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桐一转身,就看见沈墨只着中衣走了过来,他的伤势并没有痊愈,手中却是提着一把长剑,是刚从校场下来。中衣领口打开着,露出了不属于这年纪的修韧与健硕,额头的汗珠子映在晨光之中,散发出点点亮泽,乍一看,剑眉星目,五官俊朗,已是个风度翩翩,雅人深致的青年。
“小舅舅......”毕竟两人那样亲近过了,乔桐一看到沈墨,就不由自主的害臊,但她实在是想将小老虎要回去,态度甚好:“小舅舅,你的伤势如何了?”
沈墨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挡去了乔桐面前的光线,目光紧紧锁着她时,已经抬手从她怀中提起了小老虎的脖子。
小东西其实挺凶的,可落入了沈墨掌中,就变成一只浑圆的猫咪了,“嗷嗷”叫了两声就不敢动弹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墨提着小老虎,从乔桐身边越过,进屋之前,也不知是对谁吩咐了一声:“备水!”
这时,原本没有人影的紫竹苑中突然走出一人,这人是小厮装扮,但似乎会武功,他站在庭院中,对着沈墨的背影道了一句:“是,主子!”
乔桐突然很庆幸,今天忍住了没有说沈墨的坏话,否则定会传到他耳里。
“姑娘,这可怎么办?小霸王真的要不回来了?”绿萝道。
沈墨马上要沐浴,乔桐当然不能逗留:“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乔桐虽是领着绿萝离开了紫竹苑,不过她依旧没有放弃小老虎,借着去给老太君请安的机会,将这事旁敲侧击的说了一遍,又去了两位兄长跟前提了一提,之后还是不放心,索性在欧阳愠面前也抱怨了沈墨几句。
就这样,在一天之内,阖府上下皆知沈墨抢走了乔桐的宠物。
乔桐以为,她这个方法绝妙,沈墨碍于各方压力,一定会将小老虎归还,但她等了一天,也没等来沈墨。
黄昏时,乔桐在归德堂见到了几位兄长,段瑞语重心长的劝她:“乔妹,小舅舅看上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的,你若是喜欢养老虎,哥哥们下回再你捉一只回来。”
段珏也安慰道:“是啊,乔妹,小舅舅就算是抢父亲的东西,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你就放弃吧。”
看到乔桐吃瘪,段易有点幸灾乐祸:“四妹,你一个姑娘家养什么老虎,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段老太君知晓此事,也说:“乔丫头啊,你小舅舅看上的东西,你就让给他吧。”
欧阳愠却出了馊主意:“表妹,你要投其所好呀,仔细想想沈墨最想要什么?”真是傻,撒个娇就能解决的事情,表妹怎就不开窍?若是世间的女子都像她一样机智,哪还有搞不定的郎君?!
乔桐:“.........”
她惊讶的发现,整个平阳侯府都在宠着沈墨!
这是为什么?
因着小老虎一事,乔桐对沈墨意见很大,直至端午之前,都没有主动去找过他了。
***
端午这一天,护城河上会举办一年一度的龙舟赛。
盛京世家高门当中,几乎每户都有自己的龙舟,平阳侯府也不例外。一大清早,段瑞等人就穿着同样的服饰,腰上系着标志着侯府的大红色绸带,只等着今日龙舟下水。因着沈墨带着伤,便由欧阳愠代替了他。
段易也雀雀欲试,不过他身形过于矮小,段青山暂时不准他登舟,要知道,每年这个日子,不少世家子弟在护城河打起来的比比皆是。
名义上是赛龙舟,实则是世家子弟之间的竞技。
众人临行之前,段青山还是格外交代了一句:“比试并不重要,切记不可惹事!”
***
护城河的观赛台上十分热闹,乔桐此前还在乔府时,也观赛过。
老太君还在“病中”,自是不宜露面,尧柔是个孝顺的,便陪在老太君跟前,故此也没有过来观赛。
段家的马车停在护城河边上时,乔桐和黄莺先后下了马车,此时,赛场已经人声鼎沸,各家郎君们皆在做最后的准备,姑娘家三三两两的交谈着,一个个浓妆艳抹,正神色兴奋的赌着谁家的龙舟能夺了桂冠。
段瑞等人已经上了龙舟,乔桐和黄莺由沈墨领着,正准备去段家的席位上。
这时,迎面走来几人,为首之人正是二殿下萧长恒,三殿下和乔家长房的两位嫡子也在。
“表妹,这么巧,你也来了。那边席位拥挤,我且随我过来。”萧长恒朝着乔桐招了招手。
萧长陵也有些想小丫头了,他知道兄长的皇子妃人选十之八九是乔家长房的姑娘,而他与乔桐才更加相配,遂也道:“表妹,有些日子未见了,你怎么好像跟我与二哥生疏了?”
