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对策的人是你,我只是照着你说的去办。”顾长青谦虚道。
*
谷雨后的第三日是四月初八,北京城已经开始热了,长信侯府的纱布帘子纷纷换上了湘妃竹帘。
萧翼在书房看书,萧捷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站在桌案边,仰头看着萧翼,“大哥,二哥哥怎的好长时间没来看过我了?”
萧捷已经有书案高了,与萧翼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性子上活泼了些。
萧翼浓眉紧蹙,手里捧着是一本心经,他暂时不能离开京城,否则......这个时候洛洛应该已经到冀州了。冀州是个什么状况,萧翼心里非常清楚。
汪直,顾长青!你二人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害她?!
萧翼这一月以来一直在反省,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对崔洛的占有欲是强硬霸道的。所以曾今多次阻挠过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有些事的确是存在风险的,因为经历过一次天人永隔的痛楚,他更是怕了。这次不是没有机会阻挡她,他只是想试试......能不能换个方式对待她。他更想知道崔洛心里究竟有没有他,会不会因为顾长青的存在而红鸾心动?
“大哥?”萧捷摇了摇萧翼的手腕。
萧翼放下心经,起身牵着萧捷往外走,道:“你二哥哥很快就会回来,她在冀州待不长。”
萧捷很好奇,“冀州?哪里好玩么?”
萧翼:“那是个狼豺虎豹出没的地方。”
萧捷一手捂了嘴,“那为何二哥哥还要去那里?”
萧翼默了默,没再说话,是啊,他也想知道一个女子怎就那么不省心!
将萧捷送到南苑,萧翼便出府去了一趟大理寺。
范荆在春闱的时候因为火速查出了一桩案子,导致名声大噪,他有萧翼的举荐,加之霍飞的鼎立支持,已经在大理寺混的风生水起,是少卿大人最为器重的新秀。
范荆看到长信侯府的马车时,思量一番,走上前,道:“是萧世子?找我何事?”
萧翼给了他一封举荐信,“你这月中旬赶赴冀州,届时具体该怎么做,会有人暗中联系你。”至此一言,马车帘子就落了下来,长信侯府的马车又缓缓的驶离。
从头至尾,范荆连萧翼的脸都没看清。
“又是冀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范荆将信笺揣入怀里,面露喜色,古月在冀州,他自然也想去。
只是.....总觉得萧翼对崔洛的关心有些超乎了继兄弟之间的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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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芙蓉(上)
汪直等人连夜抵达了冀州衙门, 这一路上,他跑坏了一匹良驹, 墨发横披, 有股子江湖游侠的气度,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了一把宝剑, 架势十分骇人。
七分癫狂, 三分呆。
古月目睹着他的变化,这人一路走来, 宛若带着煞气,见谁都有绑架了崔洛的嫌疑, 疑神疑鬼不说, 还杀气十足。说话.......汪直不都是见人三分笑的么?古月已经开始相信东厂提督也对崔洛......情根深种了?!
这个认知太过可怕, 古月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乱想。
同知与通判两位大人一开始的态度极为不善,当古月拿出了上任文书之时, 衙门中人才打消了怀疑。
要知道,冀州衙门无人不知道京城新派任了一位知州大人, 还是新科的状元郎。所以,当看到上任文书时,这些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当惯了地头蛇, 没有人愿意将冀州这块肥肉拱手相让。
知州一般是从五品文职官员,直隶州知州地位与知府平行,但散州知州地位相当于知县。属州的待遇与县同等,直隶州的待遇与府同等, 但品秩相同。也就是崔洛的官位类似于冀州的行政长官。
汪直可不管什么同知,通判。他往衙门厅堂上首一坐,两条大长腿成直角状,眸光森冷逼人,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的。
同知与通判两位大人私底下悄声细语,“他又是谁?架子倒是不小!”
同知:“我听说那位新上任的崔大人是个绣花枕头似的人物,长的比姑娘还要好看。此人绝对不会是崔大人。”
通判:“说来也怪,崔大人现在何处?要不你问问看?”
