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现在急用钱啊，要不然掌柜的你就先借我们一些，日后容我们做药慢慢还你。」顾清池急了，却见谭良笑道：「两位莫急，我的意思是说，以药材论，这沉香就亏死了，但如果是当做珍稀奇木卖给那些喜欢收藏的，或者是讲究排场富贵的达官贵人，这东西的价格立刻就能起来。如果在京城，小老儿就可以帮两位代卖，只可惜青山县弹丸之地，达官贵人到底少了许多，就有，也未必会进我这药店淘澄东西啊。所以我的意思，两位不如往京城那些古玩店珍宝斋什么的去碰碰运气。这样一根千年沉香木枝，多了我不敢说，换五百两银子我想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么值钱？好家伙，就这一根枝子，比那些上等天麻还值钱？」顾清池两眼放光，如果真的如谭良所说，那赎出陶小姐就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一来，他们家欠沈明珠的可又多了，这份人情要换算成银子的话，自己一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完。
一念及此，心中就有些愧疚犹豫，却见沈明珠二话不说，从谭良手中接过沉香木枝，便沉声道：「多谢谭掌柜坦诚以待，既如此，我们这就去京城。」
「小老儿家中此时倒还可以凑上两千两银子，娘子若是急用钱，不如先拿去应急，也免得心急如焚之时，被人贱价买了沉香木去。」谭掌柜是深知沈明珠能力的，索性好人做到底，这时候不赶紧雪中送炭加固友谊更待何时啊。
沈明珠和顾清池愣了一下，接着都是大喜过望，陶小姐那边真是一刻都等不得，那么优秀的女孩儿，若不及早救出火坑，只怕迟则生变，顾清池便笑着道：「如此多谢掌柜的了，您果然是笼络人心的高手，这一来，沈娘子将来的买卖可就甩不脱你了。」
「掌柜的不用听他胡说，他这人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心里感动的很，偏偏说出话来就气死个人。」沈明珠哼了一声，谭良就哈哈一笑，也不多言，赶紧回家取银子去了。
第九十三章：果断出手
一刻钟后，老掌柜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递给沈明珠道：「这里是两千两的银票，两位尽管拿去办事吧。」
打开盒子，里面几十张银票，最大面额是五百两，最小的二三十两都有，可见谭掌柜素日里也是节俭之人。
顾清池很感激，虽然谭良说不用，他到底还是郑重写下欠条，立据人那里写的是自己名字，忽听身旁沈明珠笑道：「把我的名字也填上吧，虽然你是秀才爷，可也别太自信了，不填上我的名字，谭掌柜未必放心呢。」
谭掌柜连忙笑着说哪里哪里？顾清池却抬头深深看了沈明珠一眼，随后吸一口气，点头道：「好。」声音似是有些沙哑，接着他将沈明珠的名字写在自己名字旁边。
拿起借据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失误，尤其是最后那两个并排的名字，真是怎么看都觉得赏心悦目，哪怕它们是出现在一张欠条上。在顾二少眼中，那分明不是两个名字，而是两个人并肩携手，同舟共济。这样一想，心中竟忍不住泛起一丝甜蜜温暖之感。
收好银子出了回春药铺，先前马车就等在门外，于是顾清池和沈明珠连忙上了马车，出城后，顾二少看见那条通往京城的平坦官道，就知道这马车又要玩命飞奔了，连忙爬进车厢，却见沈明珠早已端坐，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然而这通往京城的官路却不似来时道路那般坑洼，马车飞奔起来更加得心应蹄，车厢内却不至于颠簸过巨，顾清池试了试说话无碍，便开口问道：「你这沉香木是在哪里得的？当日来我家时，我并未见你带了此物，之后采药，我们也可说是形影不离，怎么从没见过这东西？」
沈明珠叹气，暗道这厮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心知顾清池精明，瞒不过去，却仍假意玩笑道：「也不是日日形影不离罢？就是有一次你去县学，我在山上捡到的。」
「捡到的？」顾清池果然满脸怀疑，喃喃道：「哪有这么巧？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捡到这东西了？关键是，这个枝子…我总觉着在哪里见过，是在哪里见过呢？让我想想…」