两位表哥对乔桐都是极好的,若是沈墨不在场,乔桐定然不会拂了表哥们的面子,可沈墨就在她一丈远处,通过无数个梦境,乔桐知道,沈墨与二表哥十分不睦,她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这时,乔桐的大堂兄乔业道:“怎么?这才刚离开乔家没几日,你就目中无人了?”
二公子乔良也斥责了一句:“别忘了你自己姓什么,你母亲贪图荣华,非要改嫁入侯府,你小小年纪,怎的也不学好?你知不知道,祖父都被你气坏了!”
乔业和乔良的指责,乔桐不愿意承认,也没法算搭理他二人。
乔桐对萧长恒兄弟两人道:“两位表哥,我就不过去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着,她偷瞄了一眼沈墨,想传递一个“我很忠心”的眼神过去,而沈墨却面色微凉,他开口道:“既然乔桐说不愿意,几位就不要勉强了。”
沈墨的存在感太过强大,即便是面对如此权贵,还是不卑不亢的神色,他的嗓音极为沉稳,有种过尽千帆的卓然。
萧长恒腮帮子鼓动,没想到那次夏猎也没能要了沈墨的命,看着乔桐站在沈墨身侧,他嫉妒的想要杀人。
乔桐是他的,沈墨每次都试图抢走本属于他的心肝肉!这辈子绝无可能!
沈墨丢下一句,这才看了乔桐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为了要回小老虎,乔桐很乖顺,这无疑又取悦的沈墨。
在乔桐没有看见时,沈墨转身与萧长恒对视了一眼,薄凉的唇微扬,像是在宣战。
乔桐跟着沈墨离开后,萧长恒大掌紧握,乔家兄弟两人很是看不惯萧长恒对乔桐那般在意。他二人委实不懂,要论起相貌才情,自家的妹妹哪里逊色了?
这厢,乔桐和黄莺才将将落座,四处的风言风语就传了过来。
“乔桐现在不是乔家的姑娘了,她不过是顶着乔姓罢了。”
“既然如此,她凭什么喊两位皇子为表哥?”
“她就是乔家养不熟的白眼狼,跟尧氏一样,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乔二爷无能,自是比不得段侯爷。”
“........”
乔桐听了这些话,小脸气鼓鼓的,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丢了侯府的颜面,故此一忍再忍。
就在这时,龙舟赛正式开始了,一阵锣鼓声响,数只龙舟如箭矢般冲破水面,朝着前方疾驰而去。
虽说侯爷继父让哥哥们莫要争锋,但乔桐心里还是隐隐盼着段家能赢,眼下全盛京都在盼着母亲被再次休弃,在背后不知说了多少母亲和她的坏话。还有谣言称侯府娶了母亲进门是最大的错误。乔桐自是气不过,只盼着侯府蒸蒸日上。
可就在段家的龙舟飞快往前驶出时,龙舟突然溢水了。
黄莺大惊:“龙舟下水之前,必然经数人查看过,怎会漏水?”
乔桐嗅到了一丝阴谋,她侧头看着沈墨,只见沈墨眉目清冷,如刀斧雕刻而成的面庞毫无表情。
“小舅舅.....”乔桐唤了一声。
沈墨侧过脸来,只问:“你生气么?”
很明显,段家的龙舟被人做了手脚,还没驶出百丈之远就没入护城河了,恐怕段家船队会成为大魏龙舟赛上最短命的一艘了。
乔桐当然很生气,她很机智,一下就猜出了什么:“小舅舅可知,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沈墨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但转眼就变脸了,抬手敲了她的脑门:“你说呢?”
忌惮段家的权贵虽是不在少数,但近来最痛恨段家的只有一户。
是乔家!
这厢,欧阳愠气的想咒骂乔家祖宗十八代了。不过好在是和段瑞一块落水,就算是她仪态不保,好歹也算是与美人共浴一场了。
观赛台上的嘲笑声持续了好半天。
沈墨几人也没有继续观赛下去的必要了,就暂时离开了观赛席。
乔桐再次见到欧阳愠与段瑞等人时,他们身上湿透,脸上写满愠怒。
段珏气愤道:“此仇不报非君子!我早就知道乔家会做手脚!”
