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绮罗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呜呜的哭了起来。香似雪连忙拍着她的背劝慰,却听方绮罗哭道:“似雪,我是你韩大哥的妻子,俗话说,夫唱妇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了他,偏他摊上了这祸事,我认了,怎么个死法儿我都认了,可…可你和我们其实没有关系,林少爷和我们其实也没有关系,却偏偏都被我们连累了,我…我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如刀绞,我…我哪里有脸过来见你们啊…”

香似雪叹了口气,摇头道:“方大姐别这么说,唉,若不是我和林锋行帮着皇上小江打压太子,他未必也会如此狠毒要置我们于死地,所以能说谁连累谁呢?你看林锋行和我公公婆婆也没有怨过我半句,我心中倒只觉得对不起他们,所以到如今,且别说这些话了,咱们还能在死前见一面,这就是…就是老天爷照顾了。”一语未完,林夫人和方绮罗都忍不住大哭起来,就连香似雪也是心酸不已,暗道这哪里叫团聚,林锋行和舅舅公爹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唉…

再说林老爷和江雪季,随着狱卒来到男牢地最里头,只见林锋行已经坐在那里了,两人刚要进去,狱卒就拦住江雪季笑道:“江公子,您不是在这间牢房里,请随我来。”说完将门锁上,便领着江雪季来到了另外一个单间的小房舍中,江雪季见里面干干净净地,一应铺陈都十分齐全,心思一转,已经明了,轻轻叹了口气道:“狱卒大哥,这里环境虽然好些,然而我已是将死之人,只盼能与家人团聚,麻烦你还是将我送回去吧。”

“这是上头的命令,小人不敢做主啊,江公子您就别难为我们这些底下人了。”狱卒陪着笑,乖乖,虽然是囚犯,但这人谁敢得罪,太子可是派了贴身地太监来传话儿,民间传的沸沸扬扬,说太子殿下为了这个男人,什么佳丽都看不上眼儿了,别说,今天一见,这男人还真是清俊地紧,虽然已不是少年,然而那股青年特有的沉稳和从容,却更有气质和味道。

狱卒在这里品评着江雪季,却听他又道:“也罢,既然如此,我不难为大哥了。”他进了牢房,便在那小床上端坐闭目,狱卒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己也觉得奇怪,挠挠头走开了。

回到林锋行和林廉明的牢房前,就见林锋行转头过来问了一句:“我舅舅呢?为何不与我们关在一起?”牢头连忙赔笑道:“上头吩咐的,给江公子单独的一个干净房间。”说完见林锋行点点头,什么也不问了,他这才擦擦头上汗水,心说奇怪,这林公子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听我这样说也不再问,也不要求去那干净的单间里,啧啧,这一家人,实在是太奇怪了。dian.m

一百六十六章

锋儿,朝堂上你就没据理力争几句吗?”林老爷见,才又和林锋行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见他苦笑道:“爹,我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但韩大哥已经被抓了起来,我对所有的内情都不了解,太子一样一样说出来,我怎么反驳啊?其实本来是没有我们什么事情的,但牵连九族就是这么回事,一人犯罪所有人跟着倒霉,皇上和小江自然也要替我分辨,但他们比我还一头雾水,从哪里分辨啊?难道能因为我,就把整个极天皇朝的律法都不顾了?如今只有我们一家人进了大牢,尚未牵连族人,这便是皇上和小江能为我所做的最大的了,其他的,强求也求不来。(>”

林老爷点点头,叹气道:“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太子的威胁只有你和似雪。唉,连皇上和慧王爷亦无能为力,难道这事儿再也没有转机吗?爹倒不是怕死,只是你和似雪如此年轻,又正是前途无量,爹怎忍心…”

林锋行摇头道:“爹不用难过,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其实我们早知道太子是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一个绝招罢了,唉,既然身处党派争斗中,这个结局也没什么意外的。

要说转机,自然也是没有…”他说到这里,看见林老爷蓦然亮起来的眼神,不由得苦笑道:“爹你别高兴,转机虽有,却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除非韩大哥的确没做过一件卖国通敌的事情,而太子也不再追究此事,那时便可由皇上下旨说法外尚有人情,网开一面,只要太子不动朝臣抗争,也不必非杀我们,但你想想,太子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吗?他处心积虑等到如今,为地是什么?”

