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了摆修长白皙的手,“父亲,您就别管了,我定不会让您失望,我的姻缘定是这天底下最出众的门户。”至于段家三位少年,到底选哪位还是一个问题。
沈墨太过孤冷,且也又不是段家人,但委实是人中之龙,无论是相貌,气度,还是本事,都是无可挑剔的,她已经眼馋了几年了......
段瑞稳重尚谋,却是不及段珏风趣。
其实,欧阳愠觉得,三个她都想要啊!
大魏朝的纲法需改改,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为何女子就不行?!
***
转眼到了一月之后,这一天的盛京热闹非凡,就是皇亲国戚成婚也没有今日这等派头。
段青山命了一个铁骑营的卫兵在迎亲的街道两侧挂上了簇新大红绉纱的灯笼,由红绸一只只相连,放眼望去,一路从侯府延绵到了尧大将军府,红红灼灼,煞是惹眼,当真应了十里红妆那句话了。世人皆道:尧家三娘子一定是上辈子救苦救难了,从乔家和离之后,竟能得来如此姻缘。
伺候尧柔梳妆的全福人,除却尧家这边的姻亲之外,段青山还特意安排了德高望重的先帝伴读家的张夫人。
尧柔坐在锦杌上,看着铜镜中已着大妆的女子,甚是觉得陌生。
她曾经最为惧怕,甚至是见之厌倦的人,今日就要来迎娶她了.....
尧柔觉得一切发生的太快,赐婚的圣旨一下来,她便是能开口说话,也回绝不了段青山,一想到那厮猴急的样子,尧柔攥紧了手中的锦帕,无端的慌张焦虑。
张夫人已经给不少贵女当过全福人,但今个儿瞧着尧柔,这等容色当真不属于头次出嫁的姑娘家,如雪的肌肤比那尚好的绸缎还要丝滑,她安静的像朵盛开在春露下的雪色牡丹,美中透着媚,难怪段侯爷到了这个年纪也要非卿不娶呢。
“侯夫人,这吉时来尚没到,侯爷一早就带着迎亲的队伍过来了,眼下正在前院吃酒呢。”全福人笑道。
闻言,尧柔心尖一颤,愈加慌乱了。
这才将将巳时,平阳侯府离着尧家足有两个时辰的路,他是几时就出发的?!
尧柔的相貌偏向娇媚,寻常时候都是不施粉黛,这才给人清雅如荷花初绽之感,此刻浅着淡妆,听了全福利的话,面颊瞬间涨的彤红,整个人瞧着当真是魅色天成。
***
同一时间的前院,段青山身着一身大红色吉服,他剑眉朗目,凤仪峻整,正被尧大将军灌着酒。
段青山今日甚是欢愉,也不打算和老丈人计较,但今天是他和乔柔的大日子,万不能露出醉态,遂眼神示意了三位少年过来挡酒。
段珏嘴甜,张口就来:“外祖父,我对您敬仰已久,今日定要好生陪着您多喝两杯。”
段瑞也随后跟上,总之万不能让尧大将军耽搁了父亲迎娶新母亲:“要论起大魏朝最勇猛的将军,外祖父乃第一人,就是我父亲也不及您呢。”
尧大将军被一阵马屁哄的头晕目眩,他这辈子自问对得起朝廷,对得起天下百姓,独独对不住尧家的列祖列宗。
唯一一个让他引以为傲的欧阳愠也是个假小子,此刻听段家兄弟两人,一口一声外祖父的唤着,尧大将军过于充沛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竟然觉得这两位少年面目可亲,或许可以传承一下尧家拳法。
祖孙三人遂喝了起来。
段家兄弟被尧大将军的热情整的有点懵,就在不久之前,大将军对段家人还是横眉冷对之态呢。大将军酒量骇人,两位少年全力应对着。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沈墨不知所踪了。
***
乔桐刚从母亲的寝房出来,她也没想到自己能亲自送了母亲出嫁,她当真是为母亲高兴。但这样的日子,让她不由得想起梦里的光景,这今后她真要喊沈墨为小舅舅了么?
正坐在亭台下发愣,后脑勺被人狠狠敲击了一下,乔桐转过身就见沈墨正挺拔玉立的站着,他幽眸之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乔桐一个激灵,当即站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她身边的下人都去前院帮衬去了。
乔桐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没做过伤害沈墨的事,万不能过分心虚,如今母亲嫁到段家,她与沈墨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的忠心绝对是日月可鉴,就算是不为了她,也得为了母亲。
沈墨比乔桐高出了不少,他今日着一身簇新的月白色锦袍,白玉冠束发,可能因着刚刚饮酒之故,眉梢染了几分醉态,微微勾唇一笑,瞬间暗淡了周边日光。
乔桐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只闻沈墨淡淡道:“忏悔书呢?”
