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山从一开始就告诉过段家的子嗣, 表面风光的恩荣背后,极有可能藏着无数刀山火海。
君要臣死, 臣要不就是死,要不就是反,再无第三个选择。
当然了,眼下的事情还没有恶化到那种境地, 但今后就不好说了。
段珏也道:“皇上想要收拢兵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否则咱们段家怎会被调回盛京,如今皇上已经排遣自己的人去边陲监军,只怕不久之后就会轮到我们段家交权了。”
当今圣上萧炎是个疑心甚重之人,当初便是通过弑兄杀父才夺来的皇位,这些年修生养息,萧炎羽翼已成,是时候对朝中手握重兵的臣子下手了。
尧大将军空有一腔抱负,闻言后,一拳头砸在了桌案上,对段青山道:“好!我听你的!”
这还是尧大将军头一次和女婿达成了一致意见。
尧家除却大将军一人之外,没有其他男嗣,这次长女婿出了事,也亏得段家人火速赶过来商榷对策,尧大将军看着一屋子相貌俊朗的郎君,丰沛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眼看着大将军就要抹泪,段青山嗖的一下起身:“岳父大人,马上就要天明了,小婿还得赶着回去,若有任何异变,岳父大人定要命人登门告之。”
几位少年也先后起身。
“外祖父,您放心,一切有我们,您负责装病即可。”
“是啊,外祖父,四妹妹是福星转世,您也是她的外祖父,尧家定然不会有事。”
沈墨很无奈,说不出宽慰的话,只是稍稍颔首。
就这样,经过短暂的商榷之后,尧大将军即日起就谎称重病闭关,任谁都不见。
***
段青山与几位少年离开将军府之后,并没有回段家,而是直接去了军营。
萧炎已经忌惮段家已久,但段家军有数百年的根基,军中不少将士都是家中世代从武,很少有外征的兵马,段家军只对段家忠心。
萧炎想要彻底将段家连根拔起,也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段家也不会掉以轻心。
尧柔去段老太君跟前请安时,身子骨没甚力气,归德堂的小厨房做了几样时令的菜品,外加鸡丝小米粥,早膳还算清淡。
尧柔嫁过来之后,丰腴了不少,老太君太了解自己那个儿子了,而且据婆子所说,段青山和尧柔大婚之后,婚房就没有空过一日,老太君一直盯着尧柔的肚子。
算起来大婚也有两个月了,按着段青山那个劲头,尧柔的腹中理应有孩子了。此刻又见尧柔神色不济,这几日的胃口一直不怎的好,老太君眯着眼笑了笑,仿佛自己数日来的阴谋终于得逞,她问道:“尧氏啊,昨夜几时睡下的?”
尧柔有点不太好意思,段青山每晚都能折腾到半夜,好在昨天适时停住了,尧柔打了手势,大约是在说:“昨夜睡得颇早。”
老太君绝非寻常妇人,一阵子相处下来,很快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手语,她又问:“这个月的月事迟了五日了,你可曾让郎中把脉瞧瞧。”
尧柔一怔。
她知道进门之前,婆子就询问过她月事的日子,没想到老太君记得这般清楚。尧柔这才想起来月事的确是推迟了几日,她上次有孕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老太君笑道:“你这傻孩子,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可能有孕了?”
尧柔还真没想过,段青山在那事上要的异常勤快,她最近才将将适应他的节奏,真若是有孕了,她当真是欢喜的。
一旁的季嬷嬷闻言,当即大喜过望:“老奴这就去请郎中过来!”
不消片刻,郎中很快就诊断出有孕:“恭喜老太君,恭喜夫人,这的确是喜脉啊,不过如今月份尚浅,侯爷需得禁房.事一阵子了。”
老太君完全忽略了后面一句,要知道,尧柔这一胎可就是段家真正的嫡长孙啊!不管是男是女,都将得到她老人家的百般疼宠,老太君当即吩咐:“来人,去我私库里取些银子过来,今日人人有赏!”
尧柔白皙的面容染上了一层红晕,又要当母亲了,她当然是高兴的,更重要的是......不用陪着段青山在夜里折腾了。
她这样窃喜的想着。
段家哪里都好,独独段青山令她难以应付。
***
段家的晨昏定省是每三日一次,其余的日子,乔桐都是睡到日晒三竿,因着昨夜看到了半夜的话本子,早晨更是起不来。
乔桐是被自己的噩梦吓醒的。
绿萝听到动静,忙上前询问:“姑娘,您又梦魇了?”