他这样一说,林老爷也只剩下叹气的份儿了,默然了半晌方又苦笑道:“我们被牵连,也没说的,但只是雪季,唉,太子到现在既然还顾念着他,就该想个法子将他也排除在外,怎的…怎的也要下杀手。”

林锋行也苦笑道:“没办法,舅舅和我们的关系太近了,爹爹没有兄弟姐妹,娘那头只得这一个弟弟,其他的族人不过是我们地远亲罢了,说赦免还情有可原,唯有舅舅是赦不了的。我想着,太子倒未必想杀舅舅,但既然他将我们都拉进了韩大哥的案子中,就断没有再放过舅舅地道理。算了爹,与其让他抰恩求报强迫舅舅与他欢好,我倒宁愿舅舅和我们干干净净的一起走,来世咱们再托生为一家人,大不了我和似雪在阴间里多等几年,下一世里,我再做爹和娘的儿子。”

一句话说的林廉明眼泪就下来了,连忙擦了去,忽听外面的狱卒叫道:“哎,王爷,这…这儿不是您能进来的地方啊,太子殿下有严令…”一语未完,就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道:“你只听太子哥哥地话是不是?那我这里还有父皇的口谕呢,你难道只认太子,不认当今的皇上吗?”

一句话说的那狱卒慌忙跪下了,接着林锋行就看见李江匆匆走过来,一看见他,眼圈儿就红了,握住那栅栏叫道:“林大哥,都是因为我,连累你们遭了事,你放心,我会去求太子哥哥,我不要这皇位了,只要他能把你们放出来,我什么都不要了。”

林廉明和小江打交道的时候很少,此时一见,不由得感叹这孩子也是个性情中人,似雪和锋儿为他尽忠,倒也是选对了人。却见儿子走过去,在栅栏里握住了李江的手,摇头笑道:“小江啊小江,你还是这样,这种话岂是可以在这种地方说的,太不分轻重,你得练练自己的定力…”

一语未完,李江就红着眼睛叫道:“我怎么练啊?你和似雪就要上断头台了,你还让我练定力,我…我练不出来。林大哥,你快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朝堂上我和父皇都懵了,对此事半点儿不了解,没办法反驳太子哥哥,如今你好好地告诉我,我拼了什么都不要,去求求他,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许去求他。求他也没有用。”林锋行沉下脸来。然后冷笑着小声道:“

你忘了你地三哥是怎么死地了?你忘了你四哥是怎讨。饱受屈辱地逃到了京城吗?难道你想让这些事情重新上演?你想让你地兄弟都死绝死光吗?所以你不能去求他。这皇位。你必须要去争。

更何况。你求他也没有用。他连自己地兄弟都能眼也不眨就害死。他能对我们留情吗?你听我地。你和皇上就按兵不动。什么口风端倪都别露出来。太子若要上表处死我们。你们就同意。他摸不着头脑。心里就没底。底气不足必然多。只有这样。你和皇上才有机会。横竖朝堂上现在也有几个我们地人。我不求你别地。只求你给我们选一块山清水秀地地方。让我能和爹娘舅舅还有似雪一起葬在那里。这便是我们相交一场。我帮了你一场地情意了。”

李江听见林锋行这句话。心里酸痛已极。一个劲儿地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去想那些后事。我去找似雪。韩大哥地事情。她肯定比你清楚。我去问她。”说完转身就走。林锋行在后面喊道:“你死心吧。找似雪。她也必定是这番话。”话音未落。李江早已经跑到另一边地女牢去了。

果然。见了香似雪。和林锋行所说地一模一样。李江不死心。又去找韩天成。可韩天成除了求他救香似雪林锋行等人之外。对自己地奸细身份供认不讳。李江都快急哭了。心想你要是奸细。我还怎么救他们啊。他们和你地关系。是你说一句没有就能撇清地吗?村子和县城里那么多人。哪个人不是活生生地人证啊。