同知大人是个年过五旬的矮胖子,姓吴,名旸。肤色暗中带着蜡黄,一看就是服用红/药丸过度所致。冀州出产朱砂矿,当地人用来炼丹的也不在少数,权贵借此助兴的大有人在。
吴同知上前一步,态度并不恭敬,“敢问阁下是谁?不会是崔大人跟前的随从吧?崔大人又在何处?”他态度傲慢。
崔洛是从京城来的,这些人可能面对她的时候,会稍该狂妄之态,但对于一个来路不明,且衣裳有些松散的披头散发的俊美男子,这些人还以为是崔洛所养的男//宠。自然是压根就不放在眼中了。
尧羽正要上前理论,却被古月挡住。
古月刚踏入衙门就想惩戒这些人,恐怕在破庙里潜伏的杀手就是他们所指使的。
故此,古月便非常愉快的看着这二人惹怒了汪直,他们这可不是在示威,是在找死啊!
古月还算遵循原则,但汪直........他这人纯碎是看心情办事。
眼下,他明显心情不悦。
古月对尧羽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尧羽本不喜欢古月,但这一路走来,却发现古月为人和善,她不由得也喜欢了。尧羽撅了撅嘴,乖巧的站在古月身侧。
汪直没说话,但眼神在吴同知与张通判身上狠扫了一遍,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这二人已经被凌/迟多遍了。
张通判咧出一口的大黄牙,“哎......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回事?没听见吴大人跟你说话么!崔大人到底还来不来上任了?”
汪直掌心用力,那槐木东坡椅的手扶顿时‘吱呀’一声,裂开了,“来人!把他二人给押起来!”
古月惊!
她还以为汪直会用什么法子给这两位官员一个下马威,怎么无缘无故就要将人扣押起来?!
这也太暴戾直接了。
此处是冀州地界,崔洛还没正式上任,衙门里的差役肯定会听从吴同知与张通判的命令,而不是他们这群刚刚从京城赶来的陌生人。
就算有文书在身上,那也保不成这些人会灭口!做出先斩后奏的事出来。到时候再随便编织一个理由。
吴同知与张通判闻言,先是面面相觑,而后不可思议的嘲讽的狂笑了起来。
汪直就那样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笑。
吴同知:“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要抓我等?”
张通判:“就算是钦差大人来了,也得讲究个证据,我等犯了什么错了?你又以什么身份抓我们?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古月走到汪直跟前,低声道:“厂公,这件事不能明着办。”
汪直从圆椅上起身,冀州有朝廷的监军,但恐怕也已经与当地官员同流合污了。汪直只带了十来个东厂的人,的确不能明着来。
他走到吴同知与张通判跟前,“恩,两位大人说的是,我以什么身份抓你们呢。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他口音极淡。
汪直体格高大健硕,又俊美异常,说话举行都是与正常人不太一样了,他此言一出,吴同知与张通判还真是愣了一愣,只觉后脊梁骨一阵拔凉,如被鬼风吹了几下。
汪直的嗓音是正常的男子声音,他并没有暴露身份,也没有拿出东厂督主的令牌,他高高在上的看着吴同知与张通判,又道:“崔大人还在途中,不日将会抵达,这期间我等先不叨扰了。”他言罢,大步迈出了衙门,丢下一句:“走!”
古月与尧羽等人才陆续跟上,事情虽然没有任何进展,但古月总觉得汪直要干些什么。
一行人在客栈暂时住了下来,还没入夜,尧羽就抱着夜行衣进来,“古姐姐,汪公公说,今天晚上有事要办,让你换好衣裳,一会就准备出发。”
果然不出所料。
古月:“...........好!”她真心以为奸诈如汪直一定会想出绝妙的法子,不成想还是直接暴力.......
尧羽有些担心崔洛了,她问:“古姐姐,你说会是什么人抓走了崔大人?若是让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
好了,又来了一个迷恋崔洛的人!
古月也不能笃定,她定定道:“崔大人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入夜,吴家的府邸已经纷纷挂上了大红灯笼,不去看冀州城的潇凉,单看吴府的奢华,会让人产生冀州富庶的错觉。
朱瓦屋顶上,几个黑色人影突然闪现,待片瓦被解开,尧羽眯着眼睛往屋内看去,诧异的望着那黑白两具//裸//身的交//缠/画面,还有女子似乎痛苦的滴滴的叫声穿了出来,尧羽问:“他们在干什么?那不是白天见过的吴同知么?”尧羽猜测肯定是什么武功绝学,这个招术还从未见过。
古月扶了扶额,现在才发现,还有比崔洛更加不靠谱的人!汪直大晚上的带她和尧羽出来看这一出?!
