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徐沧就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出门,淡淡道:“那就开始吧。”
长乐侯和金光候以及世子等人也都走出来,两位侯爷看见宣素秋,便是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那锐利眼神只盯得宣素秋有些不自在,暗道他们不会看穿了我的女儿身吧?不过等下既然要给世子夫人验尸,那被看穿身份倒还好。
宣素秋扮男装只是为了出行方便,所以倒也不在乎会不会被人识破,只是她害怕徐沧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把自己赶出大理寺。
一念及此,就有些紧张的看向徐沧,却见他对两位侯爷道:“怎么了?两位侯爷怎么盯着宣仵作看个不停?”
“奇怪,这小哥儿倒是有些面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
金光候喃喃道,一旁长乐侯也附和点头:“没错,我也觉着有些面善,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唔!你父母莫非是京城人士?”
宣素秋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不是,我这是大众脸,两位侯爷觉着面善也不奇怪,经常也有人说觉着在哪里见过我似得。”
徐沧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暗道这宣素漂亮柔美,怎会是大众脸?真当谁都都和百姓一样好糊弄?
这话的确糊弄不过去,不过金光候和长乐侯这会儿也没有心思细究,既然想不起来,索性不再想,和徐沧宣素秋等人一起来到灵堂,彼时棺材已经打开,宣素秋便上前仔细勘验起来。
“这女孩儿大概是常年做男子打扮,看她举止神情,万万看不出一点儿女孩的忸怩羞涩。若非徐大人提醒,老夫还真要看走眼了。”
金光候站在灵堂外,捋着胡子对徐沧小声说话,徐沧点点头:“是,之前她这作派险些把本官也迷惑了。不过她的验尸技艺的确纯熟无比,这样活计,哪有女子来做?想必是从小儿就跟着父亲验尸,为了方便,才做男孩子打扮。”
这一等便等了近一个时辰,眼看已经过了晌午,金光候便焦躁道:“怎么回事?到现在也没勘验完?徐大人,这个仵作真像你说的那样厉害么?”
徐沧看他一眼,淡淡道:“验尸乃为破案的重中之重,自然要力求仔细认真。更何况这一具尸体的身份不同寻常,侯爷难道还会给我们第二次验尸的机会么?”
金光候一愣,叹了口气不说话,却听长乐侯小声道:“亲家稍安勿躁,这会儿已经晌午,不如先去用过了饭……”
不等说完,就听金光候气呼呼道:“不必了,这事儿不查清楚,我可吃不下饭。敢情死的不是你闺女。”
一句话把长乐侯噎的无话可说,转回身看着自己两眼直勾勾盯着灵堂里面的儿子,不由狠狠瞪了一眼。
先前徐沧让他安排人去看守儿媳的院落,不许别人进去,谁知金光候却把他带来的人也安插了进去,摆明不相信自己,可恨自己满肚子气也没办法发泄出来,谁让儿子的表现太令人起疑。老实说,连长乐侯爷自己都有些怀疑是儿子杀了儿媳妇,虽然这小畜生从来是连杀鸡都不敢看的。
总算没有让他们等更久,过了约莫半刻钟后,只见宣素秋从灵堂里走出来,面色严肃,来到徐沧面前,认真道:“大人,死者可以确定为谋杀,待我回去写出验尸报告……”
不等说完,就听金光候大吼一声道:“什么?谋杀?果然我女儿是被害死的?她……她究竟是被何人所害?不,她是怎么被害死的?你快说给我听。”
徐沧看了金光候一眼,淡淡道:“侯爷请稍安勿躁。”说完转向宣素秋道:“本案有些特殊,不须死守流程,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将死因说出来吧。”
“是。大人。”