小老虎早就醒了,此刻就窝在乔桐身侧,有一下没一下舔着爪子,它和它的主子一样懒惰,没有任何争霸兽界的抱负。乔桐抱着小老虎压了压惊,问道:“你速速去问问夫人眼下身在何处?”
她梦见母亲在法华寺被人掳走了。
今日是十五,母亲按习惯,一定会去法华寺烧香祈福。乔桐的每一次梦境都不约而同的成真,这让她不得不提防。
绿萝笑道:“姑娘,奴婢不必去打听了,夫人今个儿早晨诊断出了有孕,一个多时辰之前就去出门去了法华寺。”
乔桐倏然之间怔住了。
她的梦魇像是会提前预警一般,而且一旦做了梦,梦里的事情或迟或早都会发生,没想到母亲这么快就去了法华寺。
乔桐顾不得洗漱:“快!给我穿衣!”
绿萝小脸一僵,姑娘近日总是神神道道,除却看话本子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之外,其余时候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绿萝急急忙忙伺候着乔桐穿好夏裳,只见乔桐未经洗漱,提着裙摆,就一路往月门外狂奔而去。
绿萝正要跟上去,却见小老虎被乔桐绑了一下,在地上滚了几圈,绿萝心疼极了,将小老虎抱了起来,这才喊道:“姑娘!您还没洗漱!”
姑娘家应当注重仪态的嘛!
这厢,乔桐正急着往外奔,她要找侯爷继父将事情说清楚,母亲已经怀有身孕,若是被人掳走了可如何是好?
沈墨刚从军营归来,他本来是想过来看看乔桐是否还抱着话本子不放。当真不甚明白,她怎就如此痴迷这些东西。
沈墨耳力过人,听到有人从月门处奔过来,他步子微滞。敢在侯府这般招摇狂奔的人,绝对不是下人,就在看到一个披着墨发的小女子时,沈墨眸色一眯,并没有避让,他像是算好了时机,就在乔桐冲出庭院时,他的身子正好挡在了乔桐的跟前。
乔桐根本止不住步子,整个人往沈墨怀里栽了进去,脑袋撞的发晕。
沈墨趁机搂住了她的小细腰,低低斥责:“走这么快做什么?”
乔桐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愕然抬头,在沈墨浅浅的注视中,她先是稍稍慌乱,但很快就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道:“小舅舅,我母亲恐怕今日要被人掳走,你快让侯爷继父去法华寺寻她!”
乔桐刚睡醒不久,面颊上还残存着醒目的红痕,她长发及腰,面容恍惚,一双刚刚苏醒的美眸里氤氲着一阵朦胧,与不久之后的乔大美人截然不同,不过倒是更有活力。
沈墨喜欢极了她刚刚从踏上醒来时的样子,他的大掌不动声色的放在了乔桐的腰肢上,一边问她:“你怎么会知道?”
关于乔桐的那些梦,沈墨一直很好奇。
如果她梦见过别人,那他呢?是否也曾梦见过他?之前那么害怕他,难道是梦见过什么?
乔桐无从解释,昨个儿夜里沈墨还打过她,她也的确犯了大错,惹怒了沈墨不说,还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小舅舅,你快些去通知侯爷继父吧,我担心迟了就来不及了!”乔桐全然不知自己的小腰已经被沈墨拖着,她近乎是趴在沈墨胸口,两人身子相贴,少女玲珑的身段透过薄薄的衣料,让沈墨感觉的一清二楚,他曾无比迷恋的地方,如今已经含.苞.欲.放。
自从上次在桃花庵之后,沈墨就知道,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让她待在自己身边那么简单了。
看着乔桐毫无防备的贴近自己,沈墨的眸色忽然温和了下来:“你乖些,别急。”沈墨的嗓音如四月湖风,异常的温柔。仿佛只要她服软,他便能原谅她做所的一切,不问因果。
“小舅舅,你快些去呀!”乔桐急了,在乔桐怀里发颤。
“好。”沈墨无意识的应下,他不敢告诉她,哪怕她想要他的命,他也会说“好”。
***
法华寺是国寺,常年香火鼎盛,尤其是每月初一十五的日子。
尧柔过来祈求尧家与段家一切顺遂,还有她腹中的孩子能安然降世。一想到段青山对孩子的渴望,尧柔笑了笑。她从未想过,像段青山这样的人,竟然能当一个好父亲,还将府上的几位公子养成了如今出类拔萃的样子。
“夫人,郎中说您这一胎胎相极稳,八成是个男孩呢!”季嬷嬷笑道。
不过侯府已经有嫡长子了,就算是夫人生下男嗣,这将来的侯位也轮不到这个孩子头上。
这是季嬷嬷最为忧心的事。
尧柔看穿了她的心事,打手势道:“富贵皆有天命,一家人和和美美便是了。”
季嬷嬷知道尧柔心善,也知段家的儿郎皆非虎狼之辈,但还是有些惋惜,若是当初夫人不曾遇到乔二爷那段孽缘该有多好啊!