浓烈刺鼻的火油味穿透湿润的空气弥漫了过来。
这个时候,古月才明白汪直他要干什么,这个人从衙门里回到驿站之后,一直一声不吭,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与刺激。
越是平静,就越显得山雨欲来风满楼。
古月没有开口问,她发现尧羽正盯着屋内床榻上的那一幕看的津津有味,古月将她拉了起来,严肃道:“小羽乖,这个招术不能随意学,会走火入魔的。”
尧羽张了张嘴,一声惊呼被她控制住了,压在了嗓子口。顺道在内心暗暗发誓,绝对不会碰触那种邪魔歪道的武功!嗯!
汪直立在屋顶,夜风刮起了他的三千墨发,俊美无双的脸上显得潇凉又孤独。
这家伙不会一直不梳头发了吧?!
不远处的柴房,火势已经有了苗头,虽说暴雨刚歇,但借着火油与夜风,眼前很快就腾起了漫天的火光,照亮了吴府的奢华与院落外的冀州城。
这二者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走水啦!”
“走火啦!快救火!”
吴府的下人家丁开始四处奔散,而与此同时吴同知药力未过,正当兴头上时被这般打扰,不亚于要了他的半条老命。
“老爷~~别啊。”年轻美貌的侍妾/娇滴滴的唤了两声,细白的/腿//缠着吴同知不放。
吴同知也是举人发迹,在冀州混了多年,才攒下眼前的家业。着火?开什么玩笑!这就等同于割他的肉了。
红/药丸的效力远没有消散,吴同知胡乱穿好衣服,腿型别扭的走出了屋子,“怎么回事!这种天也能着火!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么?快给本官灭火啊!”吴同知弓着身子,嘶吼道。
床榻上的侍妾意犹未尽,没有打算穿好衣裳,她就那样白花花的躺着,静等着吴同知回来。
古月与尧羽出现在她面前时,侍妾还没叫出声,就被汪直打晕了,丝毫也不怜香惜玉,只见那侍妾额头溢出了丝丝血迹。
古月:“厂公,你把人打死了,咱们可就没有人质了。”
汪直冷哼了一声,“一个侍妾,算什么玩意儿?死了就死了,你们两个先把人带走,我再去抓了吴家的独子!”
古月:“.........”这样真的好么?
尧羽上下打量了侍妾几眼,“我也没瞧出她哪里厉害了!一会再好好审问,她到底练的什么功夫?”
古月此刻无比期盼着崔洛能早日回来,“.........”她身边就没一个是正常人。
这一夜,吴同知家中丢了三件他最为在乎的东西。
一是从扬州买来的瘦马,也就是他夜夜采香的侍妾,二来便是他十八岁的独子,这第三样才是最为致命的——是帐房的账本。
天还未亮,张通判家中失火的消息也传了过来。所丢之物中,还包括了他八十岁的老母。
吴同知直至此刻还是衣裳不整,痛心疾首道:“这是有人蓄意为之啊!你我该如何是好!”
张通判急的在屋内打转,“是有人针对你我,吴大人,以你看.....会不会是昨天那帮人?”
吴同知也有怀疑,“可......我派出去的探子还未回来,而且据说崔大人此行连同家眷在内也只带了十来余人,他们.......怎有那个本事?你不是说新科状元手无缚鸡之力,连蟾蜍都怕的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们是不想活着回京了!”
张通判挥退了下人,压低了声音道:“吴大人,如今之计,你我除了小心行事之外,要不要像欧阳卿求助?”
吴同知思量一番,声音压得更低,一番话之后,终于决定了什么。
*
西王镇与冀州镇同属冀州的管辖范围之内,两地相隔不远,顾长青的探子很快就回来禀报了昨夜之事。
崔洛闻言后,笑了笑,“我也该去衙门了,你说呢?表哥。”她不用去查也知道肯定是汪直所为。
顾长青见今日放晴,道:“我送你过去,前面不远处有一片野芙蓉,正好路过,我带你去看看。”姑娘家都喜欢花,他猜崔洛也会喜欢。
其实崔洛更操心衙门里的事,她急着跟古月等人汇合。不过既然是顺路,也没什么不妥之处,“好!那.....三殿下那边?”
