一张仙盾稳稳当当地将我与他们隔开。

泠染大惊失色,叫道:“弥浅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不语,又捏诀招来祥云,欲出鬼界。我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我只晓得自己混账!

我一心只顾着自己难过自己痛苦,来了鬼界就再没回昆仑山看一眼。就这样,师父竟带兵打仗了?师父在外边打仗,我在这里享乐,有我这般做他弟子的么!

还有上回…上回师父被魔头所伤,不知道身体是不是真的好完了…我不放心,我要去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闷着不说话的墨桦忽然挥手变出长剑,剑上仙光凛凛,只见他往我仙盾上一挑一划,我的仙盾霎时被他震碎成了几块!

我顾不得许多,爬上祥云就手忙脚乱地往外飞去。

不想,墨桦烦人得很。他亦腾着祥云赶上了我。我捏出决只管往他身上挥去,可皆被他给轻而易举地挡开了!

最后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眼前突然一黑竟毫无反抗之力。临闭眼时,还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往下坠落,无边无际。

(二)

张开眼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躺在魑辰的榻上。

我没能出得去鬼宫。

屋子里,泠染与墨桦正安安静静地坐着。我突然明白了过来,魑辰临去天庭时说的那句,让泠染好好陪着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魑辰亦是晓得的罢,面对忘川河激起的红浪时,他云淡风轻地解释道是冤魂时而作祟。那时他们全部都知道,就联合起来诓骗我这个傻子!亏得我对他们不抱一丝一毫的疑虑!

我起身就要下榻,见泠染张了张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管他们如何,我皆要出去鬼界。

我要出鬼界,我想看看,我好想看看师父。只看他安好。

然我将将挪了挪身体,伸手出去,不想却撑住了一片浑厚的仙光!一片浑厚的仙光将整个床榻都围罩了起来!

他们居然给我设了结界!无论是施什么仙法捏什么仙诀,结界都岿然不动!

我双目瞪着泠染与墨桦,道:“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我师父,你们放我出去!”

泠染阖了阖眼,道:“弥浅你给我冷静一些。”

我不听,我听不下去我不听,吼道:“泠染你放我出去!听见没有你放我出去!你们不能这样,我师父在外面,我师父在外面啊!”

“我叫你给我冷静一些!你是想害死你师父吗!”泠染亦冲我大吼,声音比我还要大。

我一时怔愣了住。

墨桦却突然淡淡出声:“若此时司战神君正与魔族交战的话,弥浅你出去会怎样?要你师父保护你么?”

我喃喃道:“不…不…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墨桦道:“若你想司战神君分神来保护你,若你想司战神君为了你而无暇顾及自己,若你想害死司战神君,那你就尽管去。我与染儿都不再拦你。”

我安静了下来,蹲在榻上,头埋进膝盖间。对,墨桦说得对,我脑子浆糊,没想那么远,我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可是怎么办…好想看一眼他安好…好怕他又一身是血…

我哽咽道:“泠染,墨桦,你们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们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泠染不知如何进得来结界的,与我一道蹲在榻上,揽住我,道:“弥浅你放心,你昏睡的这五日,兄长已经带领鬼军去与你师父汇合了,不会有事的。你师父他可是叱咤三界的司战神君,谁人敢是他的对手;而且兄长去后,听说魔族节节败退,很快就会结束了。”

“真的么?我已经昏睡了五日了?”我猛抬头,看见了泠染的笑,如看见了希冀一般。

泠染擦拭着我的面颊,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且好好等着罢,待你师父战退魔族之后,便会来寻你。他说好了,不会割舍你。”

(三)

眼泪在那一刹那澎湃汹涌。

我哭道:“泠染你莫要再逗我开心。我没对你讲过,师父他已经同意尧司断了与瑶画的三世姻缘后便将我带去药神殿,师父他已经不要我了…他早就已经割舍我了…”我胡乱擦了擦面皮上的泪渍,又道,“不过没关系,要不要我都没关系…他好好的就成…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唯独不想他有丁点闪失…你不知道,你定是不知道上回魔界的事情,泠染,上回、上回师父差点在我面前死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死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有多痛苦!”