宣素秋手里的纸张上记录着死者身上能够寻到的痕迹或者线索,不过这会儿刚刚验完,脑子里倒也记得清清楚楚,因沉声道:“死者系女尸,窒息而亡,但非上吊,凡上吊致死的尸体,吊绳勒在喉上,嘴巴紧闭,牙关咬紧,舌头抵住牙齿,勒于喉下,则颜面带紫红色,嘴巴两面及胸前应有流出口水……”
第二十三章:世子的恐惧
她滔滔不绝说了一番上吊致死的尸体症状,只听得金光候等人晕头转向,头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死亡竟还有这么多讲究。忽听宣素秋话锋一转,沉声道:“虽然死者已经收敛进棺内,许多痕迹被清理,但从现存死状来看,死者嘴唇青紫,勒痕处于喉上,但嘴巴正常,双手张开,综上所述,这不符合喉上自缢者死状。”
“哎呀你急死人了,既然不是上吊,那是怎么死的?你刚才不还说是憋死的吗?”金光候乃是武将封爵,没有多少知识,但也知道窒息就是憋死的意思。
“死者有挣扎痕迹,结合窒息而死的症状,颈项间又没有别的勒痕,初步判断是被捂住口鼻闷死。”
宣素秋的声音低了些许,一面看着徐沧。徐沧有些奇怪:这个女孩儿当初验那具女尸,也没有露出这般苦恼神情,难道这长乐侯世子夫人的尸体情况,竟比那具女尸还要复杂?”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既然已经断定是谋杀,那我们去夫人的院子里看看吧。”
“好。”
金光候大声叫了一句,双目喷火的看向赵云霄,咬牙切齿道:“若让我知道是哪个狗东西害了我女儿,我要他偿命。”
赵云霄面色惨白,双手哆嗦着,似乎没听见金光候的威胁,这副模样看的金光候火大,已经认定这女婿就是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不然他这么害怕做什么?因猛地扑上去一把掐住赵云霄,大叫道:“还查什么?都说做贼心虚,杀人的自然更心虚,看看这混蛋的样子,凶手不是他还会有谁?”
“老陈。”
赵侯爷大惊,正要扑上前去,就见徐沧一伸手,在金光候胳膊肘处轻轻切了一下,接着另一只手扯着赵云霄一拽,就将赵云霄拽到一旁,而金光候那紧紧掐着赵云霄脖子的胳膊也瞬间软了下来,但很快就又伸出去,仍要找赵云霄拼命,却听徐沧沉声道:“侯爷,此案本官已经接下,一切都等本官详查后才能下结论,你不可私自判断。”
“还查个鬼?你问问他,若不是他杀了眉儿,为什么会这样心虚?徐大人,你看看他的脸色,还说他不是凶手?不是凶手你害什么怕?”
“我……我害怕是因为当天晚上我曾经在那房中睡过半宿,想到若是没有半夜离开,这会儿也许我也成了死人,所以……所以后怕不已。“
赵云霄结结巴巴的解释着,这的确也算是个理由。不过金光候当然不会相信,只是碍于徐沧在面前,没办法动用私刑让这女婿招供,所以只能恨恨啐了一口。
一行人来到陈月眉的居所,徐沧站在院门处,先仔细看了下院中格局。只见对面五间正房,两旁以抄手游廊相连,每一侧游廊边有八间厢房,应该是堆放杂物或者给丫头仆役居住之处。
院落很是宽敞,一花一树都栽种的十分讲究,疏落有致,配着几块奇石,令人赏心悦目。且不说这位世子夫人如何骄奢善妒,她的品味却着实不俗。
观看完院子整体格局,这才进了卧房。卧房共有三间,地面都铺着极为昂贵的白色波斯地毯,外间放置着罗汉榻,靠窗竖起一张圆桌,向来是平日里妯娌们走动串门和用饭的所在。
中间是暖阁,靠墙摆着一座造型古朴典雅的大熏笼,旁边有一座衣柜,想必放着衣服被褥等物,富贵人家到了冬日,伺候丫头们常有在这熏笼上铺了被褥睡觉的,所以那熏笼十分巨大。
最里面就是正经的卧室了,一应摆设都十分奢华。沉香木的金丝拔步大床,檀香木的梳妆台上,仅是那一面从海外漂洋而来的水银镜子,就值上百两纹银。更不用提桌案衣柜,琴桌座椅,还有那博古架上摆放的前朝文物,稀世珍宝。
宣素秋从来没见识过这样奢华的所在,进了屋里,只觉宝光闪烁,不由暗暗咋舌。倒是徐沧依然平静,仔仔细细看过了床铺梳妆台等处,又来到窗前仔细查验了一番,甚至还搬了把椅子,在房梁上看了看。
忙活完就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徐沧这才点头道:“房梁上只有一条痕迹,如果是活人上吊,必定有挣扎错位的绳痕,如今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起谋杀伪装自缢案。走吧,我们外间再详细说。”
