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穆一察觉只芷要踩她,便一震长袖,错身一闪,轻易避过只芷欲出的暗招。只芷不知其中缘故,抱着李穆手臂的双手刹那被震的一惊,下意识的松了手,因为要踩李穆的脚,小丫头自然是重心不稳。
“啪”的一下,狗吃屎!
摔的干净漂亮,如果紫影在,一定会用力的朝她吹口哨的,想起自己那也不知在哪里享福的姐姐,只芷不觉难过起来。
呜!她要回家!这里没电脑、没电视、没电玩、什么都没有,还有个可恶的禾封总冷冷看着她,不带她回现代,不要啦…
“姑娘是在亲近大地吗?那敢情好呵。”
冷冷道着讽刺的话,说实话,李穆虽然不讨厌她,但是,总被她这么莫名其妙的动作搞的一头雾水,于是讽刺的话也不觉说了出来。
看着小丫头委屈兮兮的模样和头上流出的鲜血,李穆丢过个小瓷瓶在她怀中,冷冷道:“不要以为你赖上本王便可以麻雀变凤凰,本王对女扮男装、而且姿色亦是平平的人妖没兴趣。”
晴天霹雳!
他,他把她只芷看成什么样的女孩了?可恶!该死!
忍住眼中委屈的眼泪,她咬紧了下唇。
只芷站起身,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故做坚强道:“你以为你是谁呀!本姑娘对你也没什么好感!该死的禾封,我就算在这破唐朝饿死、冻死随便怎么个死法,也再也不找你帮忙回到现代去!姑娘我自己进宫去取本属于我的东西!”
禾封?那是谁?进宫?莫非她女扮男装是为了上京赶考?
狭长而犀利的眸中闪过道精光,李穆忽然抓住这个关键词,再回想自己与只芷每次见面的过程,她总是一脸惊喜,莫非…
莫非她不是要赖上他麻雀变凤凰,而是根本寻错了人?
正想继续追问下去,只见只芷用力的把自己给她的瓷瓶掷在河里,流着泪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不知为何,李穆心中一紧。
只芷性格虽然刚烈,却从来嘴硬心软。跑了以后,她一想再想,本可毫无顾忌便这么一走了之,可是脑海中浮上的却是侍雨无助的模样。
我不管!不管他…他一个人可以自己保护自己的,而且,听他说,李穆那个人似乎是面容虽冷酷,心肠还不坏,那李穆一定会收留他的。
侍雨还是个小孩子嘛…
用力扯了扯自己的包裹,只芷鸵鸟心态的缩了缩小脑袋,打开船舱的门,就打算这么不告而别。
侍雨呀,不要怪我哦,姐姐不是想丢下你…但是,但是,禾封那家伙惹了她。难道就因为禾封与落凤山庄有关系,她就不要李穆和长平帮她上京吗?
胡乱想着,心里不免有做贼心虚的感觉。
刚一开门,后面忽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当下惊的她跳了起来。“砰”的一声,清脆的紧,随后是一阵杀猪似的惨叫。
只芷“噌”的一下就这么跌落在船上,一个踉跄,船身摇了摇。
又一声惨叫,还不等只芷哀悼她的脑袋就这么悲惨的撞在了门上,船身一摇,摇的她险险跌落河中。
然,没跌进去,亦不远矣。
趴在船身外,身子已有一半浸在了冰凉的河水中。
扯着嗓子,她拼命大喊:
“来人呀…救命呀…”
哭都不知道有没时间去哭了,她怎么这么倒霉呀,上帝呀,你是不是存心耍我呀!
听到她的喊声,侍雨忙跑了出来。
一眼见着挂在船梢上,摇摇欲坠的只芷,侍雨愣住了。
叼着一半在口中的馒头差点掉下来,随后,小家伙立刻满眼的小星星。
“‘哥哥’,你好厉害呀…连这么高难度的动作都能做的这么轻松。”
只芷吓的差点就泪水哗啦哗啦的流了,但这家伙该死的面子比性命重要,听到侍雨这么一说,当下乐的忘乎所以。
“还好啦,生命在于运动嘛。”
“‘哥哥’真是天才中的天才,侍雨好崇拜你哦…可是,这样会不会太累呀?”
只芷刚想来个高难度的——抽出只手和侍雨打个招呼,以示自己的高明,忽然双手一滑。就这么“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救,救命…”
看到这儿,侍雨当下惊呆了,这才反应到刚才只芷不是在玩空中飞人。可是,她已经掉进河里了。
“哥,快!快!快点游过来呀!”