“我恨不能、恨不能替他痛替他流血,恨不能替他去死!”

“弥浅你不要再说了!”泠染突然倾身抱紧了我,拍着我的后背,亦是哽咽出了声,“你不要说傻话,事情哪能是你想的这样!”

她松开我,替我抹干了脸,可眼泪还是又掉了出来。她便嗔道:“弥浅你莫要再哭了。你不哭我就告诉你真相好不好?我来鬼界之前就已经去过昆仑山了,见过你师父了,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我嗫喏着唇问:“不是这样那是哪样?”

“嗳说你傻你还真是傻”,泠染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咄道,“你一离开昆仑山仙魔便开始大战,弥浅你说你师父为何不要你?”泠染叹了口气,又道,“他也没说不要你,只是让尧司带你去药神殿一段时日,待此事了结后便将你接回去。无奈弥浅你就是死脑筋。”

我瞠着双目,眼泪只顾噼噼啪啪往下掉。我承认自己没用,一点用都没有,眼下除了会哭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慢慢回味过来了,我脑子转得慢总算是慢慢回味过来了。可我仍旧想给自己找个理由,找一个师父舍弃我的理由。我手捂住脸,咽声道:“那他让尧司断了与瑶画的姻缘,然后、然后来带我去药神殿!”

一旁的墨桦突然发了话:“你知道司医神君断的是和谁的姻缘么?”

我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四)

墨桦道:“那日司医神君火急火燎地入了月老宫,毫不犹豫地剜出心头血浸上了自己的姻缘线。天庭上传得沸沸扬扬,司医神君亲手断了自己的姻缘。”

他顿了顿,又道:“可是出了月老宫之后,司医神君却失魂落魄大哭大笑。直道司战神君诓骗了他,骗得他好不凄惨。”

我瑟抖着双肩,飘忽地问:“然后呢?他不是与瑶画有三世姻缘么,他断的不是与瑶画的姻缘么?”

墨桦没再说下去,只道:“这个怕只有司战神君知道。”

后来外面有了声响,我巴望着门口,果真见魑辰回了来,一身风尘。

我跪坐在榻上,双手趴在厚实的结界仙光上,看着他。动了动唇,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道:“外面…外面如何了…”

魑辰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走到桌边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饮了一口,才挑着眉道:“弥浅都知道了?是想问什么如何?是问我还是问其他?”

我喉咙似被卡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泠染先闷不住了,催促魑辰道:“兄长你就别逗弥浅了,快老实告诉她罢,你晓得她问的是什么。”

魑辰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不过就是随意问问。放心罢,若是司战神君的十万天兵挡不住魔族,他也是三界的不败神话,再加上昆仑山的众多弟子,吃不来亏。我鬼军一上战场,仙族势力大增,逼得魔族连连败退。”

可是,那昆仑山的众多弟子里,却少了我一个。

话未多说,魑辰便出去了。他与我们疯闹了三个月未曾合眼又被天君派去战场,看得出一脸倦意,该好好歇一歇。

只是走到门口时,魑辰兀自侧了侧头,斜着眼珠子看我,红衣烨烨。他邪魅地挑起唇沿,道:“明日,该是仙魔最后的大决战。我与司战神君商量好了,将战场转至东华帝君的无涯境,将魔头重新封印至东皇钟内。七万年前神君联合我鬼族与天庭对抗过一回,如今再一次联手,景况也不差。”

我当即呆傻在榻上,不大明白七万年前的联手是个什么意思。

PS:唔这段进展得有些快了~有什么不完善的地方看官们海涵~十月份的更新到此结束,祝看官们看文愉快哈~~~唔,我真的好喜欢我师父,写的时候都很喜欢~嘿嘿,要是看官们喜欢就更好了~此文预计十一月底会完结

章一百

(一)