李江虽然也算聪慧。然而计谋却并非他所长。因在牢里闹了一顿。一无所获。只好出了天牢。在街上茫然四顾。只见皑皑白雪覆盖了远处地青山。更增凄凉孤寂。冷风从身上刮过去。寒气直透骨髓。让他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冷颤。

咬咬牙一横心,他还是决定去找太子。从上次李越回来后,李江恨他心地歹毒,为了皇位连父皇的命都想要,所以也没去见过他,算了算,除了在那些宴会的场合外,兄弟俩竟没再见过一面,就是见了面,也彼此不说话,他知道李经心中也恨自己,恨自己背叛了他,竟然要夺皇位,可是他也不想想,这皇位是自己想要夺得吗?若不是他太心黑手狠,自己岂会卷进这储君之争中去吗。

一路上,李江就想着这些,努力的使自己到了李经面前能够更理直气壮一些,好不容易心理建设做的差不多了,进了宫来,还不等往东宫那边去,就看见李风带着一队卫兵过来,对他笑道:“六弟,父皇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走,快跟我去见他。”

李江心中意识到不妙,刚要撒腿跑,冷不丁那些卫兵都拥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李风在他身旁笑道:“父皇的话你也敢不听了?还想在宫里公然和侍卫们开打不成?走吧,大家一起商量个主意,但是太子那里,你却是去不成的。”很明显,李越和李风都知道李江的心思,但他们也是和林锋行的想法一样,所以才会阻止李江。

李江愤愤的瞪着李风,低声道:“四哥,你的命是似雪救回来的,父皇的命也是,难道…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一语未完,李风便断喝了一声,然后挥手让侍卫们退下,他亲自挽着李江的胳膊往书房拖,一边道:“我和父皇岂不难过,然而和天下苍生相比,我们也别无选择。你当我们心里好受吗?你去了天牢,林大人和香姑娘又是怎么说的?他们也必然和我们是一样的,是不是?”

“我不管,你们所有人的说法我都不管,什么天下苍生,太子哥哥治理国家不是治理的很好吗?”李江已经全然不顾了,李风也一时语塞,过了半晌,他才幽幽叹气道:“没错,他治理国家是治理得很好,但是这样一个连最起码的亲情都不顾念的人,你敢保证他将来不会成为暴君,不会黔兵穷武,让天下血流成河吗?”

一百六十七章

江语塞,李经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敢说,u家兄弟和父皇的狠辣,便知他这个人是多么无情了,因被李风半架着来到书房,只见李越默然等在那里,看见他也不说话,让他跪了半天,方才冷声道:“来人,将六皇子禁闭在思过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父皇,父皇,你这是干什么?”李江急的大叫,可侍卫们哪由得他分说,一径拖下去了,这边李越苦笑道:“唉,朕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风儿,事情你都调查的如何了?可…可是真的没有解救的法子了吗?”

李风摇头叹道:“父皇,我已经打听的明白了,那韩天成的父亲,的确是烈国奸细不假,韩天成对此供认不讳,唉,我…我看这次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知道父皇打算如何做?”

李越惨笑道:“如何做?我又能如何做,只能…只能按律法办事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喃喃道:“人人都只道皇帝是九五之尊,说一句话天下便莫敢不从,又有谁知道皇帝所承担的痛苦,要比别人深十倍百倍。朕今日只要说一句为锋儿似雪开脱的话,上奏的折子便会如雪片般飞来,莫说太子党,就是那些忠心直谏的老臣,也不会同意朕这样做的。”

李风默然,半晌方道:“父皇,儿臣是明白你的苦衷的,俗话说蝮蛇在手壮士断腕,该无情的时候,说不得也要无情一把了,儿臣会看住六弟,不让他乱来的。我们这边看看能不能再想想法子,监牢那边我已经关照过了,不会让他们吃苦头地。”说完,李越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先出去吧,朕这里再想想。*^#

转眼间便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是除夕,一年里的最后一天,从小年到除夕,不过是七天时间,若在平常,似乎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然而在香似雪和林锋行等人来说,却过得比七年还要漫长。

这一天,从大清早开始就不平静,先是李越圣驾亲临,来到了林锋行的牢房中,曾经地师生两个相顾无言,都说帝王无情,但面对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给了自己无数开心,又被自己寄予厚望地得意学生,李越的眼中也禁不住涌出了泪光。