朱明礼会轻易放她走么?
顾长青正色道:“有我在,你且放心。”
崔洛点了点头,但她一寻思就觉得顾长青有些奇怪。芙蓉花一般有三次花期,七月初,八月中旬,最后一次是九月中旬。
这才四月份,哪里来的芙蓉花?
“你在想什么?”顾长青问道,突然抬手,食指一勾,轻轻划了一划崔洛精致俏挺的鼻梁。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以至于崔洛都忘了问他话了,她一愣,“没什么,多谢表哥。”
又是多谢他!
顾长青也想表现的随和温柔,可他每次做出一点动作之后,却没有从崔洛身上得到任何的反应,是他做的还不够?他想起了顾长梅年少时那些孟浪的行径,不由得想:难道需要对她那样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顾长青:原来我本质也是个孟浪的人。
汪直:你想对小白做什么?
萧翼:!!!
☆、野芙蓉(下)
天际一放晴, 便是大好的艳阳天。水汽腾蒸,白云蓝天, 一切皆纯净的如同水洗一般。
浮云随着清风游荡, 高空远瞩,看样子近几天不会再有雨了。
崔洛站在庭院内晒了一会太阳, 直至鼻端溢出了细汗才又走到回廊下。
在这个时代, 日光与雨水都太重要了,所谓靠天吃饭, 一旦风不调雨不顺,又不知道多少底层的百姓要遭殃。
顾长青从一侧的长廊走来, 他身着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 发髻仅用了一根竹簪子固定, 看上去闲散随意,但矜贵的气度改变不了。有种清冷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气韵。
崔洛见他今日特意带上了绣春刀,她留了个心眼, 一会就要启程去冀州衙门,她虽低调行事, 但也保不成会遇奸人。
顾长青应该也是有这个顾虑。
“走吧,趁着天色还早,一路上也不必急着赶路。”顾长青道。
崔洛点了点头, 她没什么行囊,只有一包自己之前换下的衣物,和无处可藏的小衣,她已经穿过的贴身衣裳, 肯定不能随意丢在这边,只能藏在包裹中,随手带走。
朱明礼也出来相送,算是给了崔洛足够的面子,崔洛的态度一直不明,没有要加入他的阵营的意思,也没有排斥。表面上的中立并非是墙头草,她有自己的原则,不会因为知道了安王将来可能会问鼎,就彻底得罪了朱明礼,那样太不明智。
马车开始驶离私宅的时候,崔洛发现除了顾长青之外,还有四五个便衣锦衣卫跟随其后。
她道:“表哥,其实不必这样招摇,我一个人去反倒会让那些人掉以轻心。”
顾长青比她更懂谋略,可他不放心。
他轻嗯了一声,没有做其他解释,好像根本说不出甜言蜜语。
见顾长青沉默,崔洛便不再多问,想来他做事都有他的理由,这次冀州之行本就不会顺风顺水,多了一个顾长青在侧,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路况很不佳,摇晃幅度颇大,两个人沉默之后,都觉得有些尴尬。
好在,不一会就到了野芙蓉盛开的地方。
待马车停下,崔洛先撩开帘子去看,那满目或粉或白的颜色惊艳了一场暴雨之后的旷野。
崔洛记得芙蓉花一般是要到七月份才开,现在才过谷雨不久,花期足足提前了两月有余。
她疑惑的跟着顾长青下了马车,注意力全在芙蓉花枝干上。这些虽是野芙蓉,但枝桠粗壮,花蕊极艳。
顾长青见她失神,以为她当真喜欢花,“喜欢么?”
顾长青的突然靠近,让崔洛一惊,她缩了缩脖子,温热的气息扑在后脖颈有些微痒。
她很怕痒。
顾长青注意到了她的变化,见她像鹌鹑一样缩了起来,觉得十分可爱,“你若是喜欢,待回京之日,我命人将这些移植回京城,种在你的府上。”
崔洛看着数十株花期正艳的野芙蓉,更加诧异了。顾长青的话虽暂时打断了她的思绪,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往花林深处走了几步。
越往里越是热。
顾长青跟在她后面,两个人都有些出汗,以至于顾长青的情绪愈发的亢奋。
说与不说,就在这一念之间了。
终于,顾长青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衣裳两侧的大掌突然往前伸去,正要抱住崔洛的后背时,她猛然间惊呼一声。
顾长青微顿,问:“怎么了?”