我不会游泳呀…只芷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大哭一场,但是她已经没力气去哭了,沉浮在冰冷的河水里,她连句话儿都说不出来了。
咕噜,咕噜…
一抹浅绿色的影子就这么在舣舟连天一色白的河水中,不断的沉、浮,只芷不断拍打着水面,水面上溅出无数水花。
侍雨吓的一个劲儿只知道哭了。
就在这时,一抹雪白的影子倏地闪过。还不待侍雨反应,只见那白影如展翼鲲鹏般,只一掠,便点水而过。
点水刹那,只芷已被那影子一提而起。
昏头涨脑,只芷那一根筋的小脑袋只知道自己被人救了,连救她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就这么抓着救命恩人雪白的衣袖,喉咙一痒。“哗啦哗啦”地大吐特吐。
见此情景,刚欲道谢的侍雨又愣住了。
呆呆看着一脸无辜的只芷不停吐着,吐完了还用李穆宽大的长袖擦擦满嘴污秽的唇角,侍雨真想当个鸵鸟把脑袋埋住。
完了,她、她吐谁不好,怎么吐到那个冰块脸的家伙身上。
天呀,万一冰块脸的家伙打姐姐怎么办,他是躲到一边好呢,还是挡在姐姐身前代她挨打?呜…怎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兀自冷沉着张脸,似乎被吐的一身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李穆无言。
将只芷拧着衣领丢到侍雨身上,挑眉,见两人跌成一团,李穆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远远,传来他冷淡的声音:“侍雨,带你‘哥哥’去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到堂前来。”

到堂前来?干什么?只芷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禾封”怎么会在长平和李穆所雇的船上,而侍雨只把她推进舱中,丢套干净的衣服给她便候在门外,连给她提问的时间都没有。
有没有搞错,不过是掉到河里嘛,怎么可能感冒,她哪有那么娇贵呀!
不等她想完,鼻子一酸,开口便是一个喷嚏。
晕死,有没有搞错,想什么是什么,好的不灵坏的灵,欲哭无泪。
一出门,甲板上的侍雨已等的昏昏欲睡了。
“姐姐,快点吧,不要让穆少爷等久了。”
“穆少爷?”只芷被他弄的莫名其妙。
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向前跑着,侍雨道:“是啦是啦,你到落凤山庄不是要去找他吗?现在他回来了,刚好,事情可以一块儿说呢!”
只芷跑的慢慢吞吞,真的要找李穆去带他们上京吗?他肯定认识可恶的臭禾封,可是,不找他们帮忙,她们怎么赴京赶考呀,又没银子。
稀里糊涂的被侍雨拖着一阵好跑,只芷犹豫不定着。
这厢,侍雨拉着累个半死,心里不觉一阵嘀咕:只芷姐怎么这么重呀?看起来苍白瘦小的,拉起来怎么这么费力呀。
这姐弟两人,各怀心思的就这么到了大堂中。
刚入大堂,一眼看见上座那面无表情的年轻男子,只芷脑袋“嗡”的一声便炸开了。
只见上座所坐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而冷峻,目光冷冷扫过入堂的两人,那男子只轻啜了手中的清茶,不语。
禾封!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见着他,只芷气不大一处来,转身便欲离去。
忽然又想,是李穆让自己过来的,禾封在这里,难道自己就什么都不管摔门离去?凭什么呀他!
越想越气,她狠狠瞪着禾封,刚欲破口大骂,只听着侍雨轻轻脆脆的道了句。
“穆少爷,让您久等了。”
听到这句话儿,只芷当场就愣住了。
结结巴巴,只芷瞪大了圆圆的眼睛,指着李穆问:“你,你叫他什么?”
“穆少爷呀。‘哥哥’,就是穆少爷把你从河里救上来的。”
涎着小脸,侍雨刻意忽略了李穆打了只芷一掌的旧怨,只说了今儿个李穆救只芷的事情。
听到侍雨的话,只芷张大了嘴,几乎可以塞下个鸡蛋。
“你,你是说,他不叫禾封…叫李穆?”