“皇上…”林锋行只叫了一句,便听李越凄然道:“还是叫我先生吧,叫皇上,格外生分,若叫老师,朕就觉得咱们还是在那个小小的乡下…”一语未完,林锋行眼圈儿也红了,低头道:“学生无能,没能完成皇上…先生的嘱托,求先生莫要顾及师生之谊,该如何处置,学生绝无怨言,只是先生以后行事,便格外更要小心了,以免…以免无端遭人暗害…”

这最后一句话似乎危言耸听,然而以李经的手段,却未必是干不出来地,皇上废太子之心已十分坚决,他偏偏是为了帝位不惜一切,之前既然能狠下心让李越自生自灭,现在自然也能狠心派人暗杀,林锋行唯恐李越只记得父子亲情,不妨暗处冷箭,所以不得不出声提醒。

李越默默点头。轻声道:“朕又何尝不是无能。眼睁睁地。就救不出你们来。天下人都在看着朕呢。唉…”一语未完。嗓音已哽咽起来。林廉明在一旁劝道:“皇上请保重龙体。微臣一家能得皇上如此眷顾。死而无憾。如今天气寒冷。皇上又已经有了春秋。伤怀之下。莫要着了风寒。请尽早起驾回宫吧。”

李越点点头。拉住

行地手道:“似雪那里。朕不去了。朕一个是无颜者。朕知道她也明白朕地难处。锋儿还有什么要求。就说出来。朕能为你做地事情…不多了。”说完这一句。眼中泪光终于聚成一滴老泪落下。

“多谢先生顾念。学生没有别地请求。如今是年三十了。学生等人对罪行又供认不讳。断不会再翻案串供。只求先生能让我们一家人在死前团聚一回。先生保我族人无虞。学生铭感五内。但愿来世还能有这个福气。亲聆先生教诲。”

李越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走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人过来讲林锋行和江雪季香似雪甚至韩天成等人都迁到了一个大牢房中。那牢房已经布置地十分舒服。甚至还有个火炉子。香似雪摇头笑道:“皇上总算待我们还不错。让咱们在死前能够相聚一回。还能一起上路。这就是他老人家地恩典了。”

林锋行道:“是啊。皇上在我地牢中哭了。咱们地皇帝。说起来就算是个多情地。唉。只盼着上天保佑好人。能让他平平安安地把皇位传给小江。否则太子心狠手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是真地担心…”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香似雪叹了一声,忽听外面脚步杂乱,回头一看,只见十几个狱卒手捧着大食盒,竟是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众人都明白,这也是李越关照地,除夕的中午,家家都吃团圆饭。想起去年除夕的时候,大家还是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林锋行还特意的跑去韩家寻找似雪,之后又被赶回了自己家,一切的情景宛如昨日发生,历历在目,怎不叫人伤感。

下午李江又来了一次,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也就是最后一面了,想是李越让他来的,只看他身后跟着一队百八十人的卫兵,人人都高度戒备的神色,便知李江定是冲动过,或许是要找太子求情,才被李越如此严加看管,一问之下,果然如此,于是几个人又声色俱厉的劝了他一阵,言说决不能因为自己让他和太子妥协,说了良久,李江方恋恋不舍的离去,离去的时候,那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掉,看的众人又感伤了一回。

李江去后不久,忽然又有一个小太监,过来点名要江雪季出去过堂。众人都奇怪,心想罪行都认了,还过什么堂啊。待江雪季走后,香似雪忽然反应过来,冷笑道:“哪里是过什么堂啊,林锋行你不记得那个小太监了吗?他是太子时常差过来请舅舅的人,哼哼,都到了这时候,他还有什么脸要舅舅去见他。

其实江雪季早就心中有数,知道是李经派人过来找自己,故意说过堂,果不其然,到了外间,那小太监便悄声道:“江公子,奴才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请公子过府一趟的,外面的轿子已经预备好了,公子请吧。”