沈明珠连忙打岔道：「这会儿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吗？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和教坊司讲价，能把陶小姐救出来吧。」
原本对于这样拙劣的转移话题技术，沈明珠是不抱希望的，却不料顾清池果然发起愁来，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救出陶小姐，才是当前头等大事。」
「想不到你倒还是个好弟弟。」沈明珠挑眉，对于转移话题的策略竟然成功表示惊讶，却见顾清池骄傲道：「我当然是个好弟弟，不信你问我大哥，他肯定也承认这一点。」
说到此处，忽然沉默下来，好半晌才又感叹道：「我做弟弟的，为哥哥做什么都应该，可你和我们其实并没有这么深厚的关系，这一次把你所有的银子都搭上了，连这样珍贵的千年沉香木枝都拿出来，你…根本不必这样做。」
「我先前的话你都忘了？我说过我也是把顾大哥当做哥哥的，这半年来，没少受他照顾，如今不过是舍些身外之物成全一对有情人，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重要？当初梁嫂子和妞妞与我才是真正的无亲无故，我也看不下去，把她们给留下了。」
沈明珠白了顾清池一眼，又叹气道：「所以说，这一次陶家出事，于陶小姐来说虽是灭顶之灾，但对于咱们来说，倒未必是坏事，不是这样一来，顾大哥和陶小姐真的就是此生无缘，只能郁郁寡欢一生了。」
顾清池脸皮微微抽动，显然很为这话动容，好半晌，他才闷闷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废话，若不是陶家倒台，你以为顾大哥凭什么去和布政使的公子争夺陶小姐？」沈明珠不明白顾清池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的话竟有一些放松的表情，但转念一想，心中便打了一个突，暗道莫非陶家的倒台真是和这厮有关？不…不可能吧？这怎么可能？他只是一个小小秀才，哪有这种能力去左右陶家命运？不可能，是我想太多…但是…上一次青词说他去了京城好几天，梁嫂子说他年少风流，去京城玩也是寻常事，我那会儿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难道…真让我猜中了？他去京城并非玩乐，而是成为了让陶家倒台的幕后黑手？不对，这不对，他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怎会有如此狠辣周全的心计？这太可怕了。
两人心中各有思虑，车厢内便沉默下来，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忽然就觉着马车放慢了速度，顾清池便知到京城了，连忙爬出车厢，果然，不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正要进城门，忽然就听身后一阵马蹄疾响，伴随着焦急的呼喝之声。顾清池回头看去，就见一匹大黑马闪电般往城门而来，马上骑士死死拽着缰绳，拼命呼叫，却也没办法让大黑马停下，于是他就知道这匹马是发疯失控了。
城门前此时有不少百姓出出进进，城里街道更是人流如织，若是让这大黑马一路狂奔，还不知要伤多少人性命。顾清池只略略犹豫了一下，便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还不等砸出去，就听一声惊叫，原来那大黑马前蹄高高扬起，竟是猛然直立起来，而马上骑士大概也终于力竭，就大声惊叫着摔了下去。
身后几十匹马此时也已赶上前来，看见那骑士落马，顿时发出哭爹喊娘般的惊叫，接着纷纷不等马停稳便跳下马来，疾步抢奔到那摔倒在地的骑士身边，瞬间围了一圈儿，而那匹疯马却无人去管，这下顾清池哪还会客气，石头狠狠砸出去，还在发疯的大黑马甚至来不及长嘶出声，便「轰隆」一声摔倒在地。
「怎么了？」
沈明珠从车厢内探出头来，就见顾清池转身道：「一匹马不知惊了还是疯了，把人甩了下去，没事儿，你回去坐着，咱们等下就进城。」
第九十四章：人命关天
沈明珠无语：疯马把人甩下去，这叫没事儿？她不得不对顾秀才的表达能力致以十二万分的怀疑。
下一刻，便听到不远处那群人惊恐地呼叫声：「凤鸣，凤鸣，你不要吓我们，大夫…有没有大夫？快来一个…来人啊…」
声音乱七八糟的。沈明珠出了车厢一看，就见不远处围着的一圈人个个惊慌失措，她略一沉吟，便撑着车辕跳下马车，向那边走过去，一面对顾清池道：「我去看看。」
「别去。」顾清池一把拽住沈明珠，沉声道：「那些人一看穿戴就知道不是寻常人，你不去什么事儿没有，可你要去了，万一出什么事，可就说不清了，何苦来？好心赚个驴肝肺，没吃羊肉倒惹一身骚。」