故作镇定的小姑娘,眨了眨眼,猛然之间一凛,她昨天晚上收到了一封手笺,落款是沈墨,他也事先说过,今日会来取忏悔书,乔桐委实不明白自己有哪里需要忏悔的地方,但在沈墨的淫.威之下,昨夜还是赶了一夜的工,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字里行间悔意真切,还稍稍引古论今了一番,掏出了腹中所有墨水,才将将完成了忏悔书。
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叠纸张,放在了石案上,拒绝和沈墨有任何肢体接触。
沈墨睨了她一眼,踱步至石案前,亲手拿起了忏悔书,待打开一看,入眼是不甚工整的梅花小楷,但很快就被起首的“小舅舅”三个字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其实,乔桐无非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既然母亲改嫁了,那么沈墨便是她的小舅舅,她绝对不会做出任何目无尊长之事,也盼着段家人能够善待母亲。
而沈墨根本没有看忏悔书上的内容,直接将手笺合上,那双幽眸骤然微冷:“重新写!”
乔桐:“......”她也是有脾气的!
奈何,在沈墨的凝视之下,乔桐打算小事化了,大不了就当做是练字了。
前院丝竹锣鼓喧天,庭院中却是鸟鸣啾啾,小姑娘只是张了张嘴,一想到沈墨将来的造化,她觉得与他来硬的很不明智,外祖父时常告诉她,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不与段家人同流合污,她也不能和段家对抗。
“小舅舅.....过几日是花朝节。”言下之意,她委实无暇“忏悔”,更是不知道要忏悔什么。
沈墨一眼就能看出乔桐的小心思。
如今还执意喊他舅舅是么?
她还念着萧长恒?
沈墨双腿修长笔直,又往前迈了两步,高大的身影瞬间挡住了乔桐面前的日光,手中折扇抬起,内心深藏已久的暴戾,最终只是借着一柄折扇发泄了出去。
乔桐又被敲打了一下。
对此,她是很有意见的。
饶是沈墨如今是她名义上的小舅舅,但也只比她年长了五岁,小姑娘打小就是娇生惯养,自尊心上受到了小小的创伤,她一鼓作气:“我母亲现在是侯夫人了!小舅舅你....还得我母亲一声阿姐,你不可打我!”
沈墨一怔,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倒是想起了陈年旧月里的时光。当初时候,刚去段家的乔桐,也是这样娇蛮性子,看着温顺乖巧,实则狠起来,也是只张牙舞爪的刺猬。
沈墨似乎轻笑了一声,对乔桐的话置若罔闻,他能感觉到她跳动不安的心跳,还有因为慌乱而煽动的眼睫。沈墨觉得,他一定是着了魔障了,如此宠她,却是换来那种下场,即便事到如今,还是想试一次,他这辈子所求的东西不多,真正在意的没有几样,偏生面前这清媚狡猾的小女子让他肖想了无数个岁月。
少年颀长的身段靠近,身上是不知名的熏香,口吻带着戏谑,与寻常冷漠的样子截然不同,他说:“乔桐,你欠我的,我会一笔笔要回来。”
要说起盛京几位贵公子,易连城是妖冶的美,欧阳愠则偏向阴柔的美,而沈墨则是完完全全是男儿本色的俊美。
被他如此近距离的盯视着,乔桐收回了自己的爪子,很想问清楚,她到底欠了沈墨什么了,却见沈墨已经站直了身子,视线扫了一眼石案上的手笺道:“明日段家认亲,你是新侯夫人的女儿,理应到场,去什么花朝节!”
乔桐:“.......”
