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褪去的锅底黑重新在段庭轩面上聚集,他面色闪烁不定的看着苏暖暖:总觉得这个女人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一样的泼辣蛮不讲理,但是她坐在那儿,怎么就觉得沉稳端庄大气了不少呢?从前那苏梦暖徒有美貌,可没觉察出还有这份渊渟岳峙的气度。
“天色不早了,也该开饭了吧?正好我刚刚还没吃饱。嗯,你们倒是会吃,这样傍晚,把桌子摆在外边吃饭,最惬意了。”小侯爷的思维十分跳跃,一边说着,他还仔细观察着苏暖暖的面色。
只可惜,苏暖暖完全没有受影响,比思维跳跃吗?嘿嘿!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不吃了,多谢爷关心,这会儿吃饭还有些早,等什么时候夜色黑了再吃也来得及。”凭什么给你吃?都是我赚回来的,渣男你一个也别想吃到。
“刚才那温度正好儿,再搁太长时间的话,只怕口感会差很多吧?”段庭轩也看出来了,想一下子拿下对方恐怕不可能,唯有这样小心的旁敲侧击,或许还能套出点有用信息。

第七章:铩羽而归

“差一点儿有什么关系?若不是我们三个当日去厨房闹了一场,这会儿怕是猪食都吃不上了,口感差一点的食物又算得了什么?”苏暖暖岿然不动,眼看段庭轩端起碗喝了一口樱桃汁,她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感觉到妻子瞬间爆发出的强烈战意,段庭轩立刻做好了应战的心理准备,只可惜,这股战意很快就又缩回去了。
“那饺子是你包的?你一个大家闺秀,什么时候也会干这个了?更何况这饺子听说是穷人家才会吃的。”比定力吗?爷会输你?段庭轩心里冷冷一笑,死里逃生的苏暖暖让他有了一股不一样的感觉,唔……好像斗志被钓上来了。
却听苏暖暖淡然道:“去阴间转了一圈儿,阎王爷为了表示勾错我魂魄的歉意,所以附赠我一项做饭技能。嗯,当时他语重心长的和我说:世间男儿多薄幸,你会做饭了,那就走到哪里都饿不死了。”
“噗”的一声,小侯爷完美的定力再次遭受到了沉重打击,一口樱桃汁全喷在桌子上,他恶狠狠瞪着苏暖暖,咬牙道:“你耍爷玩儿吗?”
“幸亏把饺子端回去了。”苏暖暖气定神闲的起身:“行了香云,把桌子擦一擦吧,天色晚了,送小侯爷回去。”
段庭轩很想说“把饺子给我带一碗回去我就走”,不过考虑到这也太掉身价了,所以他强忍心头怒气,神色复杂的狠狠瞪了苏暖暖一眼,方一甩袖子,冷冷道:“好,算你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反正都这样了,除非你把我掐死,其他手段嘛,随便了。”苏暖暖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故意咬重了口音一字一字道:“爷好走,恕妾身不送了。”
“奶奶……奶奶……”
红莲和香云总算回过神来,两个丫头都要哭了,上前拽着苏暖暖的袖子叫道:“奶奶,你……你怎么能这样对爷?万一……万一惹火了他……”
“惹火了就惹火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休了我,外面天地广阔,我们有手有脚,还怕不能养活自己吗?”苏暖暖冷笑一声:头可断血可流,甚至美食都可以不吃,但是想让她对渣男低头,只有俩字儿奉送——做梦。
“可是奶奶,哪有这样容易的?好不容易今儿爷……”红莲还待再劝,却见苏暖暖挥挥手:“行了行了,别再提他,吃饭吃饭,不要破坏我心情。刚才那饺子让他偷吃了多少个?算了算了,不用告诉我具体数字了,免得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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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别生气,奶奶让您给软禁在那里,难免心里有气呢。”四平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威风八面的主子吃瘪,就算是当朝太子,也没这个本事啊。因一路小跑,跟在段庭轩身后给他顺气儿。
“软禁?我要真是软禁了她,你觉着就凭她和那两个丫鬟,还有去厨房大闹的机会吗?这会儿摆出一副怨妇嘴脸来,给谁看呢?不过就是几个饺子罢了,难道我非要吃?哼!谁稀罕啊。”
段庭轩这一次确实气得不轻,偏偏脑子里还全都是那韭菜和肉渣的滋味儿,因气呼呼走了半天,他忽然站定了脚步,对四平道:“你不是说你娘也会做这个吗?回去让她老人家也给我做几个,就要韭菜馅儿的,我还不信了,什么好东西?离了她我难道吃不了?”
