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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那日,远山青翠,好个骄阳似火的日子。
刘宽的声音有些粗,但是语气沉着,听到耳中心平气和,他笑言:“这天下如何,与刘某何干,有妻若此,刘某甘做个山野樵夫。”
所有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这龙章凤姿、惊采绝艳的奇男子,他胸中吐万丈长虹,曾指点江山、意气风发,居然就甘心做一个山野樵夫。
他当时愣了一下,旋即释然。
这就是刘宽,能逆流而上,亦能激流勇退!
申嚜嘴角浮起一丝笑,眼前又似浮现那对伉俪的身影。那个相貌平平的朴实男子,就似这山中任何一个普通的樵夫,一手揽着妻,仅留给诸人一个逸民适志的闲定背影,男子慷慨激昂的高歌,在山中重重叠叠地回荡——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何有于我哉?”
歌声落下,鸟雀惊飞,平实的温暖感染了申嚜。
传说,“帝尧之世,天下大和,百姓无事。有*十老人,击壤而歌。”
歌中的意思很简单——太阳出来就开始干活,落山了便回家休息;开凿井水出来,可以解渴,田里辛勤地劳作,就有饭吃。这样的生活多惬意,皇帝老子又算什么,他对我有什么用呢?
是!这样的生活多惬意,皇帝老子又算什么?
有那么一瞬,申嚜被刘宽慷慨乐观的态度感染,他想仰天大笑,想拍开一坛泥封的酒大口灌下,想和刘宽一起退隐山林。
可他那时尘虑萦心,终究没有看透。
后来,发生了那样的惨事,他们只知刘宽有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几个老家伙一直在四处找寻,却全无头绪。直到今日,他终于晓得刘盈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刘盈右边胳膊,沉了一沉,扯动另一边受伤的地方,就是撕裂似的痛疼,让她陡地清醒过来,她一下就摸出了申嚜在那日留给自己的木牌——这是黄泉老人最后留给她,说什么绝命牌不流传在外,可黄泉老人终是没有拿走。
她看了一眼申嚜,放下绝命牌,一言不发往外走。
“小刘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申嚜忽然从沉思中惊醒,“对不住了。”他静默地看着刘盈,眼中有一丝愧疚。
“先生不必与我说这些。”她静了静,“知道先生无事,刘盈已经安心。”
“小刘姑娘与当日相见,似变了许多。”若是在从前,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原来的刘盈,可是个没心的人。申嚜笑了笑。
刘盈抬头,看着九层的方向,声音竟有了些许豁达之意,似解开心结,这一瞬的刘盈,已如浴火而出的凤凰,浑然隐约光华淡淡,透着说不出的清朗,“我曾以为这天下都与自己无干,谁都不是谁的谁。人生在世,只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留着心中寡淡无情,便再不会受伤,不会有痛的感觉…”
申嚜又笑,“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人与人便是一局棋的干系。纵是再不起眼的一枚棋,也会不知不觉牵连入局。你以为自己脱离了棋局,却不知这一环一环,扣得忒紧,无论是黑子还是白子,哪怕是敌对的干系,都在相识邂逅的刹那,系上了解不开的干系。”
“小刘姑娘是为了胡家的二少,有了这番感悟?”申嚜瞥了一眼九层,若有所指。
“不仅是他,还有先生,让我明白有些感情,并不是说解便能解开,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申嚜为了黄泉老人,用绝命牌利用了她一次,她以为自己会恼。可真正站在申嚜的面前,她忽然明白,“情”这一字,唯以死句读。
十年之前,她不正是因家破人亡,才忽然性情大变。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绝情寡义的人,可到如今,她忽然醒悟过来,自己并非是没有心的那个人,只是把心藏了起来,不敢触碰。
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十年来,拒绝一切的温暖,不信人间有白头。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情至极致的时候,必然会易伤易催,何况刘盈这样玲珑心思的女子。
眼见刘盈就要走出墓室,申嚜闭上双眼,似静了静,真心实意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小刘姑娘,老朽委实对不住你…”
他不是说过吗?
怎么又说了一遍?