妈咪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认错人了?不会吧,她见过禾封,明明长的和眼前这个李穆是一模一样的,怎么…
愣了好久,忽然反应过来。
只见只芷“噌”的一下窜到李穆眼前,伸出小手,用力的在李穆眼前晃了晃。
只芷涎着张清秀的小脸儿,干笑地打着马虎眼儿,鸵鸟心态的以为既然有两人长的一模一样这么离谱的事情,那么她开始遇见的一定也是禾封吧。
“这个,这个…穆大爷,你不认识我吧。”
挑眉,李穆不答,只啜了口清茶。
良久,只听他冷冷道:“你以为呢?”
只芷双手抱在胸前,笑的颇是谄媚。
“那就是不认识了,我们原来没有见过面,也没发生什么得罪过你的事情,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
走下上座,轻轻捏着只芷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着自己。
李穆冷冷道:“看来,我们之间的记忆有点出入,到底是你得了失忆症呢,还是我?”
听到这句话,只芷最后一点希望也完全支离破碎。妈妈呀,难道天下间所有的厄运全部跟着她混饭吃吗?
为什么从小到大她运气从来没好过?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不等她脚下抹油去开溜,李穆霍然一跃恰好挡在她身前,轻轻一拢,便将她纳入怀中。
打量着眼前这张平凡的容颜,李穆想不通她到底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向固执的长孙皇后改变主意非要她陪伴回宫。
这是张并不出众的容颜,不止身子骨儿单薄的紧,而且脸色过于苍白。只是脸上那双圆圆的眼儿,令这张脸儿看来还算清秀。
微张的唇有些苍白,却更显得傻傻愣愣的感觉。
长孙皇后到底看中了她哪一点?李穆想不明白,也不打算想明白了。
将只芷拎小鸡一样丢在一边,李穆冷冷掷下句话。
“收拾一下你的包裹,明儿个我们改官道上京。”
语毕,不给只芷同意或反驳的时间,就这么冷冷转身离去。弄的只芷一头雾水,愣愣的看着那一袭欺雪的白影越行越远,一时忘了言语。

凭什么呵,那个长的和禾封一样的该死的家伙凭什么那么霸道?
为什么他说要改官道上京,他们就要乖乖的打好包裹,然后低眉顺眼的和跟屁虫一样什么话儿也不敢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上了马车。
想来是忘了自己要寻着李穆他们,目的到底是什么。
间歇性头脑短路,小妮子在忘记自己还要上京赶考的同时,也自动过滤了为着上马车这事儿,她早把众人都折腾的筋疲力尽的经历。
越想越迷糊,而且马车颠的人头痛呢,为什么她要受这个罪?
呃,她的话是有点过了,其实李穆那小子给她们弄的马车还是挺舒服的。但是,这家伙未免也太奢侈了点吧!
明明是马车嘛,为什么要弄那么华丽的装饰!
艳丽的明黄色虎皮长垫,正铺在马车上梨木雕花的太师椅上。桌几上放着紫砂茶具,鎏金茶勺、琉璃玉茶碾置于一侧,那嫩绿的香茗个个形如绿色的小珍珠,以只芷挑剔而又嗜茶的目光来看,轻易知道那些火青(茶)价值不凡。
更夸张的是马车内面所铺的柔软毛垫,垫上又别致的放置了芙蓉生香炉、素金儿痰盂等只芷说不上名儿的器皿。
顺滑的毛皮让马车中暖暖和和的,丝毫不觉马车外初春的寒冷。

虽说摆放了这般多的东西,马车中又坐了三人,却并不拥挤,反而宽绰的很。
他们分别所雇的是两辆马车,她、侍雨还有李穆所乘一辆,后面一辆马车内坐着的是那个气质温婉、面容绝美的神仙姐姐、莫愁还有长平主仆。
其实,只芷很想哭啦,为什么他们分马车时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致认定了她应该和李穆所乘一辆马车,她又不是男生,泪~~
自怨自艾的掰着指头,只芷小脸挂的老长。
真可悲!冰块脸的家伙虽然长的不恐怖,但是气质太冷了,看见他的眼神就会被冻坏,马车里弄再多的软毛皮垫也没用!