刚刚不知道是谁说的‘难道我非要吃’?四平在心里暗暗腹诽着,嘴里自然忙不迭答应下来。
他心里也在暗暗埋怨苏暖暖不懂事儿,心想你说好好儿一个机会,你要是刻意笼络了爷,再低头认个错儿,兴许就搬回后院来了,这可倒好,你竟是比爷还有理的样子,这下好了,你也就在那梅月楼住一辈子吧,啧啧,明明是个身世清贵的女孩儿,却落到如今这要守活寡的地步,怨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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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厅中飘荡着菜香,圆桌上摆着精致的小菜,一碗白糖粥散发着袅袅热气。徐冉云坐在桌边,笑盈盈看着对面丈夫,就见段庭轩的目光在盘子上梭巡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来:“完了?”
“啊?”
饶是徐冉云聪慧,一时间也没猜出丈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菜都上完了?”段庭轩追加了一句,权做解释。
“是啊。爷今天早上走的时候不是嫌鸭子油腻,说想吃白糖粥吗?”徐冉云巧笑倩兮,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似得,越发笑得温柔,轻声道:“是了,我忘了爷最喜欢奶子粥,要不要再加一碗奶子?”
“不用了。”段庭轩心中泛起一股悲凉:金玉满堂富贵无极,从小到大,他要什么有什么,却偏偏在人生最风光得意的时候,想吃一个韭菜菜饺子而不得,这是多么凄凉又让人无奈的一件事啊。
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段庭轩随即便轻皱了眉头,放下勺子摇头道:“太甜腻了,白糖不要钱么?”
“啊……”
徐冉云接不上话了,从三天前,她就发现丈夫对自己院里的吃食似乎有些不满,因此这两天格外卖力,谁知昨晚的鸭子被说太油腻,今天特意整治的一桌清淡小菜也讨好不了对方,也别说小菜了,就是那白糖粥,还是段庭轩点名要的呢,结果现在又成“太甜腻了。”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爷这两天可是胃口不好?怎么在吃食上这样的挑剔?”了解自家丈夫的性子,虽然无情,却不是不讲理的。因此徐冉云便乖巧起身,来到对方身边将那碗白糖粥端了过来,浅尝了一口后笑吟吟道:“这味道不是挺好的吗?再淡又哪里能吃出甜味儿?爷不是最喜欢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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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不祥预感

“嗯,算了,不吃了,我去书房。”段庭轩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只是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他眼前却总晃动着那一大碗菜饺子,实在心烦,与其迁怒妻子,倒不如去书房,也许半夜饿了,吃东西就觉得好吃了。
来到书房,正看见四平从里面出来,他眼睛一亮,呵呵笑道:“怎么?可是把爷的东西拿过来了?”
四平一看见他,一张嘴笑得比哭还难看:“爷,您饶了奴才的老娘吧,大前天的菜饺子您说太油了腻得慌,前天的您又说太淡了没滋味儿,昨天的您说太咸了,今天小的回去后,老娘倒是又煎了一锅,可奴才一吃,啥味儿没有,和我娘一分析原因,原来是忘了放盐。爷啊,我娘年岁大了,禁不起这样折腾,再來几回,奴才怕以后回家都吃不到正常饭菜了。”
“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段庭轩脸黑黑的看着心腹小厮:“妈的平日里不是说头可断血可流对爷我的忠心绝不丢吗?现在又没让你断头流血,就让你回家给我整点儿饭菜,就开始哭天抢地了?还怕以后吃不到正常饭菜,吃不到就饿死好了,爷算你为主殉职,会厚葬你的。”
四平呐呐说不出话来,段庭轩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前三顿菜饺子已经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菜饺子的美味不是因为它叫菜饺子,而是要看它是谁做出来的。
“你说,那个女人真是在阎罗殿里跟着阎王爷学了什么做饭技能?”来到书房,段庭轩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他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那个从前他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正妻。
“这……鬼神之事,未必能说得准。只是……奴才倒觉着,奶奶死过一回之后,好像的确变了个人似得。”四平小心觑着主子的面色,喃喃道:“所以……也许,阎王爷什么的,是真的也说不定啊爷。”
变了个人似得。
段庭轩一下坐直了身子,脑海中如同响起了一个炸雷:没错,就是变了一个人,不单单是什么做饭技能,她的气质,言谈,态度,神情,和过去完全不一样,再怎么样的生死劫难,也不会让一个人完全改变,不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也成不了千古流传的至理名言。
有点意思。
段庭轩嘴角边露出一丝狡诈笑容,慢慢向后倚在椅背上:是借尸还魂吗?还是狐狸精上身?又或者是被哪路女鬼附体了?从前也不是完全没听说过这种事,呵呵,若真是这样,那倒好玩了。唔,子不语怪力乱神,自己还是不要太急躁,静观其变就好。
想到这里,他抬头望了望窗外天色,只见漆黑一片,于是自言自语道:“罢了,今儿晚上让你再做一夜好梦,明日再说。”
“说什么?”