顾清池说的也没错，在这个权贵横行的时代，最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于是沈明珠就有些犹豫。
却不料只是这一犹豫间，那边就有人看了过来。正是无计可施的时候儿，看见这里两个青年男女似乎有意救治，却又犹豫不决，那些人当即就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立刻有两三个往这边奔来，一边大叫道：「阁下可是大夫？快些，这边有人需要救治。」
「不好。」顾清池第一个反应就是拉着沈明珠逃跑，可双方距离不过二三十步，这会儿跑哪里来得及？沈明珠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总不好和他一样撒丫子狂奔吧？于是这一犹豫，就被人给拦住了。
「几位错了，我们不是大夫。」
无奈之下，顾清池只好开口解释，谁知当中一个年轻人却反驳道：「即便不是大夫，既然你们刚刚要过来，想必是有些手段，总不至于是要来看咱们的热闹吧？只要有手段，就试一试，须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沈明珠见此人气质高贵沉稳，穿戴不凡，既然被堵在这里，人家又这么说了，她便开口道：「我确实不是大夫，不过是会几个急救的小手段，不知道你们那边的公子究竟如何？若是去看了后无能为力，你们可不许赖我。」
那人喜出望外道：「自然，自然，凤鸣不过是假死闭气，他一身武艺，绝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的。」
「什么？假死闭气？那不就是死了？」顾清池大叫出声，一把抓住沈明珠道：「不要看了，咱们还是快走。什么假死闭气？这些人又不懂医术，既然没气了，那定然是摔死了，还说什么假死闭气，糊弄人吗？」
围上来的两三个贵公子立刻对顾清池怒目而视，沈明珠心中却有自己的考虑，连忙对顾清池道：「反正只是去看一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就是就是，娘子当真是菩萨心肠。」听见沈明珠不肯见死不救，这几人同时松了口气，接着又虎视眈眈看向顾清池，打算这厮只要一开口，就先一拳揍倒再说，反正他们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公子，打个人算什么事儿？若再让这混蛋阻拦几下，那边的伙伴怕就真的死了。
顾清池知道沈明珠是个有主意的，听她这样说，情知不能挽回，只好心里抱怨着跟她来到那落马之人身边。彼时城门口几个守卫已经看到这边情况，认出这些人乃是昨天出门射猎的那几位横行京城的公子，不敢怠慢，连忙报了城守知道，于是城守也带着身边几个亲信兵丁匆匆赶来，只祈祷着千万不要有人出事，不然只怕自己也要受连累。
「让让让让，这位娘子会急救。」
随着叫嚷声音，围着那个凤鸣的人圈就让开一个缺口，沈明珠进去一看，只见一个英武少年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她上前探探鼻息，果然已经感觉不到呼吸，脉搏也没有了，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就解开对方衣领开始施行心肺复苏术，因为救人心切，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就对这少年行了人工呼吸。
围着的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觉着有些别扭，暗道这妇人不会是趁这个机会占凤鸣便宜吧？从来没见过这样救人的。但是看沈明珠一脸郑重，且顾清池就在旁边，这个疑虑便又打消下去。却见这女人在胸口压了许多下后，又掰开凤鸣的嘴要去亲。
这一回不等少年们说话，顾清池就跳了出去，大声道：「这是什么意思？若必须要做，叫他们做，哪有你一个女人家做这种事的？」
「你懂什么？这是人工呼吸。他应该是骤然落马导致的休克，只要建立呼吸通道，让心脏起跳，就无碍了，不然假死也要变成真死。」沈明珠不顾顾清池阻拦，到底又做了两次人工呼吸，才开口解释。先前她有意过来探看，也是因为考虑到骑士年轻，骤然落马恐导致暂时休克，若及时施救，应该能救得过来，不然她又怎么会主动惹麻烦？
虽然什么呼吸通道，休克，心脏起跳之类的词让大家有些懵懂，但听上去就很厉害的样子，原来心脏不跳了，还可以用这种手法恢复吗？对着嘴巴亲两下，吹两口气进去，就可以让人重新喘气？这和起死回生有什么两样？