段瑞:“此事若能笃定就是乔家所为,这个仇今日就要报。”
欧阳愠摆了摆手:“都别说了,的确是乔家无疑,我的人昨日发现了乔家鬼鬼祟祟的出没在了龙舟附近,没想到....”
欧阳愠原本是要提及这件事的,但因着段瑞这几日冷落她,让她分心了。
果然是美.色.误人!
几人很快就商榷好了报复的对策,不过在实施之前,乔桐成为了众矢之的。
欧阳愠:“表妹,你不会心软吧?我可告诉你,乔家已经要回了你那十二年的花销,你和乔家再无瓜葛。”
段瑞老生常谈:“乔妹,咱们现在是一家人,你不能胳膊往外拐。”
段珏说:“我相信乔妹是个明事理的。”
沈墨也加了一句:“你选择站在哪边?”
乔桐:“.......”她还有选择么?就算是此刻去造反,她也得义无反顾的上啊!
“我赞同!”乔桐斩钉截铁道。
一言至此,众人纷纷露出满意的笑容。
龙舟赛分几批进行,乔家的龙舟还未下水,此刻就放在了观赛席下面,只等着前一批的赛事结束。
段家一行人很快就准备好了火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乔家的龙舟给点着了。
今日起了东风,不消片刻,整个观赛台都烧了,一时间现场混乱不堪。
***
护城河这边烟雾弥漫时,段家一行人已经逃之夭夭,顺利抵达了平阳侯府。
在护城河边放火,当然不会伤及人命,不过乔家的龙舟还没下水就被毁了,这无疑更加是个笑话,在场的权贵们虽是没有伤亡,但被呛到却是在所难免。
欧阳愠觉得大快人心,她这人素来有仇必报,正要提出今晚务必要庆祝一下时,段老太君由尧柔搀扶着走了过来,将少年们堵在了垂花门处。
“站住!你们一个个好大的胆子啊!”
段老太君虽是内宅妇人,但耳目众多,护城河的动静闹的那么大,她知道也不奇怪。
老人家也不说明少年们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只是吩咐了下人道:“来人,把他们几个都押到祠堂去跪着,今天晚上都别想吃饭了!”
欧阳愠如今寄人篱下,不敢和老太君对抗,而且和几位美人一同罚跪也没什么不好,不久之后一定会成为美妙的回忆。
乔桐也没有幸免,跟着兄长们一道去了段家祠堂。
说来也怪,她还没入段家的族谱,老太君却允许她入祠堂,而没有让黄莺跟过来。
不消片刻,祠堂内跪了一排的少年,还有一个乔桐。
黄莺幸免于难,她还以为老太君格外心疼她,抓着机会就开始说乔桐的不好:“老太君,您有所不知,今个儿观赛台上的贵女们都在对乔桐妹妹指指点点,这次侯府的龙舟被人动了手脚,也跟乔桐妹妹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因为......”
“你闭嘴!”
黄莺话还未说完,段老太君突然怒吼了一声,这一声底气充足,也甚是愤怒。
“我段家人,即便是作恶多端,那也只能同心协力!万不能出现胳膊往外拐的小人!来人!把黄莺给我关入柴房去,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黄莺吓傻了,她今日什么事都没做,为什么她也要受罚?!
就在黄莺哭着被嬷嬷拉走时,老太君的神色骤然温和了下来,竟然笑着对尧柔道:“你都看明白了吧,对付那群小子,就该用这样的方法。先让他们受点罪,届时你亲自出面求情,这今后啊,几个孩子会更听你的话。孩子们还小,难免意气用事,虽是该管,但也不能管的太过。今个儿这桩事,干得不错。”
一瞬间,尧柔看着段老太君的眼神变得无比崇敬。
作者有话要说:段老太君:段家的人都应该齐心合力,就算是造反,也要一块去!
段青山:母亲教导的是!
尧柔:(⊙o⊙)…
段易:卧槽,太刺激了,所以我的使命是陪着哥哥们造反?
乔桐:可是.....但是......造反这种事,我真的干不来的!