谁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金光候有心要问,却也知自己这就属于干涉断案了。别的官儿他不会忌讳这些,但徐沧,他自问自己不怕对方,但却也实在是招惹不起,所以只好闷声道:“徐大人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侯爷稍安勿躁,断案不是这么简单的事。”
徐沧平静说完,几人已经来到外间,他坐下来,淡淡问道:“当日夫人的尸体是谁发现的?说一下经过。”
“是,大人。”
秋雨左右看了看,看样子回想起此事,还是有些惊慌,因咬着嘴唇上前,福身道:“前天晚上,夫人和世子吵完后,把我骂了一顿,直到将近四更天才睡下,我也是醒了半个多时辰,见奶奶睡着,我也睡了,起来时天才蒙蒙亮,我们奶奶梳洗打扮的时间长,所以每天都要早起,我听着屋里没动静,没奈何,只好进屋去,想着叫醒奶奶,谁知却看见奶奶……奶奶吊在屋梁上,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叫了人来,再然后……就是老爷和世子爷安排去给侯府报丧,装殓等事,我浑浑噩噩的只知道哭,直到今天才觉着精神清醒了些。”
徐沧点点头,又转身问赵云霄道:“世子之前说,你前半夜是在这里睡的,那因何后半夜又出去了?”
赵云霄看了父亲一眼,却见他面沉如水,沉声道:“回答徐大人的问话,若真是你这小畜生做的好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第二十四章:漂亮丫头
赵云霄面色一白,接着方一咬牙,如同豁出去一般叫道:“罢了,谁不知道她的妒妇名声?我便直说了又如何?问我为什么半夜离开?是因为她睡了一觉起来,又发疯,这两正游说她,想让她把春蕊给我,为这事儿她没少和我闹,所以我见她发疯,索性不理她,离了这里去书房睡下了。谁知道……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告诉我,说她上吊死了……这……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时生气想不开,想到终究是因为我惹她生气,才出了这样事,终究心里有愧。”
徐沧锐利目光盯着赵云霄,只看得他心惊胆颤,不自禁便别过头去,却听徐沧淡然道:“世子爷不必心中有愧,难道你忘了?刚刚我们已经得出结论,夫人乃是被谋害至死,并非自缢。”
赵云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知道自己这话仍是将陈月眉当做自缢而死,被徐沧听出了语病,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是,凶手委实丧心病狂,若让我抓到,也定要将他撕碎了喂狗。”
这几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倒还透露出几分真心,也不知是不是经徐沧刚才的“提醒”,所以演技精进了几分。
徐沧转头看向始终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女,他已经知道告状的漂亮丫头叫做秋雨,而另一个先前欲阻挠告状的丫头容貌比起秋雨也毫不逊色,因上下打量了两眼,方沉声道:“这位就是春蕊姑娘了?”
“回……回老爷的话,婢子……婢子就是春蕊。”
这女孩儿走过来,因为先前她一直在灵堂里跪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秋雨夺去,所以也没注意到她,此时一看,虽不及秋雨那般楚楚可怜令人心动,但其柔美婉约,竟似更胜秋雨几分。
徐沧暗暗叹了口气,心想明知道丈夫风流,还将这样两个丫头放在身边,这和用鱼逗猫又有何异?
“先前秋雨为主鸣冤,你为何阻止于她?”