刘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种极诡异的胁迫感。她脑海一空,尚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钝痛,赫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沿着后脑勺从头皮开始,轰轰烈烈地炸开。
殷红的鲜血,立刻从女子发根处,粘腻地流淌出来。
脑海中绚烂的光亮,此起彼伏。
意识在远去,有一片黑暗拖着她一直往下。
刘盈心中忽然泛上一种极愤怒的感觉,这种感情,让她拼尽全身力气保持一分清醒,直勾勾盯着申嚜,厉声呵斥,“先生为何对我动手?”
声音极快、极厉。
似尖锐的刀子,急速地划过水面,连一星儿水光都不溅,却分明寒光乍裂,令人胆战心惊。
对刘盈而言,信任的人,一旦背叛,绝对是不可饶恕的罪事!
一股子血气骤然冲*的双眼,那眼也似浸了最浓烈的血色,杀意尽显。
便是申嚜,也禁不住有一丝动容。
然而,他并没有惊讶太长时间,刘盈气势再强,毕竟是个人,没有人被铁锤子狠狠砸到脑袋以后,还能安然无恙。
老人丢开手中握着的铁锤子,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刚才行凶那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过了许久,才听他轻声答,“这件事,是老朽唯一能为小刘姑娘做的。老朽也知小刘姑娘不愿退、不能退,可此时不退,再退不开了…”
铁锤子“咣当”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个黑窟窿。
也不知从哪里,悄无声息地出来一行黑衣人,拖着昏迷过去的刘盈,不由分说往外走。
墓道的出口,有一人站在背光处双手负立,他身形颀长挺秀,虽然看不清眉眼,却有一种不掩的霸气,分分寸寸如波浪滔天,轰然压至。
那人看着属下怀中的小夫子,淡淡掷下一句,“总之是个锤子,何必这么用力。”男子醇厚好听的嗓音,在墓室中显得空旷而冷漠。
申嚜眼底却绽出了一星光亮。
紧接着,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痛快。
最后,竟然连墓室中,都震得隐约颤动。
“还望十九王爷遵守承诺,好好待她。”
男子离开的背影忽然顿了一顿,虽没有任何承诺,但申嚜整个人,却似轻松起来。
第十六章
痛,头上传来撕裂似的疼痛。
眼睛好像被浆糊粘着,挣扎不开。刘盈拼尽全身力气试了几次后,终于放弃。后脑勺传来钝痛,让她思绪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
因为看不见,感官越发灵敏起来。
身下,似垫着绵软的褥子,手指微微弹动了下,触碰到一种极软的丝织品。
这是在哪里?
刘盈心里忍不住生出一种警觉。
“王妃是不是醒了!”一个柔和惊喜的女嗓响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刘盈发现自己身前笼下一片暗影,眼皮覆着的柔光,忽然暗了暗。
“哗啦啦——”随着倒茶的声音,一个略显稚气的女嗓道:“估摸着也该醒了,大夫不是说,虽然撞得狠了点,却一点儿也没伤到要害,休养些日子即可痊愈。”
“老天保佑,总算醒了,王爷都快急坏了。”
她们轻声议论着,刘盈只觉得满头雾水。
王妃?哪来的王妃?
这王爷说的又是谁呢?
可来不及仔细想,有什么如流水般冲入脑海。她心中陡地一热,申嚜,他好端端的用锤子砸自己干什么?他那一锤子,搞什么鬼?无数种思绪,乱糟糟地在脑海中此起彼伏,她摸不着线索,又急于想弄清…这么一费神,头又忍不住一阵阵抽痛起来。
门“咯吱”一声开了。
周围的女声忽然静默下来,紧接着,诸女低声叩拜。
“婢子见过王爷。”
“王妃怎么样了?”
声音有些耳熟,刘盈脑海一片明透,刚刚冒出个人名,却仿佛又什么死死压着一角记忆,让那个名字,怎么也无法连贯。
真奇怪,自己的记性,什么时候差成这样?她心里发急。
只听婢女柔和的嗓音轻轻答道:“王妃还没醒来,不过婢子刚才似乎看见王妃的指尖动了一下,想来应该有些意识了…”
“大夫怎么说?”
门外,脚步声近了,丝质的被子被人仔细掖了掖。
——手心,忽地被大力握住,刘盈心口猛地一跳,差点弹坐起来。
是宁王!