这时,离着尧柔不远处的地方,几个僧人逐渐靠了过来,这几人动作迅速,脚步轻盈,一看便是武功高强之人。
其中一人上前道:“夫人可是平阳侯府的主母?我家方丈大师有请夫人,是事关侯府之事,还望夫人移步厢房。”
尧柔并不认得此人,不过既然事关侯府,她便没有多疑,再者此处是国寺,她断然不会想到有人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境地,就连平阳侯府的人也敢动。
尧柔点头,领着季嬷嬷等人往寺庙后方的厢房走去。
不多时,僧人止了步,就在尧柔四处查看时,突然有人一记砍刀手劈晕了季嬷嬷,紧接着,尧柔带在身边的几名护院和丫鬟也相继被打晕。
尧柔大惊失色,正要逃离时,被人挡住了去路,那僧人道:“夫人,得罪了!”
尧柔昏厥之前,看见这几个僧人褪去了僧袍,里面穿的是常服,根本不是真和尚!
不消片刻,尧柔被悄然送上一辆四马拉着的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马车内坐着一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眉峰凛冽,器宇轩昂,但与此同时,眼神之间露出的暴戾之色委实可怖。
男子看了一眼躺在车厢内的尧柔,手指在她白皙光洁的面容上划过,惊讶于她至今不曾逝去的容色。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像陈年的酒,随着岁月更迭,愈发香醇,令人迷醉。
萧炎倚靠在车壁上,看着他曾经垂涎过的美人,眸色一度晦暗。
人就是这样,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便越是渴望。
更何况,唯有逼着段家造反,才是将段家逼到死路的最好方式!
段青山,朕抢了尧柔,你难道还要继续忍么?!
***
得知自己喜当爹后,段青山笑的合不拢嘴。
虽然不是头一次当爹,但尧柔腹中的孩子却是他段青山第一个嫡亲骨血。
段青山正准备将府上诸人都召集起来,商榷一下如何迎接小五一事,这时沈墨走上前,道:“姐夫还是先去一趟法华寺将夫人寻过来再说吧。”
他话音刚落,两名护院急急忙忙赶回府中,这二人身手功夫了得,虽是被人从背后偷袭,但没过多久就醒来了,见夫人不知所踪,当即回府禀报。
两人跪在段青山面前,战战兢兢道:“侯爷!属下无能,把夫人给丢弄了!还请侯爷降罪!”
段青山从极乐中抽离,高大如松柏的身段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他的小哑巴,他曾经弄丢过一次,万不能再丢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青山君:君逼臣造反,臣不得不反!
段瑞:同意!
段珏:抄家伙!
段易:我有点方。
乔桐:我有特异功能,我给大家助力!
沈墨:........
☆、疯狂
“柔儿, 是谁带走了你?乔家么?不对, 乔家还没有这个胆子!”
“那会是谁?仇家?”
段青山站在堂屋内,一人自言自语,神色恍惚,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之后,却又强装镇定的表现。
段瑞,段珏,欧阳愠三人闻讯而来, 看到这样的失魂落魄的段青山,几人都有些陌生。不过,一想到段青山从年少时就心悦着尧柔, 见此景,便也见怪不怪了。
此时的沈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 道:“若是仇家掳人, 这个时候理应送消息过来了。况且,倘若只是仇家,只怕不会将人掳走。”而是直接在法华寺灭口。
这时, 欧阳愠注意到了跪在地上的护院,她走上前, 用折扇掀开二人衣领,挨次看了一下,笃定道:“下手之人所用的武功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硬钢指,我听父侯提及过, 如今唯有大内还有一位高手会这门功夫!”