听了徐沧的问话,春蕊一下子跪下去,流泪道:“老爷,婢子实在不知奶奶真是被谋害至死,我还以为……我还以为秋雨是悲伤过度糊涂了。更何况……我们只是奴婢,随着奶奶嫁过来,便是长乐侯府的人了,在上百宾客前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日后还有她的好儿吗?所以……所以婢子一时思虑不周,就想阻止她。若是知道奶奶乃是被谋害至死,我……我也会和秋雨一样的。”
“呸!你这贱婢分明一派胡言,只怕你刚说的,怕在长乐侯府讨不了好儿,这才是真话吧?说什么不知道奶奶是被谋害至死,你和秋雨都是眉儿的贴身丫头,她都知道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金光候爷暴怒大吼,却听徐沧轻声道:“她们身份低微,想明哲保身,倒也情有可原。”
“什么情有可原?她这分明就是不忠不敬,眉儿待她们如同姐妹一般,却不料竟养出只白眼狼,幸亏还有个秋雨,不然她在泉下,该多寒心啊,我那可怜的女儿。”
徐沧揉了揉额头,实在是被金光候爷搅闹得头都痛了。一旁宣素秋听了他的话,却在暗暗点头,她本身就是偏向穷苦大众的,因看向那两个可怜丫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见秋雨飞快看了春蕊一眼,神色中竟似含着感激。
奇怪,难道一开始是春蕊要告状,可不知为什么,最后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秋雨?所以对方才会感激?可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两个人一起来啊,唔!也许是我看错了吧,春蕊看向秋雨的目光里可是带着恨意呢。
正百无聊赖想着,就听徐沧对金光候爷道:“晌午已过,侯爷请去用饭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不用。”
金光候爷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却见长乐侯站起身,没好气道:“行了,你还没听出来徐大人的意思吗?你在这里咋咋呼呼的,谁还能静下心断案?赶紧跟着我去用饭吧,难道你还信不过徐大人?“
金光候一想,也是,自己关心则乱,只怕不能给断案帮忙,反而尽添乱了。徐沧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连皇上在他这里都讲不了人情,更别提这姓赵的了,何况两家侯府乃是世交,可也从未听说这老友和徐沧以及王府有什么牵连,倒也不怕徐沧徇私。
想到这里,便站起身叹道:“一切就拜托给徐大人了,若您有需要老夫帮忙之处,请尽管直言。”
徐沧见这老家伙终于肯离开了,也松了口气,亲自将两人送到门边,这才折返回来对赵世子道:“派人将这院里仆役丫头都叫过来,一个也不许漏掉,我要仔细审问。”
赵云霄讨好地笑道:“都说徐大人断案如神,如今一见,果然是恪尽职守。只是这会儿已经过晌,不如用了午饭再审吧,下人们都在这里,谁也跑不了,您要是怕我捣鬼,我全程陪着您,如何?”
这赵云霄还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如今他的嫌疑最大,所以才会加上最后一句保证。
不过徐沧还是拒绝了,赵云霄没办法,只好派了自己的小厮去将院中丫头婆子都叫来,趁着这个空闲,只听徐沧问道:“世子说夫人半夜发疯,可是因为何事?”
“我……我哪里知道?她……她反正这几天心气不顺,动不动就要和我吵,我是真心喜欢春蕊秋雨这两个丫头,有心都要过来,她偏偏不许,甚至连一个也不肯舍,我也生气,所以一气之下就冒雨走了。”
他这一说,徐沧才想起前天夜里的确是下了一场大雨,因心中叹气道:有这场大雨,外面即便是有什么痕迹,只怕也被冲刷的什么都剩不下了。
正想着,只见丫头婆子们已经到齐,给大老爷见过礼后,徐沧第一句问话就让赵云霄面色大变,他问的是:“前天雨夜,世子和夫人大吵了一场,你们可有谁听见了?”
第二十五章:有鬼
婆子丫头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发自内心的茫然之色,别说徐沧了,就是宣素秋都能看出她们的答案:很显然,没有一个人听见。
“那个……徐大人,你有所不知,那天晚上的雨下很大,外面都是哗哗雨声,又是半夜三更,大家都睡熟了,所以没人听见也是正常。”
“外面的人没听见是正常,不过世子和夫人房间外难道没有伺候的丫头吗?她们也没听见?世子爷负气到冒雨离去,这样她们都没惊醒?”
赵云霄无话可说,目光犹犹豫豫看向秋雨和春蕊,最后只听秋雨小声道:“是……是奴婢在外面值夜,奴婢……奴婢听见了大奶奶说爷没良心,只知道亲近狐媚子,奴婢不敢去劝解,后来爷就……就负气而去了。”
“你不敢劝解,却也没有给世子爷带把伞吗?”