一抬眼,恰见着李穆俊美的冰颜。
只见李穆倚着身后的虎皮软垫上,双手抱胸,轻敛了狭长而犀利的眸子。
说实话,李穆长的真的很好看。敛眸不言时,看不见眸中冷漠的寒冰,竟如个孩子般俊秀清纯。
见着他时,总是有太多的很倒霉的事情发生。
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掌,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就被打晕了。第二次见他时,她只记得禾封的模样和他长的一样,所以认错了人,又一次乌龙。第三次,她差点被河水淹没了,是他救下自己的,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李穆拧着领子丢到一边。
现在,终于可以看清李穆的模样,只芷不觉看愣了。
在现代,那些明星也不少,长相俊美的男星也不算少,但是都多了层奶油气,看着腻人,和李穆一样气质干净的男子却寥寥无几。
他的眉不算很浓,却如锐剑般斜插入鬓,俊秀非常。粉红色的薄唇微微抿着,在挺直的鼻梁下愈发显得坚毅。白皙的肤色使得整张面庞干净而清俊。
正想继续养养眼,看看俊男,李穆的眼睛忽然张开了。
只见那漆黑如夜暮的眸子深邃异常,冷冷看着惊惶移开双眼的只芷,唇畔扬起抹似笑非笑的嘲弄。
马车分明宽绰非常,只芷却在刹那间有紧迫的感觉。
只听李穆冷冷道:“如果你想逃跑,可以直接从窗前跳下去。”
原来还没上马车,只芷便吵吵嚷嚷的要自己一个人走,然后又拉着李穆要咬他,被李穆点了穴道好容易才上了马车。
是故,睁眼一看见只芷探究的目光,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只芷要逃跑。
瞠目结舌,只芷再次愣了:“真的吗?我可以从窗前跳下去?”
她怎么开始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趁他闭目休息的时候,然后开窗,神不知、鬼不觉的跳下去。
偷偷拉开窗帘,她故做赏风景的模样去打量窗外地形。
一开窗帘,寒风呼啦啦的刮在只芷苍白的小脸上,冻的她不觉一个劲儿打喷嚏。小心的把身子移了移,再移了移,鸵鸟心态的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犀利的冷眸将她所有的动作纳入眼底,李穆取过桌几上新砌的一杯香茗,不做言语。
只芷心中一阵欢跃,正打算扑身挑下去试试,李穆眼中闪过道冷光,冷漠的声音就这么冷冷掷下。
“如果你想丢胳膊少腿,可以跳下去试试,但没人会救你。”
动作忽然一凝,只芷愣住了,这才反应到跳下去可讨不了好,气的在心底大骂李穆没人性。
口上她是不敢说的,只怕话还没说出来,先被李穆一张冰颜冻死了。
缩了缩脑袋,费力的咽了咽口水,只芷清秀苍白的小脸上愁云惨淡。李穆依旧挂着张冰块脸,清冷的眸中却闪过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第四章
真难得,颠簸了几天,好容易有了下车的机会。
行车时间不过短短三日,只芷却仿佛度过三年一般,一下车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东跑西窜,只一个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李穆扶了长孙皇后、长平公主下车。待众人皆下了车,正欲前往集市备齐干粮和水时,长孙皇后微蹙娥眉,忽觉遗落了什么似的。
“只芷呢?”
蓦地想起那个眼眸清亮的瘦弱少年,长孙皇后美目中流光盈盈,终于明白她们落下的到底是什么。
听见她的话,李穆犀利的冷眸清冷冷地扫过一行数人,看了半天果然不见只芷的影子,浓黑的剑眸不觉敛聚一团:奇怪,下车前明明见着小妮子,怎么眨眼的工夫就找不到人了?
落下个只芷,长孙皇后自是不依,温和的娇颜虽不见愠色,却微微摆手,漫声发话:“穆王爷,烦你找回尹家那小兄弟,否则恕本宫不能随尔等返京。”
乍闻此语,长平和她的侍女莲花不觉颇是诧异。
因为长孙皇后素来平易近人,故而莲花不算畏惧她,扯着嗓子不由不满的嚷嚷开了:“皇后,为什么要等那小子?‘他’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平民,我们…”
不等她说完,长孙皇后清秀的眉峰倏地敛起,眉目因莲花那番话而微显不悦。
莫愁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本就对只芷颇有好感,又发现主子的不悦,牙尖嘴利的立刻反驳道:“尹公子虽是平民,却无损其才子气度,总比某些自恃甚高却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在旁边说些风凉话要好些!”
莲花被她一番话气的浑身发抖,却苦于对方是皇后身边的红人而不敢多言。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听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有些不解的扬起。
“你们在干什么呢?”