欧阳愠什么话都敢说。
即便她知道这话一出,极有可能会引起滔天骇浪,再者,身为冀州世子,她留在盛京的目的,可不完全只是为了娶一位夫君回去,她时刻关注朝廷动向,萧炎非但想收拢兵权,还想将天下几州统统收入囊中。
话音刚落,堂屋内的几人纷纷看了欧阳愠,所有人的眼神都透露着吃惊,但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段青山的大掌紧握成拳,发出骨节相撞的声音,他眉目冷峻,眼底露出罕见的杀意,即便是在战场上,段青山也是一派潇洒自如之态,众人都看的出来,皇上这次是真的触了段青山的逆鳞了。
段瑞有些不可置信:“大内高手?你的意思是......掳走母亲的人是皇上!”
段珏很气愤:“夺.人.之.妻.本就可耻,一国之君怎能做出这种事?!”
欧阳愠没有继续说话,她想知道段家人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也正好能趁此机会,彻底考验段家,看看段家是否当真可以成为冀州的盟友。
这时,沈墨的声音在堂屋内响起:“稍安勿躁,忠敬侯不久之前才刚刚出事,皇上这个节骨眼下掳走夫人,恐怕就是要逼着段家反,届时,朝廷便有机会对段家和尧大将军府一块发难。皇上既然动了心思将夫人掳走,一时半会理应不会伤了她。”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几位少年听了沈墨的话,还尚且可以忍受。
没错,皇上想收权,但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可若是段家主动反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段家数代忠良,不知多少英魂战死沙场,若是最后得了一个乱臣贼子的名声,那就当真是有辱祖宗亡魂了!
段青山的胸膛不住的起伏。
他想反,数年前就想反了!
然而,如今还不是时候,理智告诉他,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量。
沈墨走上前,一手搭在了段青山的肩头,两人的身段已经差不多高了,可能也曾被人夺过心中所爱,沈墨明白段青山此刻的体会,他道:“过几日波斯使臣入京,届时宫中必然举办宫宴,只要夫人藏在宫中,便有法子寻到她。”
过几日......
段青山觉得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他甚至想提着长剑,直接杀入宫去!
但段青山心里也十分清楚,错一步,便是步步错,他不能中了萧炎的计!
是以,尧柔失踪的消息暂时没有泄露出去,但此事终归瞒不了老太君。
老太君好不容易盼来尧柔怀孕,人却是被萧炎掳走了,怎叫她不愤恨。
阖府上下皆在商榷着几日后的宫宴,该如何寻人,以及如何分配各自的任务。
***
尧,段两家相继出事,欧阳愠自是不能坐以待毙,连夜修书一份寄回冀州,让冀侯早做准备。
夜色未央,宵禁之后,街头一片萧索,欧阳愠正打算潜回侯府,突然发现身后有人追踪。她当即反应了过来,带着随从很快隐入夜色之中。
今晚是沈墨亲自出来寻人,他倒是要看看辣手摧花的真正面目,不为别的,只因那话本子中的人物,总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甚至还有他自己........
所以,辣手摧花一定是沈墨所熟悉的人,他已经怀疑上了某人,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而已。
这厢,沈墨眼看着就要追踪上了,却发现那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身边的心腹道:“主子,这可怎么办?”
沈墨手臂一挥,制止了身后的心腹继续追踪,看着无边的茫茫夜色,他道:“去侯府守着!”
心腹不甚明白,难不成那人是平阳侯府的人?
“是!主子。”
小半个时辰后,沈墨与心腹抵达了平阳侯府,二人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守在了侧门。
片刻后,就在一抹月白色身影欲要翻墙而入,沈墨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欧阳愠的手腕。
欧阳愠一惊,转头一看,竟是沈美人。
美人就是美人,一身夜行衣也能穿出风清朗月之态,欧阳愠没有分毫被抓了现行的觉悟,她笑了笑,道:“沈公子,这么巧?你也要一块翻墙么?”
明知沈墨在意乔桐,欧阳愠又道:“正好院墙后面是表妹的碧落院,小丫头眼下也不知睡没睡,你我一道去看看?”