沈墨:没事,我手把手的教你。
小老虎:嗷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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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早上好,下一章晚上九点见啦,么么么么哒^_^

☆、福星(上)


乔桐的左边跪着沈墨, 右边是欧阳愠。
这个时候已经快要日落了, 乔桐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腹中传出几声“咕噜”声,她不太好意思的捂着小腹。
欧阳愠长臂一伸,搭在了乔桐的肩头,顺势将她搂入怀中:“表妹先忍忍,一会入了夜,表哥想办法给你出去弄点吃的。”
段瑞赞成这个法子, 他也知道老太君并非当真惩戒他们,只不过今日龙舟赛被毁了,朝廷一定会象征性的查一查, 就在几人在祠堂罚跪时,礼部已经派人登门询问过情况了。
老太君对外声称:“我段家子嗣断然不会做出杀人放火的事出来,今日龙舟沉在了护城河, 老生自是要惩戒那几个小子, 恕不能让大人亲自审问了!”
老太君积威甚重,加之,段家的龙舟的确在大赛开始之际就沉船了, 这件事在场的所有人皆知。
段家的祠堂不是寻常人能够轻易进得去的,里面供奉的都是段家世代为国牺牲的英豪。礼部官员只好暂且作罢。再者, 此番过来询问,不过只是秉公办事,真要是得罪了段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好在今日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朝廷不会追究到底。
沈墨,段瑞,乃至欧阳愠心里都十分清楚,老太君明面上惩戒他们几人,而实际上是在护着他们。
欧阳愠的身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温软,不得不承认,乔桐倚靠在她身上,觉得十分舒服,而且表哥又是如斯俊美,乔桐可能有些被.色.所.迷了,女儿家本能使然,朝着欧阳愠笑了笑:“多谢表哥。”
这种情愫无关风月与爱慕,纯粹是表妹对表哥的依赖。
欧阳愠抱着小美人,斜睨了一旁的沈墨一眼,沈墨这时也正看着她,二人眼神交织,空气中似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沈墨根本不屑于玩这种把戏,可看着乔桐没有丝毫防备的倚在欧阳愠肩头,沈墨伸手抓住了她的臂弯,将她往自己身侧拉了拉:“跪好了,休要偷懒!”
乔桐:“.......”今日在外面折腾了大半天,又罚跪了半天,眼下饥肠辘辘,她是真的很累了。
欧阳愠唇角一勾,她算是看的透彻了,沈墨对乔桐的情义绝非寻常,而且远远超过了她对段瑞的喜欢。欧阳愠很好奇,沈墨到底是有恋.童.癖,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几年,欧阳愠一直在暗中查段家,但很多事情明显被人动了手脚,所找到的线索都是断断续续。越是如此,欧阳愠就越能断定段家卧龙藏龙!
入夜之后,终于有人悄悄送了攒盒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样时令小菜,还有刚做出来的糕点,像是小厨房特意赶出来的。
乔桐身子骨柔弱,经不住饿,攒盒一送过来,沈墨等人就让她先吃。乔桐饿极了,哪里顾什么仪态,一番狼吞虎咽,就开始咳嗽了起来,沈墨抬手给她拍了拍后背:“没人跟你抢。”
此刻的沈墨如斯温柔,像邻家大哥哥,乔桐一心惦记着小霸王,借着机会就道:“小舅舅,你能把小老虎还给我么?”
她今日已经够乖顺了,在龙舟赛场上看见了表哥和堂兄们,她为了让沈墨高兴,还特意回避了。
乔桐的声音很卑微,完全是在求沈墨。
段家兄弟两人虽然很想帮着乔桐,但他们太清楚沈墨的脾气了,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算是毁了,也不会让给旁人。
欧阳愠都快看不下去了:“沈墨,你跟一个小姑娘抢宠物......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此言一出,段瑞与段珏也都看了过来,乔桐趁机会再接再厉,继续卖惨:“小舅舅,不抱着小霸王,我晚上睡不着。”
她以为沈墨不看僧面也会看佛面,谁知,话音刚落,沈墨的嗓音骤然又了冷了几分:“真把自己当孩子?!”抱着小老虎有什么舒服的?!
乔桐:“........”