众人眼中就泛起几丝热切希望，却听顾清池站起身道：「你们谁过来帮他吹气，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做呢？若是你们不肯，那就我来做。」
「不行。」几个年轻人就一起拦住顾清池，纷纷道：「这是这位娘子救人的手段，我们怎么会做？你也明显不会，人命关天，难道还大不过男女之防去？连这位娘子都磊落坦荡，你横加阻拦是什么居心？」
顾清池险些气得跳脚，暗道那个笨女人当然磊落坦荡了，在她眼里哪有什么男女大防？只有人命关天。可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如此大胆？我是她什么人？我是她…
一念及此，不由也愣住，暗道是啊，我是她什么人？我不过是她的房东，或许还是她的弟弟，只是…只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呸！顾清池啊顾清池，你真他妈的蠢，这种时候去想这些做什么？赶紧阻止那笨女人最要紧。
第九十五章：一见倾心
于是跳脚嚷道：「你们管我是她什么人？总之比你们和她亲近。你们为了救人，自然不管她的名誉清白，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滚开，要么你们吹气，要么我来吹…」
几个人拉拉扯扯叫嚷不休，那边沈明珠救人心切，也顾不上阻拦，倒觉着此时众人都去和顾清池拉扯了，不再围着这休克少年，反而对他有好处。
顾清池不过是个书生，这些少年却全都出身勋贵，武勇过人，他虽然功夫也不错，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于是便被阻住了过不来，这还是少年们看在沈明珠救治凤鸣的份儿上，没好意思对他下重手，不然怕是两方人早打起来了。
足足做了三分钟的心肺复苏术，正当沈明珠心中都泛起紧张之时，就听身下少年呻吟了一声。这一声听在她耳里，便如同天籁，果然，在胸口又按压了四五下，那少年就悠悠转醒过来。
「太好了，终于醒了，不枉我担着干系费了这半日功夫。」沈明珠见那少年睁开眼睛，不由展颜而笑，伸手擦了擦额头汗水，也没注意到少年的惊艳痴迷眼神，便回头喊道：「行了，别吵吵了，这位公子已经醒了。」
声音不大，却宛如一声春雷炸响，顿时那边揪扯着的人就住了手，十几个少年和身后二三十个仆人「呼啦」一下跑过来，看见少年果然坐在地上，高兴坏了，那个去请沈明珠的高个子少年便欢喜叫道：「娘子果然没有骗我们，这何止是小手段？分明是起死回生的仙术。」
沈明珠微微一笑，也不解释，和一群古代人说什么心肺复苏，那不是对牛弹琴吗？因对着头发散乱的顾清池笑吟吟道：「你也是，有什么好争持的？我不过是为了救人而已。罢了罢了，咱们赶紧进城吧，莫要让马车夫等急了。」
顾清池哼了一声，就要和沈明珠离去，忽听身后一个清朗声音道：「姐姐请留步。」
顾清池和沈明珠回头，就见那少年分开人群，走上前来对沈明珠深施一礼，沉声道：「今日出丑，险些丧命，幸得姐姐相救，但不知姐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容在下日后亲自登门拜谢。」
「登什么门啊，路见不平尚且要拔刀相助，何况救人？那是胜造七级浮屠之功。公子身世不凡，和我等升斗小民实在不必交往过深，这就请回吧。」顾清池一皱眉，抢先开口，虽然少年彬彬有礼，但他就是看对方很不顺眼。
少年一窒，皱眉看向顾清池，同样觉得对方未免俊逸的有些过分，这种男人就该群起攻之揍花那张小白脸才对，也免得他见色起意祸害天下女子。因面色一沉，便冷冷道：「我和救命恩人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来插嘴。」
「我算什么东西？」顾清池的桃花眼当即一眯，这是他暴怒的征兆，但旋即不知又想起什么，便压下火气，冷笑道：「在公子面前，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的确不算什么东西，既如此，自然不敢高攀贵人，告辞了。」说完对沈明珠低声道：「这样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还是不要纠缠太深的好，咱们走吧。」
沈明珠也很赞同顾清池的话，因点点头道：「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挂怀，告辞了。」