看什么?
就算是要去见乔桐,沈墨也不想和她一起!
男子和女子的手腕是截然不同的,沈墨眸色一眯,突然放开了欧阳愠,但依旧挡着她的路:“你就是辣手摧花?”
欧阳愠虽然很想在沈美人面前保住面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干脆承认了算了,但......她甚是心虚,毕竟她所著的话本中,沈墨等人也在其中。
欧阳愠一本正经的扯谎:“我不明白沈公子这是说什么?我今晚外出无非是打听宫里的事,一日没有救出姨母,我便寝食难安。对了,沈墨,你今晚出去是做什么?”
沈墨懒得听她胡搅难缠,只说:“给我几册最新的话本。”
欧阳愠绝对不会认为,自己的才情让沈墨折服了,而沈墨这种人怎会看话本呢?八成又是为了乔桐。
欧阳愠笑了笑:“原来你是想哄表妹开心,你早说啊,我赠你几册就是。”
正说着,从墙头跳下两人,段瑞与段珏今夜正好外出办事,没想到恰逢沈墨与欧阳愠。
段瑞一看到欧阳愠站在沈墨面前,竟然有种小鸟依人的错觉,他胸口突然堵闷了起来。明知欧阳愠是个浪.荡的,撩遍了盛京公子贵女,可段瑞还是忍不住去关注她。被她撩拨时,他气愤,她撩拨别人时,他更气愤!
段珏好奇一问:“小舅舅,愠公子,你二人怎么会一块?”
这个问题没法解释清楚。
沈墨转身离去,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没入夜色之中
欧阳愠耸了耸肩:“对,就是这样。”言罢,她纵身一跃,翻墙过去了。
段珏满脑门黑线:“哪样?大哥,你知道么?”
段瑞没说话,当即转身离开,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怨气。
***
乾坤殿内燃着进贡的紫檀香。
内殿鸦雀无声,唯有沙漏絮絮作响。
尧柔躺在软榻上迟迟未醒,萧炎暂时还没想过让她死。作为一个帝王,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他征服不了的女子,尧柔一日不向他服软,他便一日不甘心。
得不到的总是叫人牵肠挂肚。
御医小心翼翼把脉后,并不敢多看软塌上的女子一眼,她穿着民间妇人所穿的常服,一看就是不是宫中贵人,御医装作对此妇的身份一无所知,道:“回皇上,这位夫人已有孕一月之余,今日中了迷香,才致迟迟未能醒来,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
萧炎闻言,眉心突然蹙起,他看着软塌上的人,不难想象的出来段青山是如何的痴恋她。
萧炎在乔家有眼线,自是知道乔二爷这些年并没有碰过尧柔,但她这才嫁入侯府,转眼就有孕了!可见段青山要的有多勤!
萧炎深吸了口气,一挥手让御医退下,待内殿再无旁人,萧炎走上前,掐了尧柔的人中,迫使她醒来。萧炎的指尖不受控制的加重了力道,对尧柔有种既爱又恨之感。
“咳咳......”尧柔突然转醒,她一睁眼看就看见了萧炎近在咫尺的脸。
尧柔对萧炎并不陌生,就在他尚未登基,还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时,他曾经将她逼进巷子里,让她嫁给他。
但尧柔知道,萧炎心术不正,当初也并不心悦他,所以就会拒绝了。
萧炎登基之后,他依旧问过同样的话。
当初那场宫变,死伤无数,一夜之间皇城血流成河,尧柔知道,萧炎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那次她还是壮胆拒绝了。
深宫的日子终究不是她想要的。
此时此刻,尧柔一心想护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她缓缓坐起身,没有任何过激的行径,只是用了双臂抱紧了自己,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萧炎,十分防备。
她娴静,安宁,美艳......
萧炎见惯了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女子,每当看到尧柔,内心深处的狂躁总能稍稍的得以缓解。
此刻,萧炎有些后悔了。
他当真不该一直等着尧柔自己回心转意,早知道就该抢了她,怎么也轮不上段青山!
高处不胜寒,身为帝王,注定了要当一个孤家寡人,每当夜深人静时,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是冲着他的皇权而来,图的不过荣华富贵,皇恩浩荡。
只有尧柔......她什么都不图。
三千恩宠送到她是手上了,她都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