徐沧紧紧看着秋雨,见她面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奶奶不许……不许我给世子爷带伞,奴婢不敢……不敢违抗奶奶命令,不然奶奶会打死奴婢的。”
“原来如此。”
徐沧点点头,问话到此,似乎也没有什么破绽,因想了想便站起身道:“也罢,今天先到这里,这院中丫头婆子最近几天不许离府,本官会随时传唤。”
一面说着,目光就从屋里的仆役身上掠过,此时他已经站起身来要离去了,这会儿脚步却猛然顿住,又细细看了一遍,忽地问赵云霄道:“这院里所有的婆子丫头都到了吗?”
赵云霄一愣,不知徐沧为什么会问这话,扭头看了一遍,茫然道:“应该……都到了吧?孟妈妈,还有人没来吗?”
“回世子爷和大人的话,小桃红昨天早上忽然病了,到今儿个,一直高烧不退,动不动就说胡话,老奴想着她就算过来了,大人问她话也未必答得上来,何况她只是个粗使丫头,素日里连正房都进不来,应该也没什么用,所以就没让人叫她过来。”
赵云霄跺脚道:“你这婆子好不晓事,病了又如何?用担架抬过来就是了。你这样一弄,倒显得我心虚似得,抬过来抬过来。”说完又向徐沧陪笑道:“徐大人,这院里大小丫头我都认得,唯独粗使丫头,实在没注意过,竟不知漏了一个。”
“无妨,既然病得起不来,那不如我们过去看看吧,实在烧得神志不清,也是没办法的事。”
“好好好。”赵云霄大概是想开了,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无比配合,于是命孟妈妈头前引路,他则陪着徐沧宣素秋等,一起来到粗使丫头小桃红的房间。
小桃红果然在发着烧,小脸儿通红,昏睡中犹自叫着“水,我要喝水……”
孟妈妈连忙倒了碗水喂给她,一边对徐沧解释道:“平时我们有人照顾她的,就是刚刚大老爷要求所有人过去,所以没人看顾了。”一边解释着,就去摸了摸小桃红的额头,然后点头道:“唔!看来这病正在好转,这会儿热度有些下去了。”
徐沧仔细看了看这小桃红,见她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材倒是有些粗壮,面貌也普通,皮肤有些黑,难怪这么点儿年纪却只能做粗使丫头,赵云霄也从没注意过她。
小桃红双目紧闭,嘴巴一直动着,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徐沧看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便摇摇头轻声道:“行了,我们出去吧,莫要扰了她。”
说完当先走出屋去,却就在此时,只听屋里传来了一声嘶哑稚嫩的惨叫:“鬼……鬼啊,有鬼……”
这叫声着实惊惶凄厉,就连徐沧心头都不禁一震,转回头正要进屋问个明白,就见赵云霄面色惨白,身子不住哆嗦着,喃喃道:“鬼?难道真的有鬼?不……不可能……”
“世子怎么了?”
徐沧皱眉:赵云霄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嫌疑最大,可是看他偶尔的表现,似乎又十分坦荡,可既然坦荡,又为何如此惊惶?你好歹是侯府世子啊,不可能连这点儿定力都没有吧?
“哦……啊,没……没什么。”赵云霄回过神来,惨白的面色慢慢恢复了镇定,苦笑道:“实在是刚刚小桃红那一声太瘆人了,我简直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徐大人,她该不会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徐沧淡淡道:“这个得问大夫,或许世子爷实在担心的话,可以请道士和尚过来驱邪。”
说完他走进屋里,却见小桃红仍是在昏睡中,刚才那一声喊,看来只是做了噩梦,他叹口气,摇摇头又走了出去。
离开侯府,三人沉默走在大街上,徐沧和宣素秋似是都在思索着什么,初一则一脸苦恼,看看少爷再看看宣素秋,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走了一会儿,宣素秋奇怪地看向初一,纳闷道:“你怎么了?平时就像个瞎话包子似得今儿怎么半天不说话?”
初一苦着脸,看一眼徐沧再看一眼宣素秋,垂头丧气道:“我怎么说话啊?唉!谁能想到……想到你是……”
“我是什么?”
宣素秋一下子紧张起来,目光忍不住就向徐沧看去,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我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装了,放心,只要你心里对我没有芥蒂,一切都不会改变。”
徐天背着手走在宣素秋和初一前面,此时只有一个后背给两人看,他没有回头,却仿佛洞察了宣素秋的担忧,一句话就把她最关心的事情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