崔洛指着不远处冒起的白烟,道:“我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野芙蓉会提前开花了。表哥你快看,前面是温泉,这一大片空地足有百亩,又靠着溪泉,土壤肥沃,这里最适合种植粮食了。空在这里着实浪费,而且我猜这快地一年四季都能耕种。”
崔洛兴高采烈,可以说是有些兴奋了。
顾长青见她高兴,他也笑了笑,但神色却变得认真,“崔洛!我有话要对你说!”
崔洛此刻还在畅想着如何提高冀州百姓的福祉,未及顾长青开口,她又道:“表哥,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所以才带我到这里来!你也觉得这块地很适合耕种?!表哥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你才来冀州这么短的时日,就将地形摸的一清二楚。这个地方连冀州本地人都不一定不知道,却被表哥事先发现了,表哥.......你太厉害了,我当真佩服你!”
崔洛眼神晶亮,狠狠夸赞了一番顾长青。
“..........”顾长青刚要说出口的话,突然戛然而止。他带崔洛过来,其实仅仅是为了赏花。
谁知会弄巧成拙了?!
崔洛言罢,弯下身子,用手捏了捏地上的土壤,她的注意力全在无关风月的事上面。
顾长青耳根子微烫,他突然摇头失笑,想他顾长青奔波搏奋了这么多年,如今却像个姑娘家一样,只知道在意儿女情长了?!
崔洛起身,遥远着一望无际的旷地,问道:“奇怪了,为何没有百姓发现这块好地呢?”
若是朝廷的征地,也那不可能空着的呀。
顾长青道:\"这里是蒋家的产业,你若是想要,我倒是可以想法子弄过来。”
赏花不行,那......整片花林都给她吧。
崔洛还想着引进高产量的农作物,像马铃薯之类的就很适合栽植,若是可以巧妙利用温泉带来的热度,说不定还能四季栽种。
崔洛心情大好,又道:“表哥,你可真好!百姓有福了。”
顾长青抿了抿唇,他其实什么都没做。
二人在林子里待了一会,崔洛已经热的粉颜桃腮,顾长青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手在半空纠结一番,终于伸了过来拉住了崔洛的,“这里地滑,我带你离开吧。”
她的手很小,握在他掌心小小的一团,顾长青的心猛地跳了几下。
这种感情非常微妙。
崔洛正要避开,却已经被顾长青牢牢抓住,她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想起了萧翼的‘叮嘱’。
崔洛走出林子,上马车之前,忙道:“我想先去溪边洗手。”她从他手中挣脱开。
顾长青就是个十足的君子,她要离开,他便放手了,只要........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行!
崔洛蹲在石堆上,看见了顾长青投在溪水里的影子,不由得扭头看了他一眼,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翼应该只是多虑了,顾长青不是一直念及着王家小姐么?以至于他至今不娶!
他怎会喜欢自己呢?
开什么玩笑!
崔洛憨憨笑了两声,她心思纯透,只是愣神的时候,会给人‘憨态’的错觉。
她正要起身,那鹅卵石着实滑溜,加之生了青苔的缘故,崔洛脚下一滑,前前后后歪了一歪,身子还是不稳,眼看着就要往溪水中栽下时,顾长青手疾眼快,双臂伸了过来捞住了她的细腰,两人齐齐往草地芬芳处倒了下去。
崔洛只觉一个天旋地转,她便趴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脯上,而顾长青则成了她的肉/垫。
这画面太过熟悉,当年在桃花村渡口的那一瞬间又浮现在眼前,崔洛顿时神色赧然,“对.....对不起!”她双手撑在顾长青胸口,试图爬起来。
可是他的双手就在她腰上,像是用了一定的力道,故意没有放开她。
崔洛看见顾长青额头溢出了大滴的汗,还有他眼眸里惊魂失措的自己。
风吹,影动,情况有些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