四平被主子诡异的自语给吓了一跳,下意识便问出一句,却见段庭轩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冷哼道:“说说你殉职后给你陪葬什么东西。”
四平于是深深垂下头去,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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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云,你看着粥锅,顺便把这两个咸鸭蛋剥了切开,我去打洗脸水,奶奶大概就快醒了。”
梅月楼的小厨房中,红莲已经做好了一切,见香云神清气爽走进来,便将收尾工作交给她,自己提了热水出门,来到苏暖暖房门外一听,果然,就听见里面有咕哝说话声,于是敲敲门走进去,将那温热水倒进架子上的铜盆里,一面笑道:“奶奶一大清早儿起来,就不停说话,什么事儿这样高兴?”
“高兴?”
苏暖暖走过来,纤纤手指指着自己的右眼:“你看看,看看我这眼睛,发现什么了没?”
红莲仔细看了看,疑惑摇头道:“没有啊,奶奶眼睛怎么了?”
“你再看看,仔细点儿。”苏暖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说过多少次,观察事物要仔细,你是大丫头,处处要给香云做榜样……”
“奶奶,奴婢真没看出什么来,连眼屎都没有,您让奴婢看什么啊?”红莲一听自家奶奶这话,便知道起床气还没过去,差点儿跪了,一面努力看着苏暖暖那只右眼,心想莫非是睫毛进了眼里?可是看不到啊。
“你就没发现这眼皮子一个劲儿在跳?”苏暖暖听了红莲的话,也没心思对这忠心丫头进行思想教育了,叹了口气揉揉眼睛。
“奴婢看不出来啊。”红莲瞪大了眼睛,却见苏暖暖美丽的双眼皮儿一片细嫩平稳,哪里有暴躁跳动的迹象?
“唔,也是,现在不跳了。”苏暖暖搓了搓脸:“奇怪,刚起来那阵子明明跳的跟造反似得。”
红莲替她准备着胰子等物,摇头笑道:“即便如此,奶奶也不用这么不高兴啊。”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个谚语都没听说过?”苏暖暖惊讶问道,一边心想不是吧?据说这是很古老的说法啊,难道这个架空时代竟然没有?
“唔,小时候倒是听过,不过这么些年也没遇见什么事儿,就忘了。”红莲微微一笑,看着苏暖暖洗了脸后在梳妆台坐下,便来到她身后给她梳头,一面叹气道:“若说灾难,还有什么灾能比先前奶奶绝食寻死的那场灾更大?如今那灾过去了,奴婢只觉着这日子天天都是好过的,便是偶尔吃一点苦头,也觉着比从前那暗无天日的日子甜了多少倍。”
“看看你这点儿出息。”苏暖暖轻拍桌子:“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崇高的理想,远大的追求,不像是畜生禽兽,吃饱睡倒就知足了。你说你就这么点儿追求,和禽兽何异?”
“奴婢觉得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挺好的啊。”红莲蹙眉思索,却听苏暖暖惊讶道:“什么?你还觉着挺好的?不是吧?难道你竟然连禽兽都不如?”
“那奶奶的理想和追求是什么?”红莲微笑着将那如云黑发盘成一个雍容发髻,接着在首饰盒里不多的首饰中挑选了两根珍珠银钗准备插上去。
“我的理想和追求啊,就是吃遍世间所有的美食。”苏暖暖豪气干云的叫道,下一刻,听见心腹丫头疑惑地声音:“这不也是禽兽的理想吗?”