「姐姐留步。」那少年顿时急了，忙上前几步，热切道：「在下褚凤鸣，昨日与好友们进山射猎，今日回程途中，不料马儿受惊疯狂，方有此灾。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请随我回府容我致谢，或者告之家门，容我日后亲自…」
「公子真不必多礼。」沈明珠哭笑不得，暗道顾二少别的不说，这双眼睛着实厉害，眼前这位褚公子可是京城第一恶少，的确不是我们能招惹的人，别看现在彬彬有礼，一旦翻脸，于我们便是灭顶之灾。
因就想立刻摆脱，偏偏那褚凤鸣拦着不让走，最后只得无奈道：「我们是乡野之人，在这京城之中还有急事要办，公子若真心感谢，就请让我们去办事吧。」
褚凤鸣虽然恶名满天下，对人情世故却十分通透，听沈明珠这样说了，心中虽恋恋不舍，却也知再痴缠下去，只会惹人反感，若因此耽误了人家办事，怕是善缘也要结成恶缘了。更何况，以自己的能量，要想知道他们的身份，又有何难？
因此瞬间思想明白，便从怀里掏出一块晶莹润透的玉佩，双手捧着递到沈明珠面前，郑重道：「既如此，我不敢耽误姐姐办事，这块玉佩乃是我随身之物，京城中无人不识，姐姐若遇困难，只要报出我的名字，拿出玉佩，但凡不是违法犯律之恶行，想来还不至于摆不平。」
沈明珠怎肯要这玉佩？奈何褚凤鸣执意要给，最后顾清池不耐烦道：「既如此，就多谢公子好意了。」说完一把夺过玉佩，顾不上褚凤鸣面容阴沉，便拉着沈明珠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待他们走了，那十几个少年方围上来，其中一个便道：「凤鸣，何必对他们这样客气？就算那女人救了你性命，给些银子谢她也就是了。怎么倒把玉佩舍出去了？那可是当今圣上亲赐给你的，若是让国公夫人知道，岂不生气？」
「你们知道什么？」
褚凤鸣冷哼一声，目光随着那辆进城马车移动，喃喃道：「刚刚我一醒来，便见一张秀丽面孔在我面前，眉若远山目如秋水，宛如仙子凌波，更难得的，是那眸中的脉脉温柔关爱。我横行京城十六年，竟从未见过如此动人颜色，素日里常看戏台上才子佳人一见钟情，我还嘲笑说那不过是见色起意，如今才真正明白，我着实是狂妄了，这世间是真有一见倾心这种事的。」
这番话从一向骄傲霸道恶名昭著的褚凤鸣口中说出来，不啻于一道炸雷炸响在众人头顶，当即就有几个少年吓得大叫道：「凤鸣，你魔怔了？醒醒啊，那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虽然有几分姿色，哪里就像你说的什么仙子凌波动人颜色…」
不等说完，就见褚凤鸣眉毛一竖，冷哼道：「各花入各眼，这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只是你们心中再怎么看不上她，也不许在我面前说出来，不然就不是我兄弟。」说完冷哼一声，上前看了看那被顾清池砸倒在地的大黑马，他眼中露出几丝戾气，待要回头问下人们几句，可一看见几个家丁那比死人还惨白的面色，便改了主意，冷哼一声道：「行了，把乌岳弄起来，先回家。」
第九十六章：狠戾
几个下人连忙答应，那大黑马不过是被石头砸昏，此时被弄起来，疯劲儿也过去了，大概知道自己今天闯了祸，便来到主人身边磨磨蹭蹭，似是生怕主人怪罪，于是褚凤鸣拍拍它，翻身上马，看也不看在旁边讨好笑着的城守等人，便打马疾驰而去。
回到国公府，刚进门就听门子说他姨母到了，褚凤鸣便径自来到后院母亲房里，进门果然看见两个雍容妇人正对坐说话，正是他母亲和姨母，于是忙上前拜见，口中笑道：「姨妈今天怎么有空儿过来？」
他的姨妈就是英国公夫人，此时看见褚凤鸣，便拉过来搂进怀中，爱抚着他的脑袋道：「反正在府里无事，我索性过来看看你母亲，没想到你去打猎了…咦？这额头上是怎么了？」
褚凤鸣便笑道：「没事儿，回城的时候马受惊了，把我摔下去，幸亏有位神仙般的姐姐，不然今日我就要没命了…」当下添油加醋，将沈明珠救他的事说了一遍，只说得沈明珠宛如仙子菩萨一般。
那边两位国公夫人却早已吓呆了，成国公夫人还不等说什么，英国公夫人齐氏便抱着褚凤鸣哭道：「我的儿，你怎么这样不小心？我和你娘姐妹两个，统共就你这一根独苗儿，偏偏你从小就是个胆大的，这些年我们战战兢兢，好在你没出什么事，哪想到这不出事也罢了，一出事就是这样要命的，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母亲怎么活啊？以后不许你再这样胆大妄为了，听见没有？」
褚凤鸣点头敷衍了几句，其实压根儿没把齐夫人的话放在心里，见姨母泪如雨下，他心中知道原因，便轻声问道：「姨妈是又想起表哥来了？不是说当日拐子把人就扔在青山县郊外吗？派了这么多人马也没找到？都是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