这样气息,分明是宁王,淡漠中透着皇族的霸道。
他十九王爷不在府里呆着,怎么跑到这儿来?
宁王和申嚜到底有什么关系?
喉中骤然浮上一阵甜腥的气息。
婢女和声道:“大夫说,没事的。”
刘盈的手指被宁王放在下颔,轻轻抵住。
年轻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含着淡淡的温情与心疼,自责道:“快点醒来吧。等你醒来,你要干什么,本王都依你。”
他的语气十分熟稔,异常亲昵。
刘盈觉得奇怪,自己和宁王,什么时候熟到这个地步了?
包括宁王自责的语气,也很诡异。
她记得,宁王一直不待见自己,这才是正解吧。
透过木格的窗棂,清风阵阵,床前几近透明的雪帷幔,如无数的鸽子扑簌着洁白的羽毛,此起彼伏地错落铺开。
床上昏睡的女子,五官仅算得上普通清秀,她长发有些散乱,雪白色的纱巾,一层层包着她的头,上面殷出淡淡的血迹,更衬得她面颊苍白,双唇如纸。
就是这么平凡的女子,身边却守着个俊美无双的年轻男子。
旁边的婢女艳羡不已,纷纷劝道:“王爷放心吧,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您一定要保重啊…”
“她昏迷了三日,您也三日不吃不喝了,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骨儿也撑不住的…”
“王妃若是醒来,也不会希望看见王爷您这样啊…”
诸女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着。
刘盈躺在那里,身子动弹不得,偏偏思绪一点儿也不受影响。
十九王爷这演得又是哪一出戏?
他不是喜静厌闹?
当初,在芙蓉宴上,自己不过是发出了一丝声音,就引爆了他的怒意,差点惹来杀生之祸。可如今,众女七嘴八舌,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动怒的迹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劳什子的王妃?
何时又与他伉俪情深了?
刘盈觉得好笑,可是嘴角*一下,却发现自己还是动不得。
既然动不了,想想总成吧。
“王爷,您看,您看王妃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个惊喜的嗓音,忽地响起。
刚才也说她动了,她哪里动得了?
刘盈无奈地想,可还没反应,一种极古怪的氛围,迫得她脑海似被锐器狠狠一扎,眼皮上的沉重,骤然消失。
张开眼,强烈的光线射进眼帘,眼泪在强光的照耀下,不知不觉流淌下来。
刘盈有些发愣,下意识扯扯自己的手,不想和宁王那么亲密。
可她的手却被宁王握得紧紧的,紧接着眼帘中印入宁王俊美的面容,对方伸手取来湿润的丝巾,小心翼翼擦着她眼角的泪水,语气是说不出的熟稔与亲昵。
“不要哭,乖,没事了,什么事都没了。”
“我…这是怎么了?”
刘盈问,因为昏迷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问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哭了出来,可是听在宁王耳里,似乎变了意思。
“你被花盆砸到脑袋,现在试试,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宁王关切殷殷。
被花盆砸到脑袋?刘盈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古怪。这是怎样巨大且可怕的花盆,能把人脑袋砸出个窟窿?
宁王好像没看见她的表情,兀自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先喝点粥吧,你很久没有吃东西,恐怕都饿坏了。”说着手一挥,立刻有讨巧的婢子送上一碗熬得雪白的粥。
宁王伸手接过,一下一下地吹,不多时将勺子递到刘盈的嘴边。
刘盈看着眼前镶着碎花的小勺子,里面盛着雪白的粥,因为吹凉了,只有零星的白气冒出。那握着勺子的手,修长而雪白,保养得很好,食指处却有淡淡的茧子,看得出宁王应该是使剑的。
这样一双使剑的手,用来拿汤匙,侍奉人前?
刘盈忽然这一切简直觉得荒诞得可以。
她不张嘴,宁王也不移开勺子,二人两两相望,似乎在比谁的耐性更好。
半晌,刘盈头皮一阵发麻,实在受不了他“温柔”、“哀怨”的目光,终于低头,囫囵吞下一口粥。
“这粥里,有雪梨、白木耳、雪蛤…”宁王一口气说了数十种滋补药材。
刘盈一口粥含在嘴里,那一瞬间脸色变得比宁王还要哀怨,这十九王爷到底想滋补她,还是看她太活蹦了,居然想出这招来恶心她!