“那能一样吗?”苏暖暖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红莲:“禽兽懂得煎炒烹炸吗?知道怎么做出最好的美味吗?知道鲤鱼身上要切几刀怎么切才能入味吗?知道鲶鱼身上要切几刀怎么切才能入味吗?知道草鱼……总之,它们吃饱拉倒。能和我这吃遍人间美味,每一顿饭都当做至高享受的远大理想相比吗?”
红莲沉默不语,将银钗插在那乌黑发髻上。
“现在你明白我和禽兽之间的差距了吗?”苏暖暖扬着下巴骄傲看着红莲,见她点头如捣蒜,这女人犹自不满足,非要追问道:“嗯,那你说说,我和禽兽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不许重复我说过的话。”
红莲苦着脸,心想早知有这一场无妄之灾,该让香云来服侍才是,那蹄子最会拍奶奶马屁,不似我这般正直,撒个谎都不会。因小心翼翼看着苏暖暖面色,想了半晌,方谨慎开口道:“奶奶和禽兽的差距?是说……奶奶是比较高级的禽兽?”
“噗……咳咳咳……”苏暖暖嘴里没有茶水,所以她喷出来的是口水,然后还没喷干净,剩下一些呛进了她的喉咙,让她好一顿咳。
“没救了,红莲你没救了。”苏暖暖悲愤摇头,眼里全是绝望痛心的眼神:“你这辈子只能这般庸庸碌碌的过了。”
“奴婢本来就是个婢女,可不就是庸庸碌碌的过呢,难道还指望着去考什么文武状元?”红莲忍不住笑了:“是了,说起考科举,或许奶奶和爷能说到一块儿去,爷当年隐瞒身份去考……”
“打住,闭嘴,在梅月楼里,那个渣男是永恒的禁忌,懂吗?”苏暖暖双臂在胸前打了个大交叉:“知道乌鸦嘴的故事吗?知道引狼入室的故事吗?红莲,你现在就有这种倾向,必须立刻把这种倾向掐灭在摇篮之中。”
“可这里是侯府,梅月楼虽然荒僻,到底是爷的产业,他想来就来,哪里用得着奴婢招……”
“你还犟嘴?”苏暖暖怒了,然后在屋里快速转圈圈:“完了完了,联系刚才眼皮子跳,再加上你这乌鸦嘴,这是祸不单行的前兆啊。”
话音落,忽听香云在餐厅里脆生生喊道:“饭好了,奶奶,喝粥了,有流油的鲜鸭蛋黄……”
余音还在屋里回荡,苏暖暖却已经没影了。红莲看着门边那道残影,好半晌才喃喃道:“这真是祸不单行的前兆?那奶奶你还跑那么快?大祸临头的人还这么惦记着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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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硕鼠小侯爷

“爷啊,听说兰奶奶新做了一套宫装,是今年从宫里传出来的最新款式,兰奶奶国色天香,若是穿了这样宫装,更不知会怎样的光彩照人,您不去看看?”
通往梅月楼的小径上,四平苦心积虑想着借口劝诱段庭轩,一边在心里抹眼泪:做奴才容易吗?尤其是做爷的奴才,我一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是白拿的吗?还惹得那么多人嫉妒,有本事你们来做一个试试啊。
“嗯,今晚去芝兰那里过夜吧。”段庭轩随口答应着,看见梅月楼的一角飞檐在远处花树间浮现出来,他不自禁摸摸肚子,安抚了下在里面造反数日的馋虫们。
“爷,听说今儿中午云奶奶亲自下厨做的鸭子汤……”一计不成,四平又生一计,然而这一次话没说完就让段庭轩给挥手拦住了:“别和我提鸭子汤,喝到想吐了好吗?”