***
终于到了吉时,炮竹响彻了将军府大门外的整条巷子,段青山神采奕奕,因着常年征战之故,身段修韧挺拔,比同龄的男子伟岸的多,他理了理胸前的大红绸花,对冀侯道:“欧阳兄,劳烦你了。”
尧大将军没有儿子,加之婚事操办过急,无法在族中寻出合适的人选背着尧柔上花轿,故此便由冀侯代劳。
冀侯早就想拉拢上段家,奈何之前碍于尧大将军的面子,一直不曾与段青山走近,如今倒是个机会,他笑呵呵的应下:“侯爷客气了,日后你我便是连襟。”
冀侯还想继续与段青山说上几句,却是被他一掌往前推,这架势是恨不能自己去直接抢了新娘子过来。
冀侯是过来人,想当初,他初见尧家二娘子,也是如愣头青一般,所有耐心尽数耗尽,只想尽早抱得佳人归。
冀侯赶紧照办,看着段青山对小姨子的在意程度,日后想要拉拢关系,也不是难事。
不消片刻,尧柔被冀侯背出了将军府,段青山眉宇俊逸,如云水间飘然,整个人气度超然,让人见之脸红。但,在他的眼中,却只能看见尧柔。即便尧柔盖着大红绡金的盖头,段青山脑中已经臆想出佳人娇羞欢喜的样子。
十几年前,他就想许她十里红妆,如今总算是如愿以偿。
段青山在万人瞩目之下,骑上了他的踏雪,看着花轿帘子落下,这才开始领着迎亲的队伍回府。
花轿四角流苏高悬,大红薄帷上,是数十位绣娘合伙完工的丹凤朝阳,朱漆烫金,奢华精美。随着鼓乐笙箫,由段家护院组成的迎亲队伍开始缓缓启程,架势比起皇家仪仗丝毫也不逊色。
段家兄弟二人被尧大将军灌了不少佳酿下肚,两人上马时,已经玉面酡红,隐现风流,今日的迎接队伍中,除却惹眼的十里红妆之外,最叫人侧目的便会段家的一行儿郎。
段青山自是不必说了,一身新郎官的喜服衬的身形颀长挺拔,下巴处的续髯刮的干干净净,两条剑一样的眉毛微微上挑,每一个神色都在展示着他此刻的风光无限。
段家的三位少年也招来无数姑娘的注意,见识了今日段侯娶妻的架势,但凡是未嫁的女子,都巴望着能成为段家的女子。
就在队伍行长街时,酒家二楼上突然抛下一只花篮,准确无误的朝着段瑞砸了过去。
段瑞虽是被灌了不少酒,但意识尚且清晰,大魏朝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花朝节前后几日,姑娘家若是向男子送鲜花,便是表示爱慕之心的意思。
段瑞抬头一看,恰好看到了葛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看。
段瑞一怔,当即抬手将花篮从半空抛给了段珏,而段珏也不是吃素的,他若是接了葛黛的花篮,过不了几日,葛家就要来逼婚了,他当即将花篮抛给了沈墨。
沈墨似乎提起预料到了,手中折扇抬起,轻而易举就将花篮抛到了欧阳愠的怀中。
哪里有热闹,欧阳愠就会往哪里凑,更可况今日是尧柔的大婚,她这个“侄儿”也得送送,欧阳愠方才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看得出来段家三位少年对葛家的姑娘很不待见,对此,欧阳愠内心很愉快。
她踢了马腹上前,追上了三位少年,明知故问道:“这话是谁给我的?沈墨么?还是段珏?亦或是段瑞?”
沈墨今日与乔桐相谈不甚愉快,没甚心情陪欧阳愠胡闹,当即策马上前,而当家兄弟两人几乎也是策马逃之夭夭了。
欧阳愠狡黠一笑,心道:越有挑战性,我越是喜欢,只不过.....到底该选哪个好呢?
接着,欧阳愠也扬起马鞭,紧跟其后。
这四位少年,皆是锦衣华服,玉冠束发,风度翩翩,雅人深致,一路策马往前奔去,宛如驰骋在广博的旷原之上,姿态潇洒淋漓,看的路边的姑娘家个个红鸾心动,心思怦然。
***
乔桐也随着送嫁的队伍来了平阳侯府。
这还是她头一次来段家,但不知为何,总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乔桐顾不得多想,想要亲眼看着母亲拜堂在,这感觉很微妙,但甚觉欣慰。
母亲的性子太过柔弱,又不能言辞,父亲根本护不住她,也从没有护过她,每次大伯母和祖母,给母亲拿乔时,父亲宛若是一个事外人,从不会替母亲说一句话。
段家势大,段侯爷瞧着也是个铮铮汉子,更重要的是,段家后宅简单,没有妾室,唯有一个婆母需要伺候着。
就在乔桐挤到前厅时,她听到也有人在嚼舌根子,今日侯府客朋满座,虽是热闹非凡,但她也听得真切。
“不过是个哑巴,我听我母亲说,乔二爷晾了她十数年,之所以在外面养了外室,也是因着哑巴不懂风情。”
“真不知段侯爷看上了尧氏哪一点了?真真叫人纳闷。”
乔桐听着,一脸的雀跃顿时消散,她侧过头一看,只见说母亲坏话的正是周家的几位贵妇,周家出了周金凤那样的龌龊之人,竟还好意思说母亲!