小夫子从小就不爱吃那些滋补品,特别是十几种东西熬成一锅,谁知道这药性到底是滋补,还是会克出什么毒来。
偏偏眼前的宁王还是一脸温柔,刘盈想了想,觉得比那十几种药物混在一起更恶心的,还是向来冷酷的宁王化身温柔小羊羔。
她忍着头皮发麻的寒战,面无人色吞下了一整碗粥,只想着宁王快点走吧——对着一张前后反差如此大的脸,她实在不自在。
但宁王今天好像就和她杠上了,青花瓷碗往身边婢子手上一送,又坐回刘盈床边。
“头还疼吗?看你这样,我总不好受。都怪我,居然把花盆放得那么高,否则你也不会受伤…”他开始喋喋不休。
花盆!又是花盆!
十九王爷这样一遍遍重复,到底想怎样?
刘盈闭上眼,不想听。然而宁王温软的声调却像是有魔力似的,混沌的甜黑一分分阖了光线,拢了下来,悄无声息似要覆盖住她全部的思维。
“相思,相思!”
过了许久,耳边传来宁王一迭连声的呼唤。
她猛然抬眼。
宁王伸手擦擦她额角的汗水,轻声道:“相思,累了吗?那休息一会儿吧。”
相思?
刘盈心中忽地一跳,“相思是谁?”
“相思是你的名字啊,你忘了吗?”宁王温柔地抚着她的头,语气舒缓轻柔。
她刘盈什么时候,也不会叫相思!一瞬间,无数种心思在心头*,她想笑,想问十九王爷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恁多的思绪一掠而过。
就在她抬头想要说话的时候,忽然看见宁王眼底星星闪闪的光芒,一个念头猛地从心底一掠而过——
宁王凭什么笃定她是相思?
这些人为什么咬定她是王妃?
以宁王的性子,绝不做没把握的事。
这一个个都不是闲人,谁会拿这些东西开玩笑?
除非…
想到这儿,刘盈心中忽地一片清透。
她吞下话音,抿紧略显苍白的唇,一言不发。
宁王见她反应如此,倒是十分满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也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谁,轻轻说了一句,“记不住了也好!有些事,实在不是你能管下去的。就这样吧…至少留条性命。我们谁也不去管了,东夏还有那么多的景,看也没看,人生多无趣,能和你一起走遍着东夏每一寸土地,我很开心…”
这句话有些飘忽。刘盈藏在袖下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宁王这是什么意思?
曾经热衷权势,养精蓄锐,把自己名声败得不成样子的宁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应该是再往前点。
在顾琅的生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顾小姐求见。”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外急匆匆进了个人,贴着宁王的耳朵,小声说了些什么。刹那间,宁王面色阴沉下来,风起云涌,似有一丝杀气铮然而出,“不见。”
“王爷…”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宁王冷着张脸,寒声笑道:“那人是生是死,与本王有何干系?让她去西门的棺材铺寻一方好木,没事别往行馆门口转悠。”
那人欲言又止,得了话,终是形色匆匆地退开。
这天封能有几个顾小姐?
刘盈眼前跃出个美似烟霞的少女——顾倩兮!
她来找宁王干什么?
宁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胡荼…她找宁王救的那人,莫非是胡荼!
刘盈的眉头一下就皱紧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胡荼,她脑海中仿佛有熊熊燃烧的火焰,喷薄着似乎要吞噬掉一切。
“哗——哗——”火势汹涌,烧得她脑海混沌的痛,双眼一片赤红。
胡荼,胡荼…
分明痛成这样,可她依然一遍遍想着这个名字,仿佛要把名字深深印入脑海。
纵是粉身碎骨,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让她忘记这个名字。
“啊——”
可是真的太痛了,刘盈受不了这痛,仓惶地尖叫一声,痛苦地抱紧了几要碎裂的脑袋,干脆地喊了出来,“胡荼——”
一声尖啸,悲恸入骨。
霎时间,室内所有人都慌了。
“相思,相思,你不要乱想,快歇着…”
周遭是一片慌乱的声音,模糊中,她好像听见有人又在叫“相思,相思”地叫。这名字如一抹凉水,冰凉湿润着浮躁的心绪,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能退烈火,能抚慰伤痛。那声音逼迫她接受“相思”这个名字——
只要接受,一切的痛楚就会停止。
“呵…”
她口中逸出一声笑,相思?相思个屁!