“哦,听说不仅仅有鸭子汤,还有烧野猪肉,烤鱼……”四平看着远远地梅月楼,心里知道主子打的什么主意,所以果断用出以毒攻毒的大招。
“腻了。”段庭轩终于走到梅月楼前,看着那原本破败如今却整齐洁净的院子,他嘴角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我现在只想吃韭菜肉渣馅儿的菜饺子。”
果然啊,还是为了菜饺子来的。
四平哀怨的看了自家爷一眼,心想爷啊爷,您是什么人?怎么着也是一个皇亲国戚啊,您说让人知道您让韭菜肉渣馅儿的菜饺子馋成这样,传出去您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段庭轩看了心腹小厮一眼,不悦问道。
“奴才这是害怕的眼神。”四平想起前几天在这院里的遭遇,苦着脸实话实说。
“怕什么?你们大奶奶再怎么也不过就是个女人,又不是夜叉,你怕个屁啊?”段庭轩皱着眉头冷哼一声。
“是,大奶奶不是夜叉,她是罗刹,比夜叉厉害。”四平继续实话实说。
小侯爷让自己这个不争气的仆人气得牙痒痒,恨铁不成钢的在四平屁股上踹了一脚:“怕个鬼,去,先去给爷探探路。”
四平一个踉跄,好悬没绊在门槛上就此含恨九泉:敢情自家主子也知道他这是来吃白食啊,所以表面上那份儿理直气壮都是装出来的?
好在院子里静悄悄的,四平轻轻喊了两声,并不见人出来,于是回头看着段庭轩:“爷,好像没有人,不知道大奶奶她们去了哪里?”
一听说苏暖暖不在,段庭轩那俩眼睛就跟听说大鹅去河边游泳不在鸡窝里的黄鼠狼似得亮了起来,嘿嘿奸笑道:“管她去了哪里,走,赶紧去厨房看看那菜饺子还有没有剩?”
“爷,那菜饺子都是三天前的事儿了,就是有剩,这会儿也早该喂狗,哪里还能留着?”四平继续直言进谏,却见主子已经大摇大摆进了厨房,一面道:“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也许她们昨天又包饺子了呢?”
四平没敢再说,只是心里腹诽着奶奶又不是您,怎么可能天天吃菜饺子?而事实也的确证明,他这个小厮的思维才是正常的。
没找到剩下的菜饺子,段庭轩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就被厨房里摆着的其他食材给吸引了心神。
“这是什么?好像是猪肉酱?唔,味道很鲜美啊,就着粥吃肯定不错,拿着拿着。”
“咦?这是什么点心?尝尝,唔,好吃好吃,太好了,有十几个呢,拿着拿着。”
“嗯?这是昨晚剩下的?是什么?米饭里也可以放这么多东西?嗯,冷掉了,口感有点差,热热吃应该不错,拿着拿着。”
“咦?这是小白菜虾皮肉丸汤?哼!她们主仆几个倒是会享受,我今年还没喝过这汤呢,拿着拿着。”
“啊,饭团子,咦?这饭团子怎么这样香鲜?拿着拿着。”
四平囧囧有神的看着锅台上摆的一溜被自家爷搜刮出来的饭菜,心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爷啊,您是要饭的吗?怎么看什么都好?这白菜虾皮汤和饭团子猪肉酱什么的,咱们厨房里也能弄啊,您用得着跑到梅月楼来偷?让奶奶嚷嚷出去了,您掉不掉价啊?
“愣着干什么?都拿着。”
段庭轩见四平不动,不由得有些不悦,却见四平伸出两只手,诚实道:“爷,奴才只长了两只手。”
“没关系,我这儿还有两只呢。”段庭轩拍拍手,发现加上自己的两只爪子好像还是不够用,于是索性把那花生白糖芝麻馅儿的油饺儿拿起来一个接一个放进嘴里,一边含混不清道:“把这盘点心吃掉,手就差不多够用了。”
有那么一瞬间,四平都有点不想认这个主子了,他是真佩服自家爷的脸皮啊,为什么做了小偷还是这样的理直气壮?一点儿都没有猥琐的丑态。
“我是真没想到,过去那些年里,我竟是错过了这样好东西,香椿啊,鲜炒鸡蛋多好吃啊,腌渍起来就能当咸菜,而且它的味道很特别,保准让你们吃了就难忘。是了,腌渍出来的香椿汤汁几乎就是淡一些的酱油,很美味哦,腌香椿还可以铺上咸五花肉片进锅里蒸,那滋味儿……啊……”
未完的话被一声尖叫腰斩,苏暖暖惊魂未定看着突然出现在厨房里的那两只硕鼠,一时间竟然忘了立刻进入战斗模式。
“那滋味儿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