拜堂结束后,酒席就开始了,乔桐没有急着去喜房看母亲,而是溜去了后厨,她身形消瘦,穿着也清素,只带了一个贴身的丫鬟绿萝,二人偷偷拿了花椒粉之后就回了席上。
绿萝也是个聪慧的,乔桐交代几句之后,就寻了机会对周家那桌酒席上的果酒动了手脚。
一直等到周家妇人被呛的仪态大失,乔桐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女席处。
***
段家三位少年一路避让着欧阳愠,回府后并没有去筵席处招待宾客,段青山让他们三人藏拙。要知道,今日这种场合,来参加喜宴的多半是达官贵人,但凡家中有适婚姑娘的,都已经盯上了段家的三位少年。
平阳侯府占地极广,府邸南北两侧占据了整条巷子,乔桐事先让季嬷嬷告之了她上房的位置,这才领着绿萝不疾不徐的往喜房走去。
她还为自己的聪慧沾沾自喜了好一会,谁料刚行至通道,就被三位人高马大的少年挡了去路。
他三人身上带着淡淡的酒香,三人走到乔桐跟前,将她堵的无路可退。
段瑞一本正经:“乔妹啊,你今日这事办的很不地道,如何能在酒席上做手脚?”
段珏也道:“是啊,今日是父亲和母亲大婚之日,既然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你怎能下手如此之轻?这种事下回一定要好告诉兄长们?可晓得?”
乔妹?
乔桐:“.......”他们怎会知道?!太可怕了!
乔桐理亏在先,她无非只是咽不下那口气,遂给周家妇人一点小惩大诫,本来就是小孩子的把戏,也不知怎就让这三位察觉了。
乔桐抿了抿唇,故作乖巧:“我知道了,那....小舅舅,两位兄长,我这就去看母亲,能否让个道?”
小舅舅?
沈墨眯了眯眼,她还在挑战他的耐心!
段家兄弟的眼线遍布阖府,哪些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自然也会很快就传到他二人的耳朵里,而乔桐在果酒里添加了花椒粉很明显取悦了几位少年。
虽说乔桐不是段家嫡亲的姑娘,但芯子很像段家人,有仇必报,爱憎分明,外柔内刚,是个好苗子,日后好生教.养,一定会越来越像段家人。
作为兄长,段瑞拿出了压箱底的教.导之词,近乎语重心长:“乔妹,你要明白一件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报仇一定要手段高明,一招致命,让对方毫无反手之力。”
闻言,乔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曾梦见过一个骇人的场景,在梦中,段瑞根本不是段家子嗣,而是江洋大盗的血脉,别看着外表儒雅俊朗,实则手段最是狠辣。
乔桐权衡着利弊,那些权势纷争与她没甚干系,她绝对不能表现出对段家人的排斥,但也不会跟他们一块造反!
遂还是老实巴交的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大哥教诲。”
乔桐的嗓音甜糯而不腻,如黄鹂初啼,稚嫩甜美,一声“大哥”唤出声,段瑞的魂魄都快飘逸了,脑中只有两字:好听!
乔桐老实作态,这才得以通行,她全程不曾看沈墨一眼,今日被他敲打了两下,还有一份上千字的忏悔书也重写,她当真是一点不想敬重这位小舅舅。
看着乔桐提着裙摆,一路迅速的往上房走,段瑞好奇道了一句:“乔妹从未来过侯府,怎会知道婚房的位置?”
段珏笑道:“她机灵着呢。”
沈墨却是幽眸微眯:明明记得,却是装作不认识他!
这时,小厮一路疾步而来,上前道:“小舅爷,两位公子,愠公子正四处寻你们几位呢?”
段瑞与段珏异口同声:“不见!”
小厮:“........”
***
乔桐过去时,瞧见母亲一脸红晕,如深秋熟透的柿子,光洁的额头还有一处明显的红痕,细一看像是两排整齐的牙齿印。
在场的命妇皆在交头接耳的说笑着的,倒不像周家人那般诋毁母亲,乔桐走过去,低声问:“母亲,您的额头是磕到哪里了?”