魑辰洗漱了回来,一进屋里,他细长的手指便捂着嘴,呵欠连连。身上只懒懒散散挂了件袍子,胸前散开了一大片。

无奈我被结界锁着爬不出去,他倒可以轻而易举地进来,干脆利索地躺在榻上。

泠染与墨桦早回去自己的屋了,眼下这里就只剩下我与他两人。

魑辰近来都没怎么歇息过,一躺下便阖着双目。本来我不该打搅他。但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

魑辰眉头动了动,随即眼梢眯开一条缝,流光闪烁。他挑起唇沿冲我笑道:“我倒说弥浅你还能憋得过去呢,总算憋不住了。”

原来他竟没睡,晓得我要弄醒他。

我瞟了他两眼,嗫喏道:“将将,你出去时说的七万年前,师父、师父与你联手,是怎么一回事?”

魑辰双手枕在脑后,却道:“怎么,他竟没告诉你么。”

他这是明知故问。

我便横声道:“师父没告诉我,所以我才要你现在跟我说。”

魑辰轻轻笑了两声,随即转眼看着我,看了我半晌,突然低低道:“天庭的神仙没一个好东西,你师父亦是天庭的神仙。”

我瘪瞪了他一眼,瓮声解释道:“我师父才不是你想的那种坏神仙。我知道你厌恶天庭的神仙,因为当初天庭的仙婚上,他们害死了泠染。”

“他们还害死了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出什么样的感觉,心疼,酸涩,都有一些。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十分幸运,可以与泠染一起,在魑辰眼里心里被看得很重。

魑辰面色寂寥,随即有扯了扯嘴角,道:“不过虽说神仙三心二意表里不一,我却仍旧是不得不感激你师父。”

他顿了顿,又道:“那时,你与泠染说不在就不在了,我头一回觉得自己这个鬼君当得百般窝囊,眼睁睁看着你们落下断仙台双双殒命。天庭千百仙神就站在那里,亦眼睁睁漠然地看着,高座上的天君下令捉拿泠染害死了泠染之后,亦是一言不发眼睁睁地看着。都说神仙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不过是欺骗世人,用来常常挂在嘴边的花言巧语。”

“我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办。直到昆仑山的司战神君来到我鬼界。我才想起,司战神君有一样法宝叫昆仑镜,可以穿梭过往改变天命。但私自开启昆仑镜可是天庭重罪,我以为他定是会如其他神仙那般贪生怕死帮不得我。”

“可是他却与我道,可以帮我。我不知道他如此做是何居心。他只让我派出鬼军与天庭对峙,扰乱天庭众神的视线。果真他就开启了昆仑镜,至断仙台下,带回了你们。他回来时,怀里抱着你,自己满身是血。”

我不是师父捡回来的,而是师父千辛万苦去了断仙台下费尽心思将我救回来的!只是…只是我从未见过他,为何他要舍命救我?

魑辰继续道:“他说他没办法同时带回两人,便只将泠染虚弱不堪的仙元给带了回来,让我放进彼岸花心里,慢慢养着,终归有一日会将魂魄再养回来。可是,他却带走了你,说你是他座下第十二位弟子!”

说到这里,魑辰忽然激动了起来,有些压抑的愤怒,又道:“我以为天庭总算有一个两个神仙心怀慈悲,不想大名鼎鼎的司战神君做这一切还是别有居心!他也在想方设法夺走我鬼界最有灵气的小妖!我就是看不惯那群虚伪的神仙!”

“弥浅你看着,天庭欠你与小染的,我总会给你们讨回来。”

魑辰一字一句说这些的时候,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心里头无比温暖。我眼眶一热,趴下身体扑在榻上,便稳稳地抱住了他。

只是,我终究是没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后来我才晓得我会错了意。

(二)

魑辰浑身一震。

我嘿嘿笑了两声,笑得连我自己都鼻子发酸。我道:“死样,我与泠染现如今不是好好的么,你还能讨回个什么来?莫不是要讨回个媳妇来?”

魑辰不语,只紧紧地抱着我。

我静默了许久,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便似自言自语般低语问:“明日,会有危险么?你说明日是仙魔大决战,你们会有危险么?”