江雪季默然了一会儿,方淡淡开口道:“我不去了,劳烦你回去告诉太子殿下,就说我说的,事到如今,相见争如不见,何必执着,不过是徒增感伤罢了。”他的表情很平静,看着小太监为难的脸,忽然又淡淡一笑,温言道:“你就这样说,太子不会怪你的。对了,还有一句话,请小公公转告太子,请你转告他,我是江家的人,请他尊重我的身份,莫要在我死后将我葬于别处。”qidia,

一百六十八章

太监满脸的为难,但江雪季说完这几句话,就转身里带人出去,还是这样的重犯,本就不妥,何况现如今人家根本不理自己。因此只好怏怏去了,

回到东宫,李经正静静地坐在前厅,似乎是在等着江雪季。小太监心里发寒,只好哆嗦着将江雪季拜托他转达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了李经听,一边在心里直叫要命,也不知道太子听后会怎么处置自己,谁不知道他的辣手无情啊。

果然,李经的手骨节嘎嘎作着响,半晌,那声音却又没了,这小太监已经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默默跪在那里,忽听太子嘶哑着嗓子道:“他…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再就没有别的话了吗?”

小太监摇头,心想这几句话就够要命了,还想有别的?

“你下去吧。”李经挥挥手,小太监惊喜抬头,接着连磕了几个头,就同是死里逃生般没命的奔了出去,这里李经尽量想要平静的端起桌上茶杯,然而手却颤的厉害,茶杯未端到一半儿,茶水已经洒出了大半。

心如刀割,真正是心如刀割。是报复吗?这是雪季对自己的报复。他虽然说不怨恨自己,其实心中还是怨恨自己夺了他家人的性命。若非如此,他怎会如此绝情,活着的时候,已经断绝了两个人在一起的希望,就连死后合葬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这就是他对自己最深最重的报复,没错,就是这样。

好容易将那剩下的小半杯茶凑到了唇边,未等喝进嘴里,就听“啪”的一声轻响,茶杯里的水面上荡起一圈小小涟漪,愣了一会儿,才想起那竟然是自己滴下的泪水,伸出另一只手在脸上一抹,才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是泪流满面。

李经愣住了,他这一生从未为谁掉过眼泪,只有母后病重的那一次,也不过只掉了几颗,他从来就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也会有泪流满面地时候,不可思议,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难道我对雪季的感情,竟然已经深刻到了这个地步?不但小江没法比,就连母后也没法比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李经抖手就把杯子摔了出去,杯子砸上墙壁,发出巨大的碎裂声音,外面候着的太监们连忙过来查看,却听李经咆哮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接着他疯狂的砸了书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差点儿将一众太监都吓瘫了,有一个小宫女来报说皇后让太子到前面去团聚,也差点儿被他拿剑杀了。

众人都知道自家太子阴狠冷酷,就因为这样,李经平日里总是一副深沉模样,如此的失态,实在是从未有过之事,太监宫女们吓得忙将皇后请了来,不过当皇后娘娘收拾完赶过来地时候,李经已经平静了,屋子里的一片狼藉都被收拾干净,儿子好端端的坐在那里,哪能看出半点儿癫狂之态。

报信地人被训斥了一通。皇后就让李经去前面吃团圆饭。这除夕夜地饺子必然是要家人们围坐在一起吃地。虽然李经对他地父皇和兄弟们无感。对小江也是恨之入骨。但这面上地文章。还真不能不做。因此略沉吟了一下。就换好衣裳来到前殿。彼时宴席已经排开了。李越李风和二皇子李善以及小江都坐在桌边。其他三人都在谈笑着。只有李江地脸上满是哀凄之色。

李经沉着地走到座位上坐下。李江察觉到眼前多了个人。抬头一看是他。先是一怔。接着目中就露出哀求神色来。毕竟是心疼喜欢了十几年地弟弟。虽然恨他地背叛。但一看到他这副小鹿般地神情。李经心中也由得一痛。知道弟弟是在为林锋行香似雪难过。一念及此。不由得又想到了江雪季。那痛更蔓延开来。

一顿饭大家吃地索然无味。虽然桌上都是天南地北地山珍海味。可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皇后也知道丈夫和儿子之间地斗法。眉目间也染上了忧愁之色。然而她又不能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这是老祖宗定下地规矩。她性格虽然潇洒豪放一些。在这方面却是一个循规蹈矩地女人。从未干涉过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