这话一出,尧柔更囧了,方才掀盖头,段青山的脸突然靠近,又砸的她头昏目眩。
段青山与尧柔皆已不是初婚,但大婚议程却是盛京罕见的隆重奢华,在场的命妇也都瞧出来段青山对新娘子的在意,皆更不敢逗留太久,稍坐片刻就离开了。
乔桐眼下还是乔家的姑娘,乔家那边不肯在家谱上划去乔桐的名字,她也不宜入住段家,今晚还是回将军府的,故此,多少有些舍不得母亲,待内室只剩下自己的人时,乔桐压低了声音对尧柔道:“母亲,侯府后宅没什么糟心事,就是.....大哥二哥他们,您可得留意着些,若是谁欺负了您,可一定要告诉外祖父。”
尧柔拉着女儿的手,眼中蕴含着千言万语,说实话,她也没有料到当真会嫁给段青山,更没想到婚事这么快,她这辈子当真没有打算为自己谋划些什么,只盼着女儿一生无虞便可。
如今她是平阳侯夫人了,段青山特意给她请的一品诰命,将来乔桐的婚事,她也能出一些力,不过将乔桐留在将军府,亦或是乔家都不是办法,她想着能不能将乔桐接过来,不过这个想法,尧柔并没有表露出来,她满脑子都在忧心着今晚如何度过.......
***
夜色降临,整个侯府笼罩在一旁昏黄的霞光之中,飞檐斗拱,兰亭朱谢,处处彰显勋贵之家的丰厚底蕴。
酒席还在继续,乔桐在女席处吃了不少喜包,不知为何,她突然盼着母亲生下小弟弟.....总觉得如此一来,段家的那几位少年就不会那般狂妄了。
绿萝过来道了一句:“姑娘,表公子喝多了,让您先行回府,不必等她。”
表哥喝多了?
乔桐欲言又止,愠表哥哪里都好,就是性子太过随意,天色已不早,乔桐是该回府了,正要带着绿萝离开了筵席处,那三位少年又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
段瑞说:“乔妹,哥哥们送你回去。”
段珏也说:“乔妹莫要着急,你的事父亲已经在操办,且在等上几日,终会让你脱离乔家,届时你就能彻底住在侯府了。”
闻言,乔桐美眸一怔,她可是万般不愿意入住段家!
更是不愿意和面前这几人朝夕相处,造反那种事,她真的做不来!
按着梦里的场景,段家上下,包括老太君和段侯爷都会全力支持沈墨称帝.......
乔桐惊愕的表情被沈墨一眼捕获,手中折扇又在乔桐脑门敲了一下:“日后少在侯夫人面前说坏话。”
乔桐大惊:“.......”怎么?她今日和母亲所说的话,也被这几人知晓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这样,乔桐被三位少年强行押上了马车,好像担心她不曾吃饱,还备了一攒盒的吃食,另有一坛子梅子酒放在马车上。
***
尧柔已经沐浴过了,这个时节委实热燥。
时下,鲜少有人在五月天成婚的,若非是段老太君“大病难愈”,这场婚事起码要拖到年底。
内室的绿釉狻猊香炉里燃烧着薄荷香,加之放了藏冰的缘故,尧柔并不觉得热,但内心却是慌乱到了难以自持。
她手中持着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门扇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侯爷来了。”
尧柔一凛,当即坐直了身子,突然忘记了自己身为人妻,也忘记了这个时候到底应该做些什么,未及几个呼吸,段青山已经饶过屏风走了过来。
他还是那身醒目的大红吉服,胸口的绸花已经摘了,那双曾傲视群雄的鹰眸,此时却是泛着朦胧的光芒,看着床榻上端坐着的佳人,他突然发现,最近酒力不佳,这还没喝上几杯,人已经开始泫泫然。
季嬷嬷对这位姑爷当真是又爱又恨。
想当初,侯爷可真真是欺负惨了尧柔,可如今又给了她出嫁的体面,还帮着她从乔家和离。
瞧着段青山如此痴痴的盯着尧柔看,俨然是恶狼盯上了肉包子,季嬷嬷好气又好笑,若是当初两人就喜结连理,如今指不定嫡子都生了一堆了。
“侯爷,汤水已备好。”季嬷嬷提醒了一句,侯爷总是这般盯着新夫人看也不是办法,如今段家已有两位嫡子,季嬷嬷也盼着尧柔能够早日生下一儿半女,如此也能巩固地位。
其实,季嬷嬷委实心疼尧柔,她虽是嫁给乔二爷十几年了,但与当寡妇没甚区别,季嬷嬷示意下人们跟着她悄然离开了喜房。
随着房门被人从外合上,段青山近乎狂热的眼神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那年春日,梨花初绽,他对一个身着粉杉的姑娘一见倾心了,自那日起便知何为“情”滋味。