魑辰却清晰道:“我不会。”

我释然了。魑辰不会有危险便好,那我师父是战神定也不会有危险,我能见到他,明日便能见到他。

那时,我一定好好握紧师父的手,清清楚楚地问,问他愿不愿意陪我走到天边的尽头直至地老天荒。

对,这一次一定要问。有些话就算心里晓得,亦要一定问出口。还有泠染说,师父他是为了仙魔大战保我平安,才狠心气我走的,我想问他到底是不是这样。

这么一想,我拽紧了魑辰的手臂,安安心心地睡了过去。这样的话,明日他一起身,我就可以醒得过来。

果真,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之中未睡多久,怀中便扯了扯,一下一下的。我揉了揉双眼,睁开来看,却见魑辰正坐在榻上,黑着一张面皮扯他的胳膊。

这下我立马就精神了,忙跟着坐了起来。手里不忘将他拽得更紧。

魑辰眼角一抽一抽的,问:“弥浅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仙魔最后一战,你莫不是不想我去了?”

“去!去!如何能不去!”我忙道,手里将魑辰拉得更紧,眼巴巴又问,“不会有危险的对不对?”

魑辰愣了愣,随即伸手掐了一把我的面皮,安然笑道:“对。”

我靠近了些,看着他的眼睛,问:“那我与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

魑辰继续拔他的胳膊,我继续拽我的。

可惜,魑辰的力气比我大,略胜一筹。他抽回手臂,离榻时却因拉力踉跄了两步差点栽倒。样子十分好笑。

我实在忍不住想笑,又得紧紧憋住。是我先有求于他,若笑出来了他怕是就不会答应我了。

魑辰边理衣袍,便问:“你要去干什么?若是想见你师父…那就等…”他眼神闪了闪,突然没再说下去,转身欲走。

我仍旧是被锁在结界里,出不去。急道:“魑辰!你是不是又要陷我于不仁不义!”

(三)

魑辰顿了顿,忽而声音些微飘渺,道:“如何是陷你于不仁不义?”

我道:“我乃昆仑山弟子,如今师父与师兄们皆在外对抗魔族,我却在这里安然享乐,如何不是置我于不仁不义?”

这些话我本不愿说。但我想去,我晓得自己没什么厉害的,就是只蹲在一个安全的小角落看一眼一行。看一眼师父无恙,看一眼师兄无恙。

见魑辰不答话,我声气软了软,又道:“你都说今日没危险了,我只在边上看行不行?绝对不会阻碍到你们!还有、还有我已经可以捏三角仙盾了,就算、就算被发现,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我以为魑辰仍旧不会理会我而是跨步就走。我以为我会被锁在这结界里一直待仙魔大战结束。不想这一次,魑辰却没离去,而是侧头轻轻叹了一声,道:“罢了,去再看一眼也好。”

我满心欢喜,没去思量他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想我再去看一眼仙魔大战是个什么光景,遂兴奋道:“那你还不快快结出结界!”

魑辰将我从结界里带了出来,拉着我便走。出门时恰好遇上了泠染与墨桦。

泠染变了颜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魑辰,问:“弥浅要到哪儿去?”

魑辰丝毫不含糊,道:“上战场。”

我跟着吐了吐舌头,道:“就是去看看。”

泠染当下沉着脸,道:“弥浅,这不是儿戏。”

我安慰她道:“放心罢,我不会惹事的。我会找个地方藏起来再看。”

魑辰的背一直绷得很紧很直。身后泠染叫住了他,忽而幽幽道:“兄长,没问题么?”

见魑辰不答话,我忙拍了拍胸脯,道:“没问题没问题!”