看到流言中的主角就在自己面前,莲花当下脸色立刻白了一白。
原来,只芷下了马车,拉着侍雨开溜到一半,忽然发现四处的景色都是一样的,很不幸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个超级路痴万般无奈下,不得已只好靠着侍雨依稀的记忆,终于回到众人所在的地方。但是,她可不会傻傻把自己要开溜的事情告诉大家,因为现在她终于有了一个自觉——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算带着长孙皇后给她大把大把的银子开溜了,也注定了会迷路…

去集市的路上,只芷安静的如个孩子。
长平公主扶着长孙皇后与侍女们一到大街,便欣喜的四处去看那些皇宫中从来没有的新鲜小玩意。
集市中,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姑娘家素来喜着胭脂水粉、锦缎花绸类的装饰,在叫卖处围着议论纷纷。长孙皇后嗜好读书,自然是去了书斋雅阁,卷不释手。
惟独只芷安静的跟着李穆身后不言不语,从不曾见过只芷这般安静的李穆,冷漠的目光扫过只芷清秀的侧面,眸中闪过道不易察觉的惊异。
虽然只芷行径诡秘,总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但是李穆并不否认,这是个极为单纯的姑娘,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
那张小脸,虽不出众,却每每生动无比,与他平日里所见的姑娘们端庄矜持的模样都不同,让他不觉想揣测出下一个瞬间,她的脸上又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他哪知道现下只芷一心想着该如何在集市上大吃一通,自然没空说话,满脑子的好吃的,只差没奔过去,对着美食大流口水。
微辣小龙虾、百合馅饼、叫花鸡、水晶肘子、清蒸鲫鱼…咽了咽差点流到腮帮的口水,只芷安静的沉浸在那些美味的幻想中,唔…不能想了,再想的话她要成为史上第一个因流口水而脱水至死的可怜蛋了。
可是,那么多的美食,想一想都会垂涎欲滴啊。
正当李穆为只芷奇怪的神情心下微讶时,忽然听见她扯着嗓子在大街上就这么忽然叫了起来:
“天呀,大叔,你的脸怎么这么黑呀?”
大叔?晕倒,他哪有这么老!这个笨蛋!他要害死他吗?翻了翻白眼,黑衣男子面色黑中发紫,也不知是闷的还是气的。
只芷的嗓音实在太大,大的足以引来所有人的注目,但熙熙攘攘的集市自不会因她的大嗓门而引起什么动乱。
只有那眼睛翻起的年轻男子,看来实在很想一把掐死只芷。如果他还有那个力气的话,闻声赶来的李穆毫不怀疑他的确会那么做。
年轻男子五官深刻而英俊非常,面色却显出极不自然的乌黑,难怪只芷一见着他那脸色,蹲在他身边就开始好奇,大声嚷嚷着,想要知道为什么这家伙的脸色会黑成这样。
一眼看出男子所中的是金海棠,李穆面色不觉一凝,一把拉起只芷便欲离去。
金海棠不同一般毒药,只有杀手门才会配置如此狠毒的毒药。被金海棠所害之人,必为人中枭雄。所以,只芷遇见的这个男子,若不死于金海棠,也必遭杀手门第一杀手追杀,至死方休。
李穆心思百转,瞬刻便将此时的情形分析地一清二楚。料定此人定是为躲避杀手门追杀而逃到这里,如能躲过,缓过此时未必不能寻得解毒之法逃出生天。不然,杀手们追到这里,未必顾及会伤及集市中无辜百姓,引来轩然大波。
反应超级迟钝的只芷再一次贯彻了她头脑少根筋的原则,手一甩,好容易挣脱了李穆一双大掌,白了他一眼,大声嚷嚷不休。
“你没看见这个大叔脸色发黑吗?他一定很不舒服,我们得帮帮他呀!”
李穆感到头痛,这个笨蛋,她难道没发现如果她不要这么大声的嚷嚷引来所有人的注意,这个男子会更感激她的。
面色越来越黑,黑衣男子心下只有一个反应,他要掐死这个聒噪的家伙!死也要拉他一起下水!
不过,前提是他还有这个力气。
头,越来越昏,好困…
接住刚站起身,本欲掐死自己的黑衣男子倒下的身子,只芷这家伙分明没反应到刚才自己险些就要死于非命。
拖着他半拽半拉的刚要迈上步子,小家伙脖子忽然感觉一阵冰凉,一低头,惊的她险些大叫起来。
低头,一柄不过一尺的短刃无限温柔的架在她颈间。
面掩轻纱不甚娇羞的少女,身着浅色襦裙。她似乎力有不支般倚在只芷怀中,手中长袖轻轻垂下恰掩住了一尺短刃,搭在她脖上,只听那少女冷酷的声音清澈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