沈墨的气场太过冷硬,谈话无法进行下去。
段瑞与段珏虽是想帮乔桐,但要是真惹怒了沈墨,对谁都没好处。
“偷吃”过后,几人罚跪继续。
乔桐受不住,先倚在欧阳愠肩头睡着了。
不消片刻,她就被沈墨拉了过来,躺在他的双膝,睡得昏天暗地。
欧阳愠假装睡着了,无从察觉。
入夜之后,祠堂内安静如斯,丝丝夜风荡入,酥油灯也随之来回的摆动着。
这时,欧阳愠突然睁开了眼,她环视一周,沈墨盘腿坐在蒲团上,乔桐的整个人已经睡在了他怀中,看得出来,沈墨只是在养神,并没有睡下。而另一侧,段瑞与段珏也同样在阖眸养神。
欧阳愠的唇凑了过去,在段瑞面颊上轻轻拂过,她明知他是醒着的,唇擦过他面颊,故意在他耳边哈气。
感觉到段瑞的身子一僵,但仍旧在装作若无其事,欧阳愠满意的笑了:看你能挺到几时?!
此刻,正站在祠堂外的段青山和尧柔惊呆了。
尧柔一手摁着胸口,没想到自己的侄儿,会做出这种事出来!
段青山一副强壮的身板抖了抖,生怕段瑞又被占便宜,站在夜色下咳了两声:“咳咳......”
段瑞听到了段青山的声音,宛若得到了救赎,天知道,方才那抹柔软擦过他面颊时,他是怎样的煎熬与悸动。
段瑞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欧阳愠继续轻薄他,但与此同时,被一个男子亲了,也是一种奇耻大辱。
段瑞猛然之间站起身,夜色掩盖了他脸上的潮红,他面对着段青山道:“父亲,母亲,您二位怎么来了?”
段青山牵着妻子的手,强装镇定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几个要知错就改,今日就到此为止,都会去歇着吧。”
乔桐还未醒,她是被沈墨抱起来的。
段青山夫妻两人眼睁睁的看着沈墨将乔桐抱走,又是一阵心惊。
他们到底错过了什么......府上几个孩子这是怎么了?
段瑞几乎是拔腿就离开了祠堂,段珏随后跟上,而欧阳愠则被单独叫去了堂屋说话。
***
段青山挥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下了他与尧柔,欧阳愠就坐在下首的圈椅上,正神色如常的喝着茶。
尧柔心情甚是复杂,欧阳愠是尧家二姐与冀侯唯一的儿子,而且断袖的名声早就远播在外。她原本没有打算强行纠正欧阳愠的癖好,可欧阳愠却对段家的儿郎下手了,这......这让她这个当继母的很难办。
虽说欧阳愠是她的侄儿,但段瑞也是她的继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一碗水定要端平了。
尧柔拉了拉段青山的衣袖,想让他劝说欧阳愠,趁着还没有酿成大错之前,趁早收手才是明智的。
段青山十八岁那年就开始养孩子,他自己当初也还是个纨绔,却是一心盼着能将几个孩子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儿,断袖什么的最是要不得的。
看着面若银盘的欧阳愠,段青山语重心长道:“贤侄啊,你是冀州世子爷,将来是要袭承你父亲的爵位的,男儿有些事该做,有些事则不该做,世间之事最是讲究阴阳调和,你懂么?”
欧阳愠放下茶盏,递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给上首坐着的两位,笑道:“姨父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没有达成所愿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段青山语塞:“........”
尧柔神情更加忧郁了,欧阳愠此番来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娶妻,这样下去......还怎么说亲?
欧阳愠到底不是段家人,段青山拿她毫无办法,让欧阳愠回去之后,只好又命人叫来了段瑞。
段瑞心虚至极,直至此刻,面颊还滚烫的厉害。
他低垂着眼眸,不敢与段青山对视,人生第一次被人亲,还是被一个男子亲了,饶是段瑞再怎么老练稳重,此时此刻,他也有点招架不住。
“父亲,您找我?”欧阳愠强装镇定道。
段瑞的个头已经有段青山高了,他相貌俊朗,气度非凡,放眼整个盛京,也寻不出几个比他更优质的少年。
段青山第一次抱着他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他曾发誓会将他抚养成人,再过一阵子就该他说亲了。
今晚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人轻薄,段青山的心情不亚于是自己一手养大的花儿,让人给采了。
“老大啊,你马上就十六了,若是有心仪的姑娘,婚事就早日定下来吧。”段青山委婉道。
段瑞站的笔直,哪里有什么心仪的姑娘,心仪的男子......倒是可能有一个!
这个认知让段瑞吓了一大跳,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癖好,而且此前也从未想过他竟然......不是个正常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