她刘盈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什么时候变成相思了?
“哗——哗——”
海水如沸,火光冲天,铺天盖,密密匝匝的血色。
脑海中,有什么狠狠填塞住一切,即将撑裂头骨。
有人在狠狠地摇着她的肩膀,疾声厉道:“相思!你是相思!你不认识什么糊涂不糊涂,你是本王的王妃!你是相思!”
有人嘤嘤哭泣,“王妃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自己都不认得了?”
还有人哭着,一遍遍往她的头上覆湿毛巾,“王妃,醒醒,快醒醒啊!”
刘盈痛苦地抱着脑袋,挣脱肩上有力的大手。
她双眼猩红,已经完全看不见自己眼前到底谁是谁。
她一把捏住握着自己肩膀的大手,一双失去焦距的血红瞳眸,模糊地盯着那人,口中发出模糊的音节,“去*相思,我叫刘盈!”
苍白孱弱的女子,此时身上笼着一股子凛冽的寒气,任何人都不能磨了她的名。
刘盈,就是刘盈。
她以为自己能忍,能忍到真相大白,能忍到自己揭穿宁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可…终究是不行…
谁也不能覆灭她的记忆!
她刘盈,绝不受任何人的掌控。
女子声音坚定,面色森冷,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一滴滴,顺着苍白削尖的下巴流下,溅在雪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的红。
“啊…”所有的侍女吓得纷纷后退。
就连宁王,眼中都不禁有了一分动容。被她激的,宁王的狠劲也上来了,他按着她的肩,发狠似的也说得铿锵有力,“你给本王听清楚了,这里没有人叫刘盈,你是本王的相思王妃!”
刘盈的意识已经模糊了。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赤红着双目,忽然笑了起来。
她笑得恍惚,早已是气息微弱。笑了一阵,又停了,她脑袋要被撑裂,要被燃烧成灰烬,痛不欲生中,她鲜血染红的唇瓣轻轻一掀,口中模糊地吐了一句话。
“去*相思!”
宁王脸色刷地黑了。
刘盈猛地喷了一口鲜血,她晃了晃,终于倒了下去。手一松,宁王胳膊上的大力立刻撤了,只见她五指抓住的地方,指甲勾破了宁王的衣袖,透过袖子,那里淤青一片。
一旁的侍女们看得胆战心惊,瑟瑟发抖。
只看着,都觉得那该有多痛。
王妃她真下得了手,狠得了心!
宁王却仿佛根本没察觉自己胳膊上的伤势,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眸,清润如水,透着宛转流光,静默中仿佛千万年已逝去,风华绝代的锦衣男子依然在原地,波澜不惊,宠辱不惊,仿佛从没有离开过。
“王爷,您的胳膊…”
有侍女看不过去,小声问。
宁王好像没听见,许久,只见他弹弹衣袖,就用被刘盈折伤的那只手,接过温热的毛经,悉心擦着刘盈嘴角的血迹,口中骂道:“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对他?你若像对他那样对我,我绝不让你受半分伤害!”
刘盈迷糊中,听见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的说,她想笑,思绪却陷入了一片黑甜中。
第十七章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侍女又换了一拨。
唯一不变的,是宁王温柔静默的脸。
刘盈着实奇怪,她不明白是什么能让一只虎视眈眈蓄势待发的狮子,忽然变做羊羔。
转了下心思,她盘腿坐在软塌上,微微抬头,平静地看着宁王的眼,缓声道:“十九王爷要做什么,直接和民女说一声也就罢了,何苦用祝由之术来乱我心智?如您所知,民女十四岁以前在教坊学习,花名幽篁。合了岐州胡夫人的眼缘,把民女从教坊中赎出。而后教胡家的小少爷识文断字。二十一岁,半老年纪,竟与自己的学生有了露水姻缘。二十四岁出岐州,入天封。民女的身世,就是这么简单。不值得您煞费苦心,使这祝由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