我没想太多,甚至什么都未去想。我一心只想的是,能再看见师父,看他安好。所以我忽略了前一晚魑辰与我说的话,忽略了他的心思,忽略了他对天庭神仙的恨意。

忽略了他对我说,我师父亦是天庭神仙。

(四)

战场上,两军对垒,一片肃杀。

即使只是远远地看,亦是黑压压的两大片。心中不免腾起一股悲壮感。

我终于如愿看见了师父,领着万千天兵,身侧是昆仑山的众师兄,衣袍翻飞威风八面。不远处青翠的群峰重峦叠嶂郁郁葱葱,那里便是无涯境。

只见师父抬手祭出轩辕剑,顺着群峰一挥,霎时地动山摇。

东皇钟自无涯境底下飞了出来,钟体扩大无数倍,将天地都震慑得摇摇晃晃。上面的梵文闪烁着耀眼的金光,金光所至之处,魔族一片仓惶。

魑辰捏紧了我的手,随即又松了。

他在远天边封了一个仙气十足的结界,将我裹在了里面,道:“就在这里看罢。”

我看见他如死寂一般沉稳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窒息了起来。我冲他点头,“嗯”了一声。

随即魑辰便带领着万千鬼君与天兵和魔族相碰撞。魑辰一身红衣似染透了血一般,愈加刺眼。

两军对垒,霎时变成了三军。

只见师父神剑一挥,直指魔族。刹那间,大战号角响起,整片天地厮杀连野。

我曾幻想,七万五千年前的仙魔大战该是个什么光景。那时,师父身披银色铠甲手持轩辕神剑,他带领着千军万马驰骋战场,神剑所至之处一片血肉横飞。

如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只觉手脚冰冷彻骨。

不是看见仙魔大战看见战场惨烈而冰冷刺骨,而是看见魑辰,看见他和他身后的鬼军,觉得冰冷刺骨。他并未如我所预先设想的那般,联合天兵打得魔族屁股尿流。

章百零一

(一)

我离开昆仑山后,师父身为司战神君与魔族征战了三个月,而我不知。我满心愁苦,私以为被师父背弃,一心想要忘记那个叫昆仑山的地方,想要忘记昆仑山上的人。

然,真正没心没肺背信弃义的人不是师父,而是我。

那一日,魑辰自外边回来说,他鬼军与师父的神军汇合,扰得魔族节节败退。只差最后一次决战。他说,师父与昆仑山上的众弟子威风八面本领超强,就算他鬼军不去支援,仙族这一头也丝毫吃不了亏。

他还告诉我,七万年前曾与师父联手过,如今再一次与师父联手觉得还不错。遂我开始满心欢喜,以为真的一点差错都不会出。

可惜我错了,我没将魑辰的话放心上。他说天庭没一个好东西,我没放在心上;他说我师父亦是天庭的神仙,我没放在心上;他说…他说有朝一日要向天庭讨回来,我亦没放在心上!

原来,他的打算与我的愿想背道而驰!

终归是,魑辰骗了我。

仙魔大战当日,他将我锁在天边的结界里,眼睁睁看着仙族败了。魑辰他叛了乱临阵向魔族倒戈,使师父所带领的万千神军,在鬼军与魔族的双面夹击下,如下雨散花那般,纷纷陨落,尸骨无存。

远天之上,我眼睁睁地看着战场,荒凉至极。仙魔交战,天兵十万对抗魔族百万,师父一把轩辕神剑挥得天地变色,昆仑山的师兄们个个仙法纯熟皆让魔族退避三舍。

可他们还是腹背受敌。

前一晚我问他,大战当日会不会有危险,他说他不会。我始终会错了意,他只说的是他不会,他没说我师父与师兄还有那万千天兵皆不会!而我也就以为,师父那么厉害,师兄们也那么厉害,如何会有危险!

我有些领悟了,魑辰想要什么。他亦如那魔族一般,恨的是神族,他在为我和泠染讨回。七万年前,天君下令捉拿泠染,天庭杀了泠染,逼得我们跳下断仙台。即使现如今我与泠染都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的恨意却仍旧难以消除。

但是我不需得他要用如此沉重的代价来替我与泠染讨回。

随魑辰来战场之前,我原本以为他死活都不肯答应带我来。他却道,让我来再看一眼也好。我分不清楚,他想让我再看一眼什么,再看一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